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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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放的挺远,陈林虎迷迷糊糊被铃声吵醒,感觉张训翻了个身,捞着被子往头上盖,明显不乐意去接电话。

    陈林虎让张训往他怀里埋头的动作搞的也没了起床的念头,抬手捂住张训的耳朵,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掩耳盗铃的行为让半睡半醒的张训乐醒了,拍拍陈林虎手臂,伸懒腰爬起来看一眼窗外,阳光刺得他直眯眼:“几点了都?”

    “又不上课,”陈林虎摸上张训的腰虚搂着,睡意朦胧道,“书咖也放假,起来干嘛?”

    张训够着已经不响了的手机,顺道戴上眼镜,金属框的微量压上鼻梁,才觉得清醒了些:“响的是你手机。”

    电话的是高一等,了俩陈林虎都没接,就换成发信息。

    陈林虎看了眼,随便回了几个字就把手机丢开,抱着张训的腰道:“他们回宿舍了,跟我声。还没到十一点,再睡会儿。”

    他半张脸都埋在深灰色的枕头上,空调被搭着胯,肩膀腰身流畅的线条没进去,却勾起张训昨天晚上的所有记忆。

    老虎成精要是都长这样,狐狸精估计就不是评价祸国殃民的角色的唯一标准了。

    张训让他卡着腰也动不了,顺着他手臂一路捏上去,在陈林虎白皙的脸颊上恶狠狠地揪了好几把:“真是我早起奋进路上的绊脚石。”

    绊脚石不以为意,手不老实地在张训肚子上又搓又揉,抓着抓着就有往下去的趋势,吓得张训赶紧把他手隔开,一溜烟地下床,从地上捞起裤子套上:“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流氓了啊陈林虎,赶紧起来,你不回宿舍拿东西?”

    “后天才清宿舍楼,不急。”陈林虎把颀长的身体抻了抻,一骨碌爬起来看着他,“你,嗯,做大动作行吗?”

    张训正往身上套衣服,闻言扭过头,幽幽地看他一眼。

    陈林虎的目光从他结实匀称的上身轮廓滑到臀部,询问的方式难得如此含蓄。

    但还是难免都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张训脸上的表情差点儿裂开,勉强兜住了:“他妈谁不行呢!”

    陈林虎乐了,爬起来先吧唧亲了口张训,才拉开门去洗漱。

    门外的虎哥早就等的不耐烦,刚开门就飞扑进来,对着屋内两人骂骂咧咧,巡视领地般在屋内转圈,还要往床上跳。

    张训赶紧撤掉床上的床单被罩,面色镇定地拿去丢阳台的洗衣机里。

    滚了一晚上的床单皱得超出张训承受底线,洗衣机滚动起来,他才咬着烟站在旁边揉了揉腰。

    身体残留的异样感和洗衣机工作的嗡嗡声,都让张训端不住自己云淡风轻的表情,站在阳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都是昨天晚上的画面,俩人都昏了头的没个收敛,陈林虎的眼神侵略性极强,嘴唇却很软,再硬的心肠都被他吻软了。

    “白日思那什么欲,”张训弹弹烟灰,喃喃自语道,“堕落,真他娘的堕落,王八蛋真是克我……”

    堕落的源头陈林虎洗漱完出来,脸也不擦挂着水珠往阳台找人,手里还拿着手机,皱着眉问:“昨天你发的这几条录像是什么东西?”

    张训顿了顿,才想起来昨天在方清手机上看的那些照片。

    几条录像比较清晰,听着张训把来龙去脉完,陈林虎的脸上浮起显而易见的厌恶,皱着眉跟看什么脏东西似的把录像看到底,觉得还是得跟童翡声,好歹有个防备。

    把录像转给了童翡,没想到过了十来分钟,联系陈林虎的却是沈新。

    陈林虎正帮着张训晾床单,看见沈新的信息还挺惊讶,张训倒是不怎么意外,扫了一眼沈新发的信息,用词简短但夹杂着怒气,忍不住笑了笑:“没事儿,你跟他了应该也行,只要童翡知道就好。”

    “他用童翡微信跟我联系的,童翡肯定是知道了,”陈林虎没反应过来,“他在一块儿?”

