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138章
入秋的风携带黑色的乌鸦从高空掠过,它猩红、灵动的双眼低垂着,颇有灵性观测下方的动态,随后像找准坐落点,煽翅俯身冲下,在即将撞上地面时,飞快收翅,两爪抓握脚下的泥土,好似寻常鸟儿左右蹦跳了一下,在确认四周是安全的,才侧头做出不寻常的事——观看几步开外的人。
是神尾婆婆和她的老搭档栗坂二良,两人姿势各异躺在地上,单看还未僵化、留有余温的身体,可以大概推算出他俩的死亡时间,只是……
太奇怪了,他俩的名气与实力是对等的。
可现下高专,除去五条悟没人能轻松击败他俩,多少要吃些苦头。
鸟儿有感转动它那的头颅,眼中清晰倒映四周的狼藉,有术式的痕迹,也有单靠蛮力留下的痕迹。
站在绝佳位置,操控乌鸦的冥冥在看到这一幕后,轻挑了一下眉,开始有些好奇杀死他俩的人会是谁,不过既然没人认领,放着不管,那她可以独占这笔外快吧?
业界可有不少人想要他俩的脑袋。
贪财的冥冥轻笑了一声,没理由放任白花花的钱躺在地上。
她挥舞手中不符她身形的巨斧,少许发丝在这凌厉的风声下飘舞着。
地上的乌鸦昂头展翅飞起,而她先前的疑惑很快通过它的双眼得到了解答。
丛林中,身影忽明忽暗穿梭在其中的两人在祓除周边低级诅咒的同时,交谈着。
“让悠仁跟那家伙一块行动,真的没问题吗?”有着果冻质感的浅蓝色水母伸展它那细长的触手,绞杀或毒死它所能触及的诅咒。而它的主人顺平则担忧询问身旁的同伴。
与他组队的伏黑安抚道:“放心,虎杖没那么弱,再那男人还是可信的。”
在听到他所的「目的」后,伏黑是不悦且厌恶的。当然这情绪是针对高层,而非受他指使的东堂,再他也表明——放弃这任务了。
他不屑在这方面撒谎,伏黑暗想道,至于那两极化的态度,正常人表示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希望这事能尽快落幕吧。”顺平还能什么,反正都分开行动了,只能寄托五条老师尽快摆平眼前的糟糕局面。
就在这时,两人极有默契一攻一守阻拦速度快到无法用肉眼捕抓到身形的「物体」,长而繁多的触须紧缠着对方,可惜在力道的悬殊下,没能限制住对方,不过速度倒慢了不少,让他们看清冲来的是什么。
人?
两人有些诧异。
伏黑看得更真切一些,毕竟这玩意是冲他来的,刚好正面对上。
只是还没来得及用双眼收集其它可见的信息时,便被那猛地冲到眼前的人断。
而他的拳脚快如闪电,堪堪接下两招后,不幸被他踢飞,连滚带撞跌落数十米外的草丛里。
好快,力道好重!
用双臂勉强接下那一脚的伏黑吃疼地抽了口气,他挣扎着,从树枝残骸中爬起,身上不少因人为掉落的叶片晃晃悠悠落在地上。
站稳身形的他双手轻颤着,如果不是及时用咒力护住手臂,从而卸掉一些力道,此时手骨、肋骨多半有可能裂开,甚至更严重。
他轻咳一声,将喉咙里飘出的腥味压下。
诅咒师,还是?
就在他刚站起的那一刹那,远处顺平也步入他的后尘,一头扎进草丛里。
“顺平,没事吧!”他掐指召唤出大蛇,其身影从地面崛起,一口咬住准备再次朝他们下手的男人,趁他腾空的间隙,扬声询问不远处的同学。
听到呼唤的顺平挣扎着起身,抬起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回应道:“我没事!那家伙很厉害,在交手的瞬间,我没感觉到丝毫的咒力,伏黑,这意味着——”
他飞快将短暂接触到的信息出。然后升起的大蛇被不可抗的力道撕成两半。
他的式神「死」了。
瞳孔轻颤的伏黑昂头注视半空中的男人,比起相似的面庞,他更在意对方的立场,或圈内的名号。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再,这种随时有丢性命的场合,谁会分神关注他那没什么用处的脸!
