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107章
在失去三感后,宿三月便做好心理准备,挑战接下来的各种不便,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难。
摸索着,想去适应新环境的她再次磕碰到尖角桌椅这类东西,同时在没有人搀扶的情况下,对平衡的掌控也出了点问题。
在拒绝五条悟的搀扶,只剩嗅觉与触觉的宿三月好似丢了方向,在几番东碰西撞后,总算找到新的、可倚靠的东西,那便是墙体。
双手贴在冰冷的墙体上的她意识到这惩罚真的很凶恶,足够让她铭记在心。
当然不单是身体的缺陷,还有……
苏醒后,仿佛身处在寂静而又空旷的黑色领域的宿三月不得不承认,比起身体的缺陷,心理的变化更让人发愁,她有点不安。
这才刚开始。
她愁到皱起眉头来,甚至本能搜寻着能让她感到安全的事物,比如五条悟。
他就在一旁,看着她,不定还在等着她的求助。
好吧,你等到了。
皱着眉的宿三月无声地嘟囔了句,冰冷的墙体在她双手的触碰下,沾染上她的温度,若非触感向大脑不间断传递着信息,或许这块区域的墙体早被上「不安全」的标签。
她的双手脱离墙体,向前伸出,指尖成了最好的探索工具。
宿三月碰到了。
温热、带有茧的触感,是他的手指,向上摸去,是手掌,接着是柔软的布料,以及藏在下面、并有脉搏跳动的手腕。
黑漆漆且寂静的领域好似燃起一撮的火焰,它/他莫名成了引路灯。
扑进他怀里的宿三月抓握住他后腰那块衣料,像动物般,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耳旁是他沉稳的心跳声。
安心了……
皱起的眉在没有外界的干扰下,舒缓开。
在家中连墨镜都没戴的五条悟垂眸看去,仗着怀里的人看不见、听不见,明目张胆笑出声,眼中跳跃着雀跃与舒心的神色,真可爱。
没被抓握的手抬起,轻柔摸了摸她的乌黑秀发。不过几日的昏迷,单调仅维持身体基本需求的营养摄取,导致它没有往日油亮、柔顺。
得让厨房多准备些调理身体的药膳。
将人拉到床沿,再让她坐下的五条悟在脑中罗列出数条需要下达的指令,也就是流老眼里莫名其妙、没点用的命令。
她乖乖坐在床沿,荡着双脚等了几分钟后,察觉到宽松的裤脚被人卷起,接着药酒的香气弥漫开。
五条悟准备给她磕碰到的地方上药。
应该还没严重到需要上药酒的地步吧?宿三月暗自想道,细的火焰从手中延伸开,组成清晰、工整的字体,但她没提这事,“我发现这种状态带来的不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轻压着她膝盖某处的棉花团顿了顿。
宿三月没有细想,继续书写道:“不过好在有悟,安心了许多,不然我真要发愁这段时间该怎么度过。”
虽「爹妈」没给明确的时间解除惩罚,但她相信这种状况不会太久。
她很快又是个能蹦能跳能锤诅咒的烂橘子。二五仔。
宿三月笑了,眼里有着异样的神色,为了心理上的健康,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要是被这种状况局限住,真躺到三感恢复,那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悟,我想借助这段时间,完善「它」的功能,我觉得「它」还能再精进一把。】
红色富有光泽的珠子稳稳停在她的掌心中。
还没被「哄」好的五条悟生气了。
你脑子里有没有老公生气的危机感!
醒来还是头一次被五条悟拉扯脸颊的宿三月一脸懵,怎么了,忽然好端端捏她脸颊,是错话了吗?
她突然想起陷入黑暗前看到的画面,他那慌张、脚踩理智边缘,随时疯起来的眼神,负罪感不由分升起,同时心跟着软下。
被捏脸颊的她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来到他面颊处,拇指向上轻移了几分,指腹下并没有异物的格挡,他没戴墨镜或绷带。
好吧,这种心软没什么大问题的吧?
她在心里嘀咕了声,向前倾去,她亲了亲眉的上方,接着又亲了亲他配合着闭上的眼睛,又软又轻,像是在认错,又像是在讨好。
每天都要更换新的脑细胞的五条悟并不蠢,这点也无需强调,他在宿三月写出「后遗症」的字句时,便将她莫名濒临死亡的原因推测出七七八八。
她或许真有「预知未来」搭边的能力。但同时也有着苛刻的限制,那时她想对他什么,可被咒力之外的能力限制住了,以至于「我知道他」的后半句话全被消音处理,甚至……
未来确实很重要,但当下与过去也缺一不可。因此无数的选择会造就无数个千奇百怪的未来,而最重要的便是——不去后悔。
杰就是一头扎进去,连后路都由他自己亲手堵死,更别后悔了,估计早就被他碾成渣洒掉了。
五条悟闭上双眼,轻叹了口气,棉花团掉落在地板上,连放在脚边的药酒罐子都被碰倒,滚落到一旁,酒香四溢。
在他脸颊这里亲亲,那里亲亲的宿三月被五条悟突然扑过来,压倒在床上的举动差点岔气咳出声,他可不轻,不过……
是累了吗?
