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剧院外的一瞥(倒v)
美术史上没有一个叫弗拉德·则别斯·德的画家,挂在梦境中古堡里的那幅画可能是古堡主人所作,他并不是什么画家,也可能根本就没有这一个人存在,只是活在克洛莉丝梦境里的名字。纵然如此,克洛莉丝还是将这个名字存在了心里面。
当一个人手里头有了要忙活的事情以后,日子也就不难熬了,克洛莉丝的资料从尼日斐花园寄了过来,她投入到了创作之中,三天的日子很快就过去。
达西先生是一个奉守承诺的人,三天的时间一到,他就敲开了克洛莉丝的房门,准备带她去看戏剧。
克洛莉丝正写到了一个关键地方,灵感向喷泉一样,早把看戏剧的事情忘在了脑后,达西先生进门以后,看到的就是克洛莉丝奋笔疾书的背影,再往前走两步,到了她的身侧,遮挡了一些窗外投进来的光,自家妹妹认真专注的侧颜像微风拂过的山峦倒映在了湖水之中。
据玛丽所,克洛莉丝这一阵子都在写些什么东西。而她之前又要找关于美术史的书,达西先生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达西先生:“你要写一部与画家有关的戏剧吗?”
克洛莉丝抬起头,达西先生背对着阳光而站,光影勾勒他身形轮廓,整个人的神情却被藏住了。
“我的确在写一部戏剧,却不是与画家有关的。”克洛莉丝扬起嘴角,回答哥哥的话。
“那你的戏剧与什么相关?”达西先生表露出想要了解的兴趣。
克洛莉丝手中的笔停了一下:“与一段爱情故事相关。”
一个以「歇斯底里症」为原型的爱情故事,就好比是一个穿着扮迷人优雅的贵妇人。但是她的内心永远是生机勃勃的牧羊女。
克洛莉丝向达西先生展现出了这一位贵妇人,藏起了牧羊女。
她不确定达西先生听到她以「歇斯底里症」为原型写戏剧时会有什么反应,毕竟这是一种冒险的行为。
“爱情故事?”
“爱情故事。”
在达西先生追问这段爱情故事的具体情节前,克洛莉丝放下笔:“是今天要带我去看戏剧了吗?”
她记起来了,三天的时间到了,她这三天都没有闹着要出门。
“是的,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不去。”
“去去去……”克洛莉丝,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玛丽在一旁微笑,达西姐没有比她几岁。可是她看着达西姐,心里总是泛起一阵怜爱,大概是见她昏厥时柔弱的模样太招人心疼了,一个好好的女孩子遭受病痛的折磨,死神随时要夺走她的生命,现在她好了起来,玛丽真心感到高兴。
克洛莉丝终于出门了,在她的幻想中,应该要伸一个大大的懒腰,好好呼吸一下外头的新鲜空气,可是刚一出门,她便闻到了空气里有一股隐约的怪味。
城市的空气并不如克洛莉丝想象得那样清新。尽管汽车尚未发明出来,城市尚未沦为尾气的大本营,可是污染一点儿都不少,刚一出门,她就看到了地上的烟头、纸屑、腐烂的水果皮等垃圾。
外面的空气甚至没有她房间里的药水味好闻。
马车载着达西兄妹去往剧院,克洛莉丝贴着窗户看,她在老照片中见过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它躲在黑白的影像里,底下往往配上一段明性文字,如同给老照片上色一样,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披上了色彩,在她的面前展开。
文艺复兴式、罗曼式、意大利风格的建筑随机呈现在她的眼前,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穿着典雅华贵的绅士淑女和清贫消瘦、捧着罐子乞讨的流浪儿在同一条街道上,二者对比强烈,可是没有人会觉得奇怪,马车穿行在城市当中,马蹄、车轮的后方总会跟着一片纸屑垃圾。
它像一个幻象,繁华与悲凉尽存。
马车在剧院前停下,剧院是十分典型的文艺复兴式建筑,洁白的墙面和古典的柱式构图威严又和谐,这里曾经上演过多部莎士比亚的经典戏剧,是伦敦乃至世界都十分知名的剧院。
剧院门口十分热闹,每隔几步就能看见一个卖花的少女,她们的手里握着一大束鲜花,每一辆马车停下就一窝蜂围上去,向下车的人推销花朵。
鲜花可是越来越难以售出了,否则也不可能到了夜晚,鲜花都快枯萎了,还未售出几朵。
克洛莉丝一下马车,也被这一群少女给围住了。
“姐,买一束花吧。”
“姐,这束兰花可配极了您今天的裙子。”
“别听她的,姐,这一朵黄色的玫瑰才配您的裙子呢!”
