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天机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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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遇到了方欲沉?”

    “是的,在渤海之时曾遇见过,在为我们重创之后逃逸,应当不会太远。”

    “啧……麻烦,我暂时留在这里,向神帝下蛟龙之事,顺便把禁术的事上报给日月境。”

    贺无郁从石台上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玄衣,曜黑的眼睛深邃,眼底闪过一分赤红。

    “禁术事出,并非儿戏。我劝你们少掺和,禁术不是凡修能够阻止的。”

    即便是要找他们几人寻私仇,也必须置之其后。

    其后还有蛟龙方欲沉之事,在神界眼皮子下闹事。

    一种直觉让姜涔觉得这一切都仿佛有所关联,但要如何去证实这种猜测?

    他脑中灵光乍现,蛟龙?纪年卷!

    也许,纪年卷会是事情的突破口。

    姜涔想着如此,却没有把事情告知任何人,恐生事端,现如今还是守口如瓶为妙。

    魔尊先行去了他处,另外四人则回了住处。

    “主人,魔尊他……”

    “根据他的言行而言,你大可不必将他视作洪水猛兽,他与另外两界的统治者关系尚好,哪一个我们都惹不得。况且他也并无恶意,先前只是质问了一番,给他自己答了个疑。当下我们所要注意的,是蛟龙和禁术。”

    姜涔看着姜境白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知晓他是被那魔尊给吓着了。姜涔并没有切身体会,或者见过魔尊的实力,在擂台上也只是闹,怕是连让那魔尊活络活络筋骨的效果都没达到,以至于他并没有像见过魔尊恐怖实力的另外三人一样畏惧,况且他一向举棋若定,在一言一行中掐准了对方的脾性,做事自然而然雍容不迫。

    虞归野一路上既没有和姜境白俩勾肩搭背,也没有故意卖弄风骚。他刚从那恐怖如斯中脱离出来,心里还直冒冷汗,这会儿才彻底缓过来,慢悠悠道:“蛟龙的事儿我倒是知一二。”

    姜涔:“按理来你位于魔界,应当知之甚少,反倒是姜境白应该知晓甚多,但是姜境白所以对此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蛟龙方欲沉是神帝养着的这条即将化龙的蛟,六年前失败。”

    虞归野:“姜境白没有资格参加神界的会议,也没有参与蛟龙事件机会,但是我作为贺无郁的青睐以及魔界贵族,自然是有一些的。”

    虞无舟:“不妨细。”

    蛟龙,神帝赐名为方欲沉。

    据是用于封印的容器,具体什么也并不知,大概只有神帝自己知道。

    方欲沉在日月境修习年之后有了灵性,后来继位的也便是下一任神帝琼宴之便在他五百岁生辰的五年前,让他化形下凡历练。

    方欲沉自然巴不得下凡,他先前四百多年只能困于日月境,在每日枯燥繁复的修习中度日如年,下了凡自然如脱缰的野马,四处游玩。

    原计划在化龙也就是在他五百岁生辰的前一年将方欲沉带回日月境,却不料方欲沉有了艳遇,忤逆神帝不愿回神界,同神帝大吵一架之后,携带着自己的爱人隐匿在了凡间。

    神帝无能为力,只好自己回了神界,只能知晓他是否存活,又这么过了一年,方欲沉要化龙了。

    长期不呆在日月境修炼以维持自身法力与魔息平衡的结果就是,所以日常与从前并无二样,但在月圆之夜就会法力暴走,难以自控。

    而他羽化为龙那日,却恰巧是夜圆之日,并且遭到了他人的恶意阻拦,在命悬一线的时候,却没有人进行护法,最终导致羽化失败,并且没了音讯,只能夜观星象,至少知晓方欲沉还依然存活于世。

    只要方欲沉还活着,神帝不是要一条命,而是要封印在他体内的那个东西,只要方欲沉活着,无论他是疯了还是如何,神帝都不会再管束。

    所以,如今神帝要寻方欲沉,那神帝感知必定是那体内的东西没了,所以迫切寻找。

    “在那之后,也便是六年之前。我被人封了神智,被迫解开了与魔尊的剑契,流落到人间,随后被你从剑境中拉出,结了剑契。这六年之间,所发生的事情我一无所知。”

    那么,许霁知便是方欲沉所谓的“艳遇”,怪不得许霁知在见到蛟龙为了逃脱是画出来的幻影时如此心急如焚。

    姜涔心头一愣,神帝迫切追求的是封印在蛟龙体内的东西,纪年卷便是出自蛟龙之身,蛟龙来自神界,那么将纪年卷封存在蛟龙体内的,也十有八九是那神帝,而神帝又如此焦灼于蛟龙的丢失,应当不完全是为了蛟龙,更多是为了纪年卷,想必纪年卷也并非俗物。

