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对沈朝和蒋顷之间短暂的交锋浑然不知。

    她在剧里戏份不多, 拍摄时长在二十天左右，而她和秦一海的对手戏更是一周就拍完了。

    两人第七天的最后一场戏，是少年李裴被接回神都, 李媛一袭白衣站在在书院的门口，目送着她远去。

    眉眼温柔, 唇角含笑，永远无暇。

    像是书院门口开不败的樱花。

    秦一海掀开马车的帘布, 回头望了一眼, 于是这一幕便在李裴年少的记忆里永远定格。

    “咔——”

    陈生从监视器后鼓掌起身, 制片人为秦一海献花, 秦一海和大家一一拥抱后, 抿着嘴唇，看向旁边温晚, 眼眶微微发红。

    温晚看出他的动容，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眼神中蕴含着前辈对于一个后辈的鼓励和仁爱。

    这七天，温晚带给秦一海太多感动了。

    他其实并非科班出身的演员, 从前在网剧里面演男一的时候, 也总是被嘲，起初接到少年李裴这个角色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多少信心, 尤其是成年李裴扮演者还是沈朝的情况下。

    被比较是必然的。

    他也躺平做好任嘲的准备, 然而温晚对李媛这个角色的塑造, 让他不自觉就把自己和李裴割裂开了。

    在镜头前，他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不知人间愁滋味的翩翩少年，这连绵的大山, 这山前开满杏花的村庄都是他的，而在他正沉浸于此的时候，他要和李裴分别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温晚表达自己的感谢，非常郑重的向温晚鞠了一个躬，“谢谢您。”

    温晚莞尔一笑，这七天，她看着秦一海从质疑自己到完全肯定自己，她内心的触动一点儿都不比秦一海少，但千言万语最终变成两个字：“加油。”

    秦一海认真的点点头：“您也是，期待下一次合作。”

    温晚知道他的是客套话，但也郑重的点点头：“好。”

    秦一海杀青当日。

    温晚和蒋顷半个月前录制的那一期《我们结婚了》也在在平台上线了，这个节目在同期中其实并不算火，但是有蒋顷撑着，也不算凉。

    可是蒋顷的粉丝并不是来看蒋顷谈恋爱的，温晚只要和蒋顷同框，官博和弹幕被必冲，而在另外三组CP中，最受欢迎的是刘依依和孙一赛，但两个人在圈内都只算三四线的艺人，知名度不高，根本撑不起播放量。

    节目播出至今，除了第一期播放量可观，后面几期都反应平平，节目组也不知道是被逼急了，还是破罐破摔，把温晚和蒋顷上次录制的分成三期，把所有的相处细节都放进去了。

    就连蒋顷在火车站偷亲温晚那一下都没放过，跟娱记偷拍一个视角，画面也不太清晰。

    但是完全不影响观众的热情——

    「假的也没关系，只要你们演，我们就看。」

    「虽然一看就很刻意，但是俊男俊女怎么看都好看。」

    「编剧出来领鸡腿！呜呜呜这不比偶像剧好看吗！」

    节目上线以后，播放量以史上最快速度破千万，登上各大平台热搜。

    大家都在搜“温晚蒋顷接吻”、“温晚蒋顷矿泉水 ”，“温晚白巧看节目磕耳边顷语”。

    前面两个词条，温晚还能理解，可是最后一条是什么鬼？

    “耳边顷语是什么？”温晚放下手机问。

    “韩子语和蒋顷的CP啊！”莫莫气得要死，“不用问都知道这条热搜是谁买的！这女人和她的团队真是什么都能蹭！为了点儿热度，脸都不要了。“

    温晚认同的点点头。

    莫莫越想越气，想花钱把这条热搜撤了，但听了一下价格，又默默退回来了。

    算了，蹭就蹭吧。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半个时后，那条热搜就从榜单上消失了。

    一听，蒋顷工作室花钱撤了。

    莫莫直呼蒋顷真男人。

    但是蹭热度远远不止韩子语一个，“耳边顷语”从热搜下来以后，实力女星何秀意“拽着”温晚又上去了：「雾满北都原定李媛扮演者何秀意」。

    但凡带了这个话题的营销号，都要拿温晚和何秀意做比较，然后装腔作势搞一个投票：温晚和何秀意，到底谁才是你心中的李媛呢？

    总投票不超过五十人，但是四十九票都在支持何秀意，以压倒性的优势碾压温晚。

    评论更是清一色的水军，一看就算机器人回复。

    莫莫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算了。

    “老板，咱们晚上开个直播吧？”

    温晚抬起头：“什么直播？”

    “就随便跟观众唠唠吧。”节目播出二十四个时后，温晚和蒋顷的人气骤然飙升，但是黑红参半，阴谋论层出不穷——

    「之前的戒指，果然是为工业糖精预热……顶流的人气已经抵到要靠CP粉回暖了吗？」

    「明显是演得好吗？全部都是看起来在接吻，但其实根本没亲到好吗……」

    「楼上演得真是高估蒋顷的演技了。」

    ……

    莫莫不想温晚接受这么多恶意揣测。

    温晚也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晚上，温晚收工，回到酒店，一边吃饭一边就开了直播，真跟唠嗑似的。

    温晚没搞过直播，一边吃着沙拉，一边凑近屏幕操作，嘴里喃喃自语：“这是播上了吗？你们能看见我吗？喂喂喂，有人吗？”

