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半神之祸(七)
夜市在丑时结束,路上也没有了行色匆匆的路人,各家摊贩也都赶在夜市关闭前收摊回家,夜里有凉风,温度降下了很多。
皓月当空,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没有过多的交谈。
方欲沉觉得身上燥热,兀自走到水岸边,坐在低矮的青石阶上,脚尖可以碰到水面,许霁知也紧跟着坐在他身边。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被白日里的烈日炙烤过的滚烫的青石阶,在清风徐来的夜里吹散了热气。
“我……”
“我有……”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有同一时间停顿下来,看向对方。
方欲沉又低垂下双目,道:“你先。”
一个温热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两只手紧紧相握,好像再也挣脱不开。方欲沉可以闻到身边那人身上淡淡的桂花香,不同于花楼中的但有催情效果的熏香味道,桂花香格外的清新淡雅,沁人心脾,这个是独属于许霁知的味道,一年四季都是。
两年间,两人走南闯北,沿着河流而上,去了威严庄重的长安城,繁花似锦的扬州城,人文荟萃的洛阳城,见过了日出于海,日落于山,闯过了山南海北,见证了人情冷暖。
那年在海边,方欲沉生拉硬拽着许霁知坐在甲板上看日出。海水荡漾,海浪翻滚,卷起白浪花,拍着巨船。昼夜更替,日月交换,海平面上缓缓升起的红日,映照的两人脸上。所有繁杂琐碎的事情都抛在九霄云外,远离了世井之间的嘈杂喧闹,彼时此刻,甲板上有两个人,也只有两个人。
大海雄浑而苍茫,无边无垠,碧波万顷,也被冉冉升起的半轮的红日映照着。
今日里又是两个人,并肩坐在青石阶上,只不过两人双手相扣,紧紧握住没有松开,也没有人去挣脱。
像是卯足了劲儿,许霁知才问出那句话:“我心悦你,你可否?”
许霁知屏气敛息,甚至没有再去看他,只是看着水面上的波澜,他怕方欲沉恶心厌恶他,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他们的以后,若是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那他和方欲沉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两人分道扬镳,往后见面也是绕道而行。
没有等到对方的回话,许霁知落寞地握紧了手,指甲要把皮肉穿破。
忽然,一个温热的怀抱将许霁知搂住,方欲沉几乎是勒住了许霁知,滚烫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孩子气一般好似再也不肯松手。
“乖啊,乖啊,别哭。”许霁知松开握紧的手,手心上一圈指甲掐的红印,顺着他的背脊抚摸着,又温言抚慰着方欲沉。
越发安慰,方欲沉越发哭的停不下来,许霁知肩头的衣服都被泪水沾湿,方欲沉的个头比他还要高上半个头,却一头栽进自己怀里,哭的停不下来,半分不像平常做委任时的那个杀伐果断,泰然自若的方欲沉。
“我也没想到,我也没想到,你会真的喜欢我,我还以为你中意别家姑娘,只把我当朋友。”方欲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话还带有浓烈的哽咽声。
“我不中意别家姑娘,我中意你。好了,好了,别哭了,多丢人啊。走,回家去。”许霁知哭笑不得,站起身来拉起方欲沉,用袖子擦干了眼角的泪,双眼通红的方欲沉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许霁知轻轻踮脚,吻上了方欲沉眼角的泪痣,如同蜻蜓点水。
“走……”
还没等许霁知完,方欲沉再次紧紧搂过他,侵略性地吻上了许霁知的红唇,滚烫的舌头灵敏地撬开许霁知的贝齿,两人呼吸变得灼热,许霁知身上的桂花香味更加的明显。
许霁知脸上泛起红潮,眼中一片白雾朦胧,只能模模糊糊看见方欲沉的面容轮廓,他并没有反抗与挣扎,只是感到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读过或者看过这方面的事情,也未经世事,也不知道如何配合他,只能顺从地放弃思考,一动不动地让方欲沉亲吻着自己,贪婪地索取着自己口腔内的温度。
