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五姑娘。”

    乔映瑶的声音听着像是那还不曾长大的幼童一般，是十分软糯的少女音，轻轻叫着江以桃的时候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幼时的江以李。

    那时候的阿李，也是这样软糯得像个糯米团子一般的声音。

    长大之后，反而倒是阿李更像是姐姐一点。

    她长成了一个十分艳丽的姑娘，是与江以桃这种江南水乡姑娘截然相反的模样。

    乔映瑶又叫了一声：“江五姑娘。以桃？”

    江以桃这才回过神来，唔了一声，抬眸去瞧乔映瑶：“乔二姑娘。方才我想着事儿竟是出神了，是我不好。”

    “不紧。”乔映瑶笑了笑，并不为这种事儿气恼，反而指了指远处的篝火提醒道，“那边已经开始了，我们一同过去罢？听闻有南疆的姑娘来呢，就在方才才到的。”

    南疆的姑娘？

    江以桃眨了眨眼，倒是生出几分好奇来，眼瞧着刚才聚集在这儿的姑娘们都陆陆续续地朝着篝火去了，江以桃也起了身来，抚了抚裙角沾上的枯枝。

    “走罢。”江以桃笑了笑。

    丫鬟们并没有跟着到溪边来，反而是站在了径的路口等着，眼瞧着自家的姑娘走出来才迎上前去。

    乔映瑶的那丫鬟瞧着有别家的姑娘与自家姑娘有有笑地走出来，颇有些震惊，毕竟自家这个姑娘是出了名的难相处。

    倒不是乔映瑶的脾气有多差，也不过是自家这姑娘话总是不过脑子，也根本不明白什么叫作忠言逆耳，每次与旁人闲谈之时，总是要挑着那些个“忠言”去，倒是常常惹得别人不愉快。

    且乔映瑶的性子并不喜欢弯弯绕绕，总是有什么就要什么，顶顶憋不住话。

    “二姑娘。”那侍女迎上来作了个福，轻声道，“大将军唤您过去，是有事儿要，您这……”那侍女瞧了瞧江以桃，欲言又止。

    “乔二姑娘，尽快去吧。”江以桃瞧见了自己的两个丫鬟也在快步朝自己走来，笑了笑又道，“我在篝火那儿等着阿瑶。”

    乔映瑶闻言也不什么了，点了点头便领着丫鬟走了。

    但是晴佳瞅了瞅这乔映瑶的背影，试探着问道：“这……这不是那将军府的乔家二姑娘么，原来姑娘与这乔二姑娘当真是几分渊源的么。”

    早些时候自家姑娘让晴柔去找乔二姑娘的时候，她还只当姑娘在哄自己呢。

    江以桃唔了一声，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往篝火那儿走去，便走便道：“也不好是什么渊源的。不过这乔二姑娘倒是个十分率性之人，与这盛京城中的许多人都不一样，我与乔二姑娘话也是十分愉快的。”

    晴佳点了点头，她对这乔二姑娘也是有些耳闻。

    “多一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江以桃眯着眼，瞧见了前边那十分熟悉的背影，喃喃道，“是不是？我还与这乔二姑娘约着日后去那万安寺求……”

    后边的话江以桃不下去了。

    那背影转过了身来，江以桃就这样停在了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一双眸子里是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

    “求什么？”那人笑着，好像与江以桃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将双手背于身后，也定定地盯着江以桃看，“五姑娘，你要去那万安寺求什么？”

    江以桃冷漠地抽了抽唇角，一点儿也不想应他的话。

    两个丫鬟自然是能察觉到自家姑娘身上陡然变低的气压，诚惶诚恐地冲十三王爷行了个大福，自家姑娘是有胆子不行礼，她们两个丫鬟自然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江以桃盯着那双熟悉的脸，一时间更是气愤，领着两个丫鬟就要与陆朝擦身而过。

    陆朝自然不会给江以桃这个机会，他轻轻地扯住了姑娘的衣袖，所幸江以桃今日穿的是件大袖衫，陆朝好将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边去，别人瞧见了也只会觉着是江以桃在十三王爷身边停了下来。

    江以桃深吸一口气，也不想着要挣脱了，左右这陆朝的力气自己是见识过的，自己明知道挣脱不开，也不想白费这力气了。

    她才不要为了陆朝浪费自己的力气呢。

    陆朝这个混蛋山匪，他不配。

    江以桃在心中愤懑地想着，面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不耐，她压低了声音问道：“十三王爷可是有什么事儿？若是十三王爷真有什么事儿，也请到了明日再来罢。”

    “怎么。五姑娘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要去办么？”陆朝好像真的可以当之前那些事儿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像个没事人似的与江以桃话。

    甚至这话得十分夹枪带棒的，倒是秉承着陆朝一惯的阴阳怪气。

    江以桃还在气头上，自然是不会哄着陆朝话，她悄悄地甩了甩衣袖，不满道：“自然没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只不过太子殿下还在篝火那儿等着我呢。可不好让太子殿下久等了。”

    江以桃这话一出，陆朝的脸在霎时间便黑了下来。

    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耐着性子对江以桃的两个丫鬟：“我与你们家五姑娘有些话要，不希望别人扰。”

