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艾琳的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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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里亚蒂出门的时候,发现他的妻子正在审核《风尚杂志》新一期的稿件,他走过去,随手翻了两页,随意评论了一句:“都是平庸之作。”

    “不是每一期都能收到合适的稿子的。”

    “那可真是可惜……”莫里亚蒂,“我喜欢文学,某些作家的文字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一篇的影响有时候能大过一场运动,可惜这样的作家知有少数。”

    艾琳翻动纸页,找出了一篇。

    “这是这一期的主推。”她点了点稿纸,这几张刚才没有被莫里亚蒂看到。

    莫里亚蒂随意瞥了一眼,就看到了「福尔摩斯」的名字。除了福尔摩斯以外,故事里的另一个人,一个凶案的始作俑者也是他的老朋友。

    这篇的作者署名是约翰·华生。

    哈,福尔摩斯的搭档,一位军医。

    莫里亚蒂读过华生写的故事,他对自己曾经学生的才干表示欣赏,这样杰出的才干与天赋简直是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如果无法收藏,不如毁掉。

    “他什么时候给《风尚杂志》投稿了?”

    “也就是这一期才刚刚开始,我们有一个编辑是他的老朋友,动了他,他把一个故事给了我们。”

    莫里亚蒂整了整领结:“非常好,有空的话,我希望见一见那个编辑,你来安排。”

    艾琳的沉默,通常在莫里亚蒂那里就表示答应。

    莫里亚蒂准备出门了。

    艾琳叫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莫里亚蒂回头看她,轻声道:“你从前从来不问这样的问题。”

    艾琳噤声……

    莫里亚蒂的目光直直地望着她。

    艾琳倏然一笑,再望上他的目光时,眼睛里充满了勇敢,她道:“我想我应该要放过自己了。”

    伦敦天空像一块放在油里沉浸了许久的铜币。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

    “我算投降了。”

    虽然他们是夫妻,但他们的婚姻从本质上而言就是一场战争,硝烟弥漫在日常的生活里,艾琳——这一位曾经征服过国王的女人——如同一只困兽,被莫里亚蒂驯服。

    “真的吗?”

    “嗯,我投降了。”

    在莫里亚蒂用艾琳的秘密换来他们的婚姻时,这个如树一般的女人脊背挺直,目光炯炯:“我不会屈服于你。”

    可是,现在她,她投降了。

    莫里亚蒂站在门口,他的身后是伦敦的阴云压着整座城市。

    艾琳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以一个极其谦卑的姿势握住了他的右手,在手背上献上了一个恭敬的吻。

    这个吻里,丝毫没有妻子的爱意。

    但是莫里亚蒂不在乎这个,他不需要那么多的爱意,爱情会扰乱人的理智。

    艾琳抬起了头,她的目光湿润。

    莫里亚蒂食指和中指合拢,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他对他的下属也这样做。

    艾琳看着地面,地面的缝隙里有一线尘土,扫的仆人把它给遗忘了,她像这一线尘土一样。

    “不该听的事情不要听……”莫里亚蒂把她扶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尽快安排我和那个编辑见面。”

    他恢复了好丈夫的模样,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便出了门。

    伦敦的阴云滚滚,艾琳坐回了位置上,喊来了仆人:“重新扫这个房间。”

    那一线尘土必须清除出去。

    她安安静静的,内心却有一片海浪涌动,华生的稿子,她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

    莫里亚蒂在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庄园外头的乞丐,他们冲他伸出了手,以绝对谦卑的姿势,每一双眼睛里都写满了渴望。

    他喜欢这样的表情,但是不代表他会为这样的神情付几个铜板,他对着他们:“想要铜板得自己挣。”

    他戴上帽子,上了马车。

    “先生,那群乞丐追在了身后。”马车夫往后望,一群没有要到钱的乞丐赤着脚死跟着马车。

    “不用管他们。”

    几个没要到钱的乞丐,跑累了自然就不会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伦敦的乞丐精力确实比其他地方要好很多。

    伦敦的乞丐到处都是,莫里亚蒂觉得他们就像蚂蚁,不起眼,风雨来的时候一窝而散。

    他到了目的地,一个长满了紫藤花的庄园,他之前寄了一封信给庄园的主人。

    “博格先生。”

    庄园的主人放弃了他的罗马尼亚名字,希望别人称呼他为「博格先生」。

    博格先生的身边站了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她漂亮得像画作里的神话女妖。

    但是眼神里却没有半分妖媚气息,更多的是对世界的好奇和探究。

    “我知道不应该称呼这位姐为博格夫人或是伊丽莎白姐,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呢,尊贵的女士?”