他是谁?有这能力,不可能是默默无闻的角色,伏黑暗自震惊。
男人没给多余的时间让他思考这问题,竟在半空中更换姿势,犹如矫健的猎豹朝他飞扑过来。
伏黑立马喊道:“顺平——”
“收到!”顺平奔来。
两人相继出手,将不知来历、姓名的男人划分到敌对的阵营里。
冥冥有幸目睹这一画面——大蛇口中的男人,紧接着画面中断了,她的术式「坏」了。
睁开眼的她嘴角上扬,而唯一露出的眼中飞快闪过一道精光,在微风徐徐下,像自自话,“原来是这缘故啊……”
被自己召唤出来的死人杀死,这也太可笑了。
不过……
这种情况很难判断那男人是哪边的。毕竟那外露的气势强悍到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宰的样子,着实让人有些担心,到底是与五条悟齐名的人渣,有点难搞呐——
话虽如此,将钱收下,并出现在这的冥冥终究不能看着,不去做些什么,“我们得干活了,优优——”她亲密呼唤一旁的男孩。
而作为她弟弟,并以她为荣的优优举手热切回应道:“好的,姐姐大人——”
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胆怯,再瞧瞧周边惨死、还未来得及化灰的诅咒,可以从中窥视出——但凡是咒术师,不分年龄,都有些不正常。
——
花御终究没拦下,或者与陀艮汇合,因为前方出现曾多次谈及的人——宿傩的容器。
此时他正与情报上另一所学校的学生联手祓除诅咒,身手虽有些稚嫩,却能瞧出若细细磨,日后必成大器的光彩。
危险,要放任他成长吗?
为那不知模样的计划。
花御停在奔流不息的河对岸,深度浅而清澈的河床上躺满了大大的石子,在溪水的流淌声下,两方人马一致看向彼此,殊不知隐蔽的角落还藏着几人。
“大哥,我们不出去吗?”年幼的弟弟血涂声询问身旁可靠的兄长。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冷静,不曾动摇地道:“不,不用,现在还不是我们登场的时候。”
“这样啊……”血涂懵懂点头,倒是听话扒拉着胀相的衣袖,看向对峙中的两方人马。
“大哥,你这里头真的有我们的弟弟吗?”坏相低声问道,他瞧过了,至少他们所知道的东京一年级里头不会有。因为「气息」太过于正常了,不像人与诅咒结合而生下的。
“再看看,如果这只是为了拉拢我们的骗术,那……”胀相冷静而又克制地道,这时候心生杀意,很容易被他人察觉到。而他们三兄弟的想法则是确认事实后,再出手。
不阻碍或杀死术师,是契约必要项,可里头没有强制要求帮助术师。
所以谨慎的三兄弟决定遵守前两条约定。至于最后一条「帮助」,就要看「弟弟」的真伪了。
于是他们躲藏在暗处,袖手旁观,目睹虎杖悠仁的成长,与他搭档默契的配合。
虽前些时候还过一场,可撇去旁的,他确实是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
自诞生以来,还未享受过战斗乐趣的花御被他俩的配合激起了斗志,沉静的血液沸腾起来,真人的话语也变得清晰起来——这便是战斗的乐趣!
它明白了,真人。
可惜友人死亡注定无法得知这一消息。
花御愉悦的面庞微微冷下。
同样有着想法的,还有东堂,在指点虎杖掌握「黑闪」后,他越发明白——
他俩很合得来,而且虎杖的成长不止这么一点,他会变得更强,甚至在未来不输于他,或远超与他。
“真不愧是我的挚友——”感慨中,热泪盈眶大喊道,“还能继续吗?兄弟!”
一旁揣紧拳手的虎杖笃定地道:“当然没问题,兄弟!”
两人的默契不输于长期相伴的同班同学,谁能试想,他俩才认识不到几时,便有这样的默契,或许真如东堂所想的——他们是认识许久的挚友。
在不存在的记忆里。
东堂术式的展开,虎杖黑闪的配合,从战斗中体会到乐趣的花御似乎在术式情报的欠缺下,显露弱势。
可它毕竟是特级,还未展露出领域的特级。
吸收周边植物的生气,将其填充到隐藏多时供花里,虽这做法和它的理念相反——守护这星球的一切,不包括人类;
植物也在守护的行列中,可现下不得已伤害它们,如果可以,它也不想这么做……
枯死的树木、花丛像人头顶的地中海,不可抗地枯败,裸\露出深色的地皮。
肩上那朵艳丽的花像某种暗示,逐片展开花瓣,露出藏在下方的眼睛,浓厚的咒力让人提心吊胆起来。
“东堂——”
“别过来兄弟!”