    “不仅在一块儿,估计迟早得在一起,青梅竹马,郎才女貌,送个衣服都夹带私货……”张训咬着烟笑着抻平床单的褶皱,嘲笑道,“虎哥,你剩的情商是不是全用我身上了?其他方面可不太够用啊。”

    陈林虎琢磨出他什么意思,这才惊觉沈新几次在他跟童翡话的时候引导,还套出他有对象是为了什么——原来是铲除一切有可能成为情敌的目标,这学长也够孙子的!

    但跟方清比起来,沈新的算盘的就相当公道了,至少陈林虎不反感,还有点儿啼笑皆非,见沈新连着发好几条信息问情况,干脆了个电话过去解释。

    等接听的时间还没忘在张训肩膀上啃了口,趁他龇牙咧嘴的时候在他耳边声道:“是不太够,但好用就行。是吧训哥?”

    他训哥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似笑似怒地瞪了他一眼,电话接通的瞬间朝着陈林虎屁股就抽了个声响的。

    陈林虎:“……”

    电话那边沈新疑惑:“什么动静?”

    “没什么,”陈林虎看着张训对他微笑着比了个“承让”的手势,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对象跟我闹呢。”

    和陈林虎这种谁惹我我揍死你的性格不同,沈新弄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后倒也没多什么,先谢了陈林虎,又嘱咐这事儿别外传,他来解决。

    陈林虎把证据转发给沈新就没再管,他也不知道怎么管,换成他,除了把方清揍一顿之外也没别的好主意。

    但张训已经替他揍过了,狠话也撂下了,陈林虎被男朋友抢了发挥技能的机会,郁闷之余,多少还带点儿“我男朋友很吊”的得意。

    暑假过半,学生会内部传来放假前有大一的男生背了处分的消息,具体内容不得而知,只知道辅导员暴跳如雷,系领导也气得够呛,但碍于学校和系里的脸面,也处于对受害者的保护,这事儿处理的很低调。

    那应该是陈林虎记忆里最后一次完整地得知方清的消息,此后有关他家里那些破事,或者是挂科和因为频繁请假修不满学分之类的传闻陈林虎都没再留意过。

    有些人就和袁预一样,当你不再看重他的想法和理论,就能把他当个屁放了。

    虽然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闻到恶臭的气味,但到底是能做到不闻不问了。更何况暑假里陈林虎也有事儿要发愁。

    大学生的暑假只要愿意,就能懒得格外肆无忌惮,可惜陈林虎的假期安排的很满当。

    陈林虎除了画稿和陪他爷下跳棋外,就是窜二楼找张训。有时候做些胡闹的事儿,有时候画画,有时候就是窝着什么都不干。

    唯一的遗憾是还有丁宇乐这么个时不时来补习的电灯泡,导致张训还得抽空去给正经学生讲题辅导,桌子底下还得踩着陈林虎作怪的脚,要么趁着丁宇乐低头写作业的功夫拧一把陈林虎绷得跟被欠钱不还似的脸。

    二楼的地毯撤了,冰箱里开始多出冰激凌和凉麦茶,一楼院儿的石榴树挂了果,陈林虎开始陆陆续续收到漫画平台的退稿回复。

    他的投稿并没有过审,几个平台的编辑先后给出答复,一部分是觉得故事没有新意,爽点不够,矛盾冲突不够夺人眼球,另一部分则觉得画面不理想,成稿的完成度太低,也有一些是建议把人物画的更美型一些,多叠特效,花红柳绿的更能引人注意。

    陈林虎本来对自己的作品还算有信心,没想到竟然被从多方面否定,比他第一次接商稿被嘲讽带来的击都大。

    还剩下部分平台没有回复,投递出去的稿子石沉大海,陈林虎的自尊心仿佛绊了个跟头,连着几天都皱着眉。

    “头回就签约的毕竟是少数,”张训倒是比他看得开,他自己大学那会儿也是到处碰壁,稿子写了一麻袋,挣到的钱只够买第二个麻袋,因为经历过这些,的话就更平静,“除了自身的原因外,有时候还得学会迎合市场。赚钱和画自己喜欢的可能会产生矛盾,你喜欢的不一定能挣钱,挣钱的可能是你最讨厌的。”

    他这会儿正踩在梯子上,抬头去摘石榴树上挂的果子。

    院儿里的石榴在中秋节前基本熟透,前几天老陈头摘了一个尝味儿,挺甜的,专门等到中秋节的时候张罗着摘了,要请二单元的邻居们吃。

    二单元住户老的老的,摘石榴的重任就落在了陈林虎和张训肩头。两人扛了梯子,张训爬上去摘,感受一下童趣,陈林虎在下头扶着,以免他掉下来。

    陈林虎这会儿的眉毛皱得更紧:“是安慰我吗?”

