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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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答应了季榆迟晚上回郁家,晚自习下课前,季屿跟沈隐青了个招呼。

    “我晚上不回宿舍了。”

    季屿以前也是偶尔才住校,沈隐青一边解题一边随口答应:“好,回家吗?”

    季屿将晚自习刚发的化学试卷折好放进起来:“回我郁哥家。”

    沈隐青停笔侧目:“郁迟?”

    “嗯。”季屿继续收拾书包,“我最近应该都住他那。”

    这是他答应季榆迟的三个条件之一,如果不是之前发生了尴尬的事,他也不会擅自做主突然住校。

    沈隐青不是八卦的人,随口一问也只是纳闷,刚认识的两人感情这么好?

    “好。”

    毕竟是季屿的私事,沈隐青点到为止,没再深问。

    季屿踩着下课铃声离开,抵达郁家时,接近晚上十点。

    “季少爷回来了。”阿姨帮他拿好拖鞋,“要吃宵夜吗?”

    “不用了。”季屿换好鞋,环顾客厅四周后,又看向楼上,“郁……郁哥回来了吗?”

    他本来想喊“郁迟”的,想到阿姨误会两人的关系,他觉得有必要跟阿姨交代一下,同住一个房间也可以是兄弟,而不是情人!

    本以为阿姨会疑惑地问一句两人关系。

    可惜阿姨似乎并不在意,回得直接:“先生还没回来。”

    又在加班?

    季屿微微蹙眉。

    这人怎么一点身为病人的自觉都没有,拖着一个需要手术的破身子天天熬夜,也不怕出问题!

    “知道了。阿姨,晚安。”

    季屿心里不爽,没再纠结被阿姨误会的事,上了楼。

    他洗完澡拎着书包去了书房。

    做完半张化学试卷后扫了眼时间——十点五十。

    楼下还没动静。

    还有十分钟,季屿在心里默默念,他再给季榆迟十分钟。

    同一时间,季家老宅的三楼书房里,季家一老一的面谈还在进行中——

    “我听季建林前两天企图联系屿?”季爷爷拄着红木拐杖问。

    书桌下方,季榆迟坐姿随意,随意把玩着手机,微垂着头应得淡漠:“嗯。”

    “哼。”季爷爷用拐杖点了点地,哼笑一声,“他算盘倒是得好,想用屿做挡箭牌。”

    季榆迟默默听着,并未搭话。

    季爷爷看向他,语气缓和不少,言谈中也颇多赞赏:“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早早让屿离开了季家,他就算真的屿的主意也没影响。

    屿生性不坏,也很单纯,是个知道好歹的孩子。

    哎,他父母常年不在家,因为集团的事,我对他关注也不够,可能让他稍微有点偏离正路。

    到底是我们这些长辈做得不够,不仅没培养好他,还让你……”

    季榆迟依然敛着眼皮听着,态度漠然。

    并不接季爷爷铺垫好的话题。

    这让本想一手亲情牌的季爷爷微微有些尴尬,只能生生接回话头,“让他跟在你后面多学习也好。

    看得出,他挺听你话的,不然在季建林这事上,不可能直接跟你报信。”

    终于,整晚惜字如金的人“嗯”了一声。

    一时间,季爷爷也分不清他应的是“季屿跟在他后面好”还是“季屿听他的话”。

    “你们处得还好吧?”季爷爷认真盯着季榆迟,问得心翼翼。

    正事早就谈完了,季爷爷绕了一大圈,其实就是想试探两人的关系。

    早就看穿一切的季榆迟有些不耐烦。

    今晚季屿会回来。

    他原本能正常时间回去的,碍于两天后季氏董事会那边出了点问题,他赶在季屿下自习之前给处理干净了。

    谁知回家路上又接到季家老爷子的电话。

    正事谈完,老爷子却没有结束的意思,七拐八绕又开始听他跟季屿的关系。

    话里话外都在怀疑他带季屿回家的目的。

    季榆迟在心里冷笑。

    他带季屿回家确实没安什么“好心”,但也不是老爷子想的那样。

    一个摇摇欲坠的季氏集团,如若不是为了季屿,还真不值得他劳心费力。

    他扫了眼手机,再过五分钟就要十一点了。

    “他住在你那边,会不会扰你?不然你让他住校?”主位上,老爷子还在试探他对季屿的态度。

    季榆迟最后一丝耐心也耗尽了。

    “我们……”

