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他倒要看看,哪个傻逼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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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启年重重拉上车门, 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静静坐了半晌。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冷静,冷静, 别跟她一般见识……

    没有用。不仅没用,他心里的烦躁感反倒越来越盛。

    霍启年仍然看着前方, 右手却像是已经认了路似的,自顾自去拉开中央手扶箱, 从里面摸出了烟和火机。

    他微微低下头。火机撑开一点跳跃的火苗, 映亮了他阴沉的眉眼, 却不过一瞬就消失, 只留下一点红色的火星。

    霍启年深深吸气后, 抬手接过烟。

    昏沉沉的夜色里,那点红色的火星格外明显, 在他的视野里不住地晃啊晃——霍启年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直在发抖。

    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继续抽烟,一口又一口, 凶狠而野蛮。

    车厢里, 薄薄的烟雾弥漫开来,将所有的一切都遮掩起来,像是一场盛大的、突如其来的幻境。

    夜色喧嚣, 可此刻, 霍启年心里却十分空寂。在这样的空寂里, 那些销魂蚀骨的话,仿佛自带魔力,无孔不入,甚至如加了回声特效一般, 在他的认知里嗡嗡作响——

    “作出违背本心回答之人,这辈子长命百岁,却孤独终老,众叛亲离,一事无成。敢不敢应?”

    “你也许是从来没撒过谎,可你也从来不跟我‘多余’的话——对你而言多余的话!”

    “我只等你到10点半,你不来,我就委托原律师起诉离婚。”

    “当日众目睽睽……请你言而有信,也请你要点脸!”

    “霍启年,认识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霍启年眉眼一厉,失控一般,猛拍了一下方向盘。

    汽车鸣笛响起,短促却高昂,在夜色里肆无忌惮地蔓延,硬生生拉出一种尖叫一般的气势。

    霍启年深吸口气,掐灭烟,起车,一个甩弯离开了A大花苑。

    他以为她冷静、理智、客观,讲证据,讲逻辑。谁知她气上头来,竟然也不管不顾,宁愿去相信所谓的誓言。

    可笑的誓言!

    誓言若是有用,这世上哪儿还来这么多分分合合的故事?

    他以为她即便生气也有一个限度,不会作上天,不会不讲道理。谁知她竟然根本就不通。

    他以为她跟她们都不一样……他以为他们和好了的!

    原来都是他高看她了。

    还威胁他要起诉离婚?

    真当他稀罕不成?

    霍启年越是想,怒火越是盛。

    她以为她是谁?她又把他当成什么了?

    以为他离了她就不行?

    别开玩笑了,少了她又臭又硬的苏允白,他转身随便一招手就能左拥右抱,个个还都是比她更懂事,比她更知情识趣的人!

    他现在就去证明给她看!

    霍启年一路将车速开到最大,风驰电掣地奔赴灯红酒绿的最中心。

    **

    “深宫”是A市最高端的会所之一。只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个会所旨在让宾客们享受到如帝王一般的待遇。

    这里最基础的服务员会化妆成宫女太监的模样,更高级一点的服务员则会扮成皇妃,皇妃之间又有等级……

    总之,玩的就是一个花样。

    今夜的“深宫”,霍启年组局当“皇帝”,大宴宾客,应邀者如云。

    陪客的皇妃,“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皆填满,只除了皇后的位置空悬——玩归玩,闹归闹,没人胆敢真给霍启年配一个皇后。

    宴客大厅里,鼓乐齐鸣,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霍启年人坐在上首,以手支着脑袋,闲闲地看着场上正卖力跳舞的“皇妃”们。

    他脸上带笑,一双桃花眼因此显得潋滟多情,看上去风流不羁,勾得“皇妃”们个个脸红心跳,几乎没乱了舞蹈的节拍。

    今夜的霍启年,十分玩得开。

    他本就是风月场上的高手,再加上权势富贵加身,皮囊绝佳,刻意释放魅力时,真真如一只修炼成精的男狐狸。

    帝王醉生梦死,不爱江山爱美人……霍启年甚至都不用演,那副亡国昏君的样子,已经几近浑然天成。

    一曲终了,“皇妃”群里,领头的那位“皇贵妃”结束旋转,似是弱不禁风,一下子就歪倒了,正正好倒在霍启年面前的几上,离他只一步之遥。

    “皇贵妃”抬起头来看霍启年,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她额上贴着花钿,一双眼睛水雾弥漫。再加上她刚结束一曲舞,气息正不稳,整个人“娇喘连连”……

    几番动作下来,可谓勾魂夺魄。

    在座的宾客纷纷狼叫,入戏入得毫不勉强。

    周耀然衬衫上首的纽扣已经解开了两个,正斜斜地倚靠在一张几上,由一旁的一位“皇妃”服饰着喝酒。

    见了这副“贵妃醉酒”的场景,他笑得十分恣意:“陛下,美人垂青,一片心意,您怎么?抬不抬爱啊?”

    霍启年看着眼前的“皇贵妃”半晌,忽然一笑,高声吩咐道:“来人,拿笔来!”

