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看张生想骂人又骂不出来的样子,又是大笑。

    “张生你真是要笑死我了，是个男人就承认自己的错，天天绞尽脑汁反驳个什么劲儿？我被抓,就从来不反驳，抓就抓了，垂死挣扎实在是太难看了。”

    张生也气到了,可能是刀疤脸激起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男人的尊严。

    “是是是！是我陷害姜怀雪又怎么了！他不过是个破写话本的凭什么能买那么好？话本是什么？不过是乡野村夫拿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当然是按照这他们的兴趣去写，而乡野村妇的文化有多高？整个大晋的人都喜欢看话本,那大晋岂不是走向毁灭？这种传播低俗文化的东西,居然还能参加碧园雅集,而且还卖出去那么多，比整大家精心写成的文章还多”张生看着声旁坐着的姜怀雪，眯着眼睛道，“姜怀雪，你难道要让大晋这个国家毁在你上？”

    姜怀雪沉默三秒，才道,“谢谢你给我的话本这样大的肯定,我才知道原来我的话本居然还可以达到毁灭一个国家的程度？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若是以后大晋与其他国家开战,是不是只要把我的话本撒在战场上，大晋就直接赢了？这样一看,我的话本还成为一个杀伤力很强的秘密武器啊。”

    “张生,你让我好感动，你对我的话本爱得深沉啊。”

    姜怀雪这番辞，让围观的人不禁笑了出来。

    开玩笑，要是一个的话本都能达到毁灭国家的程度,那这话本也太厉害了，大晋的皇帝也不是傻子，还能放任这话本继续祸害自己的国家？

    直接把这东西投放到敌对国家。

    张生气得拂袖，“我是在你的话本传播低俗文化的事情，你别转移话题！”

    姜怀雪站起来，俯视张生。

    “那请你指出，我的话本低俗文化在哪儿？你给我指出来。给我是哪卷？哪行字？”

    “那种东西我怎么会看——”张生话还没完就被姜怀雪给打断。

    “你可真是厉害了，连我的话本都没看过，你就觉得他里面传播了什么低俗的东西，你还有预言的能力，有着能力你考什么科举啊，简直是大材用了，你不如去清风观，不定还能混个国师当一当。”

    张生，“你们写话本的就是厉害，能把黑的成白的，白的成黑的”

    张生又扫视了一圈大堂内的人，嘲讽一笑，“我今日是怎么也赢不了你了，你认识锦衣卫指挥使，礼部尚书的公子居然也和你有旧为何你们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往往可以成功。地位、金钱权利为什么只是属于你们这种投取巧的人？而像我一样努力读书的人，竟一直不得志？”

    “我几十年埋头读书，却比不上你和几个有权有势的人认识”

    “我算是知道了，你为什么考了几十年还是个童生，”姜怀雪罕见地生气了，她眉头微皱，“你从不思考自己的问题，只会去抱怨考官抱怨考场抱怨所有妨碍你的人，你从来不审视自己，你以为科举是为你而开的吗？他面对的是全国的考生。科举的本质就是筛选，而你就是被筛选下来的人。”

    “你有细心研究过考题吗？你有思考过为什么你的答案入不了考官的眼吗？你和同期的考生交流过吗？你去看了高中之人的文章吗？你曾经尝试着改变自己吗？”

    张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从来就不去看别人的文章，从来都是只顾自己。

    他若是改了，那他还算是自己吗？

    姜怀雪冷哼一声，她也是参加过高考和考研的人，“看你那僵硬的表情就知道你没反省过自己，你这人可真搞笑，你既然想心无旁骛做自己的学文，那就不要去在乎名利金钱，自己写自己开心不就成了？却偏偏要去追逐名利，又不去符合市场，反而是拿着自己喜欢但是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在那边长吁短叹，别人没眼力。”

    “你要去追逐名利，你也要去看看符合市场的是什么才行啊。你想写自己喜欢的东西，那你就自娱自乐，何必夹在两者中间？”

    张生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不出来。

    “你自己不得志，嫉妒别人算什么回事？有嫉妒别人的时间你还不如提高自己？我认识锦衣卫，是因为我曾经去他们厨房和他们的厨子交流厨艺，这是我的能力，我怎么趋炎附势了？我认识莫蔚，那不过是个巧合，这是我的个人魅力，我怎么就巴结了？”

    “你一心读书，不善于交际，不过是自认清高罢了。”

    姜怀雪只觉得张生可悲又可怜，“张生，你真的很可怜。”

    一个被科举制度摧残至此的人。

    张生苍白着脸，喃喃道，“科举，害人，我的这辈子人生，就被科举给害了，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全给科举了”