    点进来的观众全部接受了一波美颜暴击。

    突出的眉骨和高鼻梁，让她的脸部线条立体分明，眼睑微微垂下，垂下的长睫像蒲扇般展开，微微张开的嘴唇丰满红润，虽然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她捣鼓了两三分钟后，直播间的观众逐渐多了起来。

    弹幕终于开始有互动了——

    「温晚？？？？？」

    「蒋老师呢？」

    「姐姐好美！」

    温晚直愣愣盯着弹幕，一条一条念出来，然后有一条条老老实实回答：“温晚？对啊，是我，大家晚上好。蒋老师呢？蒋老师没跟我在一起，我在剧组拍戏。姐姐好美？谢谢。”

    她念得慢，大家以为她有延迟，纷纷在弹幕询问，温晚吃了一颗圣女果：“没有延迟，主要我每一条都有在看。你们发吧，我都能看到。”

    观众们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晚江》，以为她高冷，不好相处，而今却发现，她只是长了一张很清冷的脸。

    出乎大家意料的实在。

    弹幕里问什么，她都会耐心回答，十分的真诚。

    弹幕有人问到她和沈朝的关系，她也没有回避，甚至丝毫没有掩饰内心的无语：“沈老师正在努力的爱上我，但我显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横看竖看，好像都很艰难。“

    言辞之间，隐约透露出一丝对沈朝的同情。

    弹幕里爆笑如雷——

    「哈哈哈哈温老师一直都这么可爱吗？」

    「温老师这么美的都不喜欢，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你是蒋老师喜欢的类型就行了。」

    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屏幕飞速上弹，温晚有些看不过来，“你们刷慢点儿，有些问题，我看不到。”

    话音落下，莫莫的电话了过来。

    温晚凑近屏幕，“等一下，我接一个电话。”

    因为直播需要录屏，不止是她，直播间的观众也能看到，她也没有退出，而是直接接了起来。

    “喂？”

    莫莫问：“你开始直播了？”

    “啊。”温晚反而觉得她问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呢？”

    温晚一怔。

    随便唠唠还需要跟她商量吗？

    温晚想了想，莫莫唯一的担忧，应该就是怕她上镜不好看，主动解释道：“放心，我了灯的。”

    莫莫：“……”

    她放心个屁。

    默默挂断了电话。

    温晚的视线重新落回弹幕，弹幕上已经笑疯了——

    「看了那么多次明星直播，第一次看到用自己手机直播，还用扬声器接电话的。」

    「姐姐也是一点儿都不拿我们当外人。」

    「呜呜呜，我宣布这也是我老婆了，蒋老师拔刀吧！」

    温晚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一边吃东西一边刷屏幕，大家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开始目不暇接，而下方的麦克风上角出现一个“1”，她不知道什么意思，出于好奇点开了，似乎是有人要跟她连麦。

    连麦是什么意思？

    她同意连接后，蒋顷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出现在她屏幕的右上角。

    温晚：“……”

    两人四目相对。

    温晚下意识去挡镜头。

    他那边黑漆漆的，似乎是在车上，只有屏幕上的光，依稀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你挡什么呢？”

    “你在这干什么？”

    “你同意跟我连的麦，你问我为什么在这？”

    “那我怎么才能把你关掉？”

    蒋顷换了一个姿势，背靠着椅背，撑着脸，慵懒恣意问：“你把我关了干什么？”

    “大哥，我在直播。”温晚无言以对，他随意像是在跟她视频电话似的，全然忘了直播间里，除了她，还有将近一万的直播间观众。

    弹幕顿时炸了——

    「啊啊啊啊啊蒋老师来了！！！」

    「蒋老师那边好暗啊，是在车上吗？」

    「呜呜呜这个营业我太爱了！请以后都按照这个标准营业！」

    ……

    “我当然知道你在直播。”蒋顷仿佛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深意，旁若无人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直播间跟她唠家常。

    “下，下周吧？”

    他若有所思应了一声。

    温晚忐忑地舔了舔嘴唇，“怎么了？”

    “没什么，”蒋顷垂下眼眸，不自然的摸了摸耳垂：“可能是有点儿想你了吧。”

    温晚：“？”

    弹幕再度炸了，满屏都是“啊啊啊啊啊——”，温晚挪开挡在屏幕上的掌心，看着弹幕上的留言，顿时明白过来。

    他故意的。

    偏偏温晚还不能什么，如今两人的口碑刚有好转，随便的一句话，都可能被断章取义被解读成另一个意思，再次旋入舆论的漩涡。

    于是温晚不得不按耐下来：“你能不能先挂了？”

    蒋顷眼眸微垂：“你叫声老公，我就挂了。”

    温晚：“……”

    默不作声松开挡在屏幕上的手，眼神专注盯着屏幕的下方，显然是在找关闭连麦的方法。

    他静静望着她，直到她眼睛一亮，才装模作样往窗外望了一眼：“我到了，先挂了，回家见。”

    温晚刚找到挂断连麦的按键，正想按下，蒋顷那边已经挂断了。

    那一瞬间，她杀他的心都有了。

    弹幕上因为他那句“叫声老公”，已经刷疯了，原本只有几千人的直播，瞬间激增到十万，而他搅乱一池春水后，又事不关己，全身而退，留下她独自面对满屏的弹幕。

    温晚拳头紧了。

    “朋友们，先挂了，处理一点儿家事。”

    话音落下，她屏幕上突然掉落下来一个城堡，原本应该离开直播间的蒋顷给她赏了价值四千多人民币的【梦幻城堡】，成功登顶榜一。

    屏幕上方的弹出一条微信消息：“大哥不能白叫。”

    不止温晚，直播间十万观众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