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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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林虎的毛都被捋顺了,第二天一大早就从床上跳起来洗漱,周一得回学校,走之前他跑上二楼拿自己的平板。

    老陈头起的比他早,在院儿里跳操。陈林虎站门口看着他,发现老头是真的年纪大了,时候跟他在家属院里玩瞎子摸人时候还能疯跑,现在跳个老年保养操都得慢抻胳膊缓压腿。

    “爷,”陈林虎喊他,“我去学校。”

    老陈头边扭着八拍边答:“去呗!”

    陈林虎又:“我得先去趟二楼,拿东西。”

    “拿什么啊非得拿,昨儿不都了少骚扰人张老师,”老陈头咂咂嘴,“真烦人啊你,跟你嘱咐的你都忘了?”

    “没,你的话能忘吗,”陈林虎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心里着鼓面上却绷得很紧,到底还是开口,“张训不烦我。他挺好的,我也喜欢……在他那儿,看电影看书什么的。”

    老陈头举着手臂,扭头看他。

    五月底的太阳早挂天上了,把老头水煮蛋似的脑袋照成了个大灯泡。

    又像是审讯室里直到脸上的灯,让陈林虎有点儿七上八下的忐忑。

    他昨天晚上想了一夜,觉得对老陈头跟对别人都不能一样。陈林虎不怕林红玉和陈兴业的愤怒失望,因为他们都已经各自有了各自的堡垒,他游荡在其外哪边都进不去,也不想进,只有老陈头对他大敞四开毫不设防。

    老头年纪大了,陈林虎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会不会气出个好歹,但自己也不会往后退一步,所以他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只能一点点渗透。

    陈林虎抿抿嘴,看着老陈头的脸色又开口:“不行吗爷?不能去吗?”

    老陈头看了他一会儿又把头扭回去了,开始做朝另一边的动作,声音照样底气十足地:“腿长你身上谁管得了你,反正你爹骂你你自己兜着。”

    “我兜着。”陈林虎立马。

    “兜什么兜!”老陈头又不乐意了,“好不容易交个朋友,他凭啥骂你!”

    陈林虎心里一阵酸一阵热,笑道:“那你想我怎么样啊?”

    “老子不管,”老陈头气哼哼道,“滚吧,看见你就烦!”

    孙子陈林虎掉头就走,半道又折回来,在他爷做伸展运动的时候扑上去给了个熊抱,顶着叫骂声圆润地从一楼滚上二楼。

    在二楼门口站着调整调整脸上的表情,又把心里的杂事儿都给压瓷实了,陈林虎才掏出钥匙进屋。

    张训还在睡,估计是熬夜了,烟灰缸里的烟头都没清,杯子底部残留着一圈咖啡渍,人卷着被子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睡得很沉。

    平板撂在桌上,陈林虎走到床边,弯腰亲亲张训的脸。

    嘴唇刚碰到脸颊,张训就扭身搂着他脖子往下拉,陈林虎猝不及防压到他身上。

    “哎操,”张训被压的眼前一黑,“昨天吃什么了,一晚上沉这么多?差点儿给我压吐血。”

    陈林虎赶紧支起来:“该,装睡吧你就。”

    张训睁开眼笑笑:“本来要起的,但琢磨着观察一下就没起。”

    “观察什么?”陈林虎把被他拧的跟麻花似的被子捞平整。

    “看看你会不会趁我睡着搞点什么事儿。”张训手还搭他脖子上,“让我逮着了吧,胆真肥啊,跟我搞动作。”

    无聊。陈林虎笑了,手从他衣服下面伸进去,在他伙计上抓了一把:“大动作也敢。”

    张训差点儿让他抓得起立,这虎犊子最近跟通任督二脉似的,他是真有点儿不敢随便招了,赶紧爬起来:“你牛逼,你磨铁石转世。”

    “看你也没成针,急什么。”陈林虎已经对他的神奇比喻有了基本免疫,“再睡会儿?”

    “还得修一下昨天晚上写的东西。”张训靠在床头,够着烟衔在唇上,看看陈林虎,“衣服撩起来我看看。”

    陈林虎把上衣掀开:“怎么?”