    真能气人。

    “是啊,经验之谈,”张训把摘的石榴丢网兜里,低头看了眼陈林虎,见他苦大仇深地瞪着自己,忍不住笑了,“除了少数干一行爱一行,或者靠爱好发家致富的,谁都得在工作和喜好之间磨合,找个平衡点,凑合着过呗。”

    陈林虎也不是不知道张训什么意思,但他这年纪的年轻人到底自尊心强好面子,这会儿撞了墙,难免得破防一段时间,慢慢消化“现实是个铁拳”的事实。

    这会儿老陈头在厨房忙活,张训俯身从梯子上弯腰,在陈林虎头顶亲了亲:“别急,你才多大,急着赚钱养我吗?”

    陈林虎被张训温柔的吻亲的散了点儿郁闷,扶着梯子的手松开一只,在张训脚腕上抚了抚:“至少经济独立,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一起去。”

    张训被他的胸口发热,弯起嘴角正要话,老陈头扯着大嗓门端着两碟下酒菜走回院儿。

    “怎么还没摘完啊?”老陈头,“我菜都弄好了!”

    院儿里支起一张四方桌,摆着老陈头珍藏的一瓶酒,现在又多了两道菜——一盘炸花生,一盘皮蛋。

    “……有点抠吧,”陈林虎,“请客怎么就一瓶酒两盘菜?”

    “你懂什么,我备两盘都多了!有酒就不错了,这瓶你知道多少钱吗?想着你也能喝两口才开的,”老陈头抽了他后背一巴掌,气哼哼道,“狗坐轿子,不识抬举!”

    陈林虎不过他爷,挨了下撇撇嘴,张训看得直乐,差点儿从梯子上掉下来,陈林虎赶紧伸手把他揽住。

    这一掉一抱的,两人都下意识看了眼老陈头。

    老陈头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年纪轻轻的喝不了酒也就算了,摘个石榴都这么难,人生的乐趣得少一半吧?”

    “……”张训朝他求饶似的拱拱手,“别了爷爷,再几句我另一半乐趣也得让您给没了。”

    “行,不了,”老陈头摇头晃脑地朝屋里走,“大夏天的挨着站不热啊?把梯子收收,天黑那帮老头老太太就来了。”

    张训动了动胳膊,陈林虎才赶紧松开手——他刚才一直就这么抓着张训。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点儿复杂的情绪。

    心里有鬼,就听什么都容易多想,也不知道老陈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林虎呼出口气,对张训笑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才搬着梯子放回屋里。

    张训点着跟烟站在院子里慢慢抽,鞋尖在红砖垒成的院墙上蹭了蹭,心里有些五味杂陈,酸涩,苦辣,刚才陈林虎攥着他胳膊的时候还下意识收紧了下五指,于是他又觉得有点儿疼。

    有时候他觉得二楼的空间不大,却足够他跟陈林虎生活闹,于是偶尔会忘记二楼外的现实。

    夏季的夜黑的晚,七八点,最后的晚霞才敛去光,隐没进夜空。

    陈林虎终于明白老陈头为什么只准备两盘菜。

    二单元的邻居端碟子拿碗地下楼,各带自家做的菜或者点心,连对门病歪歪的廖大爷都指示儿子拎着家里煮的一锅桂花圆子羹挤到老陈头家的院子,一张四方桌很快就摆满了,光月饼就五六种馅儿。

    宝象的夜幕降临,老家属院儿却热闹得很,嗑瓜子闲聊,等着头上一轮明月高挂,才又倒上了酒,端着一副古人对月畅饮的模样聊八卦。

    张训跟陈林虎俩年轻人挤在院儿里,被指使得团团转,端茶送水地哄老头老太太们开心,连带着丁碧芳都凑趣儿跟陈林虎碰了一杯:“我们二单元的几位年轻,平平安安,高高兴兴!”