方欲沉闭上眼,一只手拦腰抱着许霁知,一手按住许霁知的后脑,强迫着他与自己寸寸靠近,虽也算不上强迫,也是顺遂了两人的心愿。
一直以来都以礼相待,掩饰着自己潜藏在心底的情感,不敢出格,不敢暴露,欲望都憋在心里,烧起一团团欲望之火。
两人的舌相互摩挲着,许霁知才吃了花糕,嘴唇上莹润香甜,还残留着花糕的清甜。
四瓣红唇紧紧相贴,柔软的唇瓣,是独属于对方的气味。
炽热缠绵。
直到许霁知呼吸困难,方欲沉才松了口,方欲沉喜形于色,脸上的红潮还未退去,就这么微眯着眼睛看着许霁知。
“咳…下次……别在外面,去家里或者开一个结界。”许霁知拿着衣袖掩面,脸上更是羞涩。
“好,好,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
院子就在不远处,夜里的风真是凉爽,但是已入深夜,还是要稍加休息,便没有在亭子里乘凉,直接回了卧房入睡。
一轮翻涌的情潮刚过,两人都清醒的很,夜里静谧。
“你还醒着吗?我睡不着,但又不知道要做什么。”方欲沉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许霁知,又怕对方真睡了,只得声的,瓮声瓮气的。
“没睡呢,若是第一次宣泄欲望,会这样吧。你热吗?”许霁知也没睡着,只是躺在床上。
“嗯,我好难受,我是染了风寒了吗?”方欲沉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燥热,那什物更是立起,血脉怒张。
日月境以神圣著称,洗涤魂魄,可清心禁欲,让人起不了宣淫的心思,方欲沉只听鬼王过,但确切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只当是自己染了风寒,有些高热。
但是方欲沉不知道,不代表许霁知不知道,虽没有切身感受过,但至少也知道些,在坊间也听到过很多风言风语。
“把衣服脱了,我来帮你。”许霁知心念一横,想着无论早晚,都要来一次,还不如今天趁热铁,趁着热烈的情潮刚过,两人心腔中都还燃烧着熊熊的火。
“会疼的吧。”方欲沉即使就是一张白纸,啥都不知道,但许霁知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傻,知道是哪个方面了。
“没事,来吧。”
(我们围脖走起!)
夜里蝉鸣悦耳,两人相拥而眠,许霁知身上满是极尽暧昧的红痕。
长期的生物钟将两人在卯时叫酲,金陵城内的人也陆陆续续醒来,水面上的船夫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那位老船夫依旧坐在乌蓬船上抱着竹竿盹儿。
昨夜折腾的厉害,许霁知起来时还有些腰酸背痛的,方欲沉对这方面基本是一窍不通,甚至有时候只能干愣着,不过还好他懂得分寸,教上一两次就足够让许霁知和他自己舒爽。不过昨晚算的上是空手操干,也没有润滑剂之类的来辅助,那什物又大的厉害。
毕竟是第一次,若是不贯彻到底,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和勇气来尝试,疼就疼,长痛不如短痛。
方欲沉醒的更早,抱着许霁知去了浴房清洗了一番,又换上了一件干净利索的衣裳。
等到许霁知醒来时,方欲沉已经煮好了白粥放在桌案上等着他。
“醒了?我煮了粥,起来尝尝吧,还有桂花。”方欲沉绕过屏风站在帐前。
“好,我马上就来,你先去吃着吧,等会儿粥要凉了。”
“好。”
方欲沉很少亲手下厨, 但是如今一看,手艺还不错,粥内充斥着桂花的清甜,即使没有加肉末和蛋花,也一样不逊色,火候恰到好处。
许霁知在床上自己按揉了会儿,才起身下了床,勉强走的正常,没有一瘸一拐的,又用法力遮盖了红痕,不然今天做委任时要是让人看到,不免让他人浮想联翩。
“要我帮你揉揉吗?我很多不会的,但我会学的,我会让你舒服的。”方欲沉贝齿轻咬着下唇,低垂的眼眸。他确实不如鬼王“学富五车”,也鲜少接触情爱之事。
“没事,会好的。今日还要做委任,争取在金陵城内买一间大的院子,或者将这院子修葺一番,实在太过于狭窄了。”许霁知用汤匙咬着碗中的桂花粥,盘算着要何时才能把钱攒够。
“会有的,我们会有一间大的院子的。”
“嗯,我们要加油,争取早日攒够婚房的钱,修葺一座大院子。”
…………
这一晃,便是数十年。
大院子还没买着,方欲沉便消失了不见踪影。
“我还等着和你一起买院子,做婚房。”
…………
