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谁走在美的光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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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洛莉丝修改了一些细节,把最终稿交给《风潮杂志》,杂志方给她寄来了八英镑的稿酬。

    八英镑在二十一世纪只是一笔钱,可是在维多利亚时代,八英镑能干的事情可多了,她的戏剧字数不过一万字,这已经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了。

    克洛莉丝将这八英镑从信封里拿出来时,激动地都快跳了起来,整个西弗斯花园的人都不明白达西姐为何如此兴奋,不过八英镑而已,达西先生给她一个星期的零花钱都不止八英镑吧。

    他们不懂……

    这是克洛莉丝来这个时代后挣到的第一笔钱,她格外珍惜。

    克洛莉丝将装有八英镑的信封放到了枕头下面。从这八英镑开始,她还会依靠自己的本事挣到许许多多个八英镑,不需要靠达西先生,她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随着八英镑的稿酬到来的,还有《风潮杂志》的第一百期。

    伦敦绝大部分的女性都是这本杂志的读者,这本杂志最新的一期出版,她们总是会买来翻阅的。

    而在第一百期里,她们会发现多了一个新的专栏在最中间那几页页码中。

    新专栏的名字为「mousike」, 是一句古希腊语,意为属于缪斯女神的东西。

    缪斯是九位文艺女神的统称,这九位女神分别是雄辩与叙事诗女神卡拉培、历史女神克利欧、天文女神乌拉尼亚、悲剧女神梅耳珀弥妮、喜剧女神塔利亚、舞蹈女神斯歌利、爱情诗女神依蕾托、颂歌女神波利海妮娅、抒情诗女神优忒毗。

    主编林埃德·艾勒在专栏最前方写了一段话:从第一百期开始,《风潮杂志》将刊登一系列作品,这一系列作品可以是女性作家的创作,也可以是以女性为主题的男性作家作品,内容、体裁无特殊要求,我们将以开放的视角、发展的观念欢迎每一位作家的来稿。

    「mousike」专栏的第一个分支属于喜剧女神塔利亚,刊登的是作家诺利·斯克的作品《歇斯底里》。

    那一个午后,云朵飘过来遮住太阳盛光。无数的姐、夫人、女佣、女工手捧着一本杂志,将自己的心绪投入进了一部喜剧之中。

    “女孩子们,无论多大的年龄的女人总是可以被称作是女孩子的,她们就像月亮一样,流动、易变,有阴晴圆缺、琢磨不定。”女主人公芙洛拉对着清的阳光,清亮地朗诵出这一段话。

    她与古希腊神话中花神同名,却在最光洁的岁月中被诊断患有「歇斯底里症」,她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在家中的阁楼上安静休养,每个月的最后一天会去诊所诊断病情。

    芙洛拉被安排在休息室等候,跟她同在休息室的都是一些「歇斯底里的女人」,她询问周围的女人:“这位华贵的夫人,你是病情症状是什么?”

    “我撞见了我丈夫和女仆偷(情),愤怒之下碎了一个花瓶,我的丈夫我这样暴躁,肯定是患上了歇斯底里症。”一号病患怒目圆睁。

    “那么,这位美丽的姐,你呢?”

    “我关节疼痛,每日抽泣不止,我的母亲认为这是歇斯底里症。”二号病患满面愁容。

    “想必这位女士的病因是因为太过嗜睡,这也是歇斯底里症的症状之一。”芙洛拉将头偏向三号病患,三号病患精神萎靡,一直昏睡。

    一号病患:“你一直在提问,是因为好奇心旺盛被诊断为歇斯底里症的吗?”

    芙洛拉摇摇头。

    二号病患捂住嘴:“莫非你夜里无法安睡,每夜醒来夜行千步,故而患上歇斯底里症?”

    “并非如此。”

    三号病患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嘿,一定是因为……”她的话还没完便又睡了过去。

    一号病患、二号病患、芙洛拉:……

    “我的病因比你们想象的都要严重……”芙洛拉轻快地,“我在舞会上……”

    “怎么了?”

    “邀请了一位男士共舞。”

    “他邀请的你?”

    “我邀请的他。”

    “你主动的?”

    “正是如此。”

    一号病患揉着太阳穴,二号病患在胸前画十字:“圣父啊,请你保佑这一个被邪灵侵蚀的姐,赐予她清心吧。”

    医生又诊断出了几位女士患上了「歇斯底里症」,有一位患病的女士甚至止不住泪水,抽泣着走出了诊所。

    轮到芙洛拉,她走到门口,尚未进去,就拿起了门口的一个花瓶摔在地上,泥土、瓷片碰了满地,第一幕以她复诊结束,康复失败结束。

    第二幕的开始便是正式故事的开端,芙洛拉的父亲为女儿的终身大事操心不已,没有人会迎娶一个被诊断患有顽固性「歇斯底里症」的女人。尽管他的女儿面如娇花,聪慧过人。

    一把年纪的老先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愿意用全部的财产换得女儿病情好转,又或是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婿。

