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神仙姐姐王姑娘
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在鹿鸢和慕容复等人入住后,就客满了。乔峰交出打狗棒,辞去帮主之位,失意离去,丐帮的人借宿民居。
因之前起过冲突,丐帮又刚扬了家丑,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又互相无视,俨然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鹿鸢因巫行云的关系,想着警醒些。特地选了一楼的客房。慕容复拗不过她,只得随她便,入夜,又来找她谈心,缓和一下兄妹之间的紧张气氛。
正好鹿鸢也有话对他。
“那个女人看着年轻,实际上比我外公还要大上几岁,她恨太后入骨,断不会轻易放过我。”鹿鸢叫慕容复心巫行云,“你不要与她起冲突。”
慕容复沉吟,“既是她跟太后的恩怨,我们何不速回西夏,请太后庇护。”
他见识过那个女人的厉害,自是不会主动与之冲突,只恨他学不到逍遥派的绝世秘籍。表妹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怎就不能在无崖子前辈面前多为他美言几句,让他们见上一面也好。
“你觉得”鹿鸢托起脸,幽幽望着面前的慕容复,慢条斯理地问:“她会庇护我吗?”
慕容复缓缓眨了下眼,脸上露出一丝错愕的表情。他以为表妹和太后只是闹了点不愉快,可表妹现在的意思好像是,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鹿鸢嗤了一声,冷冷道:“太后如今不死也废,西夏李氏杀我还来不及,如何会庇护我。”
她希望慕容复有所防范,也希望他醒一醒。
慕容复走的时候满腹心事,这场谈话并没有让他和鹿鸢的关系回到正轨,反而又添了一个疙瘩。
丐帮的人住在民居,吃在客栈,几个长老各怀心思,一顿闷酒直喝到深夜。等他们散去,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夜深人静,可惜对于鹿鸢来,好景不长。
后半夜,有人叩窗,频率很快又很轻。
“王姑娘。”那人焦急地唤道。
躺在床上的鹿鸢陡然睁开眼,情绪在眼底酝酿,她起身走过去,打开窗,冷冷看着外面的全冠清。
狗男人,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不够充分我弄死你。
“白天那个疯婆娘追过来了。”全冠清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惊动了其他人。
鹿鸢眉头一皱,“你是戴面具的那个?”
“就是她,我在镇外听到她和她的人商量要抓活的,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找到这里,你快跟我走。”全冠清不住地向后张望,并对鹿鸢伸出。
“这么晚你去外面干什么?”鹿鸢尖锐地问。
全冠清始料未及,被鹿鸢问得一怔。他与白世镜约定午夜在镇外相见,商议接下来的配合。事到如今,他们不能让乔峰有任何翻身的会,至少要断了乔峰重回丐帮的可能。
他微微垂目,怅然叹道:“睡不着,散散心。”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仿佛他重情重义,但又满心矛盾,茫然无措。
看你白天眉飞色舞,可不像是需要散心的样子,鹿鸢露出怀疑的表情。不过,全冠清带来的关于巫行云的消息应该没有问题。
见鹿鸢转身往里走,全冠清以为她不信自己,刚要叫,就见鹿鸢披了件外衫回来了。
流畅地从窗口跃出,落地后,衣服已经穿好,鹿鸢开始给散开的头发扎辫子,一边扎一边抬头往楼上看,考虑要不要跟慕容复一声。
“我去牵马。”全冠清喃喃自语,猫着腰钻进马厩。
其实也没什么好的,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她越早离开,表哥就越安全。鹿鸢走到马厩旁,向内张望,想看看全冠清把马牵到哪里去了。可是借着月光看了半天,看到了马,没看到人。
马厩斜后方的树丛沙沙响,鹿鸢伸头看过去,只见树丛分开,全冠清轻轻脚地迈出来。
“嘘。”他竖起指放到唇边,跑过来不由分地扯起鹿鸢的衣袖,带着她绕到客栈南面,在暗处藏好,然后指着街上晃悠的几个人影,悄声:“你看”
鹿鸢看到那几个人,心顿时一沉。
“是西夏一品堂的。”全冠清道。
怎么都赶到一处了,鹿鸢默默叹了口气。
“走。”全冠清用肘轻轻碰了碰鹿鸢的胳膊。
他很担心鹿鸢,想带鹿鸢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鹿鸢也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只不过是以超乎全冠清想象的方式。她走暗处走出来,走到街上,将自己暴露在追踪至此的西夏武士面前。
嗖——嗖——
两声划破镇宁静的夜。
鹿鸢掷出两柄飞刀,一柄飞向西夏武士,一柄打破了客栈二楼的窗户。顷刻间,鸡也叫狗也跳。
“表哥!”鹿鸢高声向二楼示警,“心!”