一人想帮忙,一人想让对方赶紧离开。
因为他感知到危险,这是很棘手的攻击,还不是虎杖能接触的级别。
会死,正面接触的话,虎杖会死!
「咔嚓」躲了许久,不曾有动静的胀相猛地抓握一旁的树干,呼吸毅然加重,瞳孔的收缩无疑不向外界明他的情绪有着异常的波动。
“大哥……”
“出手!帮他们!”
血涂与坏相相视一眼后,不再多什么,果断同大哥胀相一块出手。
花御的领域同一时间张开,将他们一并吞入其中。
与同学汇合有一会的乙骨皱眉看了眼镜片上的黑点,在同伴狗卷的询问下,解释道:“那边有特级,我有些担心,准备过去看看。”
“鲑鱼!”他顿时绷起面颊,要求一同前往。
乙骨没拒绝,于是两人朝那方向奔去。
至于另一处的黑点,周边已经汇集四个蓝点,想来有当代禅院家家主,以及可靠的七海先生镇场,应该问题不大,至少能撑一会,可另一边大概率都是学生……
乙骨有些担心,当然,要赶得及,那边处理好,他会扭头前去支援七海先生他们。
可殊不知,在他俩破领域的「外壳」时,另一处的黑点唰一下熄灭了。
要细缘由,便有些离谱……
至少直毘人是这么认为的,死去十几年的男人再次复活,甚至抢了他们的猎物,这怎么都有些离谱吧!
这事要细得提前十来分钟。
两高专一年级学生在短暂交手后,意识到彼此的差距,果断转变方式,利用地形的优势一棒躲一下。
虽还没找到机会,智取干掉对手,可好歹留出喘息的空隙,没被他一锅端掉。
一身伤的顺平在奔跑利用葱绿的丛林遮挡身形的同时,咬牙强忍巨疼将脱臼的右肩给正回来。
他原先没意识到那男人的强悍,稍微留有一丝侥幸——就算没有咒力,或不用咒力,他与伏黑联手想必不难拿下对方。
现在看来,很是庆幸他赤手空拳,要再多一把武器,现在他俩早缺胳膊瘸腿了!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
单是体术,就堪比五条老师了!可五条老师对他们好歹会留一手,温柔些,但这不知姓名,压根不话、不沟通的家伙是真心往死里削他们!
在这危机时刻,顺平还有闲情在心里调侃平日的自己:五条老师,我再也不你冷酷、凶悍了!跟他比起来,你简直温柔到让人落泪。
有这想法的,不止他,还有伏黑。
不过在这躲猫猫、顺势揍对方一下的过程里,伏黑可算察觉到他的异样——那男人脑子里只有战斗。
他不会去思考别的,或者去听别的声音。
他只靠本能!
至于脸……
伏黑吃力避开锋利程度堪比剑的树枝,暂且停下乱七八糟的思绪,直视毫无神采、机械般的双眼,咬牙释放出「脱兔」,以求借此数量拉开两人的距离。
太近了,不准会吃亏,他的体术和耐力还没强过眼前的家伙,得保留一些力气,用在最后,或最关键的时刻!
「啪叽」脚下的泥土从结实变得松散起来,到最后每踩一步都会发出黏稠的闷响声,很是不利于他俩的躲藏。
这里是怎么回事?地下暗河被捅破了吗?
然后很快得到了答案。
奔跑中的他们误入另一处战场,那便是直毘人等人的战场。
“孩一边去!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他一半出于好意,一半出于私心对跑出茂盛树丛,来到这植被稀疏场地的伏黑道。
可下一秒,就算年过半百,经历各种坎坷、风霜的他也不忍住面露吃惊的神色。
“甚尔!”
一旁早做好心理准备的宿三月对突然冒出,并以蛮力夺走她手中长刀的男人见怪不怪。
但即便在做好准备的前提下,她的武器还是被抢走了,只能不愧是险些杀死五条悟的男人。
而通过她鼻梁上的眼镜,清晰看到「老朋友」那张让人手痒的脸后,五条悟扶额忍不住吐槽道:“你们一个两个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传中的「死了也要得到你们的身体吗」?也太变态了,又不是恋人,就算仇家也不会这么整吧,真的是,以后传统土葬岂不是很没安全感?”
忽然诈尸「活」过来。
真是吓死人了。
想到自己的尸首,或者老婆的尸首在百年后,被人从地里刨出,并以这种方式登场,他便有些不快。
所以在摩挲下巴的同时,嘀嘀咕咕着,些预防的措施,“果然还是火葬好,比较有安全感一些,不如火葬完放一个骨灰盒里,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哎呀,真是太完美了……”
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显然当事人觉得这注意不错,完全忘了,或不考虑旁的事。比如他俩还没死,就考虑这种离谱、过早的事情!
