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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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如此,可是我不喜欢他。”

    弈疏抬眸,暗自用上了摄魂之术,诱哄道:“无论模样品性,还是实力地位,天界都少有能与殿下比肩的,又对仙君一片真心,仙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话带着法力震着二仙的心神,弈疏原以为这女仙会中招,神思不属之际,也就迷迷糊糊地应了。

    然则对方眸中一片清明。

    越祎分辨出他动了什么手脚,她本就看不惯这老狐狸,自然不会一再容忍他,当即抓住衣襟将他拉近了,沉声警告道:“你想给殿下塞个女仙,倒不如去寻哪方的仙官帮忙,用法宝捏出个假的来,别把注意到我的身上。”

    弈疏恍惚了一下,紧接着在心中暗骂自己。

    她分明不是那人,他方才竟因她而失神,如何对得起自己的情意?

    正要有所动作,那女仙却已将手松开了。

    越祎嫌弃地拍了拍抓过对方衣服的手,弈疏看到,只觉得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快要绷断了。

    内里再怎么厌恶,弈疏面上不露分毫,反倒绕过玉石,俯身将她困在手臂之间,笑得暧昧异常,道:“还请仙君解惑,既然不喜欢殿下,那是更喜欢楼曲仙君那样的?或是别的仙君?”

    知道了喜好,也就能对症下药,即便依旧啃不下这块硬骨头,铲除了那“更喜欢”的,她的心意自然就落到了排在后面的仙身上。

    越祎心知她若是了谁的名字,难保他不会去算计那个仙君,于是轻飘飘地道:“我喜欢弈疏仙君这样的。”

    想迫害别的仙君?

    可以,先把你自己解决了。

    弈疏的心跳漏了一拍,可对方不带半点绮念,显然是洞悉一切。

    这女仙……简直可恶!

    弈疏心中气怒,也顾不得维持平和的假象,甩袖就要走。

    “慢着,”越祎喊住了他,道,“弈疏仙君与殿下关系亲近,劳烦劝他几句话。”

    “什么话?”

    越祎在他不悦的视线下,道:“那些个追求女仙的法子收一收吧,太俗了。此前一直想提,只是对着他不好开口,毕竟也是一番苦心,我若直言,难免会伤到他。”

    弈疏:“……”

    好一个太俗,好一个顾及苦心!

    她这阴差阳错,却是讲给了真正出主意的!

    “我会转告殿下,告辞。”

    弈疏怕再待下去忍不住动手,生平第一次走得这般匆忙。

    过了一会儿,南楼曲显出身形,将琴放好,重又拾回离开之前的话。

    没有问谈了什么,也没有问一向端着架子的弈疏仙君为何怒气冲冲地离开。

    好似弈疏不曾来过,二仙之间的交谈也不曾被断。

    如此不问他物,但求交心,只在乎两个灵魂是否相互契合,倒是让越祎能平心静气,忘却外界的琐事。

    之后的时日,越祎再没有收到什么仙草酸诗,青桓也好一阵没来月宫。

    待到再来,也略微退了些距离,与她维持着寻常仙友的关系。

    此后又有仙君生出纠缠之举,但因动静不大,结果也没有悬念,没闹出水花,久而久之,观望的仙也就散去了。

    仙界的日子悠闲,越祎除却待在月宫,就是四处游玩,四界的风景游遍,结交了不少仙友,偶尔同聚把酒言欢。

    两百年后。

    恰逢仙宴盛会,众仙齐聚天宫。

    越祎坐在宴中的角落,看着不远处的池畔旁,那几名舞姿曼妙的仙娥,飘逸的仙纱,搭配着丝竹之声,着实赏心悦目。

    南楼曲坐在一侧,瞧见她放松的笑意,也忍不住跟着轻笑。

    她素来偏好这些,或者这世间的美好,她都喜欢。

    越祎听到一半,道:“这一曲可是你作的?”

    南楼曲道:“不错。”

    越祎颔首,道:“听得出来。”

    南楼曲心中微动,提起酒壶给她满上一樽,道:“请。”

    越祎抿了一口,另一边坐下个身影。

    “月一。”

    青桓刚从别的仙君那里脱身,酒仙调的仙酿味道清冽,但他被灌得多了些,便有了几分醉意。

    又有仙官路过,想拉着他去下棋,青桓一一推拒了,转向越祎,笑问道:“这天宫的仙宴,比起凡间的如何?”

    “凡人的宴会我不曾去过,想来比不得天宫。”

    “果真不曾去过?皇姐……”话到后面,声音极低,也就只落在了越祎耳中,隔了一座距离的南楼曲都没听到。

    越祎充耳不闻,目光尤为平静。

    青桓也不在意,兀自了下去:“这般盛况每逢五百年一度,上次仙宴我还在凡间历劫,而这次……一同历劫的众仙都回来了,也算是喜事。”

    就连她,也回来了。

    “青桓,你醉了,”越祎望了眼远处相谈甚欢的仙君,道,“仙宴还有许久才散,仙帝也还未至,你先去消消酒气,等好些了再回来也不迟。”

    青桓揉了揉额头,就要站起来,却是身形一晃。

    越祎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

    青桓佯作难受之态,道:“想来是酒意上来了,月一,你送我回寝宫可好?”