随后,转身冲进夜色。
一开始,鹿鸢为将那些西夏武士引开,有意放慢速度,那时全冠清刚好跟得上,可当鹿鸢想甩掉尾巴的时候,他同样也会被甩掉。
全冠清自然不愿与鹿鸢分离,情急之下竟去抓鹿鸢的,不但抓住了,还没被甩开。
鹿鸢里多了一样“东西”,她隐隐约约知道那样“东西”是什么,上的力量让这片天地变得真实,她觉得带上这样东西也无妨。
溜完狗,再把狗杀了,正好天际微亮,鹿鸢找到一处野草摇曳野花烂漫的山坡坐下,静静等待日出。
全冠清在附近观望了一下,几次欲言又止,想劝鹿鸢去更隐蔽的地方休息,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默默在鹿鸢身边坐下。
等太阳升起,鹿鸢抻了个懒腰,敲敲腿,似乎有起身的打算。
全冠清见状,忙转过去单膝跪地,对鹿鸢:“我背你。”
鹿鸢愣了一下,原本她眼里只有这片天地和她自己,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全冠清。
她露出玩味的表情,“为什么?”
“你累了,我背你。”全冠清转了半圈回过头,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我有那么金贵吗?”鹿鸢似笑非笑。
全冠清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低声应道:“有。”
鹿鸢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翘着嘴角:“等你见过真正的,能送你青云直上的金枝玉叶,怕是就要把我当根草了。”
没有原因,就是突然想发牢骚。
全冠清哑然,他觉得这话有很深的言外之意,转念一想,心道这一定是王姑娘在试探我,于是老老实实地:“我不需要谁送我青云直上,我也不稀罕什么金枝玉叶,我就想背着你找一处风吹不着日头晒不着的地方吃点东西。”
他若贪图美色,初见时就该处处留意。再见时她她叫慕容嫣,是慕容复的亲妹妹,他若为了名利,少不了要大献殷勤。
可他偏偏是在他们两个最狼狈的时候动了心,他已经很久没有生出过这么纯粹的情感了。他是个俗人,争名逐利,甚至满心算计,但和他喜欢的女人无关。
眼睛扑闪了一下,鹿鸢笑起来。前半段没什么意思,后半段就很中听了,至少她爱听。
最寻常的关心,往往最打动人,尤其是鹿鸢这样的人。
她是个不算普通也不太特别的女子,她没那么难靠近,想打动她其实很容易。
两人相视,气氛就像这山坡上的花一样。鹿鸢轻轻抿了抿唇,刚想若无其事地趴到全冠清背上,就感觉到一阵阴风。
“贱人,在这里会情郎?”巫行云拈一枝粘着晨露的花,出现在山坡下。
与此同时,灵鹫宫的侍女从山坡后面冒出来,呈半包围状。
鹿鸢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草屑,“太师伯,你们姐弟难得相见,怎地不多团聚几日?”