    女人看了看博格,轻声道:“摩黛丝提。”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您好,摩黛丝提姐……”莫里亚蒂向她致意,恭维道,“您的英语的非常好。”

    “谢谢……”摩黛丝提的脸上露出与她妖冶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拘谨,她得到了称赞,十分高兴。

    她从世界各地的工人那里,学会了不少语言。

    “二位,用过饭了吗?”

    “已经用过了……”科林走在前头,领着莫里亚蒂,“你跟我来。”

    摩黛丝提站在走廊下面,看着并不明朗的日光落在紫藤花上,悄悄伸出手,指尖就传来了一阵灼伤感,她连忙把手缩了回去,捂着被灼伤的指头,心吹了吹。

    莫里亚蒂跟着科林·博格来到了二楼的书房,在穿过长长的走廊时,看到了一张白衣女人像,在亲眼目睹到画上女子的面容时,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科林领着莫里亚蒂到了书房里,书桌上摆着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一看就知道揉成团又张开许多次。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封信?”

    “我在伦敦有一个情报网,这封信上是达西姐的字迹,您应该认得出来。”

    “是她的字迹。”

    科林手上有克洛莉斯的手稿,跟信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她背叛了我。”科林从牙齿根里挤出一句话,他的瞳色很浅,眯着眼睛的时候就像一汪冰凉的泉水。

    “您要惩罚她吗?”

    惩罚?

    他的胸口起伏,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我自然是不会惩罚她的,你会惩罚你的妻子吗?”

    “如果我的妻子背叛了我,她会受到比普通人更残酷的惩罚。”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原本以为克洛莉斯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能认出他来,就会像以前一样深爱他。

    可是她没有,那也没有关系,他可以慢慢来,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在钟摆无意义的游走里,他熬过了许多乏味、恶心又荒唐的岁月,好不容易到了她的面前,却看到了她写给另一个人的情书。

    “可是您还坚守着对她的情义,又好不容易恢复您的容貌,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可能以为我已经有妻子了,她认为摩黛丝提是我的妻子,她高贵善良的品格不允许她插足别人的婚姻。”

    科林转念一想,想到了自己现在已经为人夫了,他本来想装作一个单身汉接近克洛莉斯。

    可是莫里亚蒂偏让他编撰出各种巧合、以一个已婚男士的身份为伪装,企图用巧合唤醒她的记忆。

    “我要不要告诉她,摩黛丝提并不是我的妻子?”

    莫里亚蒂从科林的话语里读到了他的真实心意,科林虽然生气,可是他还在为克洛莉斯辩驳,找着各种理由,根本不想因为她的背叛而惩罚她。

    “可能问题不出在达西姐身上。”莫里亚蒂话锋一转。

    “什么意思?”

    “问题不出在达西姐身上,而是出在她写信的这个人身上,他才是您和达西姐旧情复燃的阻挠。”

    “那能怎么办,杀了他吗?”

    “杀了他只会让达西姐心里留下永恒的遗憾,与其杀了他,不如摧毁他。”

    “摧毁他?”

    “对,实话跟您,达西姐写信的这位福尔摩斯先生,曾经是我的学生,的确是一位非常有才干的人。

    但是他不是全然没有弱点,只要让达西姐见到他最狼狈的一面,我想,不管怎么,她都很难再爱上他了。”

    “他曾经是你的学生,你对自己的学生都下得去手吗?”科林的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他是我的学生,也是一个极善伪装的人……”莫里亚蒂道,“我的家族世代为您服务,我的舅舅为了您的复生还献出了生命,您应该要信任我的家族的忠心。”

    莫里亚蒂提到了他的舅舅。

    那是一位相当具有智慧的先生,在德古拉本该重返世间的那一日自刎谢罪。

    “你的舅舅没有错。”

    任谁也没有料到,盖曼家族会用另一个女婴换走他的新娘。

    古堡的大门不开,没有走出一位英勇无畏的将军,他的信仰破碎,又觉得愧对「骑士团」诸人,自刎谢罪于家中。

    “您也不必为他的逝世而难过,他应该分辨出两个女婴的不同的。”

    “那是婴儿,大多数刚出生的婴儿面容都看起来相似,难免难以辨别,这不怪他。”

    莫里亚蒂心里冷哼了一声。

    “看起来相似,终是不同。”

    科林不想再沉浸于回忆的悲伤里,他称赞莫里亚蒂:“你的舅舅去世后,我又无法踏出古堡,骑士团的人一度分崩离析,多亏了有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能找到福尔摩斯的弱点吗?”

    “我一直在找……”莫里亚蒂,“总会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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