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是意料之中的，五条悟看着不正经，可到底是老师，以着她还的理由拒绝是最再适合不过的。

    可是，即便是在心里演练过这样的场景，真正面临时，心里却还是会泛起绵绵密密的疼。

    委屈、失落与难过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如海浪拍吞没着她。

    林雪咬着舌尖，疼痛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尽量保持着冷静和平常，不能在五条悟面前狼狈。

    现在正是事情的时候，她不是告白失败就要撒泼滚的人，也没必要给五条悟心里增添负担。

    “我刚才了，父亲拿走了宿傩的两根手指和舌头，他想要练蛊。但是，不知为何，他把宿傩的舌头留在了日本，就被他封印在这个神社里。”

    五条悟：“所以阿雪的送我礼物就是宿傩的舌头了？”

    林雪漠然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本来父亲是没有写明了埋在东京的那座神社。但是我清楚如果父亲真的埋了宿傩的舌头，以宿傩舌头这种阴邪的东西，苗族一般都会在上面下个封印。跟那些电影中对付僵尸的招数差不多，用黑狗血、糯米之类酿成颜料，混入施术者的血液。”

    “通常，如果下了这样的封印又借着神社的灵力镇压是很有效。但也有一个反作用，神社镇压这种阴邪之物，那么庇佑信徒的灵力就会受损。甚至，会出现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也就是别人的闹鬼。”

    “我在网上查了下东京的灵异传，对一下父亲在日本的时间，符合条件的就只有这一家神社了。”

    五条悟啧啧惊叹，“阿雪还是好聪明啊，什么事情都观察入微。”

    林雪垂眸，长长又翘的睫毛遮掩了眼底的心绪，夸人的话现在听着却也叫她心酸。

    已经到了神社的门口。

    清冷月光下的神社呈现出一副破败迹象，门前的空地上堆积着一层厚厚的腐朽的落叶，踩在上面发出了吱呀细碎的声响。

    皎洁的月色笼罩在这座似是要倾颓的建筑物上，屋顶像是下了一层淡薄白白的霜，神社黑灯瞎火的，看着反倒像是鬼屋，极为诡异。

    门已经落漆，门把上落着一层灰，林雪伸手一推，门就吱呀吱呀地开了。

    借着闯进来的月光，只能将神社的内部看了个大概。

    里面并不算是特别的宽敞，亦或者那些凶狠的罗刹雕塑过于庞大，反而将神社衬托得太逼仄。

    罗刹的比例很大，摆放得又有点儿往下倾斜，如铜铃瞪大的眼珠子直直地瞪着底下的人，注视蝼蚁般。

    林雪倒也没有多害怕，她开手机的手电筒，在神社内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介绍。

    她遂看向正在观察的五条悟，问：“这里供奉的是什么神明？”

    五条悟耸了下肩膀，：“日本自称有八百万，万物皆有灵，所到之处皆有神。好的，我是五条大神，这位信女有什么愿望吗？”

    这样着，五条悟双手合掌放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五条大神永远孤寡。”

    五条悟捂着心口往后退几步，指尖颤了颤，“诅咒啊！这是恶毒的诅咒啊！阿雪，你变了！”

    林雪懒得理戏精的五条悟，她着手机去摸那些罗刹雕塑底座，察看雕塑周围有没有异样。

    这里除了罗刹雕塑，没有其他的神像。

    她实在也想不出父亲还会把宿傩的手指放在哪里？

    五条悟跟在她后面瞎转悠，林雪自喻她已经足够冷静，可当五条悟靠近时，她却还是会因为过于安静而有些不安。

    尤其是在经历了告白被拒绝后，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

    林雪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你们日本人不是过年时会去寺庙许愿吗？”

    “那是别人，老师是不需要的哦。”

    “呃……”气氛再次陷入了一个尴尬的沉默。

    几秒后，五条悟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阿雪你知道神灵有害怕被人遗忘的法吗？”

    没等林雪回答，五条悟自顾自往下：“日本有八百万神明，神明因信徒供奉信念而生，信徒越多，信念越强，神明力量越强大。若是一个神明长期被人遗忘，那么，被遗忘的神明就会消失了呢。”

    末了，五条悟似是叹气般着：“遗忘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啊。”

    林雪听着，可她并不明白五条悟这种怅然的语气。怎么可能会有人忘记他？光是抬出「五条悟」这个名字就能吓哭外面的一片咒灵吧。

    适时地，林雪发现了一座罗刹雕塑的诡异之处。

    这座罗刹雕塑后面好像碎裂过，被人重新拼接，能看得清楚裂缝。

    林雪思索几秒，敲了敲，听到了清脆声响，里面确实是空心的。

    五条悟上前，一个拳头破开了罗刹雕塑，他伸着长臂往里面摸索，很快地就掏出了一个盒子。

    借着手机的光去查看，这是一个木盒。

    盒子表面上确实被人用画了个封印，猩红印记随着时间侵蚀，早已经掉色变得乌黑。

    “开吗？”林雪问。

    “嗯……”

    五条悟开了木盒，猩红血光闪烁，林雪被着突如其来的强烈光芒弄得眼睛刺痛，她抬手挡了下。

    下一秒，却感觉有血腥的罡风掠过，几乎要将她吹倒……

    下一秒，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的腰，她被按进了一个宽敞的怀抱中，脸贴着坚硬的胸膛，能听到心脏有力跳动的声响。

    咚、咚、咚，就好像，与她的心律齐了。

    外面的光景在这刻好像也变得不是很重要，时间在这停了下来，林雪突然间有种想在这个怀抱中不用起来的贪念。

    这并不现实。

    等五条悟出手解决后，林雪便顺势退出了五条悟的怀抱中。

    五条悟收回了宿傩的舌头，重新放进了木盒中，他啧啧惊声：“你父亲能够制服这破玩意也是好厉害啊。”

    林雪没有作声。

    宿傩的舌头归了五条悟，她的任务也完成了，宿傩手指练成的蛊能不能重新找到，也只能回老家后才调查。

    下了山后，这次五条悟嚷嚷着他要开摩托车。

    引擎声暴躁如雷，五条悟开车的速度也很快，林雪只好紧紧地抓住了五条悟腰间的衣服，好在他的背影宽大，也很挡风。

    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林雪好像听到了五条悟了一句话，但她并没有听清楚。

    送林雪到她家楼下后，五条悟以着未成年少女不能飙车为由，将那辆摩托车给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