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季正则正专注的换药,手下的皮肉却越来越红,胸膛上呼吸之间也起伏的厉害,季正则问道:“阿英,怎么了。”
白色绑带缠上肩膀,珠儿映衬着昏黄的烛光。团子还在一旁欢快的啃着脚丫子,季正则咳了一下道:“阿英,伤在几日就不用缠纱布了。”
徐闻英思绪早都不知道飘到哪去了,他楞了楞回答道:“哦……知道了。”
大手敲了下脑门,季正则笑着:“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徐闻英蹭到一旁,额头顶着宽阔的后背:“阿正哥,今晚让团子和嬷嬷睡?”
那日擦枪走火后,阿英的伤口就出了血。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分开这么久,为了防止二次走火,从那天开始团子就抱了过来,每晚睡在两人中间。
季正则扳过他的脸,好笑的看着他。
季正则掐着徐闻英的后颈,把人放到自己的腿上,“团子不在这睡,你想把他送去哪?”
“唔……”徐闻英顺着腿又往里蹭了蹭,手指头在季正则的膝盖上画圈圈,“团子偶尔跟嬷嬷睡,应该也是可以的。”
若有似无的气息来回乱扫,季正则嗓子有些发紧,显然是拿自个夫郎没有办法。
不一会的功夫,可怜的团子就被抱到了嬷嬷的房里。
不同于上次的烈火重燃。
这次季正则明显非常心,很怕阿英的伤口再次裂开。
轻探研磨,耳鬓厮磨,徐闻英就快猝死在这甜腻的胡乱里。
他生命里的前二十岁,如和风暖阳一般顺遂。可能老天看他过的太好了,把他二十岁那一年烫上了,永远都不能磨灭的烙印。
直到遇到了季正则,他才明白生命中就算一直顺风顺水,也没有跟他经过一场风波来的璀璨刻骨。
“阿正……相公,”徐闻英手指不可控的揪着季正则的头发。季正则棱角好看的下巴,停在他的眼前,见他不话,忽地一个巨浪,徐闻英难捱的死劲在那青丝上拽了一把。
“怎么了,”季正则眸色深沉,徐闻英感觉自己就快被吸了进去,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阿正,我其实比你大一岁。”
“你应该叫我哥哥。”
季正则这会神魂都快飞到天外,膝盖窝子都跟着颤。现在就是算让他叫声祖宗他都能应,别一句“哥哥。”
他伏在身下的耳朵上,对着耳朵眼从善如流的叫了句,“哥哥,”叫的徐闻英都脊梁都跟着抖。
“哥哥……你想不想快点?”
狂沙舞凤桃花泣,罗帐飞鸾玉雪迷。跌跌撞撞之中徐闻英被堵住了所有的去路,被迫听了半宿的哥哥。
正月没过,团子就被王府派过来的人给接了回去。
大昭的各路兵马,也依照规定的十日内全部在北疆集结完毕。
季正则远远的就看见,徐芳英和一个身材一场魁梧的男人在一块,旁边他还有他的便宜老爹。
季旭道:“阿正,快过来,这是你大伯。”
原来这就是他的酒包大伯“季,”这人容貌跟季博宇像能有六七分,个头比他双胞胎的皇帝弟弟,能高出去半个头,季正则目测他能有一米九以上。
总听闻他似酒如命,可这人面上一点也没有酗酒之人的萎靡,相反的两只眼睛跟蛰伏的猎豹一样冒着精光。
“大伯,”季正则收回目光道。
早听他们家三,在豫州乡下偷摸养了个儿子。没想到竟然这样一表人才,季斜了一眼三弟,道:“好好,侄儿,咱们老季家又多了个好样的。”
“你这个爹,时候读书读的脑子有点不太好使,”季三叔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季也不管接着道:“以后有什么事,找大伯,大伯给你做主。”
酒包大伯的性子倒是不拘节,季正则:“侄儿多谢大伯。”
一阵轻甲的徐芳英再不似之前虚弱的样子,整个人神采奕奕,时隔一年他终于又回到了北疆,他高兴地道:“正则,阿英呢。”
正着,徐闻英就从远处喊着,“大哥!”
想起之前,徐芳英明明已经认出自己,却因为镇国公府涉罪的关系,不敢来搅他的生活。
暗地里陪着他看,看着他,刚一看见哥哥,徐闻英就忍不住眼眶发红。
一大群人站在冷风不总归不是一回事,安顿好人马之后,季下令士兵整顿。
晚饭过后,徐家兄弟自然要在一起叙话,季正则则自动的挪到了一边的偏房去住。
徐闻英摸着他哥空荡荡袖子,心里难过的发涩,原本他哥的刀法不输给他,现在却只能一只胳膊,牵得了缰绳,拿不了刀。
“哥,疼吗?”