金陵城上空,恢复了神智的方欲沉看着眼前疯狂如斯的云晋谨不为所动。许霁知如何也没想到,当年自己在渤海中缠斗的那一条蛟龙,便是自己心心念念了数十年的方欲沉。
“顾夫人还要继续吗?将军累了,也该卸下仇恨。”方欲沉并没有算和云晋谨大动干戈,云晋谨作为一个巾帼将军,方欲沉自然是尊崇,况且如今云晋谨实力未知,方欲沉也不会贸然出手。
“将军?将军!我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可笑的称谓了。你们尊奉我为将军,却又对我出尔反尔,害我成怨鬼,还要杀了我的儿子!原本死的人,该是你,是你啊方欲沉!就因为许霁知那个贱货,你羽化失败,祭品就成了我的儿子!凭什么我的儿子要受这无妄之灾!凭什么!”云晋谨已经次彻底疯魔了,没了半分将军的英气和圣手夫人的姿态,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心魔再一次破体而出,一团黑气形成的人影站在云晋谨身身边。
“嗯~仇恨,怨憎,不甘,这个滋味可真是太美味了。当初我侵染不了你的魂魄,不过,我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的容器。云晋谨成为我的容器吧,你,将不再是你了,沉睡吧,永不轮回的怨鬼。”心魔的体态与云晋谨一般无二,声音却极具魅惑,处处透露着妖媚之气,心魔正在贪婪地吸食着云晋谨心中积累的仇恨,怨憎和不甘所形成的“魔气”。
“停下来,你不能伤害将军。”方欲沉拔剑指着心魔,眼神中尽是淡漠。
许霁知看着眼前那个与他在一起时样子截然相反的方欲沉,不知作何感想。他艰难的爬起身来,捡起身边那人的弓箭,学着姜涔消除血魂咒印的模样,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将箭头对准云晋谨身边的心魔。
心魔有一个致命弱点,这是许霁知在一本野书上看到的,野书上有记载,心魔因心生仇恨,怨憎,不甘而生,除了等到执念消散之外,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灌注一个人纯良之人的心魄之力,以魂魄为注,元丹为基,射中心魔,便可将它驱散,同时也是同归于尽。
许霁知自认为自己并不算至纯至善之人,也并非如神佛一般大慈大悲之人,至少并未与人为恶,但也算得上纯良,为了替方欲沉求个福分, 这数十年来安富恤贫,也算得上积功累德了。
他感受到元丹中波涛汹涌的法力逐渐趋于静止,就如同干涸的河床,流淌不出一滴水。弓箭上面满布流光,流光溢彩,本是一片最好不过的景象,却搭载的是一个人的性命。
这一箭射出,也就是在无生还机会了。
许霁知整个人都是痛苦煎熬的,他也舍不得这人间,舍不得方欲沉,好不容易相隔数十年再度冲锋,熬过了时间与岁月的冲刷,面临的却是再度的分别,而且是永生不见。
这魂魄一旦随着弓箭射出,就会与心魔共同消散,玉石俱焚。只有魂魄俱全才能轮回,一旦受损,就会如同云晋谨一般,只能留于鬼界或游荡于人间,没有人会看得见你的痛苦和呐喊,也没有人能拉你一把。
“阿沉,你可以,再看我一眼吗!”许霁知离方欲沉距离并不远,他喊着什么方欲沉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方欲沉暮然回首,看见许霁知拉着那一把长弓,箭尖上流光熠熠,顿时脸色骤变,迅速向着许霁知奔去,可惜他还是迟了一步。
许霁知在看见方欲沉为他转身的那一刻,弓箭就已然射出,飞袭向心魔那个位置,心魔被个措手不及,再躲闪已经来不及了,被带着流光的箭头一把钉穿,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出,就如云烟一般消散。
“不!霁知!霁知!你不要抛下我!”可是再也来不及了,方欲沉眼睁睁地看着许霁知倒下去的尸身却无能为力,只能紧紧地搂着。
随着心魔的消散,云晋谨作为心魔催生的怨鬼也随之消散殆尽。
一切都结束了,还没有等到天界的人来,一切都结束,再来一个英雄的自缢中。
方欲沉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又一次,又一次分离。
好不容易等到再一次相见,他还盘算着要将许霁知带回到神界去,去结婚,神界有一座大院子,是神帝上次给他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为什么,为什么却是分离!
