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真正的溪流，就像他们的关系一样，并不是真正的父子，就算水鲸再巨大，也终究是有尽头的。

    就像敖寰宇的心愿一样，刚开始虽然顺着它的身体流动着，但到了尽头，也只能像那盏承载它愿望的花灯一般，掉落在地上，然后燃烬熄灭。

    只给敖寰宇写了愿望，他却没有写，冉云启有些呆愣，眼神空洞洞的看着远方。

    花灯一盏一盏的放，铺满了整个水鲸的身体，煞是好看。

    但他知道的，美好的瞬间只是昙花一现，顶多只是个安慰罢了，这就够了，至少现在的这个喜憨儿，是开心的。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而且转瞬即逝……

    金骇燃觉得双腿发软，特没出息的摸到了石开，靠在对方身上，虽然是硬邦邦的石头，但也让他有一种背靠大山的感觉，勉强能站直了。

    “金老祖~别来无恙啊。”

    柳无弦笑得如沐春风，手上还提着一堆的拜山礼。

    赫连律发则是在一旁抱着手，面露不善。

    “呵呵……真是太客气了，怎地好意思还劳烦金老祖，亲自出来迎接呢。”柳无弦上前一步，嘴里着客气话，但却是抬脚就要往里闯。

    礼品随意的往其中一个长老怀里一塞，摆明了就是走个过场……“那就……多有叨扰了！”

    “等等……”见状金老祖忙抬手拦住柳无弦以及虎视眈眈的赫连律发。

    “二位且慢，来者皆是客，但咱们缥缈峰庙，经不起二位折腾，若是来做客的，咱们自然是好生招待着。”先礼后兵，金老祖铿锵有力的接着把后半句完。

    “但若是来架的，那就好走不送了，可别把我这缥缈峰给拆了！我这儿不欢迎闹事儿的……”

    这才是金老祖真正担心的，千万别跟他这儿，谁死他都不在乎，但是要死就死出去，不要死在他这里，而且更不要波及他的地盘。

    “哼……放心吧金老祖，咱不在你这儿动手。”嗤笑一声，赫连律发已经快要不耐烦了。

    “那成……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话可是要作数的啊！”闪身让开的同时，还不忘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没人回他就是了。

    “亥然，快！进去，给，记起来，若是毁坏咱的东西让他俩照价赔偿！不对，还得赔人力费，要按两倍赔！”这话得颇为大声，几乎是冲着二人的背影大吼了。

    怀里突然塞进一个本子，还有一支笔，金骇燃顿时压力巨大，但在祖爷爷的眼神示意下，只能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跟着这两位煞神往里走。

    一脚深一脚浅的，石开抵在他身后，特别不给面子……“你~瘸~了？~”

    “要~不~坐~我~肩~上？~”

    开什么玩笑，他金亥然还用得着一块破石头撑场面？理了理衣襟，断然拒绝了对方的提意，抬步跟上。

    但不知怎么回事儿，柳无弦竟然回头冲他笑了一下。

    这莫名其妙的，差点没给他吓死，忙一把抱住石开的大腿，他反悔了……“石哥，你还是抱我吧。”怂了。

    ……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爹~你来找我呀~”

    “好~”

    是启儿的声音，赫连律发瞬间激动起来，忙一把掀开有些挡路的柳无弦，冲了进去。

    啧……死妖怪！柳无弦整了整衣襟，他今天是精心扮过的，头发用玉冠束好，腰间挂着配饰压好袍子。

    当然还有启儿送他的鸳鸯佩，他带了一个，走起路来环佩叮嗒，连衣服都特意熏了上好的松香。

    那熟悉的声音，他自然是听到了，抓心捞肝的，但还是要端着平稳的步伐，保持着君子风度，从容优雅的往里走。

    要让对方看到他最完美的一面，重新爱上他才行！

    “启儿……”

    “律……”久别重逢，冉云启此刻再看到赫连律发，当即脑子一空，设想了无数次，要是碰面了会怎么样。

    等真见到了，他却没有多余的感动，扭头就跑，他可没忘记当时赫连律发是想杀他的！

    刚到门前就被对方给抓住了，二话不，先深吻一记，想死他了都，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居然见着他便跑？

    逮着先亲个够本儿，再慢慢跟他算账。

    柳无弦进来就看到这个场面，他的启儿被那妖怪压着欺负，当即气得鼻子都歪了，也顾不上什么君子风度了，走路都快了几步，环佩丁零当啷乱响了一气。

    手搭在赫连律发肩上，一个巧劲儿就将对方甩开了。

    “让开！”

