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薛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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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家形容得极为恐怖,惹得少年身边的那位厮铁青脸,声嘀咕:“公子,咱能别趟这趟浑水吗?”

    少年意气风发地:“修道修道,除魔卫道!我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此趟途径烟霞镇,便是与这薛员外有缘。师傅常常教诲吾等要心系天下苍生,碰见不义之事,怎可置之不理!”

    傅宣为少年此话所动,目光不禁追随过去。

    这少年天庭饱满,模样周正,妥妥的男生女相,按老话来应是大富大贵之命。

    最令傅宣羡慕的,是这少年身上隐隐透着仙气,加上他这一番高谈阔论,很可能是有所成的修仙之辈。

    道骨仙风,好不神气。

    一盏茶的功夫,那主仆二人便行色匆匆地朝着店家指的地方赶路去了。

    “别吃了,跟上。”崔琰拉起傅宣,一直跟在那二人身后,也来到了薛府。

    许久未用肉体活动,又吃了好几屉包子,傅宣难受得拿头抵着树干,连连作呕。

    “崔郎你转过去,别这么瞧着我。”

    他们做郎君的,自是希望将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给恩客,像这种自毁形象的场面是欢乐场里最忌讳的。

    等他稍缓和些,那俩人早就进了薛宅。

    “崔郎,我们也来捉鬼吗?”他边问边顺着胸口,呼吸逐渐平和下来。

    崔琰淡定作答:“不完全是,我们的主要目标是刚刚那个人。”

    傅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跟在他身后,装作来除邪魅的能人异士,大摇大摆地进了薛府。

    不愧是烟霞镇最富有的员外,先不进门后那些奇珍异草,白瓷青铜,光看这些个婢子、厮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无论是体态还是脸蛋都十分讨喜。

    偌大的厅堂已经聚集了十多名着装迥异的男子,想必都是冲着薛员外开出的丰厚奖赏来捉鬼的。

    傅宣他们坐在厅堂右手边的最外沿,而先前遇见的那对主仆恰好在他们正对面。

    “诸位烦请先落座,桌上已经备上鲜果可供享用。边上这位便是薛府主母,薛李氏。”

    大管家恭敬地朝着身边那位穿戴珠光宝气,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俯首,“大奶奶这边坐。”

    紧接着,他又对着旁边的婢女来了个下马威,一个耳刮子抡过去骂道:“蠢东西愣着干嘛,还不给大奶奶倒茶。”

    先前还是喧闹非凡的厅堂,被他这么一番杀鸡儆猴,顿时肃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统统汇集到这位薛府主母身上。

    这时,久未话的薛夫人才舍得张口。

    “想来各位大师已知我薛府近来发生的祸事,那骇人的鬼魅每逢初一十五的子时就出来作祟。法事也做了,纸钱也烧了,依旧不得安宁。

    眼看着老爷的身子每况愈下,妾身只好广罗贤人,助薛府一臂之力。明日便是初一,那鬼魅肯定又要来作孽,烦请各位上心,为我们薛府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她把话的圆满,挑不出丝毫错处。

    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一个好事之徒立马站起来挑事。

    膀大腰圆的模样不像个修道之人,倒像个有勇无谋的屠夫。

    “我这薛府家大业大,赏金一千银未免有些家子气啊。”

    话糙理不糙。

    他出了在座大部分人不敢的话。

    因此,其余人也蠢蠢欲动,起哄应和着。

    薛李氏像是早就猜中了他们这帮人胃口不,面不改色道:“只要能擒拿鬼魅,还薛府清净,这些自然好。另外,我家老爷放话,只要是谁能亲手消除那鬼魅的,可将女浣儿许给他。”

    薛家家大业大,若是迎娶他的掌上明珠薛浣儿,那陪嫁可比捉什么劳什子鬼魅要多了去了。往远了,有薛家这个大靠山,那不是意味着这辈子都能锦衣华服,吃穿无度了嘛。

    众人心里都着如意算盘,面面相觑道:“但凭主母驱策,吾等义不容辞。”

    薛李氏握着一柄羽毛扇,以茶代酒先敬了众人一杯,捏着帕子将嘴角的水渍轻轻揩去。

    “妾身还需服侍老爷左右,晚膳已经备下,诸位可先请到客房歇息,届时会有婢子来叫门用膳。”

    临走时,她还不忘转头吩咐着那位管家:“老周,让婢子帮这些大师们收拾出客房,安排住下,不可怠慢。”

    “好的,大奶奶。”那位周大管家应声道。

    一班人洋洋洒洒地起身跟着管事去了后院,厅堂里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人在那商量着如何除魅。

    傅宣不以为意地从果盘里挑了几颗红绿相间的果子。

    这水果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不知怎么吃,蠢笨地舔了舔果子的表皮。

    他‘呸呸呸’地擦着嘴角。

    这么个大宅子招待客人竟比不过南风馆,此果子又苦又涩,还有那表皮上面密密麻麻的颗粒瘆人的很。

    “看郎君这模样,怕是没尝过吧。”

    傅宣抬眼看向声源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异域男子,这人的衣服款式、花纹也和他们很不一样。

    “给,尝尝。”

    这个陌生的男人驾轻就熟地将果子的皮剥了去,把白嫩的果肉递给了傅宣。

    傅宣‘啊呜’一声直接用嘴从男人的指间咬过甜腻腻的果肉,吞下一个后兴奋极了,“谢谢公子,这果子甚是好吃。”

    “此物名‘荔枝’。”男人友好地向他介绍,又顺便帮他剥了几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它原是很有名的。”

    傅宣笑答:“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记住了。”

    男人的眼里有几分别样的情愫,声音颇有磁性,“在下洛桑,不知能否有幸得知郎君名字?”

    他欣然道:“当然可以,奴家叫傅宣,太傅的傅,宣纸的宣,很好记的。”

    “好,那晚些时辰再见了,傅郎君。”

    傅宣将盘中最后一颗荔枝吃完,才记起旁边沉默不言的崔琰,了个哈欠问:“崔郎,我们也去客房憩一会吧。”

    二人随着婢女来到了一间厢房门口,婢女做了个‘请’的手势,红着脸对崔琰道:“公子请住这间吧。”

    而后对身后的傅宣:“这位公子便住隔壁厢房即可。”

    “用不着,我与崔郎同住。”傅宣推却着。

    但崔琰没给他机会,走进厢房便将屋子落了锁,把傅宣灰头土脸地关在门外。

    看到傅宣吃了闭门羹,婢子强忍住笑,便离去了。

    傅宣有些恼了,掰着手指思考为何崔琰又不愿同他睡觉,不死心地敲着木门。

    “崔郎,呜呜呜~~放奴家进去吧,奴家能给你暖被窝,还能帮你捏腿捶背,我还能唱曲哄你听,把门开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