    他抬头,神情淡漠地望着心翼翼套话的老爷子,刚想“我们之间不需要你管”时,手机嗡嗡震动了下。

    季榆迟随意瞥了眼——

    我的屿:[十一点了,你还在加班吗?]

    心里的怒气和不耐顷刻间消散。

    季榆迟挑了挑眉,抬手回了两个字过去:[就回。]

    可能是昨晚他不回信息,让手机那头的少年有些杯弓蛇影,他两个字刚回过去的瞬间,又收到连续两条。

    我的屿:[图片]

    我的屿:[今晚还读这本吗?]

    是前天晚上季屿念给他听的那本书。

    季屿正在他房里等他,还向他发出了“邀请”。

    季榆迟的心狠狠一跳。

    我的屿:[好,我等你。]

    这是季屿回复他[就回]那句。

    季榆迟起身,居高临下地扫了眼面前还在等他答复的老人,难得语气和缓:“我们相处得挺好,他还在等我回去睡觉,您也早点休息。”

    语毕,季榆迟单方面结束了今晚的面谈,出了书房。

    留下老爷子略微茫然——

    刚才郁迟是接到了什么消息,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他最后的答复,明显不止平静那么简单,听着多少还有些高兴和得意?!

    还有,什么叫季屿在等他回去睡觉?

    短短两天,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连睡觉都要一起了?

    季爷爷蹙蹙眉,又叹了口气,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老了,否则怎么连辈们都看不透了。

    另一边,季屿收到了季榆迟的回复。

    [嗯。]

    刚回到书房的季屿忙不迭地收拾好书包,再次回到季榆迟的房间。

    他拾起刚放下的专业书,翻到此前读睡着的地方,声往后念。

    这次再也不能读得磕磕绊绊了,而且,决不能再睡着!!!

    季屿在心里暗暗发誓。

    片刻——

    “这什么书啊,这么难念,季榆迟到底长了什么脑子,这么难懂的东西也看得下去!”

    季屿气呼呼地将书扔在床上,拖着腮暗自生闷气。

    “就不能换一本嘛!”

    暗自抱怨生气了会,季屿叹了口气,又捡起被他扔在床上的书,继续往下念。

    直至,他听到屋外传来了谈话声。

    “先生回来啦,季少爷在等您。”

    “嗯。”

    季屿赶紧将书放下,急匆匆跑到卧室门口,拉开门喊了声:“郁哥。”

    季榆迟刚走至卧室门口,就见到这样的场景——

    身穿一件毛茸茸熊猫套头睡衣的少年,眉眼带笑,正用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甜甜地唤了他一声。

    他洗过澡,头发也吹干了,熊猫头帽子被他随意搭在头上,两个耳朵一只立着,一只耸拉着,跟他本人一样,可爱软萌。

    睡衣有些大,黑白色毛绒睡衣下,少年漂亮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暴露无遗,再往下延伸,大片的白色肌肤被隐藏在了布料里。

    因为少年拉着门把微侧着身,季榆迟还能看到少年身后短短的熊猫尾巴。

    今天的他,穿内裤了吗?

    季榆迟莫名有了这个疑惑。

    不怪季榆迟想歪,深夜的卧室里,季屿一系列的操作,确实很像等着丈夫归来疼爱自己的甜妻。

    虽然,他只是撩人不自知而已。

    季榆迟的目光深了深。

    “郁哥?”

    见季榆迟只盯着他看,并不话,也不动作,季屿心里鼓。

    他脸上的表情淡了点,眼里闪烁的亮光也暗淡了些。

    就连语气也低了不少:“你是不是不高兴别人进你的房间?”