    而且纪年卷有一股超脱凡俗的力量,从元丹中抽取力量,然后巡回往复,而且力量越来越强盛,这不是人界可拥有的凡物所能有的能力,更像是如同隐匿在弥天大雾中的神界之物。

    而自己从蛟龙体内得到了纪年卷,那么……

    让神帝急不可待的东西,此时十有八九便在自己手中,而且自己还三番两次动用过他的力量。

    若是这是让神界知道了,自己不断得到事物,并且妄图动用圣物,而且已遂。

    不行,这件事情谁都不能知道。

    包括姜境白。

    等到了别院,四人各怀心思回了自己的厢房。

    姜涔只觉得冷汗涔涔,目光空洞地望向系在自己腰间的乾坤袋。

    难怪自己的有些是附带着法力的药草最近总是逐一萎蔫,时不时还感到元丹中的躁动,好像有东西在调动自身的法力。

    纪年卷果然是有玄机的。

    他扯开乾坤袋,从里面拿出附着一层稀薄金光的纪年卷。

    为保万无一失,姜涔连忙在厢房外设下结界。

    莹白的法力注入其中,竹简的金光更甚。

    字符在竹简上挣扎,奋力想着脱离。

    金色的法力与莹白的法力交织,所以比上次如同五脏俱焚的感觉要好上许多,但好歹温和了些。

    “既为天命,窥而不得改,你,可想好了。今日所做,今日所窥,终不得改。”

    纪年幻境之内,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姜涔站在正中央,聆听着所谓“天命”的忠告。

    “既能窥得天机,又如何不能篡改天命!”

    若是十五年后的姜涔再次听见自己少时轻狂的话语,当真是少不更事,像个乳臭未干的孩提。

    桀骜不驯的少年姜涔,是而立之年,老成持重的姜涔心慕手追,却又永远无法到达的,是逝去的青春。

    幻境内再也没有那声音响起,只是浮现出一串文字。

    “逆天改命,终会引下天罚,一切都会重回正轨,什么都不会改变,沦乱的时空中错乱的结果,终将被天罚纠正。”

    什么都改变不了。

    一场逆旅。

    终究会被天命的风吹散,再次回到曾经的征途。

    循回往复。

    重蹈覆辙。

    但年轻的姜涔不会去相信,偏要逆风而行,逆天而为。

    “无论如何,我需要你的指引。”

    也许纪年卷也没见过那么执拗的人,也便由着他去了。

    也许这便是影响未来的一个契机,顺应天命而为罢了。

    但这一切对于少年的姜涔而言,都不重要,现在他只想知道他所想知道的,他所想探寻的。

    纪年卷如同一道金色的历史长河,记载着从洪荒之时,直至十年之后的事情。

    姜涔无意之间触碰到一条节点记录。

    “距今一百零七年四十日七时辰——神界日月境——神界鬼界建交。”

    姜涔感到欣喜,十年之内,应当能看到事情的起落。

    但同时也有些急杵捣心,天罚是不容觑的,若是真发生了,责在自己。

    “若我引来天罚,是否会牵连众人?”

    “并非。天罚会强制将改变的节点重回正轨。”

    浮动的金色字迹仿佛漫漫无止,一路沿下去寻了许久,才寻到有关蛟龙事件的字。

    时间便是—一九日之后月圆之夜。

    九日之后!

    半神方欲沉陨落。

    半神?

    难道是,方欲沉并非没有羽化成功,只是出了偏差,成了半神。

    那么当日所见的蛟龙,并非是像有自主意识的。

    反倒像是……被人操控。

    既然是半神,史书上记载虽记载不多,但由史书可知基础,既为神,无论是半神,还是如何,即使入魔成鬼,也能够保存完整的意识,不会呈现被人操控的状态。神的魂魄以及神识是极为强大的,不会被寻常法术干扰。

    姜涔一个激灵。方欲沉在某一刻法力不稳,颅门上被自己发现的血魂印记,但当时自己气若游丝,事后便将那印记抛诸脑后。

    血魂印记是鬼界怨念极深的鬼为在死后报生前血仇,在其他人或物体身上施展的一种控制法术留下来的印记。但因为要有极强的执念以及自身的修为加持,而且过程中自己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便没有什么鬼愿意尝试,大多都选择放下执念,转世投生。

    “可否询问方欲沉的血魂印记详情?以及未来血魂印记将会起到如何作用?”

    空中浮起的字印消散,金粉又缓缓组成另一行字。

    “纪年卷只记载不可逆节点,并不会记载过程,过程可有千变,但万变不离其宗,走向的是同一条道路。”

    过程可变,但结果不变。

    方欲沉无论过程如何,如何改变,即使阻止了方欲沉陨落,天罚将至,方欲沉也依然会死,只是死于不同。

    木已成舟,再如何也无力回天,救不了方欲沉,更何况姜涔自以为自己并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以天下为己任之人。

    而且危难关头,要有大局观念,去因己一念擅自改动节点,只会会给更多无辜之人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真正地发觉天命注定时,你会发现逆天而行,不过就是无稽之谈。

    他继续向前浏览着,蓦然在结尾倒数中看到一个节点。

    “距今十年七十二日——陵水国皇宫——长云坛长老林茫死于献祭禁术,禁术未成。”

    这是近十年以来,唯一一条关于禁术的重要节点。

    长云坛长老?

    林茫?

    那个主持试炼擂台林长老?

    贺无郁在临走时劝诫他们,“禁术不是凡修能够阻止的”,定然也不是诓他们的。

    无论是哪一个禁术,都不容觑。

    但为何林茫,他明明只是一个凡修,长云坛的一个主管符修长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