    姜怀雪直接就给气笑了。

    “你又这样了，不怪自己不努力，反而怪起科举来了，科举有一定的局限性，但他确实寒门子弟进入上层阶级的一条很重要的门路，万事万物皆有利弊。看任何事情，皆不能过于片面。”

    想当年姜怀雪也讨厌过中考高考，她不喜欢学习，却必须学习。

    从高一到高三的数学更是很平稳地保持在50分，高三时压力太大，零诊完第二天甚至直接想不开回家，打算辍学算了。

    她半夜一点回到家，躺在床上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回学校了。

    她当时还不懂，只是想到自己读了十几年书，最后还是考一个高考给自己交代一下，高三就是随随便便玩过去的，考完高考了事。

    直到后面读了研究生，她才明白，学习对一个人是多么重要。

    学习不是唯一的路，却是最容易的路。

    她是不喜欢学习，但是有些担心不是不喜欢就能不做的。

    她可以不喜欢，但一定要做好。

    教育，不是私人的，是大众的，她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

    教育的本质是培养，而考试的本质，是筛选。

    “我”张生双捂住脸，他精神已经崩溃。

    坚持了二十多年的信念，被姜怀雪的一番话彻底击垮。

    事已至此，张生也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

    案件很快就审理完成，张生的罪行叠加，他会在牢里度过七年。

    他的母亲已经半截身体入土，妻子被自己卖去了青楼，未出生的儿子也被自己杀了，或许他在牢里的那七年会是他最轻松的时候。

    一切的惩罚，还要等到他出狱。

    姜怀雪刷票的污名完全洗去了，而且还白赚了三千多的份数，又白赚了钱，这一切都要多亏张生啊。

    事情结束完，不少士子因为刚才姜怀雪对于科举的言论想与她清谈一番，但是都被姜怀雪以“累了，”的理由拒绝了。

    还有不少士子约姜怀雪之后有空再谈，姜怀雪也模糊应答了，直“有空再谈。”

    其实她不喜欢谈论这些事情，这种话偶尔提起还好，但是总是提起，多了都是空话而已。

    她知道但是她不想谈。

    案件办完，外面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看着散去的人还有天边的晚霞，姜怀雪突然感觉有些悲哀。

    就是那种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但是某些东西随之而消散的悲哀。

    又从张生想到教育，从科举到现在的高考。

    “哎”姜怀雪不禁叹了一口气。

    “哥哥叹气什么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牵着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孩走过来，递给姜怀雪一串糖葫芦。

    “哥哥不要太伤心了，娘亲和爹爹过，那是因为哥哥太厉害了，树大招风，才让许多人嫉妒你陷害你的。”

    “哥哥的话本很好看，我最和弟弟都最喜欢修仙那本哦，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打败害人的妖怪，真是太厉害了。”

    女孩用黑亮的眼睛看着姜怀雪，露出一个笑容，“娘亲和爹爹是因为哥哥你的话本在一起的，他们谈论你的话本发现想的一样，就在一起啦，我和弟弟也认识了，都要谢谢哥哥呢。”

    “所以，哥哥不要因为那些嫉妒你的人而伤心了。”

    “吃一个就成，”姜怀雪笑道，她吃完一个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倒是让她发昏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我没因为他们伤心，就是站在这儿太久了，肚子饿了，我刚刚叹气，是在想晚上吃什么呢。多谢你这糖葫芦给我垫了肚子。”

    女孩见姜怀雪露出笑容，就牵着弟弟走了。

    姜怀雪顺着他们离开的地方看过去，就看见了一对中年夫妻。

    那对中年夫妻对姜怀雪露出鼓励的笑容，姜怀雪也回以笑容。

    他们一家四口人，走进了晚霞。

    这对夫妻姜怀雪倒也是有些印象，她发新卷的时候都跑得挺快。

    “叹气什么？”顾宴清轻轻举起扇子敲了一下姜怀雪的肩膀，他刚刚一直在旁边，自然是看到了姜怀雪反过来安慰那对姐妹，“还在因为张生的事情而伤心吗？在我面前的话，你可以放松一下。”

    “怎么会？”姜怀雪道，“一生那么短，我为什么要浪费我珍贵的生命去为了他而伤神？”

    “而且他嫉妒我，我该反省自己。毕竟是我不够努力才导致我和他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他也只能嫉妒我了，如果我努力一点，到了他到达不到的高度，他还会嫉妒我吗？他只能仰望我了，到时候他和别人聊起天来，反而会因为认识我而自豪呢。”

    姜怀雪这想法，顾宴清就完全不担心了。

    他笑了一下，“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

    “是得好好休息了，我记得雅集第一阶段完毕之后会给各位参赛者休息七天，我得趁着这世间休息休息，先在床上躺个三天吧。”

    然后第二天，雅集的第一阶段举办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