    这明显就是配合的意思。

    穿着宫女服饰的服务员很快呈上笔:有正经的各类毛笔,还有各类胭脂水粉为墨的化妆笔。各式各样,不一而足。

    霍启年随手拿起一根细毛笔,沾了点墨,隔着一张几捏住“皇贵妃”的下巴,含笑道:“别动。”

    他举起笔,欲往皇贵妃的眉间落去。

    众人的狼叫声几乎能破天。

    “玩还是霍哥会玩。画眉情深呐~~”

    “哎哟哎哟,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这让我不禁想吟诗两句。”

    “哦?怎么?”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哈哈哈哈……文雅,文雅!”

    “皇贵妃”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再不敢跟霍启年对视,只颤颤地垂下了眼,一副任君施为的模样。

    “皇贵妃”化了妆,垂下眼时,假睫毛跟着下合,乌压压的一片颤颤地扇动着,像是翩跹的蝴蝶,有着动人的娇羞感。

    霍启年却忽然走起了神。

    这人怎么回事,假睫毛假得跟硬卡纸似的,都快戳到她眼睛里了。

    ……难看死了!

    苏允白就从来不用假睫毛,可她只要一合眼,也是这样黑压压的一片。

    起来,她的睫毛是很好看的。

    眼睛也很好看。

    “皇贵妃”久等不到霍启年动作,忍不住抬起眼来,怯怯地,又大胆地看了过去。

    霍启年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他忽然倍感意兴阑珊。

    霍启年扔了笔,又靠坐回去,声音懒洋洋的:“算了,没什么意思。”

    “皇贵妃”脸色惨白。

    霍启年往台下扫了一眼,随手往周耀然的方向一指,对“皇贵妃”道:“你去服侍周公子,服侍得好了,重重有赏。”

    周耀然自然来者不拒。

    霍启年发了人,随手将自己桌前的酒杯满上,一仰头,酒杯就空了。

    他却还嫌不够,继续往自己的杯里倒酒。

    场下的人虽然仍在寻欢作乐,但彼此一个对视之间,眼色到处乱飞。

    台面下,群里的讨论也没停过。

    ——怎么回事啊?霍哥这是……借酒浇愁?

    ——扯你娘的蛋。霍哥哪里来的愁可浇?再了,跑来“深宫”浇愁?哪种愁这么高级?我天天有愁,我能天天来浇吗?

    ——那你看他现在这样子是怎么回事?明显心不在焉啊。

    ——难不成是今晚上的“皇妃”们都太丑了?不能吧?掌柜的都快把压箱底的姑娘们喊出来了。

    ——那谁知道呢。这一杯接一杯的,要没点烦心事谁信啊?

    ——那你去问?

    ——那我哪敢。今晚也是寸了,季哥怎么没来?他一向了解霍哥,要是他在就好了。

    ——我,咱们要不要劝劝啊?这么喝下去是不是不太好?

    众人在台面下聊得火热,谁都没注意到,场上的歌自然切换了。

    前奏声一响起,神思不属的霍启年神色微微一僵。

    献唱的另一个“皇妃”还在无知无觉地跟着音乐往下唱,自以为投入,情深款款:“【到后来才发现爱你是一种习惯】……”

    这首歌……霍启年面色大变。

    他一身火气压缩到了极致,终于酿成风暴——霍启年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眼前的几,无视满地狼藉,大发雷霆:“谁他妈的切的歌?谁他妈的切的歌?!”

    他记得这首歌的名字——《趁早》。

    苏允白唱过的《趁早》。

    这么多歌,切哪首不行,为什么偏偏是这首!

    霍启年的爆发来得突然且凶猛,众人都被吓住了,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话。

    音乐声反倒因此更加肆意:“……【你给我的天堂其实是一片荒凉】……”

    眼见得霍启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音乐声终于长了眼色,戛然而止。

    管音乐的服务员战战兢兢,一脸惶恐地从后面走出来——还真有几分太监的样子了。

    领班急得额头冒汗,不住地赔礼道歉。

    霍启年使劲按了按额头,深吸口气。

    他硬邦邦地开口:“喝多了。耀然,这里你处理?我头疼,先走了。”

    周耀然很配合,“去吧,这里我收拾。喊个人给你开车,你可别逞强,今晚没少喝。”

    霍启年点点头,随手抓起一旁的外套,大踏步走出大厅。

    驾驶座上,代驾哥战战兢兢地问他:“先生,您要去哪里?”

    “去莲山。”

    霍启年坐在后座上,伸手降下车窗。

    夜晚燥热的风沿着车窗往里灌,吹得他整张脸都有些发僵。霍启年沉着张脸,看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流光,心里忍不住咬牙切齿——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还没吃过这么没头没脑的亏。

    她不可理喻,他可是要讲道理的。

    他一定要证明给她看,告诉她她错得有多离谱!

    他等着她给他道歉!等着她幡然醒悟,等着她低声下气!

    只是这么一想,霍启年心里那股火似乎都消了许多。

    他将车窗往上合了一半,伸手掏手机。

    电话很快通了。

    霍启年的声音毫无醉意,清醒得不行:“二哥,是我。帮我调一个监控录像……”

    A市这个地界,多的是知情识趣的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少有人会在她面前多嘴。

    多嘴碎的人都不会这么不长眼。

    那问题就是出现在B市了。

    明明他离开之前一切都好好的,不过是一上午而已,一切就都变了样了。

    肯定是有人在那段时间跟她了什么了。

    他倒要看看,哪个傻逼敢坏他的事!

    车后座,霍启年的一双眼睛湛湛发亮,透着狼一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