第44章 囚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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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世事难料,不管是北极星还是游乐场我都没去成。

    因为不放心,又用咒力给太宰治身上的结界加固了好几层后,我自带的体弱buff,让我昏倒了。

    在咒高的这两年我壮得跟头牛一样,基本没受什么伤,搞得我都快忘了我一受伤就很大概率会生病这件事。

    发烧来得很突然,整个人意识都混乱起来,身体像是要被火炉熔化一般,热得我神志不清。

    太宰治好歹才哄着我出了住的地方。但糟糕的是,房卡似乎在斗的时候被遗失了,根本进不去酒店的门。

    “哎呀,这可麻烦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手背贴上我的额头量了量体温,叹了口气,又发力背起我。

    兜兜转转,我还是回到了那个包扎伤口的医馆。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太宰治又不见了踪影,不过倒是有给我留了一张纸条,我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已经回去了。

    医馆里没有人,医生应该是有事出去了。

    我走下床,开了房门,霎时间一个粉色的东西猝不及防从头顶落下,我完全来不及反应,忽然就被罩了进去。

    短暂的晕眩后,眼前换了个地方,横滨白日的景色已经消失不见,取代而之的是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

    我想起了五条悟先前提起跟二十年的自己相遇时形容过的情况。

    被什么砸中,然后一睁眼换了个地方,现在的情况和他所描述的完全吻合。

    我皱起眉,扫视一圈。

    这是一个被封锁着的空间,光是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一股不寒而栗的压抑,我慢慢抬步,往着空间最深处走去。

    然后我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女人。

    衣衫褴褛,四肢被沉重的锁链封住,浑身是伤,气息虚弱地跪坐在地上。

    她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微微动了动手指,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几乎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房间里一片寂静,就连细微的动静都能听得很清晰。

    我惊愕地睁大眼睛,视觉和感官上剧烈的冲击搅动着大脑,如同跌入冰冷幽暗的深海,浑身战栗着湿润了眼眶。

    那是我……

    那是,十年后的我。

    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太过熟悉,冰冷且充满恶意,我总会碰到这样类似的气息,就在我跟着夏油杰或是五条悟祓除咒灵的时候。

    “我死了吗?”我沙哑地,几乎是硬生生地从喉咙间挤出不成样的几个字,死死地按耐住自己的崩溃情绪:“你为什么会变成咒灵?”

    她很慢地摇了摇头。

    “记忆……”

    我瞬间明白过来。

    这是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变成咒灵了。

    我凑近了她,又问:“这里是哪儿,谁把你关在这儿的?”

    那女人嗫嚅了一下嘴唇,声音很低,“五条”

    “五条?五条悟?”我呼吸一滞,猛地握紧了拳头,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的唇形,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他怎么了?”

    话音未落,女人的眼里突然迸发出一股撕心裂肺的恨意。

    我愣住了,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生锈了一般,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这是什么意思?

    是五条悟把变成咒灵的我关在这里的?

    没等我想明白,十年后的我神情忽然几近癫狂,她表情迫切地抬头看向我,似乎想要传达什么信息,语速也突然变快起来,我费劲全部心神,也只听到几个关键词。

    封印,老大背叛,高专,审讯,祓除。

    这些是什么?

    封印什么?老大是谁?

    完全不能理解。

    刚想要开口,却陡然嘭地一声,粉色的烟雾完全包裹了我,再回过神来时,我又回到了之前的医疗所,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在做了一场梦。

    “你病还没康复,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医生正好回了医馆,他见我直愣愣地站在门外,便皱着眉将我带回了床边,又推开了医馆的窗户,得以让外边的阳光照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方盒子。

    “给……”他表情温和,将盒子递给我,道:“这个是昨天晚上被放在门口的,上面写的署名是你。”

    大脑从杂乱的思绪中回神。

    我顿了一下,接过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方盒,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条做工精致的项链,项链旁夹着一张纸条,纸条上被人用好看的笔迹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

    那字迹清秀,笔锋锐利,干净精炼,是我从就看到大的那种熟悉。

    我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项链,鼻子一酸。

    我想我知道这条项链是谁送的了。

    夏油杰原来一直都知道我的动向,可这两年中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难不成他一直在躲我吗?

    我眯起眼睛,头又开始疼了。

    浅粉色头发的医生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眼里是很真切的担忧,“你还好吗,头疼?”

    我摇了摇头,感觉到视线再一次模糊起来,医生清秀的脸逐渐变成了一团虚渺的色块,我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自己了什么。

    接二连三的疑团汇聚在一起,太阳穴胀得发疼,我无措地开始深呼吸,内心深处的慌乱和害怕惊扰着我的神志。

    我最恐惧的仍然是在十年后看到的那一切。

    我真的会变成咒灵吗?我会被祓除吗?我会和五条悟对上吗?我会伤害他吗?

