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今夜大概是谈心局。

    周野跟周以南在津市病房谈心的时候，帝都某个咖啡店也有一场谈心局。

    唐明卉送完唐禹心回到自己家附近楼下，将车子停在了几百米开外的咖啡店停车场。

    城市人大多都是夜猫子，尤其是搞艺术搞创作的。

    咖啡店里灯火通明、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座位上都有人。

    拿着书本看书做题的，在笔记本电脑上十指飞扬敲字的，戴着耳机剪辑视频的，用画笔勾勒对面年轻姑娘画像的……

    每个人都神采奕奕，既资又努力。

    楚卫宁坐在一楼沙发卡座那里，点了杯芒果果汁和一份冰激凌华夫饼，一边按太阳穴缓解头疼，一边静静等待唐明卉的到来。

    唐明卉在下车前对着后视镜稍微补了下妆，换了件米白色的长款休闲外套，然后踩着镂空马丁靴，飒爽地跨进咖啡店。

    听到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响，楚卫宁飞快抬眸，一眼就看见两条熟悉的大长腿，肤色健康，笔直匀称。

    他精神一震，连忙起身举手扬了扬：“卉卉！我在这儿！”

    他往门口的方向迎了迎，唐明卉看到他了，略一点头，然后奔到收银台那里点单。

    楚卫宁跟过来：“我点了。”他对收银台的服务员，“32号的云雾玫瑰可以做了，谢谢。”

    “好的，先生。”服务员笑着应道。

    唐明卉便没再点什么，跟着他往卡座那边走去。

    她坐下来，楚卫宁本来跟在她身后，想挨着她坐，后来想到什么，动作一顿，绕去她对面坐下来，身体前倾，把冰激凌华夫饼往她那边推了推：“这个也才上没多久，要不要吃一点？”

    以前他们约会的时候，唐明卉就很喜欢吃冰激凌，但为了身材，为了训练，她又要克制，不能因为不当职业运动员了就放纵，毕竟她还是冰场的教练呢。所以，她每次馋了就只吃一口，还让楚卫宁拦着她吃第二口。

    唐明卉用湿纸巾擦擦手，拿起勺舀了一口吃掉，然后神色平静地看向楚卫宁：“看来你清醒了不少啊。”

    虽然还有淡淡的酒味传过来，但他人看起来没有电话里听着那么醉了。

    楚卫宁闻言，前倾的身体坐直，又往后靠了靠，他揉揉鼻子，不太好意思道：“我去洗手间洗了两次脸，又喝了一杯果汁，现在很清醒。”

    唐明卉视线掠过他还有点红的眼尾：“那还谈吗？你清醒过来，改主意了吗？”

    “当然要谈！我没改主意。”楚卫宁道，“我是真的想跟你复合……卉卉，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先你为什么想复合吧。”唐明卉完垂眸，看到桌上的冰激凌，忍不住又伸出勺子去挖第二口。

    楚卫宁本能要拦，但一想他这次跟唐明卉的见面是为了求复合，动作就有些迟疑。

    唐明卉跟他的手差点碰上，也想起来自己之前给楚卫宁颁发的任务，她无辜地眨眨眼：“今天我要吃两口。”

    “行，吃吧。”楚卫宁收回了手。

    唐明卉就挖了第二口吃掉，然后果真把勺子放下了，抱着双臂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楚卫宁：“啊。”

    卡座上方的灯被商家刻意营造出了暖黄暧昧的气氛，光影在楚卫宁俊美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更加柔和。

    楚卫宁是个很好看的人。

    他长相雌雄莫辨，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形瘦削，穿戴前卫且新潮，很有那种文艺青年的影子，而且有点忧郁风。

    当然本质是他不谙世事，纯粹沉溺于创作世界，然后认准了什么就要黏到底，有点奶狗气质，又有点天真。

    而且他很会撒娇。

    唐明卉喜欢的是他的纯粹和天真，他身上没有普信男的影子，也不自大，甚至不觉得依赖、仰慕女人有什么不好的，还乐在其中。

    当然，他也不是软饭男，他很有绘画天分，开画展、卖一张画就抵得上别人两三年的收入。

    唐明卉跟他相处半年后才知道他其实还是个富二代，上面有个哥哥，比他大十岁，掌管着家族企业，他却不掺和这事，每年拿点分红和父亲哥哥给的零花钱就行。

    他安安分分、自自在在地当他的艺术家。

    他比唐明卉七岁。

    两人相识于一次旅行。

    他背着画板当浪迹天涯的‘侠客’，她选了滑翔飒爽地从空中降落沙滩，而后这一幕出现在他的画中。

    楚卫宁嘴甜，直球，依恋……咳，那方面也非常厉害。

    于是唐明卉就跟他确定了恋爱关系。

    确认恋爱关系前，也问过他婚育方面的看法。

    楚卫宁自己就还是个孩子气的人，本身又比唐明卉，所以，他不想结婚，更不想养孩子，两人在这方面没任何矛盾。

    恋情迅速进入热恋阶段。

    只一点，楚卫宁慢慢变得黏人。

    他没灵感的时候无所事事，就会更黏人。

    唐明卉的工作相对固定且重复，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就有点烦了。

    楚卫宁在灯光照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斟酌开口：“我这阵子认真反思过了，我的确有点越界，是那种只考虑自己不考虑你的越界。你忙碌的时候我应该支持你等待你，而不是扰你缠着你，让你分心烦躁。”

