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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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屿定定地望着那个冰冷的“好”字,一时间没能缓过神来。

    季榆迟同意了?!

    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同意了?!

    他关了一天机,在长达十多个时里,季榆迟根本没联系过他。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他关过机?

    季屿讲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

    像是满怀期待忽然落了空,如满胀情绪被谁捅了个洞。

    就……挺难受的。

    季屿耸拉着表情,维持着看手机的动作发愣,直至手机自动锁屏都没动。

    终于做完功课的沈隐青走至床边,许是看出他的低落,问了声:“季屿,你怎么了?”

    季屿咬了咬唇,看向正在铺床的沈隐青。

    他心里难受,他想找个人聊聊天。

    “你马上就睡吗,能不能跟我会话?”他问。

    沈隐青回头看了他一眼:“嗯,你。”

    心里乱糟糟的,强烈的情绪在胸腔横冲直撞,让他急需一个宣泄口。

    可真让他开口,一时间,季屿又不知从何起。

    他握着手机,敛着眼思虑半晌,才犹犹豫豫开口:“就……我有个朋友。”

    沈隐青瞥了他一眼,像是鼓励他:“嗯。”

    有了这个开头,季屿觉得接下来的话顺畅多了:“我有个朋友,他之前跟他朋友有点矛盾,最近他们试图恢复关系。”

    季屿不敢直自己跟季榆迟,毕竟这牵涉到原书的内容。

    而且他也不想让沈隐青知道,这个故事里难过失落的主角是自己。

    “嗯。”沈隐青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不插话,只在他停顿时给予回应,暗示他继续。

    这会,沈隐青已经铺好被单上了床,倚靠在床头,认真听他话。

    “我朋友的朋友看着凶,其实对我朋友挺好的,会在他喝醉时带他回家,会给他准备喜欢的饮料和零食,还会……还会送他上下学。”

    季屿避重就轻地交代这些日子里,季榆迟为他做过的事。

    “我朋友其实也挺想对他好的。”

    比如,劝他早点睡觉,给他读睡前专业书。

    但这些季屿不出口,就省略了。

    “但他们之间发生了一点尴尬的事,我朋友就……在他朋友想送他上学时拒绝了下,后面又有意避开了他朋友。”

    终于到了关键处,季屿深吸一口气,看向沈隐青,声音高了点,“我朋友给他朋友发了条信息,自己最近忙,不跟他见面了。”

    “嗯。”沈隐青察觉了季屿的不对,给予回应安抚。

    季屿的声音持续拔高:“其实我朋友挺纠结的,他也怕这样让他朋友误会,让他朋友生气。

    可……可他朋友也太过分了吧,连原因都没问,也根本没生气,就直接答应了!

    你他朋友是什么意思,简直气死我了!”

    季屿完,还是觉得丧气又不爽。

    沈隐青的语调较他平和很多,理性分析:“很正常啊。”

    “正常?!”季屿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冒了出来,“他朋友这行为叫正常?!

    正常不是该质问我朋友为什么要走么,或者生气他不该走!”

    “凭什么?”沈隐青的语气依旧平稳淡定,“是你朋友自己要走的,他朋友同意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么?应该没谁喜欢上赶着被人讨厌吧。”

    “上赶着被人讨厌?!”季屿给沈隐青愣了。

    沈隐青点点头:“对啊,按你的,他朋友最近对他付出了很多啊,而你朋友因为一点尴尬就逃避他朋友对他的好,他朋友再对他好,不是有点……犯贱么。”

    沈隐青不愧是原书中的主角,到“犯贱”时都有点不自在,语气轻了不少。

    犯贱么?

    季榆迟觉得对他好是犯贱?!

    季屿才不信!

    要犯贱,他这个哄季榆迟休息,巴巴地陪季榆迟入睡的人才是犯贱吧。

    “这怎么能叫犯贱。”季屿眼神闪躲,语气转弱,“他们只是想恢复关系。”

    沈隐青给出意见:“既然你朋友在意,直接联系下他朋友不就好了。”

    “那怎么行!”季屿想都不想就给否了。

    那他才是真的犯贱呢!

    季屿咬了咬唇内的软肉,扫了扫床头的手机,愤愤道:“我不要!”

    心里话出了口,他才惊觉不对。

    他赶紧改口:“我朋友才不要!”

    沈隐青轻笑一声。

    季屿被沈隐青笑得发毛,心虚地躺下了,也不敢看沈隐青,侧身对着墙躺下了。

    “既然你知道你哥哥对你挺好的,你联系一下他怎么了?”

    身后,沈隐青的话传来,像一柄锤子敲击了他的心。

    季屿“呼啦”一声坐起来,惊恐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是我和我郁哥的事?!”

    沈隐青理了理被子,答得理所当然:“我有脑子。”

    也是,毕竟是原书主角受,还是学霸。

    他这漏洞百出的表述,很难不被沈隐青看透。

    怎么整本书的人都比他聪明?!

    季屿更烦躁了。

    “你哥哥应该会很高兴你联系他的。”沈隐青了最后一句话,也躺下了。

    季屿不置可否,关了灯重新躺好。

    宿舍暗了下来,他躲在被子里捏着手机,半晌都没动作。

    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后他开了与季榆迟的聊天界面。

    那个刺眼的“嗯”字,让他的心又重重一沉。

    季屿咬唇,抬手字。

    [你发个嗯是什么意思?]