    南楼曲皱眉,这位殿下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才片刻就走不动路了。

    “月一仙君留在此处,我送殿下回去。”

    南楼曲伸出手,却被走过来的弈疏拦下了。

    “这仙宴缺了别的仙君尚可,楼曲仙君一走,若是奏乐出了差错,可就麻烦了。月一仙君送殿下回去,楼曲仙君觉得无趣,我来陪你饮上几杯。”

    “缺了弈疏仙君也无碍吧?天宫的路你比我熟悉些,送殿下回去更为妥当。”

    越祎着,就要将青桓推给对方。

    弈疏退了一步,道:“仙君,这仙宴的仙友往来,或是仙帝传唤,少不得是要照看的。”

    言下之意,她是最清闲的仙君。

    越祎无法,只得扶着青桓向寝宫而去。

    弈疏觉得好笑。

    青桓的醉态少也有七分假,将这么个俗物当成正主,千方百计地拼命靠近,偏还有个仙君上赶着争风吃醋。

    自己这么不遗余力地帮着那位殿下,希望他能争气。

    他可是少有能盼着有情仙君终成眷属的时候。

    越祎推开门,将青桓丢在榻上。

    神仙随性,在树上休憩都是常事,送到了就好,照顾之属不在考虑范围内。

    正要离开,却被拉住了手。

    青桓将她从后方拥住,脸埋在她的颈侧,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耳后,轻声道:“皇姐。”

    纵是刻骨的深情,语气仍旧心翼翼。

    门外有乐声传入,青桓抬手,以法力将门阖上,甚至在外面施了一层结界。

    “皇姐,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我不是你的皇姐。”

    “确实,你不姓‘越’,”青桓刻意曲解她的意思,道,“我不知晓为何皇姐在位时不将名字写入族谱,但我清楚我为何没有写进去……我不想与皇姐同在族谱,只想与皇姐共入陵寝。”

    越祎道:“你先放手。”

    青桓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收紧了双臂,道:“我找不到皇姐,最后只能与你的遗物同葬,怕有第三个人扰了我们的清静,也不曾碰过什么人,大概是最清苦的帝王。”

    越祎想到了史书所评,越世宗后宫空置,未尝耽于酒色,不由道:“不必如此,她不值得。”

    “你怎么也这么劝我?”青桓低声道,“可是皇姐,我心甘情愿,‘越桓’成了‘青桓’,什么都变了,唯独心意未变。”

    青桓手上用力,将她带着倒在了榻上,又翻身压住她,眸子也对上了她的。

    青桓再也不压制自己的情意,所有的心思彻底展露在她的眼前,等待着她的回应,哪怕出的话会把他入万丈深渊。

    见她不语,也没有被感情蒙蔽的样子,青桓大概能猜到,她是在斟酌着如何不伤到他的自尊,又能断了他的念头。

    越祎叹道:“青桓……”

    “皇姐,我后悔了,”青桓断道,“我不想听到答案,你就给我留些念想吧。”

    这般卑微的乞求,越祎只觉得心中好像被什么东西沉沉地压住,让她觉得发堵。

    青桓离得近了些,甜丝丝的酒香拂过二仙之间。

    趁她思索着,青桓先是试着与她鼻尖相碰,接着——

    突然,外间炸开了一声巨响。

    越祎迅速回神,将面前的青桓一把推开,飞出了寝宫。

    青桓觉得可惜,分明只差一点。

    扶着榻沿站起,以法力将酒意逼出几分,忍着经脉的不适,追上她的身影。

    外面已经乱做了一团,众仙的面上都是惊惶未定。

    仙界地动山摇,案上的瓜果酒壶被震到了地上,又沿着台阶滚落下去。

    远方的天空塌陷了一块,缺口中透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一眼望过去,只觉得格外不祥。

    南楼曲避过一众仙君,到了越祎的身侧,见她发丝有些凌乱,心中有些酸涩,想问她为何去了许久,开口却是道:“可有受伤?”

    越祎摇了摇头,道:“这是怎么了?”

    南楼曲道:“我也不知。”

    他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弈疏眯眸望着远处,暗道不该如此,天道为何没有出手?

    青桓在一侧显出身形,道:“是天劫,以往应当是由天道……”

    话未完,就听一名仙童高声道:“仙帝到——”

    ?

    作者有话:

    这章内容提要走了点文艺风,不愿同入族谱,但求陵寝共眠。

    简单讲就是:合葬吗?

    写的时候莫名想到了唐僧过女儿国(这是什么奇怪的脑回路啊喂)=。=

    大概是能意会的O(∩_∩)O女主有没有一丢丢的动容或是恻隐之心,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反正都被天劫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