    但我不想伤害他,不想与他为敌,不想离开他,也不想死。

    我不想变成咒灵。

    一股暖流蓦地涌进脑海。

    当我再次回过神时,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站在我的我床前,双手正对着我,眉眼轻阖,点点荧光从他指尖传出,浮进我的大脑。

    脑中思路逐渐清晰,浅粉色头发的青年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好像看见那双莹绿清澈的双眸有一瞬间闪过一丝金棕色。

    “医生……”

    “你刚刚有一瞬间体内的力量爆发很厉害,被我暂时镇住了。”他挠了挠脸颊,笑道:“一种类似催眠的能力,对身体影响不大,请放心。”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做出戒备姿态:“你……”

    “别紧张,我也算是个有能力的异能者吧,最近因为一些特殊情况而离开故乡,目前在横滨开医疗所。”

    医生一边解释着,一边端了一盆水过来,拧了拧毛巾,叹气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去了。”

    能力者?催眠术?

    脑中倏地闪过一个想法,我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心中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请问,您能帮我下一个心理暗示吗?”

    “心理暗示?”

    “因为我,最近被告知我今后很可能会使用我的力量去伤害我爱的人。”我揪起被子,踌躇道:“我……”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是吗?”医生声音轻缓,眉眼温和:“你不想伤害他。”

    我默然……

    “我确实可以帮助你,但是……”

    他将毛巾轻轻擦拭着我眼角的汗渍,眉眼中带着些许歉意:“一旦下了心理暗示,那就是永久的,除非你能再次找到我,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在这里待多久。”

    他将毛巾放在水里浸泡,转而面对我,神情认真。

    “如果那个人今后对你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你甚至没办法使用能力反抗,你确定吗?”

    我确定吗?

    如果五条悟真的攻击我,身为咒灵的我或许将对他毫无反抗之力。

    我想到少年那仿佛蕴着碎星般的双眸,注视着我时永远炽热的眼神。

    终有一天,那双热忱的双眼在看向我时也会染上寒冰吗?

    或许就如同硝子所,一成不变的感情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可即使我亲眼见到了十年后自己的狼狈模样,我还是想赌一把。

    “我确定,拜托了。”我闭上眼,朝着这位神秘的医生低下头,苦笑一声:“虽然我也不一定得过他啦。”

    我赌他仍会爱我。

    ——

    一切都结束后,我跟医生道了别。

    今天横滨格外热闹,车水马龙间,我晃了晃因为睡了太久而依旧有些晕乎乎的大脑,想到:这个时间点,五条悟应该回来了吧。

    开手机,通讯纪录里显示的那一大串未接来电吓得我心间一颤。

    从昨天晚上十一点开始,几乎是每隔几分钟就有一通电话进手机。

    前一个未接电话显示的才是五分钟前。

    根本没有听到,什么时候设置的静音?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一抖,点中最新的那个红点,于是手机自动回拨了过去。

    嘟嘟声音连一半都没响到,对面几乎是秒接。

    电话被接通地太过突然,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也不敢赫然开口话。

    那头的五条悟也没有声音,我只能听到男人熟悉的喘息,还有街边时不时传来的汽车喇叭声。

    好半天,他才开了口,声音沙哑地不可思议,气息透过话筒传来显得有些失真。

    “叶,你在哪?”

    我站在路边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支支吾吾地大致报了个位置。

    通话没有被挂断,我话音刚落,就听到那边传来呼哧呼哧的风声,明显是有人在高速移动。

    五条悟来得很快,穿过人群直直地看着我,单手挂断了电话。

    他眉眼压低,几步来到我的身边,墨镜遮挡着看不清眼神,整张脸显得有些阴沉,一副想要毁灭世界的架势。

    “受伤了?”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臂,手指轻轻拂过我手腕缠着绷带的伤口,声音低哑:“怎么受的伤?”

    我觉得他现在的表情有些可怕,往后缩了缩:“你走之后,回去的路上碰到了特级咒灵。”

    手腕上的力道蓦地收紧:“特级咒灵?”

    五条悟的表情着急起来,拉着我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番。

    “没事没事……”我对他笑道:“它被跑了,我没受什么大伤。”

    白发少年皱起眉。

    气氛有些尴尬,我主动牵起他的手。

    “那两只特级都解决了吗?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多陪我一会儿啦?”