    删掉。

    [我住校你都不问一下原因?]

    删掉。

    [季榆迟,我们是达成约定了吧,我]

    删掉。

    [十一点了,睡了吗?]

    删掉。

    ……

    英华国际学校男生宿舍的被窝里,季屿从气愤、到理智、再到委屈,最后到平静,他删删半天,最后懊恼地关了对话框。

    郁家别墅里,季榆迟始终盯着手机页面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眼见半时过去,最终对方输入状态消失了,他这边还是连半个字都没收到。

    对面,厉寒跟吴樾终于将收购顶秀的方案讨论定稿了。

    “老板,就按你的意思来吧。”吴樾道。

    季榆迟目光淡淡地望着空空如也的聊天框:“嗯。”

    “既然如此,今天的会散了?”吴樾揉了揉酸疼的后颈,提议。

    季榆迟将手机往桌上一盖,眼神冷冽:“你时间很多?事情都办完了?”

    吴樾也不懂哪里惹到季榆迟,悻悻道:“不多,没有。”

    季榆迟限他三天内拿下顶秀,虽然难搞的事季榆迟会处理,但他光是理顺顶秀内部的业务也要不少时间。

    怎么敢时间够,事情办完了。

    “干不完就通宵!”季榆迟拿着手机起身,冷冷地瞧了一眼书房并肩而坐的两人。

    吴樾一脸苦大仇深地翻阅着面前的资料。

    厉寒则是皱眉摇头:“他怎么了,吃枪子了?脸那么臭,语气也臭。”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朋友不在,欲求不满?!”吴樾头疼地处理手上的资料,趁着季榆迟不在,嘴炮两句。

    厉寒深以为然:“所以你,他昨晚发群里那条信息是不是假的?”

    “哪条?”吴樾忙得要死,懒得动脑子回忆。

    “他跟朋友睡了那条。”

    吴樾翻阅资料的动作顿了顿,回视挑眉兴奋的厉寒,给予精准击:“那条应该是真的。”

    天被聊死了,厉寒这个编外人士闭眼往沙发上一靠:“OK,你忙吧。”

    正在走廊上电话的季榆迟,并不知道书房里刚讨论了他的私生活。

    “嗯。季屿要是问起我,你就我在公司加班没回来。”

    季榆迟语气平稳地教电话那头的阿姨撒谎。

    他做事向来简单快速,交代完就回去继续工作了。

    而躺在床上的季屿辗转难眠。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搞不清是气季榆迟一点不在意他住校的事,还是担心他不在家季榆迟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盯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季屿叹了口气。

    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宿舍外面,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拨通了郁家阿姨的电话。

    “阿姨,抱歉这么晚扰你。我就是想问问郁迟他睡了吗?”

    “今晚没回来?”

    “在公司加班?!”

    季屿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在空寂的走廊里有了轻微的回响。

    许是察觉自己语气异常,他缓了缓才礼貌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深秋初冬的宿舍走廊里,因为窗户没关严,有些许夜风吹来。

    只着单薄睡衣的季屿有些冷。

    他搓了搓胳膊,顺着墙蹲了下去,蜷缩着让自己暖和点。

    昏黄的走廊等下,他捏着手机发了半天呆。

    做了好半晌的心理建设。

    最后,他还是开了与季榆迟的聊天页面。

    这一次,他没再编辑又删除。

    只稍微犹豫,就将对话框的话发送了出去:[休息了吗?]

    发完,季屿盯着手机页面等。

    夜风还在吹,掀起了他的衣角和碎发。

    季屿忍着凉意等了好一会,却没看到对方回复。

    连“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都没有。

    如若不是从阿姨那知道季榆迟还在公司加班,他可能会单纯地认为季榆迟这会已经睡着了。

    想着可能季榆迟正忙,没注意他的信息。

    季屿又在走廊里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回信。

    他咬咬牙,扫了眼时间又发送了一条:[快十二点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发完季屿就后悔了。

    力度不够根本就不够。

    想了想,他又怯怯地补了一条:[要注意身体啊。]

    这一次,季榆迟肯定能懂他的意思吧。

    昨晚他才给他科普过心脏和身体器官的最佳休息时间。

    深夜的宿舍走廊空旷安静,唯有夜风像不知疲倦般吹着。

    季屿将双臂抱得更紧了些。

    对方还是没回。

    季屿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情绪又翻涌而上。

    难过又委屈。

    ——他不过是懊恼自己在季榆迟床上睡着了,气季榆迟在阿姨面前的话让人误会,才算暂时跟他避开嘛!

    为什么最后错全是他的。

    而且他都忍着冻向季榆迟示好半天了,季榆迟却根本不理他。

    季屿越想越委屈。

    好几次,他都想起身去睡觉,再也不管季榆迟了。

    可窗外的月亮却时时提醒他,在你安然入睡时,有个人因为先心病会在担忧中失眠,在孤单中辗转。

    季屿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忍着委屈继续编辑信息。

    [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跟你沟通就擅自住校,我……]

    “我”后面还有一大段话没完,忽然进来一个电话。

    铃声突兀地在安静的走廊里响起,季屿生怕扰旁边宿舍的同学睡觉,手忙脚乱地点了接通。

    “喂。”

    他刚轻轻出了个声,就听到电话那头低沉冷漠的声音传来。

    被他微信轰炸了半天的男人,哼笑着问:“季屿,你在玩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