“疼,哪能不疼呢,”他俩肩挨着肩,他也盯着徐闻英眉弓处狰狞的伤疤,问:“你呢?”
“我……”徐闻英终究是没忍住,抹了把眼泪,“我疼的,哥。”
一声“哥,”唤起了他们多少回忆。巨大的哀痛之下,他们都没有放生哭泣。
兄弟俩就这么靠着坐了良久,徐闻英问道:“哥,你怎么会和季大哥在一块,还……”还生了孩子。
提起季博宇,徐芳英也不知道从何起,他难得腼腆的笑了下,“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他就总跟着季侯爷上咱们家玩,那时候你还不记得。”
“后来十三那年,他就让我给他当媳妇,给他生孩子,”徐芳英想起那时年幼,忍不住心头一暖,他道:“我那个时候不明白,就知道他的不是好话,就把他了一顿。”
“去年,你带着父亲的尸骨冲了出去没多久,”徐芳英抵着头看不出神情,“我被一群北狄兵围着,杀不完的北狄兵,根本就看不见日头,手里的刀断了无数把,我也抢了无数把。”
“再后来,我就记得季博宇抱着我马上,然后就到了西北,我担心徐家的罪连累了他,总是找他的麻烦……后来……”
在后来的事,徐芳英不知道该怎么跟弟弟出口。
那段日子他成天的酒醉,季博宇整日的看着他,有一次他喝的格外多,还扇了季博宇好多个巴掌。
再醒来就是他们两个不着寸缕的躺在床上,到后来他们的孩子降生。
一切快的都像一场梦一样。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上天能让他们两个活着,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徐闻英看着哥哥,他性子不似从前那般张扬,多了许多柔和。他问:“哥,你喜欢季家大哥吗?”
喜欢吗?徐芳英自己也不清楚,他从未对别的人什么动过心思,若是非要寻个什么人一起过下半辈子。
那跟季博宇一起也不错。
想起那个傻大个,徐芳英笑着:“可能喜欢吧,不过你的阿正哥肯定喜欢你。”
“嗯,”对于季正则心爱自己这一点,徐闻英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怀疑。
兄弟俩就这么靠在一起,聊到天快亮了才算罢休。
大军修整三日后,季亲自手书战术,由一直火箭直接送到了北狄军营。
战书大意就是大昭皇帝,在你国做客,尔等国却不懂待客之道,把大昭皇帝的命都给玩丢了。北狄王庭若是知错,北狄王就立马拿着王玺,到京城负荆请罪,如若不然就准备改朝换代,上大漠深处放羊去吧。
自从废帝在北狄营中自尽后,呼兰图坐镇营中,两军再无多余的摩擦。
了一辈子仗的呼兰图,心知肚明,上一次他们能侥幸赢,完全是因为先炸掉了大昭火药库,再拿到了北狄的军事布防。
这次废帝已死,他们手里已经没有了最大的王牌。
大王子一死,剩下的几个王子忙着争夺王位,哪一个都想拉拢他,去当通往王位上的落脚石。
但呼兰图只想保全自己手里的兵,只要把北狄的兵马大权牢牢掌握在手里,日后不管是谁当了大王,也都要看他的脸色过日子。
战书刚下的第二日一早,大昭士兵们就发现,以往气焰嚣张的北狄人,竟然退兵了二十里。
季对此毫不意外。北疆军派系多且人员混乱,但他是皇帝的亲哥哥,所下命令没人敢不听。
短短几日时间,这位酒名在外的将军,就把好几个老将以吃空饷为由,全都撸下了马。
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漫天黄色的风沙污了洁白的云朵,就连日头都隐匿了在里头。
北狄军纵然退兵二十里,但一直守在豫州城的西北军,却不知什么时候,从羌人的地盘杀了出来。
以骑兵凶悍著称的北狄兵,一时间被的措手不及连连后退,但他们的退路上不知何时,已经被埋满了地雷。
地雷这种大昭独有的武器,北狄兵就没有不怕的,前有追兵后有埋伏,一时间不北狄军不知该往何处去,只能边抵抗边后退。
而修远县城上的士兵早已列阵以待,挥刀霍霍就等着他们后退,撞上刀口一雪前耻。
季正则站在城墙上,远远的看着大昭骑兵的先锋,盔甲上的红缨迎风翻飞,只见他的阿英,冲在众人之首。
于上万人之中英姿勃发。
那抹红缨犹如一只红色的利剑,直接捅进了慌乱的北狄营中。
徐闻英只手握拳高高举起,队伍随之演变长蛇,马蹄奔腾隆隆声盖过了世间的一切响动。
腰间双刀唰的抽出,徐闻英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刀锋所到之处,掀起一股股的红色血帘。
季正则从未见过,这样让他灵魂都为之一振的徐闻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