讨人厌也该有个限度。
巫行云一听,恨意更浓。她根本没见到师弟,两人仅是隔着门了几句话,师弟没要见她,她也没敢进去见师弟,最后洒泪而去。
都是因为李秋水那个贱人,害得她走火入魔,落得终身残疾,不人不鬼。
李秋水远在西夏,一时解不了她的恨。李秋水的外孙,方才还在她面前拿着七宝指环“耀武扬威”的鹿鸢就成了眼中钉。
再次交,无人干扰,全冠清挠痒痒似的几下可以忽略不计。
疯狂,有时候是一种超乎想象的决心。鹿鸢没有巫行云的恨,但她可以狠,谁想要她的命,她就要谁死。
巫行云迟迟未能占到上风,她现在迫切地想要折磨鹿鸢,折磨不到鹿鸢,就先杀个男人顺顺气。
只见巫行云突然调转矛头,撇下鹿鸢,轻轻松松将全冠清抓到里,然后看着鹿鸢发出一阵阴笑。
鹿鸢出掌出到一半,愣在原地,看到巫行云的所作所为,她也笑了。
人家抢人质,都是挑老爹老娘兄弟姐妹,巫行云昏了头,抓个男人威胁她,笑死。
巫行云对鹿鸢使不成的段,现在都可以用到全冠清身上。全冠清惨叫一声,又硬生生止住,他跪下去,浑身颤栗,强忍着一声不吭。
若不是巫行云提着,全冠清早倒了下去,他把脑袋压低,不让鹿鸢看到自己痛苦的表情,嘶声:“别管我,你快走。”
鹿鸢无动于衷,她静静看着巫行云折磨全冠清,甚至眼睛都没有移开一下。
巫行云兴致高涨,她不仅喜欢虐杀负心人,也爱好者折磨眼瞎的蠢男人。
“骨头硬是吧?那就让她瞧瞧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她的慢慢覆上全冠清的头顶,一边拿眼瞄着鹿鸢,随时准备发力。
“好了好了。”鹿鸢终于开口,她懒洋洋地撩了撩头发,垂着眼一副万事好商量的语气,“太师伯,我哪里得罪你了?”
她向巫行云福了福身,“我给你赔不是,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别难为我。”
有人因她受难,她虽不至于舍己救人,但做些让步,争取一下,她还是愿意的。
着,她叹了口气,用巫行云刚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别打他,要打就打我,你又不是打不过我。”
巫行云性情乖张,极其矛盾,一方面想用全冠清试探鹿鸢,一方面认为鹿鸢自私冷漠,必不会管全冠清的死活,当鹿鸢开始动摇,她又觉得不可思议。
巫行云沉默片刻,看着鹿鸢冷笑,心光是服软没用,如果贱人二话不给她磕个响头,再学几声狗叫,不定她会抬抬放过他们。
眼看巫行云五指扣紧,蓄势待发,全冠清发出压抑的低吼,鹿鸢终于忍不住了。
“我拿这个跟你换。”她跺跺脚,拿出七宝指环,“不行我可要告诉外公了。”
头也低了礼也行了,她尽力了,大不了明年今日,她争取记得给全冠清烧纸。
七宝指环对巫行云意义重大,加上鹿鸢终于急了,她愉悦地哼了一声,“你们倒是有几分情义。”
完后知后觉愣了一下,紧接着心中泛起一阵悲凉。回望自己这一生,竟是从未得到过情义这种东西。
面具下的那双眼瞬间衰败下去,巫行云对鹿鸢伸出,在鹿鸢将七宝指环抛过来的同时,也将全冠清扔到她脚下。
虽然是个蠢男人,但好在眼不算瞎,巫行云终于给了全冠清一个正眼,然后目光回到鹿鸢身上,心你也还行,和李秋水不是一路货色。
全冠清像死了一样趴在地上,毫无动静,鹿鸢没去扶他,因为,还不到时候。
“李秋水叫我去天山孝敬你,我没去。”鹿鸢摆弄着发梢,状似不经意地。
巫行云冷笑,“你怎么不去?”
鹿鸢恢复了底气,眼眸一抬,不怀好意地看着巫行云,柔声道:“李秋水人在西夏皇宫,你这个当师姐该去看望看望她。”
巫行云盯着鹿鸢看了一会儿,眼神晦暗不明,她突然大笑,了声“好”,随后转身,爽快地走了。
等巫行云彻底从眼前消失,身后也不再有钗环作响,鹿鸢沉下脸,捏紧拳头暗暗发誓,早晚杀到天山灭了灵鹫宫。
地上的全冠清发出一声,他动了动,似乎想爬起来。鹿鸢蹲下,帮他翻了个面。
看着虚弱的全冠清,鹿鸢扑哧一下,“现在你背不了我了。”
全冠清一听,挣扎着要起来,“我、我背”
鹿鸢的目光定在全冠清脸上,像是在凝视,又像是在发呆,直到全冠清挣扎着坐起来,才伸把人按住。
她叹了口气,略带嫌弃地:“行了,我背你。”
以前你背过我,现在我也背一回你,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