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要以为他是抗耐揍，越惨越精神，而是出现了短暂的回光返照罢了，已是强弩之末了。

    无边的苦涩在自心中蔓延开来……

    原本冉云启以为，自己起码能留个遗言什么的，但除了嗬嗬的微弱喘息声，还有不断从嘴里冒出的鲜血外，他什么都不出来……

    精神好，就好了一会儿，眼前两张带着癫狂，布满泪水的脸，也变得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从刚才开始冉云启就一直在耳鸣，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什么。

    在他能听清楚的时候，他们只是在叫他的名字，些祈祷的词汇而已，等到他听不清了，反而觉得两人都像要发表重要言论一样，在不停的话。

    别哭了，也别了，他听不清……这是做什么啊……

    反正不管对谁来，他都是个不重要的存在……

    柳无弦放开了他的手，护住了对他行凶的卫逸尘，这样的结局，应该刚好才对，让对方称心如意了。

    也不用费尽心思想着怎么杀他了，为什么要哭？

    赫连律发也是，自己对他来也不重要了，他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变成妖修的……生而为人是天注定。

    倾尽全力，也没办法得到对方的信任，也确实是个破东西而已，赫连律发是为了杀他而来的，现在不是正好吗……

    既省了对方动手，也把妖丹还了，到底为什么要哭呢……难道嫌太快，不够出气，想再来一遍吗。

    别哭了……别再哭了……

    血流了满地，他不出话，就是心口一阵阵的抽痛。

    别哭了好吗……不知是谁的泪珠，砸得他很痛，他都已经放手了，人也恍惚起来，大概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大家好歹相识一场，就不能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给他个笑脸吗。

    满手满眼都是血，赫连律发和柳无弦头一次觉得，血是那么恐怖的存在……

    尽管二人在给冉云启大量输送灵力，但他体内的灵力，鲜血仍在飞速流逝着，就像他的生命一样。

    瞳孔慢慢涣散了，彻底没了意识，但此刻他的血液，却像有生命似的，顺着二人的手往上爬，像一张大网，在他们的颈项，额上形成花纹，是个相当复杂的咒文。

    赫连律发和柳无弦均是一惊，给他输送灵力的动作戛然而止，不是他们不愿了，而是他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慢慢的死去。

    这是符阵神书教他的，守护咒术，其实就是施术者献祭自己，燃尽自己的寿命，流光身上的每一滴血，保护他爱的人……

    可笑吧……他爱的，是那样的爱，也是那样的认真，虽然结局不是那么美好，两人到了最后都想要他的命。

    但他对他们却还是那么义无反顾……

    人是可以做到自我欺骗的，可是咒术是不会骗人的，他死去的那一刻，这两个人身上都染上了图腾咒文。

    之前战斗时所受的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旁观的敖寰宇内心同样是震惊的，他一直都瞧不上冉云启，觉得对方只是一个烟视媚行的男人，是个废物。

    而且还妄图带着金骇燃不学好，勾引对方逃家，故而才三番五次的对他出手。

    但今天这出他真没想到……

    自断双手从牢里逃出来，试问有几个人有这样的气魄，灿烂的生命，像烈阳一般，仿佛向天下人宣告，不要瞧不起他一样。

    为了阻止这场争斗，估计也是为了心底藏着的那份爱意吧，他能舍了命……

    向来刚愎自用，自私自利的敖寰宇，此刻心中荡起了一丝涟漪，好像对比起来，那抹灿烂，照见了他的阴暗可悲，让他不怎么舒服。

    在他发呆之际，一时不察，刚才拉开的那只灵箭，咻的一声朝着赫连律发射了出去，却见对方身体中腾起了一阵红色的光晕。

    看上去柔和又温暖，一下子便将那只灵箭消融了，那是冉云启的咒术，生命守护……

    虽然施术人已经死了，但那咒术还在继续，没人能扰，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变得干巴巴的……

    血还在不断往二人身体里渗入，然后消失不见。

    只能守着他的尸体，一点办法也没有，术法很是霸道，没完成之前，他们根本就动不了。

    这是上古禁术，因为符阵神书本来就是上古法宝，故而知道很多秘术，咒成之后，这两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伤，不会死，起码得管五百年，还是不亏的。