    “启儿，想死为师了。”柳无弦的反应跟赫连律发如出一辙，只是比他多了一个步骤，就是先扯着衣袖，嫌弃的将冉云启的唇瓣擦得通红。

    这才覆上去吻着。

    这边两人争抢着就罢了，他身后还有人在不断推门。

    “爹~爹~怎么了？”要命了，娘的！敖寰宇还躲在他身后的门里。

    冉云启此刻深刻的领会到了，什么叫做前有狼后有虎的困境。

    奋力的推开柳无弦，扯着嗓子，对着身后的门喊了一句“别出来！”

    敖寰宇顿时乖乖的不敢做声了，只是附耳贴在门上偷听着……

    “那个……”

    “师尊，律……好久不见。”场面有些尴尬，物是人非，面对昔日的爱人，冉云启一时没反应过来，也不知该些什么。

    “爹？”柳无弦挑眉问了一句。

    赫连律发自然也听到了。

    “嗯……”见状灵机一动，既然都这样了，将计就计吧，开始硬着头皮胡编乱造起来。

    还装得颇为不好意思的样子，用手摸了摸头……“那个……如你们所见，我已经成亲生子了，看在……嗯……看在我儿子还的份上，就……”

    在赫连律发像要吃人的目光下，冉云启吞吐了半天，最终一咬牙，一闭眼……

    “就饶我一命吧。”嘴里有些发苦起来。

    匡当一声巨响，赫连律发一脚就将冉云启身后的门给踹烂了，还是聚了灵力的，厚实的红木门顿时碎成了好几半。

    早在赫连律发出脚的一瞬间，柳无弦便闪电出手，将冉云启护在了怀里。

    门突然坏了，门后的敖寰宇却还安然无恙，只是露出一脸惊恐的神色……“爹？……”

    “敖寰宇？”

    “敖寰宇？余彦征里”

    二人异口同声，皆是惊呆了。

    就在此刻，金骇燃拿个本子赶紧记了一笔“赫连妖主，毁坏红木门一扇。”

    被对方一瞪，忙躲在石开身后瑟瑟发抖，祖爷爷，能不能换个人来记啊，他有点儿害怕，这个任务太艰难了。

    “呵……”赫连律发一声冷笑……“这就是你生的儿子？”

    “敖寰宇？”柳无弦也跟着皮笑肉不笑的补充了一句。

    “出来出来……来来来……让咱们看看清楚。”赫连律发一把拽住敖寰宇的衣襟，毫不客气的将对方拖拽了出来。

    “爹~”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敖寰宇好像被吓坏了一般，出门时脚下一绊，摔在地上，当即哇哇大哭起来。

    “爹……爹……呜呜，有坏人……坏人，欺负寰宇……”那跌坐在地，泪水颗颗滑落的可怜模样，弄得冉云启有些无奈。

    一弯腰，就将他扶了起来，给对方擦掉眼泪，还轻声哄着……

    “寰宇乖，不要哭了好吗？”在他的温言软语下，敖寰宇瘪了瘪嘴，才忍住了哭泣，抽抽噎噎的点头。

    冉云启又认真的给他拍着身上的灰尘。

    一边喃喃自语“出了些事儿……敖寰宇他傻了。”

    “现在就跟个三岁孩没什么区别，等他好了，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再自己解决吧，要怎么弄，都不关我的事儿。”

    那时候就不关他的事儿了，他也不想管，冉云启很无奈，掸着敖寰宇身上的灰，声音低低的，闷闷的。

    “但现在……我暂时还是他爹。”

    也不知道在表达些什么，总之心情很复杂，事情也很复杂，他也没心情明，这句话出来，还带着些自我调侃的味道。

    “呵……装疯卖傻吧。”赫连律发冷笑了一声，伸手将二人扯开，敖寰宇抖了一下，眼泪掉就掉。

    “爹~爹~”那感觉，就有点儿像遇到人贩子，要强行拐卖孩儿似的，哭声震天。

    哐当一声，冉云启直接将一把匕首扔在了地上，自己也大赤赤的席地而坐，有些事儿是逃不掉的，刚才他一直都在敖寰宇的事儿。

    现在也该解决解决，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我们都已经过去了，赫连律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追着不放。

    “怪只怪我不是妖修，得不到你的信任，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无话可，只能都是命，你若是还想动手，咱们今儿便做个了结吧。”冷静，无畏。

    “不是的！启儿！”听他这般，还有那掉落在地上刺眼的匕首，赫连律发着急了，当即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把当初犯浑的自己抽死算了。

    一脚将那泛着寒光的匕首踢开，想将对方扶起来，冉云启却拂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