    唐明卉静静听着，暂时不发表什么意见。

    楚卫宁看她神色平静，便继续道：“这阵子，我家里给我安排了几个相亲对象，我的确去见了，那时候我还在气头上，生气你跟我分手，所以也想气气你。”

    “我就嘛，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见识过别的女人什么样之后才觉得我好了？”唐明卉又忍不住想拿勺子挖冰激凌吃。

    她心里的确有点醋，有点气。

    楚卫宁道：“不是，我早就知道你好。不然我干嘛那么黏你？还不是怕你被别的男人抢走？”

    “少来。我可不是喜欢听甜言蜜语的无知少女。你接着跟那些相亲对象的后续。人家都是千金大姐吧？长得漂亮又年轻，又万般宠爱着长大，肯定很喜欢你黏着她们。”

    “不是，她们都没你漂亮。肤色也没你健康。你经常锻炼，身体状态比她们年轻。”楚卫宁道，“而且……不是我黏她们，是……她们黏我。”

    唐明卉白他一眼，眼神戏谑，真的假的？黏你？那你不是能体验一把被人黏的感觉了？

    楚卫宁苦笑道：“我这才明白被人黏的苦，想做什么都没办法好好做，比如我刚有灵感，对方就电话不断，我关机认真创作不理她，她就耍大姐脾气，我不在乎她。我跟她才认识几天啊我就在乎她？”

    “所以还是对比了嘛。”

    “……嗯。你最好了。”楚卫宁道，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唐明卉，“卉卉，咱俩和好吧，行吗？”

    “你今儿跟谁喝酒去了？”

    “跟司年他们。”司年是楚卫宁的大学同学兼室友，也是个文艺青年，不过是走音乐那一挂的，还组了个乐队，开了家酒吧当练歌的据点。

    “真想复合？”

    “嗯！想！”

    “那些相亲女孩都拒绝干净了？”

    “当然！”楚卫宁低声道，“我就是因为拒绝了所有的相亲对象，被我爸骂了一顿才跑出去的，先来你这里，你不在，我就去了司年那里喝酒，喝完酒更想你了……就又来找你……”

    “真想复合也行。”唐明卉道。

    楚卫宁目光一亮，倾身去握她的手。

    唐明卉收回手，看着他道，“不过我有话要在前头。”

    “你。”楚卫宁乖巧坐正，听她摆条件。

    “我以后会更忙，比我们交往的那段时间还忙。”唐明卉道，“可能还会频繁出国。”

    “为什么啊？你被聘为国家队的教练了吗？”

    “那倒没有。我有个外甥女你还记得吧？”

    “嗯，记得。在体大花滑队，学习成绩也很好。”

    “她要进国家队了，我要做她的负责人。她出去比赛时，我要陪在她身边。”

    “你不是不喜欢孩子吗？”楚卫宁诧异。

    “她不是孩子。而我也不是不喜欢孩子，我只是不想生。”

    “那她的父母……”

    “离婚了，都各自组建了新家庭，也都各自有了孩子。”唐明卉道，“我把糖糖当自己闺女一样疼，她会给我养老送终，所以，这一点我要提前跟你讲清楚。你能接受咱俩就复合，你不能接受我也理解，祝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楚卫宁也就思考了两秒钟吧，然后斩钉截铁道：“我没问题！你忙的时候我绝对不给你拖后腿，甚至我也可以帮你分担，比如出国后的订酒店啊、聘请更厉害的花滑教练啊……我都愿意效劳。”

    “那些倒不用麻烦你。负责糖糖这事是我个人的事，是我揽过来的责任，你没有义务牵扯进来，影响你的生活和事业。”唐明卉笑容舒展开来，“你只要负责跟我好好恋爱就行了。”

    楚卫宁最喜欢的也是唐明卉这一点，她独立强大，办事干脆，不拖泥带水，也不会道德绑架他做什么。

    他们两个人的恋爱很纯粹。

    当然，她不让他帮忙是一回事，他愿意效劳又是另一回事了。

    爱她，就要爱她的全部嘛。

    “没问题！我一定做到！”楚卫宁伸出手，这次唐明卉主动把手递过去让他牵。

    唐明卉还稍稍用力拽了他一下，他便从对面绕过来坐在唐明卉身边，张开手臂拥她入怀。

    服务员端着云雾玫瑰过来放下，看着拥抱的两人含笑离开。

    楚卫宁抱了唐明卉一会儿才松开，端起云雾玫瑰递给她。

    唐明卉更钟情冰激凌。

    楚卫宁变把冰激凌端起来：“想吃就吃吧，今晚的运动消耗足以抵扣这些热量了。”

    唐明卉斜睨他一眼：“真的假的？某人不是喝醉了吗？战斗力怕是不行啊……”

    楚卫宁眼神灼热盯着她：“我没喝醉！就算今晚战斗力有所下降，那不是还有明天吗？”

    唐明卉逗他得逞：“哦，没喝醉？那就是故意装醉博取同情了？”

    “卉卉~”楚卫宁语调开始哀怨，人也往唐明卉身上挂，“你到底吃不吃嘛，不吃咱们现在就回家，我让你看看我战斗力怎么样！”

    “行行行，我信你战斗力爆表。让我多吃两口。”唐明卉笑着推他的脸。

    楚卫宁殷勤拿起勺子，舀了冰激凌喂到唐明卉嘴里。

    “还吃吗？”一盘冰激凌都没了。

    唐明卉摇头，楚卫宁便把剩下的华夫饼干掉，然后拿起唐明卉的包包，拽着唐明卉的胳膊起身：“走走走，回家了。”

    唐明卉笑着挽上他的手臂。

    回家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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