    是不高兴。

    但眼前的人,不是别人。

    季榆迟抬手,捏了捏季屿头顶上立着的那只耳朵:“什么时候买的?”

    见季榆迟理自己了,季屿眼里的光又“唰”一下亮了。

    他待季榆迟放手,也双手抬手捏了捏自己头顶上的两只熊猫耳朵,语气得意:“是不是很可爱?在学校买的。”

    昨晚他住校没睡衣穿,就去学校商店买了两件,一件狗狗的留在学校了,这件熊猫的被他带了回来。

    “嗯。”

    季榆迟进门,单手解掉西装一字扣,而后随意在领口抓了一把,领带被他拉散。

    进门前规整斯文的男人,在他简单两个动作下,变得禁欲诱惑。

    察觉季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季榆迟维持着拉着领带尾部的动作转了头,很淡地问了声:“怎么?”

    季屿动动唇,又摇摇头:“没有。”

    季榆迟将领带扯下来,“我先洗个澡。”

    “哦哦哦,好的。”季屿赶紧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关上卧室门,而后回到季榆迟房间那张书桌前,装模作样背对他坐下了。

    坐下有什么用,他今晚连书包都没带过来。

    只能干瞪眼。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季榆迟在脱外套,拿睡衣……

    季屿还在回想刚才那一幕。

    他想,这本书的作者可真厉害,不光塑造了厉寒跟沈隐青那么外貌出众的主角,连季榆迟这个配角的外形条件都这么优越。

    就季榆迟这外形,这气质,放在现实世界的话,他根本无需做什么、什么,仅凭一张脸就能红成顶流。

    要是再把刚才他看到的画面做成视频放在网上,那是分分钟上热搜,被亿万男男女女哭着喊“老公,请正面上我,我要为你生猴子”的节奏啊!

    想到这,季屿就有些郁闷了。

    现实世界里,他也算一线顶流了,不乏活跃的粉丝给他留言评论。

    但他们都喜欢喊他“儿子”、“弟弟”。

    零星几个女友粉,喊他也不是“男朋友”或者“老公”,反而是“老婆”。

    都是什么鬼!

    浴室里传来水声,季屿回神。

    没带书包过来,他索性又回到床边的椅子上,拾起刚被他放下的专业书,继续熟悉。

    不多时,洗完澡的季榆迟过来了。

    他将擦拭头发的干毛巾随手丢进脏衣篓后,掀开被子上了床。

    取下眼镜,他侧躺下来,面朝季屿静静看着他。

    意思明显:读吧。

    季屿有点无语。

    为什么他不管是进季榆迟房间,坐到床边,还是捧起专业书念,都多少有些不自在。

    可面前躺下的人,上床、躺下、看他、等待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自然。

    他就没有一点点别扭吗?

    虽然有了一次经验,但他们毕竟是才认识几天的关系吧。

    许是季榆迟太过自然的态度感染了他,季屿将心里那点别扭放下,跟在昨天的内容后面念了起来。

    不枉他晚上熟悉了半天,今天读得总算顺畅了些。

    待他将温习过的内容全部读完后,一抬眸,却发现面前躺着的人正睁着眼望着他,眼底清明,哪有半点睡意。

    屋内只留了一盏床头灯,除了他读书的声音也没有其他干扰。

    季屿一时间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帮季榆迟助眠,还是让他的睡意更远:“睡不着?”

    季榆迟轻眨了下眼皮,承认了:“嗯。”

    “我吵到你了?”季屿懊恼。

    季榆迟否认:“在想事情。”

    生病的人确实喜欢胡思乱想,季屿深以为然。

    他将书放在腿上,试图教季榆迟自己平时快速入眠的方式:“你闭上眼睛,放空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一会就睡着了。”

    “做不到。”床上的人答得理所当然。

    季屿不信:“怎么会做不到呢?你在想什么?不管是工作上的事,还是学业上的事,你都可以在白天想啊!如果是身体原因,也不要担心,现在医学发达……”

    他的话还没完全完,就见到床上的人紧紧地凝视着他,在灯光下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你。”

    ——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