    “嗯……”五条悟很沉闷地应了一声,他低下头,用额头贴住我的,轻声道:“你的体温有点热。”

    我揉了揉他的白发:“老毛病了嘛,很快就好啦。”

    “抱歉……”五条悟将脑袋埋进我的脖颈,黏黏糊糊的语气有点像是在撒娇:“错过了你的生日。”

    我拍了拍他:“没关系呀,我还有很多个生日呢。”

    “我找了你好久,一整夜没睡,电话也没人接,急得都快疯了。”

    五条悟的呼吸有些重,下手力道也不轻,我觉得自己被他死死捏住的那条手臂都快要被捏碎掉。

    他呢喃着:“真的要疯了。”

    贴着我的少年着便歪头要来亲我,被我微微后仰躲了过去。

    “我在医馆里嘛,手机静音了没有听见。”我推开那张不断凑近的脸,顺手掐了一把:“大庭广众之下的干嘛啦!”

    周围的人眼神都变得诡异起来了喂!

    五条悟表情隐忍,蓦地叹了口气,双臂搂住了我的腰,忽然很用力地把我拥入怀中,声音中充满了烦闷。

    “叶我把你关起来吧。”

    ?

    我一时哑口无言,推开紧紧挨着我的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刚刚是不是了什么很恐怖的话?

    五条悟见我神色诧异,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开玩笑的啦——”

    他又凑近了我,弯腰亲了亲我的脸颊,低声问:“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我心脏一跳,不知为何又忽然想到了十年后的事情。

    “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的五条悟表情有些难看,“为什么沉默了?”

    我没有回答,轻轻抱住他,反问了一句:“那你会离开我吗,悟?”

    “不——会!”五条悟超大声地秒答,像一只大型犬一样蹭着我,身后好像有尾巴在摇。

    我拍了拍他的背:“那我也不会!”

    “那我们约定了哦。”

    五条悟放松了眉眼,弯腰勾住了我的指头,还好心情地趁机低头亲了我一口。

    他的语气轻浮,声音却很淡,于是两者相融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喟叹,就宛如是撒坦在地狱祈祷光明般的诡异。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眨了眨眼,轻轻「嗯」了一声。

    人群中这么抱来搂去的总归还是不太好。

    所以我就和五条悟回到了酒店抱来搂去。

    他的动作很亲昵,整个人传递给我的情感也很热情。

    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古怪的违和感挥之不去。

    我甚至在和他亲吻的时候,脑海中会浮现十年后的自己被关在那个完全封闭式的空间的模样。

    疯疯癫癫,充满了怨恨的模样。

    她仿佛渗了血的双眼死死盯着我,一字一句,如同诅咒般地开了口:“五条……”

    我突然偏头,躲开了他的索吻。

    五条悟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他还微微喘着气,面罩已经摘掉,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几分困惑:“叶,你在生气吗?”

    “我没有……”

    我摇了摇头,刚想开口些什么,我和五条悟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发出来一声信息提示。

    五条悟稍微离开了我,伸手去够被他丢在桌上的手机。

    我也开了信息。

    阅览完长长的信息后,五条悟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上面在叫我们回去。

    不止五条悟,还包括了我。

    或者,往严重点,他们要求五条悟把我带回去。

    我握紧了手机,心底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

    我被限制了行动。

    四面都是墙的封闭空间,墙上布满了奇怪的黄色咒符,头顶简陋的吊灯摇摇晃晃,就只有我一个人。

    眼前的处境和我在十年后看到的场景逐渐重合。

    大脑一片晕眩,我咬着牙,将自己蜷成一团,勉强按耐住头上传来的难受感觉。

    整整三天,五条悟好像被喊去开会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

    而我因为那天对上特级落下了病根的缘故,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产生头疼感。

    时间好像变成无意义的数字,如果不是每天三餐都有人送吃的,我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

    在这样一片昏暗的空间,我感到阴郁,终日不化的冰霜仿佛冷结了在我的心脏。

    就在我昏昏沉沉的时候,门外传来几声奇怪的闷响,紧接着那扇生了锈的铁门被人暴力推开。

    逆着光,我恍惚间看见了那个占据了我一大半回忆的黑发男人,他身穿宽大的婆娑装,声线温和,俯身抱起我的动作十分温柔。

    “叶,我来接你了。”

    就好像他从未离开那样。

    作者有话要:没想到吧,生日没过成,妹直接昏古七了。

    为啥子五条悟明明不躲不避的,咒灵叶附上咒力对他的攻击仍然不起效果也有了解释,哎。

    感谢33不做人啦宝贝的地雷,mua——

    谢谢谷崎润一郎可爱的营养液,抱抱!我喜欢你的名字哈哈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