宿三月垂眸,脸颊向一旁贴去,柔软的白发轻撩着她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瘙痒感,好在她没因此喷嚏。
哪怕是成年人,也有疲倦,需要放下包裹让人安慰的时候,这并不羞耻,不过五条悟可不会羞耻。
他不客气倾倒在宿三月身上,将大半的体重压在她身上。
背上的手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耳边是宿三月细、温热的呼吸声。
轻贴在五条悟耳边的唇微微张着,像是在轻哼着舒心的曲,可惜她的声音……
主屋外围
得空休息的侍女们围坐在一块,唠着嗑的同时,分享着宅中无伤大雅的八卦。
“流大人又被家主大人气得上跳下窜的,听木地板都被他敲碎了。”
“咦……这次没闪到腰吗?”
“咳椿大人陪同着,没闪到。”
上了年纪,却没胆子倚老卖老的流老不知被家主气了多少回,十次里有一半的概率因为生气,动作太大了而闪到腰,有时被安排到他院中值班的侍女们会悄咪咪聚在一块赌他今天会不会被气到闪着腰。
这可是以前没有的事。
“回来,你们听了吗,主屋那值班的人都被撤到外头了,现在能进去的只有椿大人。而且家主大人这几日回来的老勤快了,基本每天都回来。”侍女低着头,压着声,道。
坐在她身旁的姐妹一脸诧异道:“主屋那我知道,但是家主大人每天都回来这点,你是从哪知道的?”
要知道她们的家主大人最不爱回主宅了,要不是夫人还将在,他估计都真扎在外头,将主屋空着吃灰。
“我认识厨房的人,前天他跟我提了嘴……”她古灵精怪竖起两个手指,道,“两人份的吃食。”
屋中,立马出现几声抽气声。
有姐妹不经问道:“两人?真的吗?家主大人带人回来了?”
“不然哪会要两份吃食。”
“这么,前几天忽然清退主院路上的人,就是为了这个?还带进主院!那可是除家主大人,便只有未来家主夫人能待的地方。”
又是几声抽气声,在场的姐妹们都被这瓜惊得呆傻住了。
“不是吧?我们家主大人那么糟糕的性格,会有人喜欢!”
但凡长在主宅的人都知道家主大人那糟糕的性格简直没眼看了。
在他上高专的时候,长老们便开始替他物色相亲对象,可、不是鸽了,便是傲到把人气得面部扭曲。但碍于他的身份,又不得不维持端庄清秀的样子,结果……
可想而知,空手而归。
直到他正式接任家主的位子后,忍耐到极限的他便着切磋指点的名义,把长老团的人全都揍了遍,这事才消停下来。
同时夫人也在她的院中开辟了个佛堂,是保平安,但大伙都知道它真实作用——早日成婚。
“夫人拜佛拜灵验了!”手里的瓜差点掉在地上的姐妹稳了稳心神,问道。
“不不不,家主大人看着像是会恋爱的人吗?就算会,那、那性格没人受得住吧?”出于对家主的尊重,这话的姐妹没将糟糕这两个字出来。
“不定是绑来的呢?”
“好像、还真是家主大人会做的事。”
一时间大伙沉默了,神色跟着复杂起来。
最后不得不放下手中这个没得到证实的瓜,哈哈跳过。
结果围成一团的吃瓜团队里的某一位姐妹幸运抽中大奖,得到给主院送吃食的工作。
椿姨走在前面,不紧不慢着,跟着她身后,提着精致食盒的姐妹阿琼有些心惊胆战,一边是能吃到一手瓜的惊喜,一边又是对未知真相的害怕。
负责院中、院外大大信息搜罗的椿姨突然对阿琼道:“你们聊的,我都听了。”
阿琼差点没拿稳食盒。
“不过问题不大,但接下来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就不能再跟你其她姐妹分享了。”
这瓜不能分享,只能独享!就算吃不下,或吃撑了,也得继续吃。
“是、是。”阿琼颤抖着声,道。
然后……
妈妈咪呀!家主大人真的绑了个漂亮的姐姐藏在主屋里!
不只呼吸变了,连瞳孔都跟着缩起来。
阿琼抖着手,将食盒中的食物一一摆放在身披男士和服外套的少女面前的桌上,可能瓜太大,胆子跟着肥起来的阿琼悄咪咪瞅了眼,目测还没二十,长得秀气可人……
她们五条家该不会真出一个有可能蹲牢房的家主吧!
阿琼大气不敢喘一下,心翼翼将碗筷摆在她面前,然后一直坐在她身旁的椿大人伸手,在少女的手背上轻点了两下,像是得到首肯,少女朝椿大人点头笑了一下,这时阿琼才注意到她的异样。
她好像看不见、听不到、不了。
完了,家主这牢饭吃实了。
阿琼好像看到家主脑袋上长出两个恶魔角,这瓜突然不香了,甚至还夹着毒。
宿三月不知道屋里又多了个人,甚至还怀疑起人生。
经过几日的摸索,她再度掌握住平衡,甚至连吃饭都摸索出一套独特的方法,成功婉拒五条悟亲自投食的做法,不过只要他忙完,恰好赶回来吃饭,那投食还是必不可少,时常嘴边会多出一块肉或蔬菜。
她都习惯了。
但这种状态,一个人待着,难免会感到孤独,甚至不安。
宽大、柔软的男士和服姑且成了宿三月的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