    陆朝这话得虽是客气，可他的那张脸倒是露出了十分不客气的表情，就差是要把“滚开”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两个丫鬟自然是不敢随意走开，怯怯地瞧了瞧自家的姑娘。

    江以桃深吸一口气，她自然是知道陆朝这山匪想来难缠，更是不要脸，若是自己不答应怕是一时半会都走不开了，便妥协道：“晴柔、晴佳，你们去前边等我，我待会儿便追上你们。”

    有了自家姑娘这话，两个丫鬟也不久留了，或许是被黑脸的陆朝吓了一跳，这两人像是两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就走远了。

    江以桃几乎是要被气笑了：“十三王爷这又是做什么，若是被旁人瞧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呢。”

    她冷哼一声，将陆朝那挖苦人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阴阳怪气道：“噢，或者这便是十三王爷的目的罢？那江家的五姑娘与六姑娘，都对您一人倾心，想来您十分有面子罢？”

    这姑娘的是什么混账话。陆朝皱了皱眉，朝着四处张望了好半晌，虽这会儿人群都围着那篝火去瞧南疆来的姑娘了，可保不齐这径也是有人路过的，若是被瞧见也着实不好。

    想到这儿，陆朝不由分地便将姑娘抱了起来，转身朝一旁的树林中快步走去。

    这一个动作倒是止住了江以桃即将要出口的话，她惊呼一声就觉着天地像是转了个圈，手臂下意识地圈住了陆朝的脖颈，盯着这山匪的下颌线瞧。

    果然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江以桃敛着眸子，一时间又有些伤心起来。他明明是胆子这样大的山匪，敢在这深渊一般的盛京城伪装身份，却不敢将这一切告诉自己。

    甚至连他这个身边，也都是自己猜出来的。

    对于陆朝来，或许自己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江家五姑娘罢了，也不是什么要放在心上的人。

    在某一瞬间，江以桃竟然想要这路远一点，再远一点。

    最好是能走一辈子就好了。

    可这路自然是不远的，陆朝很快地又将姑娘放了下来，将她抵在一棵参天大树前边，低声：“那宋知云并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一些。”

    陆朝这话不还好，一江以桃便忍不住地气愤起来。

    分明自己对于陆朝的秘密是什么都不知晓，可陆朝却想着控制自己，好像自己所有应该做的、不应该做的事儿都得经过他同意一般。

    可自己有算得上他谁呢？

    噢。有了，是他未来夫人的女兄么。

    “是么，我却觉着太子殿下人十分好呢。”江以桃面上带着笑，的话却夹枪带棒的，“为人温润有礼，倒是我十分心仪的郎君，我瞧着太子殿下也十分心仪于我。”

    江以桃每一句话，陆朝的脸就黑上一寸。

    江以桃像是没瞧见一般，继续笑着刺激他：“我听我母亲，我将来是要住进东宫的姑娘，十三王爷这样对待你的嫂嫂，可不好罢？”

    陆朝冷冷哼了一声，那双黑眼睛里一点儿情绪也没有，静静地盯着江以桃瞧。

    “十三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儿，以桃便先走了。”陆朝这副生气的模样倒是取悦了江以桃，她挑了挑眉，着就要挣开陆朝的钳制往外边走去，“太子殿下还等着我呢。”

    陆朝的脸色彻底黑到了底，他将姑娘扯了回来，禁锢在自己与树木之间，眉目之间却染上了一些卑微的恳求：“阿言，阿言。”

    他的声音是哑的，江以桃轻轻闭上了眼，只当自己没有瞧见他眉目之间的恳求。

    陆朝又喊了一声：“阿言，我的好阿言。”

    江以桃还是没有应声，这会儿倒是睁开了眼，用那双清亮的眸子盯着陆朝瞧。

    陆朝以为这姑娘又要哭了，江以桃也以为自己要哭了，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除了有些鼻酸之外，便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就好像她应该为陆朝流的泪都在那些日子里流了个干净一般。

    好半晌，江以桃轻轻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陆朝。”

    陆朝差点儿就要以为姑娘回心转意了，眼中的光亮了一瞬，又在下一秒被江以桃的话给浇灭了。

    他的姑娘，轻轻地：“我要回去了，陆朝，以后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你便不要来寻我了。”

    姑娘的脸上是一种诡异的沉寂，就好像是那篝火熄灭之后难看的灰烬。

    话音刚落，陆朝便卸了力气，颓然地松开了双手。

    他的月亮，好像真的要放弃他了。

    江以桃也不再什么，最后看了一眼陆朝便朝着外边走去。

    “阿言，你别离开我。”陆朝的声音在江以桃的背后响起，他的声音中压抑着一点儿难以察觉的哭声，让江以桃在那一瞬间停下了脚步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江以桃甚至没有回过头来，她只是轻声地了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

    “陆朝，都过去了。你也是，我也是，那些在溪山的日子都过去了。”她。

    陆朝没有应姑娘的话，他的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直到那指尖都陷进血肉里边去，他在干净清冽的空气之间嗅到了一丝血腥的气味才松开手。

    一直到陆朝再也瞧不见她的背影，她都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

    文案那个在后边，不是这里TUT

    本来想写4000，可是我想在这里断章，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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