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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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无情额头青筋暴起,他第一次想对着一个姑娘发脾气。

    前几日他还在魔界入口驻扎之时,发现入口处不知被什么力量摧残了一番,现如今还有丝丝魔气外漏。

    程语将他锁在魔界,简直是在放任魔族还会有机会出逃。

    姑娘翘着二郎腿坐在令无情面前的石凳上,手上拿着一把匕首,用手帕一遍遍的擦拭着。

    铁链撞击声异常刺耳,程语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好师尊,莫要挣扎了。”他站起身走到令无情身边,由于身高限制,他微微踮了踮脚,方才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覆上了令无情的手腕处。

    银质匕首刺骨的凉意顺着程语的手传到了令无情的皮肤上,不经意地缓和了手腕上被铁链勒出的红痕所带来的疼痛。

    “师尊若是再动,伤了这细嫩白皙的手,徒儿我可是会心疼的。”程语半阖着眸子,明明是关心人的话,出口却没有半分感情。

    刚完,程语就感受到紧挨着的那只手躲开了他的触碰,连带着铁链又用力晃了晃,发出稀稀拉拉的声音。

    “孽徒。”

    令无情声若蚊蚁,但程语还是听到了。

    他将手收了回来,正对着令无情,仰头看着这人,半晌轻笑了一声,无辜地眨了眨眼,用天真的声线道:“师尊,您现在这些可能为时过早,以后,多的是机会让你这么叫我。”

    令无情不知道他是何意,但是依照如今程语疯魔的状态来看,应当不会是什么让他好过之事。

    忽地,令无情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天书所,他以身饲魔的情景。

    但是程语是女儿身,是不会有那种以下犯上的想法吧。

    令无情觉得,那个天书对他的影响着实太大,以至于不可能发生的事他会这么轻易地回想起来。

    事以至此,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他不想程语死,又不想程语变成现在这样。

    当初那个胆大包天抓着他的衣摆叫他师尊的姑娘,回不来了。

    令无情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涩,自他记事以来,他便不知哭是何物,只有废物才会哭,所以遇到再大的事,他都会拼命忍着,然后用尽全力去克服,百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了这种冲动。

    不过到最后他也没有落泪,只是眼眶憋的通红。

    程语目睹了全过程,只当他是生自己的气才如此。

    他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令无情的下巴,将人低着的头微微抬了起来。

    “师尊,为何不肯正眼看我?”程语嘴角带着些玩味,他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了,不管令无情怎么恨他,他都不会停止自己的行为。

    因为事到如今,他只有这样才能将人留在身边,不再回那些个虚伪的所谓正义之士那里去。

    手上动作没停,程语从下巴开始,一寸寸抚摸过令无情的脸,最后停在他眼底的痣处。

    程语手依旧冰凉,一下一下擦过令无情面上唯一的艳色,惹得面前人生气地撇过头。

    “师尊不愿同我话,那便好好地待在这儿吧,什么时候师尊愿意跟我好好聊天,什么时候放开你。”程语轻笑了笑,没等令无情反应,便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只是程语这么着,却直到晚上都没再来看过令无情,这让他就算决定同他话,也无从开口。

    令无情修为还在的时候,睡与不睡都一样,但是如今没了灵根,令无情虚弱得很,一到晚上便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天书又回来了。

    先前天书没办法对令无情做进一步的催眠,因为令无情神识强大不受它的控制,而今天书却轻而易举的掌握了令无情的识海,强迫他亲身经历了一遍所有天书想让他看到的事。

    包括但不仅限于天书中的内容。

    梦中的令无情负手站在太乙阁的台阶前,他控制不了自己所在的这个身躯,只能任由梦中的自己开口:“入我们下可以,只是今后你修为到如何境界,只靠你自己。”

    面前十几岁瞪着一双大眼睛的孩童听完,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兴奋。

    令无情瞳孔皱缩。他第一次梦到天书中所天生魔骨的时候,这是第一次,而这徒弟除了衣着发型之外,与程语别无二致。

    可这魔骨不是男儿身……

    一个不好的想法自令无情脑中一闪而过,他无法细想,觉得这简直就是荒唐至极,但他不会认错,同一张脸,同样的表情,连开心的时候喜欢摸鼻尖这个细微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还未等令无情想出个所以然,画面徒然一转,是在玄衍宗后山弟子们练功的地方。

    令无情面无表情看着跌坐在地的徒弟,没有伸手去扶他,也没有什么关心的话。

    程御灰头土脸,自己艰难地爬了起来,心翼翼地观察着令无情的表情,然后捡起跌倒时被甩出去的配剑,道:“师尊我错了,我不应该在练功的时候走神。”

    可令无情没有接受他的道歉,而是冷淡的道:“如若你还想这样下去,我不拦你,只是别再认我做师尊,我教不出如此废物之人。”

    程御拿剑的手明显的颤了颤,而后低着头声道:“对不起师尊,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完便练了起来。

    视线晃动,一阵白光后,他坐在沁雅轩庭院的石凳上,面前是玄衍宗掌门木青云。

    “程御还,师叔你对他别这么苛刻。”木青云堆着笑,企图服令无情。

    令无情道:“当初是他执意要拜我为师,今后我对他是如此,他都应当承受,一点挫折都经受不起,怎配做我的徒弟。”

    正在经历这些的令无情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出口的,他对程语从未过如此重的话,可他却忘了没有遇到程语前,他一直都是这样不近人情。

    梦中的令无情没有察觉,但他却用余光看见,躲在庭院门外听到了两人对话的身影。

    他想阻止梦中的自己继续下去,却只能眼睁睁任由自己开口:“徒有罕见的满天灵根不肯好好努力,这跟那些凡夫俗子有何区别。”

    余光中那一抹身影动了动,快步离开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