    跟昨天照片上的比起来,现在残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已经极淡,几乎看不太出来,张训坐起身在他腰上拍拍,笑道:“行,过敏好的差不多了,回学校换衣服注意点儿。”

    “都没事儿了,”陈林虎明白他担心什么了,“你怎么还惦记。”

    能不惦记吗,昨天那场面想想都悬,幸亏林红玉神经粗,换个特记挂孩子的妈早把衣服掀开看一遍了。

    一想到陈林虎是因为他妈这样而躲过一劫,张训的庆幸就变成了心疼。

    “昨天吓着没?”张训下床把他衣服拽下来拉好,摸摸陈林虎的虎头,“没事儿啊,以后我注意点儿,你皮肤白,留印儿太明显。”

    陈林虎被他呼啦着头发,自己却感觉发闷。

    “注意什么注意,”陈林虎不乐意张训这种态度跟反应,老是进退有度的样子,像茶壶里煮饺子似的一肚子心思,但出来的永远都是这些汤汤水水,“我喜欢你留印儿,你就留。”

    张训让他的心软:“我知道。”

    “知道还这个,”陈林虎瞪着他,“你只管怎么开心怎么来,别的事儿不用操心。”

    他没把昨天晚上老陈头和林红玉的反应跟张训,这事儿跟张训没关系,他迟早都得面对,也不会让张训因为他家里的事儿难受。

    没想到就这样张训还是感觉得到。

    “两码事儿,”张训捏捏他的脸,“以后确实得注意注意,老按铁棒磨针滴水石穿的频率凑一块儿是不太好,万一……”

    陈林虎把他手从脸上拿开了,有点儿恼怒地看着他。

    “怎么了这是?”张训愣了愣。

    “我看不着你就难受,你跟我这个是因为你不难受吗?”陈林虎攥着他手腕,跟孩儿拽着个宝贝疙瘩似的,撒手了就没安全感。

    他也不知道怎么着就难受,可能是因为想起来昨天晚上老陈头的话。

    张训的话跟老陈头的重合,让陈林虎非常焦躁。好像他做什么都是白费。

    张训不知道他怎么就扭到这上边儿去了,无奈道:“你怎么跟个蚂蚱似的,戳一下蹦老高,一句不爱听的就开始来劲儿。我是那意思吗?”

    “那你就别这种话,”陈林虎看着他的眼睛,“昨天是我吓着了还是你吓着了?也没多大事儿啊张训,我都没怎么样,你什么退堂鼓?”

    他一恼起来话就没遮没拦的,张训抿了抿嘴唇,拼了命忍着没抽他一大脖溜子。

    “我就是,”张训点着烟,低着头敛着眼,“不然我还能什么?”

    陈林虎捧着他脸让他看着自己:“昨天晚上怎么,以后就怎么。”

    他眼里的光跟刀锋上的亮似的,要把张训给活剥了。

    “我怎么不记得什么了。”张训还记着刚才他气自己那句,眼见着陈林虎的眼神儿都开始喷火了,才叹口气,反拉住他的手放嘴边亲了亲,“爱你。这狗脾气都挡不住我爱你。”

    陈林虎得偿所愿,眉目舒展开,拿掉张训的烟亲亲他。想想“狗脾气”这个评语,又很愤怒地咬了一口。

    “高兴了吧少爷,”张训挨了口也没脾气,还拉着陈林虎的手,“有什么想跟我的没?”

    陈林虎:“我也爱你。”

    跟个孩儿似的,爱谁就得天天。张训带起抹笑:“行,还有吗?”

    “别操心别的,我家里事儿我应付。”陈林虎又。

    张训抓着他的手,感觉自己像是抓着根从深洞外垂下来的一根绳索。

    他想抓着往上爬,又怕绳索会断掉。

    “没别的了?”张训又问。

    陈林虎正要开口,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直接接听:“。”

    那边儿传来尚清华的声音:“走哪儿了?你就算跑市中心买早饭给我们带,这会儿也该到校门口了吧?”

    俩人这才发现已经不早了,陈林虎赶紧拿上平板,拿张训嘴上的那根烟也没还,叼自己嘴上又抱了下张训,才跟屁股着火似的窜出门。

    “别蹦!”张训吼了一嗓子。

    楼道里的动静彻底没了,他才从卧室走出来,站到阳台上。

    阳台的地面上丢着一个烟头,张训干活到天亮,出来抽烟的时候听见的院儿里陈林虎和老陈头的对话。

    他不知道陈林虎当时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老陈头是什么想法。

    就知道昨天林红玉跟老陈头估计是了点儿什么的,不然陈林虎不会一大早的跟他爷这个。

    憋了一晚上。

    那是最疼他的爷爷。陈林虎估计也就这么一个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亲人了。

    张训趴在栏杆上吸气儿,分不清是肺还是心在疼,整个胸口都跟让按在石子地上摩擦似的火烧火燎地疼。

    虎哥在纱窗门里侧蹭来蹭去,盯着他看。

    “还他妈要跟我脑子上连个传输线呢,”张训扭头看着它笑了笑,眼眶里热得厉害,“真都是放屁。你兄弟都学会骗人了。”

    虎哥蹲下来,舔自己爪子,好像对这技能非常不屑。

    “你知道什么,”张训蹲下身,隔着纱窗点点它,“为我学的。四条边都直的还能学会这些弯弯绕呢。”