    “平、平平安安,”廖大爷的儿子代表自己跟他爹发言,举杯道,“一辈子平安!”

    院儿里坐的满满当当,举着或是饮料或是酒的杯子胡乱地碰了碰,喜气洋洋地喝下一肚子祝福。

    中秋节的月光明亮柔和,张训跟陈林虎站在院儿的角落看头顶的月亮。

    陈林虎耳边响起张训极轻的声音:“一块儿去哪儿都可以,能在宝象也很好。所以你不用那么急。”

    慢点儿长大,慢点儿成熟,把赤诚又无所顾忌的爱延长。

    陈林虎侧头看看张训,月光好像在他眼底扑了一层银色的细沙,跟陈林虎对视的时候,沙又化成水,光亮溢满眼眶。

    喧闹的院儿里他们缩在角落悄悄地牵手。

    平平安安,高高兴兴。

    饭局过半,一瓶酒本来就不够喝,早早就分光了,除了三楼独居的老太太没下来外,二单元全体都聚齐了,吵得不行,张训的手机响了差点儿都没听到。

    张训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边儿“张诚”俩字让他皱了皱眉。

    “怎么?”陈林虎觉察到他的表情变化。

    “我哥,”张训无奈道,自从上次跟张诚谈完,兄弟俩的态度各自向后退了半步,为了以防俩人的棒槌爹再搞什么事儿,张训把张诚拉出黑名单,方便联系,“我去接个电话,估计家里又有事儿了。”

    陈林虎有心跟着去,但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只能点点头,看着张训走回屋去接电话。

    好在电话的时间不长,差不多五六分钟,张训就又回来了。

    “干嘛去了啊张?”丁老太太问道,“电话?家里人吧?中秋节呢,问个好!”

    张训笑着点头,朝陈林虎瞟了一眼,故意大声道:“我哥,快结婚了,跟我声。”

    陈林虎听到这儿就懂了,张训之前就过张诚准备结婚,看这样子是敲定了,终于过了他爹那关,总算是能解决婚姻大事。

    “唉哟,好事哎!”冯太太嗑着瓜子,“你哥多大呀?可得比你大几岁吧,结婚成家了多好——张老师什么时候结婚啊?有对象吗?”

    张训的表情瞬间僵了僵,陈林虎的视线跟子弹似的“呼哧”就扎他脸上了。

    “我……”张训舔舔嘴唇,“没考虑这些事儿呢。”

    陈林虎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慢慢剥着花生往嘴里塞,却没尝出来多少味道,只顾着装作不经意,用眼角的余光去瞧张训。

    老陈头也凑热闹:“嚯,你可老大不了啊,还没考虑啊?”

    “这儿了我才想起来!”丁老太太一拍大腿,“张啊,我有个亲戚家的姑娘,跟你差不多大,长得可好看了,前几天我就惦记着跟你介绍介绍,一岔给忘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哎,你见见嘛,姑娘当护士的,就在市中医院上班!”

    张训再八面玲珑也应付不来这一屋子的长辈儿,脸上笑地的有点儿僵,忍不住想去看陈林虎,但又怕目光动作太明显露出马脚,只能做出回座位的动作朝里跨,嘴上:“没算谈恋爱,我这工作又不稳定,多耽误人。”

    “我看你就挺好的,以前是老师,以后还可以再干嘛,”冯太太接腔,“你不啦,要结婚的嘛!”