    等到能动了，二人的心仿佛也死了般……

    赫连律发抬起冉云启断了手的一只臂膀，心痛得无以复加，竟像个孩子般，抱着他手臂呜呜痛哭起来。

    对方最后的那个眼神他看到了……虽然冉云启不出话来，但是赫连律发能感受到他的绝望，没有带着骤雨，骤雨被他给扔了，空荡荡的十个指头，都被对方看到了。

    怎么办，怎么办……

    人已经没有了，当时他被气昏了头，也不知是因为嫉妒，还是别的，他竟然选择了不相信对方，而且此番来西海，确实是带着恨意来的。

    他当时是想过要先抓住冉云启，然后杀不杀对方，就要看他的心情了，可是没想到选择权，根本就不在他手里。

    家伙当时，一身的血，就那样死死地抱住了他，把妖丹还给他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冉云启从未背叛过他，也不是自己逃跑的。

    不然哪有可能自断双腕，拼死也要敢过来……

    对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选择了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来惩罚他，完了，一切都完了。

    “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压抑的情绪，无处释放，只能哀哀悲鸣起来……赫连律发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碎了。

    柳无弦执起冉云启的另一只手呆坐在原地，泪水默然无声的顺着面庞滑下，赫连律发的呜咽声仿佛成了背景……

    他喃喃道……“我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你……没想到竟是害了你。”

    “那我活着还有何用？……启儿……黄泉路上为师陪你吧……”

    一时间，两人竟是都有要陪着冉云启共赴黄泉的态势，不过好在冉云启死前弄了个生命守护。

    这二人无论如何想自残的举动都得不了手，仿若被一股，淡淡又温和的力量阻止了一般，无法伤害自己。

    正在两人不能动，比比谁是木头人的时候，安静的西海上空，由远及近奔来一架五彩神牛拉的牛车……

    “唉……好在赶上了呀，都怪这牛，实在太慢……”

    从牛车上跳下一个花发老叟，来人正是育灵大陆第一观瞻师——卜尚信。

    此人乃是参破天机的得道修士，早就青春永驻，年寿无疆了，奈何他就是喜欢作老叟的扮相。

    一时间空间扭曲，连云宗的掌门严穆伦，以及东海龙王敖般邦，也纷纷在此刻撕裂虚空到场了。

    一入眼便是二位要自尽的场景，想也不想，严穆伦一抬手便射出两枚暗器，将两人手中的刀剑击落，当啷两声武器落地。

    “畜牲！！！”敖般邦一到，当即找准方位，出口，便是朝着敖寰宇一声历呵……

    随即闪身一把揪住敖寰宇的耳朵，就往牛车旁边带，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人家那两个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他跟着掺合啥？！

    还有另一艘飞行法器也到了，上面还载着一个庞然大物，是赫连律发的手下，佳明和石开？

    等等？石开？石开？？？

    不对啊，石开怎么来了，若是其他人到场，自然不会引起他们的情绪波动，但是石开不一样啊。

    按理冉云启死了，他的召唤物应该也会随之消失才对啊。

    怎么石开还在，柳无弦跟赫连律发对视了一眼，纷纷朝着石开看去，眸子里蹦发出一阵骇人的亮光。

    “冉～云～启～没～死~”

    它话音刚落，冉云启的尸体，在二人面前，突然崩碎了，化作一缕缕的青烟消散了，只留下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

    【灰飞烟灭？？？】

    这是所有人的心里感受，除了石开跟卜尚信之外，众人都惊讶了，这是……什么情况？？？

    谁来解释一下，他们还没听过有这种怪事儿呢。

    “石开？？？”

    又是异口同声，这次是在场众人，全都把目光聚焦到了石开身上，他们都想知道这诡异的变故是怎么回事儿。

    但石开就是一脑袋石头，而且性格跟个孩子似的，指望它能清楚，那母猪估计都能上树了。

    问了半天，它来来回回就那一句话，它只知道冉云启没死，自己老朋友跟着呢，死不了……至于它的老朋友是谁，它也不清楚，让人一头雾水。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卜尚信出马，只见他接过石开的话儿头，了句让在场众位都惊讶不已的话。

    “这种表现，依照老夫看来，冉道友，大概是有返生咒，并没有真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