    还学会了周旋,学会了压着暴躁的脾气,学会了越来越像个成年人。

    陈林虎终于理解了张训不把心事儿搁台面上的原因,他曾一度认为张训是不够坦诚,感情不够强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终于明白,不搁台面上是为了让对方心安。

    而张训也在这一刻理解陈林虎追着他要法要坦诚那会儿的心情。

    太难熬了。心疼的要死了。

    这还就开了个头,以后怎么办,以后陈林虎怎么办啊。

    张训蹲在地上站不起身,裤兜里手机震了半天他才勉强拿起来看。

    又是个陌生号。

    自从张诚找到他之后他就把张诚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这回不知道又从哪儿弄了个别的号给他,这段时间不止一次了。

    因为工作原因,张训经常接一些甲方的电话,也有不少陌生号,现在搞的他听见电话响就青筋直跳。为了这个他最近开始就不接新单了,都只给认识的编辑甲方供稿。

    看了眼号码归属地,是他家那边儿的。张训点着嘴里的烟,心里的痛被愤怒和狠劲儿盖了过去,点了接听:“有完没完,别他妈再了,我不欠你的!”

    那边儿传来的声音却是个有点儿老的男声:“非得你妈死了你才回来奔丧是吧张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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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林虎回学校,心里还是有点儿疙瘩。

    不清是哪儿,就是觉得跟张训还得聊聊。但他又怕自己漏嘴。

    接下来几天老陈头都跟没事儿人似的,再没过什么不让乱跑的话。林红玉离开宝象那天也只给他发了条告知的短信。

    陈林虎不知道他俩有没有怀疑,或者有没有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儿的。

    这种刀悬头上反复猜测的感觉不怎么好受,但因为只是猜测,所以陈林虎也不能跟张训,俩人一起猜更没劲,到时候只能加深张训的愧疚感。

    手机上震了震,张训发的信息,问他什么时候没课,把之前欠的电影补上。

    陈林虎挺高兴,扭头问尚清华:“最近有什么电影不错的?”

    “跟谁看啊?看动作片还是爱情片?”尚清华着哈欠,对着电脑上画一半的设计稿发困。

    307的四个坐在最后一排,这门课老师比较松,几个人边画边摸鱼。

    陈林虎想想:“爱情片吧。”

    每次跟张训看电影,不是动作片就是警匪片,还有一回看的《精灵鼠弟》,陈林虎都怀疑是不是有个接吻镜头他都得给自己捂眼睛。

    这话完,旁边仨人齐刷刷扭头看着他。

    “你不对劲,”周壮壮的眼里喷火,“你是不是背叛组织了?”

    陈林虎懒得理他,回着信息头也不抬:“没事儿睡觉吧,你睡着的时候讨喜。”

    “我跟你没完!”周壮壮要跨过尚清华和高一等来薅陈林虎头发。

    高一等给他按回去了:“你要不想住院就老实坐着。”

    周壮壮为人非常听劝,给个台阶立马就下了,就是鼻子里还直哼哼。

    “确实不对劲,”尚清华笑了笑,声跟陈林虎,“你偷偷跟我,是不是真有情况?”

    陈林虎看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猜的,”尚清华,“之前就觉得了,你这周更那个。抱着个手机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不是谈恋爱就是追电视剧。”

    陈林虎被尚清华这感情导师的分析给逗乐了,乐完心里涌上的是更多的茫然。

    连周壮壮这种憨货都看出来了,老陈头和林红玉又看出多少?

    陈林虎没再继续往下想。

    这几天他把各平台的头部漫画大致浏览了一遍,开始着手准备一个自己的作品。

    肥猫秃鹤的漫画虽然反馈不错,但毕竟剧情松散,整体是没什么大剧情的轻松漫画,想要构建一个完整的故事非常难,开始着手的时候陈林虎才意识到自己在各方面的短板有多严重。

    先要决定是少年漫还是少女漫,下边儿还要细分各类题材。陈林虎一开始想向自己常看的那几部漫画大作靠拢,结果发现太宏大的世界观自己根本无法驾驭,不得不放弃这个高标准,着手比较好把握的题材。

    他磕磕巴巴地写了个笼统的大纲,奇幻题材,大概是捉鬼人和鬼的老套故事。

    人设刚起了个草稿,陈兴业就到了。

    陈兴业这回是来给老妈赵学敏上坟,本来是想带着陈童和诸丹一起,结果陈童又感冒了,他就让诸丹在家里照顾,自己请了个假和端午节拼一起,自己开车来宝象。

    陈林虎陪着他又去了一趟公墓,晚上父子俩住一个屋,陈兴业睡床,陈林虎睡行军床。

    一天下来还算安稳,老陈头也没跟陈兴业呛呛,祖孙三代吃了顿踏实饭,这才各回各屋地睡觉。

    拉了灯,陈兴业躺床上问:“你睡那个难不难受?我上回睡了几天,回去腰上贴了好几个膏药。”

    “还行。”陈林虎裹着个薄被躺着,想给张训发信息,但想起来张训之前嘱咐过今天跟段乔他们出门,估计还没回来,他又忍住了,“今天跑挺远的,你没事儿?”