同一时间,比谁都要躲得严实的了魍ü贾迷谥鼙叩淖缰洌⒕醮饲八嫉挠攀圃椒⒚煨 ?br/>
撤退,等待下个时机?他摇头否决这一想法,毕竟底牌都曝光了。
如果在这时退场,那现下愿跟他合作的高层势必会被五条悟清理得干干净净,不准他早年埋下的暗桩也一并清理掉了,到时想再渗入高专内部,就难了。
了鞯拿嫒荼话党恋囊跤巴堂弧?br/>
他决定再观望一下。
陀艮的死在宿三月的预料中,只是接下来的动向她有些难以把握,看着面前敌我不分的男人,想必周围的大伙也暗自戒备着。
按原先的走向,伏黑甚尔下一个攻击的是他儿子惠……
赤手空拳的宿三月默不作声推演着,谁知异变突发,镜面宛如天空,而迎面刺来的长刀好比划过的流星,拖着细而长的尾巴,直冲她的脑门。
在他人的「心!」下,宿三月不由跑了个神——这和当年他捅五条悟的画面有点相似。
不同于他人的惊慌,反倒借此想起曾吃下的亏,五条悟的面色不由黑下,手指不耐地轻敲面颊,暗想道:给人养这么多年的儿子,不求回报,至少对人家老婆客气点吧?
要有机会,等他处理完这些糟心事,非得找机会揍他一顿不可!
冰冷的刀锋沿着宿三月的太阳穴横扫而过,那凌厉的风声险些刺破她的耳膜。
虽神尾婆婆的术式因她的死亡而失控,可凭借本能行事的伏黑甚尔仍残留一些趋利避害的因子,他明显察觉到手中的阻力不对,这不是刀横劈脑门时该有的。
宿三月也没有站着任他的傻劲。虽体术比不过他,可没道理白挨这一下。
咒力汇聚并压缩在掌心处,曾出的哑炮,如今在精准的操控下,出明亮的光束,硬逼甚尔退了数步。
对她术式不清楚的旁人明里暗里量她额前多出的红线,细的火焰摇摆着,飞速愈合,而鼻梁上的眼镜在元素化的那一刹那掉落,人没事,可眼镜却被削了一角,想要戴上显然不行了。
她暂时没空理它,张口飞快喊出他的名字,“伏黑甚尔——”
比起「禅院」这一姓氏,想必更乐意听到「伏黑」吧?她问道:“还有意识吗?”
站立在对面,像是被姓氏刺激到的他回神,身上那让人忌惮的气息也弱了几分。
时隔多年重回地面的甚尔弹舌,面上有着一丝嫌弃,这估计是针对他同门的直毘人,有熟人,自然也有不熟的。
在轻掂手中的长刀时,道:“新晋的术师?”
“宿三月……”见能沟通,她也乐意花点时间好好叨一下,在报上姓名后,柳眉微拧,考虑到这家伙与现实脱节多年,在稍作思考后,添了一句,“五条悟的妻子,伏黑惠的师母。”
对于甚尔,前者表露出的信息微不足道。
伏黑……惠?
或许父子之间那无形的联系,让他扭头精准捕抓到一旁黑刺头的男孩,他面露错愕的神色,似乎终于意识到彼此的真实关系。
“五条悟把他买回来了?”只是一眼,甚尔便收回目光,不管他人的视线,包括同门的直毘人,道,“那子可真有趣。”
“所以你能操控现下的躯体吗?”宿三月直白问道,至于他的问题,无需回答,他心里有数。
“想让我白工?”他道破宿三月的算盘,嗤笑了声后,转动刀刃,在动手的前一秒看向直毘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对他道:“喂,他姓「伏黑」。”不是禅院,所以别肖想了!
那破地方,没人会喜欢的。
脖颈开裂,鲜红的血争先恐后疯涌而出。
闭眼前,他看了下自称「五条悟妻子」的女人,要真的,那家伙可真中了大奖,不过算了,连他这种垃圾都有女人愿意收下,并生下「惠」,那级别的鬼勉强比他好点……
合上眼,伏黑甚尔似乎看到在他心底留有一席,且最软之处的女人正对他笑着。
要长得像谁,更多像她吧。
【甚尔,「惠」,上天恩赐的惠,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