“霁知,霁知,霁知,这次我不走了,你也不要走好不好,你陪陪我,我怕,我真的好怕。”方欲沉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的痛感几乎要将他撕碎,即使是呼天喊地,也没有人去应他了。
没有人会会在他在青石台阶上滑倒时抱住他,在他在金陵城内无家可归时主动将他带回家,与他共住一室,收留他,也没有人会在海边陪着他看日出,在夏日的金陵城内的院中陪他乘凉。
他曾经以为自己只要尽好容器的职责,就可以在神界中安然的活着,即使是困于日月境中, 也还有神帝和鬼王时常来陪他闲聊一会,带来一些人界的糕点给他解馋。他原本以为这日子已经足够安逸,已经足够享受,已经是他的一晌贪欢了。
可是他见到了人间那个和煦如阳的少年,少年温文尔雅,一身白衣翩跹,宛若他毕生的救世主,带他走出了日月境中的孤寂与落寞。
可是他留不住啊,那个人也走了,也不要自己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到了最后,两手空空。
什么都没有抓着,什么都没有留住,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在雪地中躺着。
哭的再如何,也没有人替他用袖子擦眼泪,抚摸着他的背脊,安慰着他,温言细语一些慰问的话。
剧场: 楼主不知名莫某作者: 好的,这一章一把糖,一把大刀! 1L姜涔: 你要来极限反转吗? 2L虞无舟: 看着他俩的结局我仿佛看到我俩的结局。
3L不知名莫某作者: @虞无舟,儿子,请相信我,你们俩是主cp,不会be的。
4L虞归野: @不知名莫某作者,我和我家宝贝儿是副cp,不会有发刀BE吧,毕竟我和我家宝贝儿那么甜。
5L不知名莫某作者: @虞归野,BE应该不会,但是发刀肯定会有的,我怕你俩的主人找你泄气,毕竟你宝贝儿那么可爱,肯定的不是你,宝贝儿的是你。还有你的设定是团欺哟。
6L虞归野: @不知名莫某作者,你给我的设定不是全书最帅吗?!在别人那全书最帅一般都是主角,再不济也是一个团宠,怎么在你这儿全书最帅是团欺负,不应该是团宠吗?!你清楚主角团团宠是谁! 7L不知名莫某作者: @虞归野,我就实话实吧,因为你太骚了,所以你是团欺,团宠是你宝贝儿的主人和你宝贝儿。
8L虞归野: 哦,哦哦哦,好的。没事儿了,没事儿。不过我哪是骚,我那是帅炸苍穹! 9L许霁知: 你们的关注点不应该是我挂了,我们这对cp be了吗?而且在前面几张中@姜涔在纪年卷中看到的领盒饭的是阿沉,这不应该很疑惑吗?你们怎么在讨论这些呢?What?是我太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10L不知名莫某作者: @许霁知,也许吧,毕竟你作为一个凡修年龄,算是大的了。不过没事儿,你帅。还有这个疑似bug吗?后面会有结果的。敬请期待surprise与Fine drops(反转)。
11L方欲沉: @不知名莫某作者,希望如此,你可以让我领盒饭,但不能让霁知领盒饭,否则蛟龙尾巴你警告。
12L云晋谨: 我怎么就那么奇怪的挂了,心魔死了,我不应该恢复正常了吗?怎么我也挂了?!@姜涔,你不应该关心一下为娘吗!你娘挂了呀,儿子!@不知名莫某作者,原本的剧情线不是在这儿我没有挂,我是被神界的人处理了的,然后我留了一个关于我儿子自己身世的部分信息的书卷给了我儿子,然后我儿子痛哭流涕吗? 13L不知名莫某作者: @云晋谨,盲生,你发现了华点。咳咳咳,剧情嘛,总要有点改动嘛。放心,书卷还是给你儿子留着的,这个剧情要走的,还有那一个疑似始乱终弃的渣男@顾仲霖。
14L顾仲霖: 这是要公开处刑我?怎么能这个亚子诶,我可只是一个疑似始乱终弃呀! 15L不知名莫某作者: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儿子@姜涔就是这么认为的。
好了,字数够了,这个剧场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