    二单元的邻居们整天见面,都带着城特有的邻里亲近劲儿,起话来跟自己家亲戚似的不见外,倒是让张训接不上话。

    好容易挤到自己座位,跟陈林虎对了一眼,就看见这虎犊子眼里窜着火苗,恨不得扑上来把他皮给扒了。

    飞来横祸啊这是,张训心里叫屈,忍不住看着他开口:“我也没考虑结婚。”

    院儿里乱糟糟地,七嘴八舌地着“你这话的孩子气”“贪玩啊你”“不成家怎么能行”的闲话,倒是也没太当回事儿。

    陈林虎垂下眼,遮住眼里的一点笑意,感觉到张训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

    没等他俩开口,就听见老陈头接了一句:“你不想结婚啊?巧了么不是,虎子前段儿也这么的。”

    陈林虎心头一震,抬头看去,正对上老陈头的眼睛。

    老陈头坐在藤条椅上,手里摇着个蒲扇,月光把他的脑壳照出层银色的壳,口嘬着菠萝啤,视线从杯子的边缘投来,在陈林虎和张训这边儿稳当当地落下。

    院儿里的嘈杂仿佛都弱了,陈林虎听见自己的心跳,感觉到身旁张训的身体微微坐直,搭在膝盖上的手缓慢收紧。

    在紧张。

    在害怕。

    陈林虎的心上疼了疼,主动接过话头:“你不懂我们年轻人,忙着挣钱就累够呛了,没心思结婚。”

    周围的几人哄笑起来,冯先生放下可乐:“这倒是啊,现在也不是非得早早结婚什么的,年轻轻的闯事业忙工作,都正常!”

    “就是,逼着结婚也不好,”一直没怎么吭声的丁大爷也,“逼太紧了出事儿,后悔都来不及,三楼老瞿她儿子那时候不就是——”

    “爸!”丁碧芳赶紧断他,“你怎么提这茬,这能一样吗?好了好了,你还是喝这个吧,娃哈哈,你不就喜欢这口吗?”

    二单元的邻居们沉默了几秒,不约而同地换了个话题,又开始聊一单元养的鸡。

    张训松了口气,刚才老陈头的目光仿佛还残留在心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手腕被轻轻拽了拽,张训侧头看了眼,陈林虎悄默声地拉着他,往他手里塞了块儿奶糖,用口型道:“没事儿,别怕。”

    张训的情绪还在上下起伏,下意识捏紧了奶糖,也顺道捏住陈林虎的一根手指。

    丁宇乐终于从他姥姥姥爷那边儿得空跑了过来,搬着马扎坐到他虎哥和张老师跟前儿,丝毫不知自己是个电灯泡,只神秘兮兮道:“你们知道三楼瞿奶奶家那事儿吗?”

    “你怎么也聊上八卦了?”张训闭了闭眼,平静下来,笑着给了丁宇乐脑袋轻轻一下,“不学好。”

    “我刚听冯阿姨的,她憋不住话跟我八卦,我也憋得难受,只能跟你们,”丁宇乐吸着娃哈哈的吸管,声道,“瞿奶奶家的儿子已经去世了,死的时候才二十九岁!”

    三楼的老瞿太太没什么存在感,以至于陈林虎都经常遗忘三楼也是有住户的。

    老太太深居简出,不怎么跟人来往,老伴儿去世后更是一周只出几次门,买菜倒垃圾,维持基本的生活,有几回跟陈林虎在楼道上撞见也只是低着头走开,陈林虎招呼也不回答,张训住这儿快两年了也没见过她几次。

    “没别的孩子了?”陈林虎问。

    “没,就那一个儿子,”丁宇乐,声音压得更低,“好像是有点儿……癖好,就,穿个裙子啊高跟鞋啊什么的……我倒是觉得没什么,现在谁还把这个当大事儿啊,但那时候周围人议论的听难听的……”

    张训和陈林虎马上理解是什么意思了,心情都挺复杂。

    “他爸受不了儿子这样,又又骂的,后来就逼着结婚,不结就不认他,要断绝父子关系什么的,”丁宇乐唏嘘道,“但他不愿意,估计闹得挺凶,就从家里跑走了,再见着的时候就是认领尸体的时候了,自己想不开就……”

    人世间匆匆二十九年,结束时也不过寥寥数语。

    陈林虎仿佛吞了个什么东西,竟然觉得胃里有些冷。

    那边儿老陈头摸着光头跟丁大爷道:“……指望什么?我又不指望我家出个大官儿首富,就健健康康的,过挺开心的不好吗?嗐,人都各有命,太掺和别人的命,俩人搞不好都得短寿,图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

    上章炸出了好多围观群众,竟然还有人想夺舍肥猫,这像话吗!!!→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