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默着，漆黑的眸看着棉签，停顿半秒，然后不着痕迹地滑到她的脸上。

    她清丽的侧颜，偶尔会被鬓边的发丝遮住，每当这时，他心里便有些痒痒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尖即将靠近那发丝，最后手指蓄紧，又放了回去。

    “好啦！”少女一扬起头，少年已经快一步收回视线，站得笔直，但是他仍然能感受到少女的视线。

    被看到了？

    她会不会很讨厌他盯着她看？

    刚才那些人觉得他很恶心，那她呢？

    一股兰花香幽幽飘了过来，她拿出餐巾纸，心翼翼地替他拭去嘴角的血迹，凝视着伤口，眼里水光动荡，动作又轻又柔，像片羽毛覆盖。

    他瞳色黝黑，神色不明，“你不会觉得脏吗？”

    她送饭那次，也是因为怕弄脏她的手，他抢先一步将餐具收拾好。

    这样的女孩，乖巧柔软，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永远沐在光下。

    “脏？”少女轻怔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自己。

    御深一点都不脏啊，在海边，她差点被欺辱至死，其他人都是冷眼旁观，只有他，大家眼里的坏人，伸出援手，受了伤也悄无声息地离开。

    那时候她就认定了。

    他怎么会脏呢？他分明是个心底柔软的人啊！

    “怎么会脏？御深，你很好啊。”

    少女眼神单纯又干净，脑袋歪了歪，一脸天然。

    甜美的声音，语气诚恳，眼底还有几分纳闷。

    他很好？

    少年喉结滚了滚，漆黑的眼眸偏向其他方向。

    就在刚才，那个男生拿起他的钢笔，高高举起，短暂的时间里，他脑子里晃过很多想法。

    他一直知道，他的智商很高，心思缜密，如果想要使些手段，完全可以不留痕迹。

    那些人，会很惨。

    他常常在遏制自己的一些想法，不过就像是恶鬼种下的种子，经历的事越多，逐渐生根发芽，迟早会长成参天大树。

    这样的他，这样不堪，她居然他很好？

    少年心里五味陈杂，强烈的罪恶感翻涌，他低下头，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明明他看她一眼都不配，她却他很好，少女清甜的嗓音全是真挚。

    这样的女孩子，太纯净了，普通人靠近都是一种亵渎。

    他就像丑陋的植株，永远生活在悬崖下阴暗脏乱的缝隙里……

    可他的视线仍然止不住地偷偷偏向她。

    少女继续替他处理伤口，心无旁骛，并没有察觉。

    她黑发垂落，雪肌细腻，脖颈修长优美，好像一朵雪莲成了精。

    完成以后，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唇角弯起，少女软萌的脸像化开的春水，眼神温柔得似三月的。

    “走吧。”少年转身，声音低沉。

    少女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她轻握拳头，轻轻跳跃。

    黑发瞬间飞扬，一丝一丝被路灯上了柔光。

    她跟上明显放慢脚步的少年，探过脑袋，一笑起来，明眸皓齿，比月色更娇美，“你同意跟我一起回家啦？”

    少年并不答话，少女笑盈盈的，故意走慢些，便看到少年的步伐也稍稍放慢。

    少女杏眸里涌进一抹欣喜，她蹦蹦跳跳的，像只欢快的鸟儿，很快跟上了少年。

    “等等我，御深，你走得慢些啦。”

    软软的声音，清脆得像铃儿响。少年的步伐越放越慢，最后与她并肩。

    少年比她高出许多，视线偏向斜下方，悄悄量，她露出明媚的笑意，欢喜又激动。

    有这么开心么？

    他也像是被她情绪感染，少年无声地勾了勾唇，眼底浓稠的黑似乎淡了些。

    **

    1班的三人因为受伤，请了几天假，几天后，几人回到了学校。

    那天，他们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就算是匆匆一瞥，就能断定是谁。

    那个女孩子的容颜太绝色了，那么如花似玉的姑娘，一下子就能猜出来是他们学校赫赫有名的校花。

    听那乖乖身体不大好，经常请假，看上去也是柔柔弱弱的，激起保护欲，结果她居然保护别人了。

    家伙，胆儿真肥哦。

    楼梯拐角处，男生们正商议着如何给这位校花一点颜色瞧瞧。

    突然眼前一黑，一抬头。

    少年倚靠在扶手那，那双黑瞳又冷又沉，凉凉地看他们，就像在看一群死人。

    “御深？”

    反应过来之后，一张张脸，怒不可遏。

    “你居然还敢来找我们？”

    “子，不怕死吗？老子这次非要断你的骨头。”

    几人摩拳擦掌，怒气都化作力量。

    少年单手抄兜，站在楼梯的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他在笑。

    那种笑意浮于表面，嘴角带着嘲弄。

    三人不约而同地呆立，表情渐渐变得悚然，扭曲，看着他，有种凝视深渊的惊恐，“你……你就不怕我们弄死你？”

    少年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他抬眸，“大可以试试。”

    死亡有什么可怕的？他曾经想过无数次……

    被他冷淡的眸盯着，这三人呐呐的，都不出话来了。

    他居然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你别过来。”大块头脸都吓白了，抱紧手里的球，“这……这里有监控的！”

    “是么？”少年弯了弯唇，“你确定有？”

    “你……你不会……”这几人面如死灰。

    学校安保很好，如果看到情况不对劲，监控室里的保安两分钟就会赶到。

    这么久都没有人过来，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把监控解决了。

    御深这次并没有像前世那样有仇报仇，他很轻巧地找到了这三人的把柄。

    这是魔鬼的仁慈，要不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这三人的下场不会这么好。

    等回到班级，三人面若死灰，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世上竟真的有这样一种人，他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连死都不怕的人，是最可怕的！

    他们虽然是差生，但不是傻子，跟这种人做对，绝不会有好下场！

    **

    慕凌做好笔记，刚刚合拢，就看到少年走过来。

    她脸上含着笑，有种无暇的纯，“你去哪啦？”

    自从上次御深等她之后，在他面前，慕凌胆子也逐渐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