    而就在此时,落魄贵族爱德华已经在赌场中败光了家中的最后一份财产,家中大宅被抵押,他在一堆古旧之物中发觉了过世的父亲与一位富有的男爵的通信,男爵在信上提到自己有一个患上「歇斯底里症」的女儿,愿意用一切的财产换得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婿。

    爱德华计上心来,他决定去迎娶这位男爵的女儿,换得大量财产。在去之前,他写了一封信给男爵,表明自己的诚心。

    “亲爱的男爵先生,我从亡父的信中感觉到了您的悲伤,我十分明白您作为一位父亲的良苦用心。依照我的拙见,能治疗贵千金的病症的并非药物,而是一颗赤诚的、属于爱情的心。如您不弃,我愿意分担您的忧愁,愿意凭己之力换得令媛的爱情,治疗她的病症。”

    男爵收到信后欣喜若狂,邀请爱德华前来相聚。而芙洛拉也从家中的佣人口中套出这个消息。

    第三幕便是讲述爱德华应邀而来,他入住在旅馆的低等房里,却趾高气扬看不上与他同住一个档次房间的人。

    “大家都是上帝的孩子,谁都不比谁高贵。”一个贫苦的医学生,他的面容清俊脱俗,名叫罗里。

    “这番话你留着骗孩,三岁以下才有可能会相信你。”爱德华十分不屑。

    “既然你自诩尊贵,又为何与我们住同一档次的房间呢?”罗里反唇相讥,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鄙夷。

    “骏马总有一时之困,你们应当与我在同一个屋中感到荣幸,不久以后,我将成为这个镇上最富贵的人。”

    爱德华的话音刚落,一个个子、穿着考究,自称名为乔治的人对他的这番话表示了由衷的欣赏,并将爱德华的房间升至上等。

    爱德华喜笑颜开,立刻与乔治相交。

    乔治同时也邀请了罗里一起去上层房的酒吧中同座,罗里严肃拒绝,夹着一本《医学宝典》熬夜苦读。

    第四幕则是爱德华日间去拜访男爵,他不但竭尽奉承之能,讨得男爵的欢心。

    而且在通往阁楼的楼梯上对着紧闭的门朗诵了一首拜伦的《她走在美的光影里》。

    男爵十分感动,他诚心认为有一位好女婿到了门前,决定等女儿「病情好转」一些,安排两个年轻人见面。

    但是到了第五幕,爱德华向乔治坦诚他并不想迎娶男爵的女儿,乔治于是向他推介自己的孪生妹妹,爱德华见到皮肤白嫩的乔治,想象他是女儿身的模样,不由得想入非非、心潮澎湃。

    他们这番对话被路过的罗里听到,罗里大声斥责爱德华与乔治,爱德华辱骂罗里,但是乔治却对罗里青眼相待。

    第六幕中,乔治去寻罗里,罗里正在熬夜苦读。

    乔治见了,称:“嘿,现在当医生不必像你如此熬夜苦读。”

    “当一个医生如果没有坚实的知识基础,怎么对他的患者负责。”

    “可是对于女性疾病,你只要一声你得了歇斯底里症就行,这是一个万能的病症,镇上一半的女人都患有这个病,剩下一半的女人马上也要患上这个病。”

    “希望你听过一个词叫做对症下药。”

    罗里对乔治的态度十分冷淡,但是乔治没有生气,他在最后,十分真诚地对罗里了一句:“罗里,你会成为一名好医生。”

    在第七幕中,乔治邀请爱德华到了一座豪华的房间里,安排他与自己的妹妹相见,乔治的妹妹果然美丽动人。

    爱德华向乔治的妹妹倾吐心意,又将那一首《她走在美的光影》里朗诵了一遍。

    他去握住乔治妹妹的手,被乔治的妹妹推开。

    “听闻你已经是一个有婚约在身的人,我们应当保持距离,请你离我远些。”

    “噢,那个婚约不过是一个幻影。”

    “幻影……怎么?你不是诚心向男爵家的姐求婚?”

    “自然不是,我不会真心爱慕她,我的心里只有如云彩般的你。若她不是男爵的女儿,若她没有如此的财富,她便如同脚下污泥,我连触碰都不愿。”

    “那么你便是因为财产而迎娶她?”

    “我不是因为财产而迎娶她,我是为了我们二人有更好的明天,金钱只是一个石砖,铸就的是我们的城堡。”

    乔治的妹妹忽然后退几步:“若她的父亲听到此番话,你猜他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他不会知道的。”爱德华。

    “他已经知道了。”男爵从门后走出来,第七幕戛然而止。

    没有乔治,也没有乔治的妹妹,这一切都是「病人」芙洛拉,没有一位得了「歇斯底里症」的病人能够头脑清醒地拆穿一个骗子的骗局,所以最后一幕是一场舞会。

    “父亲,我想我可能需要出去一下。”

    芙洛拉提着裙摆穿过热闹的大街巷,风将她一头秀发向后吹,她奔跑到了一家旅馆里,敲开一间房门。

    开门的罗里满脸惊愕。

    他看到了穿着女装的乔治?

    罗里揉了揉眼睛。

    女装的乔治居然还挺漂亮!

    芙洛拉冲他伸出手:“这位先生,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