    陈兴业在床上翻个身:“还知道关心你老子,行,没白养。”

    这话得陈林虎在黑夜里皱皱眉,但没吭声。

    “你爷今年上坟状态怎么样,身体还行?”可能是因为见着亲妈了,陈兴业没有像以前那样暴躁,反而跟陈林虎心平气和地聊起来,“早了要接他去我那儿住,照顾也方便,他就不听,你没事儿也劝劝。”

    陈林虎知道老陈头的脾气,他放不下宝象,这里是他从长大的地方,有公墓里的妻子,还有二单元和家属院儿几十年的邻居,他的根在这儿。

    “身体还行,只要他还能走能跳的肯定不乐意跟你走。”陈林虎直白道。

    “哎,就是犟。”陈兴业叹口气,“现在公交都不直达了,你今年怎么去的?的?”

    陈林虎:“张训开的车,接送了一趟。”

    “二楼那个?”陈兴业微微动了动身子,摸黑看了眼陈林虎的方向,“你跟他玩儿挺好的。”

    陈林虎闭着眼,听见床那边儿传来布料摩擦声也没睁:“嗯,挺好的。你想跟高中那会儿似的调查调查?”

    这话完,陈兴业瞬间没声了。

    高中那会儿的事是父子俩之间一个巨大裂痕,虽然他俩的父子亲情本来就跟旱地似的裂出道道口子,但这道最深,最狠。

    陈兴业不是没后悔过,也不是没想弥补过,但陈林虎已经大了,很多事儿不是你拿个棒棒糖就能糊弄过去的了。

    尤其是上回来时陈林虎跟他吵起来的那几句话,陈兴业不知怎么着就记得特别清。

    大儿子时候的记忆他都快模糊了,那几句话完,他却猛地都想起来了。

    半晌,陈兴业才再开口,却没接刚才的话头,甚至没跟以前似的暴怒,只是另起话题道:“今天去看你奶,就想起来以前的事儿。再过几年等你毕业,工作也稳定了,谈恋爱结婚,我带着诸丹陈童,你带着你对象,咱们陪你爷再去看她。她以前就喜欢一大家子,热闹。”

    陈林虎睁看眼看着天花板,头顶上是二楼张训的卧室。

    那里有个只有他们知道的王国。

    那个王国里不需要其他子民,也依旧很热闹。

    细想一下跟自己关系最亲的三个家人,情况都不太一样,林红玉是神经大条,老陈头是真心对他好,但他们都不像陈兴业,是知道高三那会儿的事儿的。

    在陈兴业的脑海里已经给陈林虎铺好了道路,毕业,可能再考个方便考公的研,端上个铁饭碗,可能相亲去认识个家世相当条件相配的姑娘,谈半年恋爱就结婚,再一年就生孩子。

    陈林虎的心里五味杂陈,他对陈兴业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的愤怒和不甘,剩下的都是不被理解的痛苦和失望。

    屋里沉默良久,陈林虎开口:“那我要是不结婚呢?”

    “你想造/反?”陈兴业半开玩笑地开口,“男人得成家立业才是正道,不结婚?的都是孩子话。”

    陈林虎闭上眼,淡淡道:“我不结婚。”

    三秒过后,陈兴业“嚯”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什么意思,大晚上的非得跟我抬杠是吧?”

    陈林虎动都没动一下,许多年间都哽在喉头的一句话,今天突然就得出来了:“爸,你跟我妈结婚的时候想过会离婚吗?”

    一剑封喉是什么感受,陈兴业今天算是明白了。

    “爸,”陈林虎又,“你俩给我起这名字的时候,想过我是除了离婚证之外唯一对你俩婚姻的见证吗?”

    陈兴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下的,他眼前转着的先是天花板,后来又是大儿子时候高高兴兴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身影,慢慢就成了没表情的脸,最后是他高三那年,陈兴业从后视镜里看到的那张愤怒和失望透顶混杂的面孔。

    咽了口只剩泡沫的唾沫,陈兴业声音虚虚道:“你是因为这事儿反感婚姻,还是因为……”

    他没下去,也不想再下去。

    陈林虎张开嘴,刚了个:“爸……”

    陈兴业从床上蹦了起来,跟爆炸了似的吼道:“闭嘴!闭嘴!滚!”

    作者有话要:

    虎子技能:激怒老爹,安抚老妈,亲爷爷光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