鲜花捧到了克洛莉丝的眼前,鲜花在清刚摘下来时伴着露水最美,到了晚上是已经花朵凋谢的时候,花瓣的边缘失水皱起。
卖花少女们的眼睛里写满了生存的渴望。
克洛莉丝看向达西先生,若是可以,她想买几朵下来。
达西先生点了点头,他一贯是大方的,即使鲜花临近枯萎,可像他这样的有钱人实在没必要在几枝花上计较。
克洛莉丝从每位少女的手里挑了几枝花。
“鲜花是越来越难卖了。”玛丽在一旁慨叹。
克洛莉丝听到玛丽这么,问:“为什么啊?”
很快,不用玛丽解释,克洛莉丝也知道了原因。
剧院里弥漫着一股香水味,是的,不是不同种类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而是一种香水味遍布着整个剧院,像剧院棚顶装了一个巨型花洒,把同一种味道洒向了每一个座位。
“这是什么味道?”
这么浓郁的味道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喷多了香水造成的。
一个贵妇人从她的身边走过,她挽着一位绅士,听到了她的问题,拿着扇子挡住嘴,凑近绅士身边,偷笑这里有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
这可是整个伦敦最时新的香水「繁花」,只要闻过就没有人会不喜欢的味道,有钱人家的姐夫人几乎人手一瓶,只有没见过世面、刚刚来伦敦的乡下姑娘才会问那种无知的问题。
等到了包厢里,香水的味道才淡了一点,也正是如此,克洛莉丝才误入了暮春的花园。
整出戏看下来,克洛莉丝没有记住舞台上的情节,她走到了一座花园里面,蝴蝶绕着她飞舞,花园藏在了一大片碧绿的森林当中,艳丽埋在了雾下,雾里传来一阵好听的、朦胧的弦乐,空气里是一阵沁透心脾的凉丝丝的甜。
幕布合上……
克洛莉丝的裙摆太大不好行动,玛丽牵着她的手往外头走,汇入到了一片香水的海洋当中。
克洛莉丝没有使用那一款名为「繁花」的香水,可当她与众多使用了同一款香水的女士站在一起时,发散的香味使她也披上了这股味道的外衣,极少有人能分辨出来她并未涂抹香水。
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
黑夜给伦敦盖上了一道暗色的面纱,却揭下了某些人遮掩的面具,鱼贩在白天时是鱼贩,到了晚上,他就不是鱼贩了。
那他是什么?
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偌大的一座伦敦城,他没有可居之地,又或者,到处都是他的可居之地,只要那个地方有味道。
那款名为「繁花」的香水诞生于他的手下,被女人们争相抢购,全伦敦都弥漫着他创造出来的味道,他来欣赏自己的杰作了。
对于嗅觉敏锐的人而言,使用同一种香水的女人像一首同一声部的合唱曲。
此时,若一个人未涂抹香水亦或者是抹了别的味道的香水,都是合唱曲中错乱的音符。
他找到了那一个错乱的音符,加快走了几步,曾经消散于记忆里的味道又重新找了回来。
她从剧院的门口一直走上了马车。
他追到了马车的旁边,驻足,伸出手想抓住这抹味道。
站在她身侧的男人护着她上了车,掏出了一把硬币放到了他的手里面,银色的硬币躺在他那双沾满油脂的双手里。
马车门紧闭上。
他被当成了乞丐,可是他毫不在意,手里头的硬币滚落在地上,一群衣衫破烂的孩为此争破了头。
他费进全身力气向前奔跑,追寻那一辆马车的踪迹。
·
克洛莉丝的双眼涣散。
她在上马车前看到了一双朝她伸出的手,手指头缝里满是污垢,她顺着手看过去,是一个衣着肮脏的年轻男人。
他的脸上也不上干净,右脸有一层结了块的泥巴,额头上泛着磕肿的青紫色。
可是他有一双干净的眼睛。
那种干净不是刚出生的婴儿未经历世间沧桑的单纯,他眼睛里的干净完全是一种动物生存本能的纯粹。
一片幽暗的森林里,踩得稀碎的枯叶树枝,一双锃亮晶莹的猎食者的双眼。
克洛莉丝不由得了个冷战。
“你很冷吗?”达西先生问。
克洛莉丝摇了摇头。
她只是心里突然生出了一阵异样,那双纯粹干净的眼睛给她带来了一阵莫名不详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
他终于出现了,和克洛莉丝过照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