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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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懿月眼睛转向崔樱崔珣,她扶着头叹声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在这里差些被人撞倒了,通道处还是不宜玩乐,我得对么崔娘子?”

    被盯上的崔樱无法反驳,“是。”

    崔珣:“是我不心,没有看到前方来人了,这才差点撞倒这位夫人,与我阿妹无关,还请见谅。”

    他走出来,向贺兰霆行礼,“若不能让这位夫人消气,此事就让我一人负责好了。”

    崔樱也跟着挪步过来,“不,我阿兄他是无心之举,并非有意撞倒她的。”

    这是六、七日过后,他们第一次相见,崔樱还记得自己那天夜里放任贺兰霆独自在房里的事,但她有心避让,此时眼神也盯着地面,没有看向贺兰霆的意思。

    然而崔樱低头看见他脚步不停地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到樊懿月身旁,“可有受伤?”

    樊懿月:“不紧,就是感觉有些头晕,我本想着回房换身衣裳就去赴宴的,看来得先回去歇着了。”

    贺兰霆:“你先回去,派人去请大夫,孤等会去看你。”

    樊懿月:“那他们……”

    崔樱不禁抬头,偷看的眼神立马被贺兰霆抓住,他冷漠地道:“你没事就好,有事孤再让他们向你赔罪。”

    崔樱脸色不变地垂下眼眸,她身旁的崔珣也一副淡淡的模样,这兄妹二人的态度气质竟奇异地相似。

    贺兰霆会护着樊懿月,崔樱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感情非同一般,对方还救过他的命,青梅竹马自然要护着自己重要的人。

    就像崔樱,要是让她在贺兰霆跟崔珣之间选择,她心里也会更加偏向自己兄长。

    樊懿月一走,崔樱和崔珣都在等贺兰霆发落,结果对方什么也没带着人就走了,只有林戚风留在后面,和他们兄妹轻声了句,“放心,殿下不会真的怪责你们。”

    林戚风背影离去,崔樱留在原地跟兄长面面相觑,“阿兄,这是何意?”

    崔珣莞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崔樱疑惑,她觉得崔珣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她,“那位夫人姓樊,是顾行之的表姐,年幼时就住在顾家,跟宫里的贵人关系也不一般,她还是太子的救命恩人,情分与我们不同。阿兄,以后碰见她,你我都要心些。”

    她是在提醒崔珣,不希望到时崔珣因为樊懿月而被贺兰霆记恨上。

    崔珣负手淡淡道:“阿樱,不要怕,我于太子有用,他不会轻易因为一点事就真的罚我们的。”他告诉她,“我已答应步入官场,为他效力,岂能因为一个女子就与我为难。”

    崔樱微微一愣,她面容复杂地问:“阿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记得崔珣是不喜欢权力之争的,他为什么还要答应为贺兰霆做事。

    崔珣安抚道:“不过是最近的想法,你别担心,回来京畿之前,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只是此前心绪烦闷迟迟不愿接受。”他嗤笑透着点嘲讽之意,“现在倒是想通了。”

    什么想通,崔樱是不大信的,她觉得应该和她在赤侯山失踪有关。

    她听了,那天他们都回来了,在赤侯山下遇到了余震,众人都在劝太子返回行宫,等余震和日食消退再上山搜寻,只有她阿兄坚持不肯答应,余震可以过去,但日食他等不了,贺兰霆这才命人帮忙清理山石开道上山。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阿兄为了她才答应帮贺兰霆做事?

    宴席上,崔樱左边空位的主人终于来了,樊懿月姗姗来迟在她身旁坐下,目光一扫,主动和她了声招呼,“崔娘子,饮这么多酒,心伤身啊。”

    崔樱感觉到了,樊懿月和前几次碰见她时态度有些不同了。

    不知道是因为崔珣还是因为什么,她对她仿佛多了一层让人疑惑又不易察觉到的淡淡敌意。

    崔樱以前是被人道几句就会脸红赧然的人,这回她主动端起酒杯对樊懿月道:“张夫人,我以一杯酒,向你赔个不是。”

    她眼眸湿润,目光却清正明亮,樊懿月盯着她上了妆容色出众的脸庞片刻,缓缓露出微笑,主动将崔樱手里的酒杯拿了过去。

    她放在桌上,劝道:“喝酒就算了,崔娘子你也不必这么客气,之前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怪我今日有些心神不宁,情绪不佳,你别往心里去,我不计较了就是。”

    崔樱微微诧异她态度改变的速度,但若是樊懿月真的不计较,她和兄长也就少了一桩麻烦事。

    “张夫人身体如何,大夫怎么?”

    “你别也老叫我夫人,就以姓称呼吧。”

    崔樱:“樊娘子。”

    樊懿月:“我这不过是陈年旧疾,一些老毛病犯了,身子弱,容易畏冷,神……太子他只要是我周围亲近的人都知道,也没什么大碍。”

    崔樱表情淡淡,眼神没有一丝变化,但是没想到樊懿月竟然借此机会和她攀谈起来。

    樊懿月收起苦恼,露出微笑:“不提我了,还未问崔娘子你身体可好些了,之前我在妙容妙善跟前还提起过你,还要一起去探望,结果听你需要静养,不能扰于是作罢。”

    崔樱慢慢回神,和她搭腔,“已经好多了,再养一段时日皮外伤就能痊愈了,多谢樊娘子关心。”

    樊懿月:“太子也很关心你。“

    她看着崔樱笑意不减,眼睛凝视着她的脸:“那天得知崔娘子被落在赤侯山上,太子不听我的劝阻,还与你阿兄执意去寻你。你们以前认识吗,我竟不知道,崔娘子还能让他有如此不顾危险的一面。”她语调里,透着连她自己都听不出来的酸涩和嫉妒之意。

    崔樱眼中闪过一缕愕然,她蓦然从樊懿月的神情中明白过来一件事。

    她为什么会故意和她提起贺兰霆,为什么她总是念着他的字,为什么她看他的眼神里总暗藏欣喜之意,为什么她明明已经成亲了,却还和太子走得那么近。

    一切都因为,樊懿月心系贺兰霆。

    那贺兰霆呢,他知不知道?他们彼此有没有互通过心意?还有,既然樊懿月喜欢他,为什么她又选择嫁给别人?

    崔樱脑中一时泛起无数思绪,片刻后,潮涌般的思绪恢复平静,她定定地回视樊懿月,“不,我和太子不相熟,是跟四郎定亲之后才认识的。樊娘子想多了,太子岂会是因为我一个女子就会冒险的人,他会寻我,也是因为我阿兄的请求。我若是出事,太子也不好向我崔家的大人们交代,只能,太子他是个通晓情理的重义之人。“

    或许樊懿月是因为心系贺兰霆,所以察觉到了她跟他之间有什么不妥之处,但崔樱不算让樊懿月轻易发现他们的事。

    女人的直觉是非常奇妙的。

    就像崔樱一直以来觉得樊懿月跟贺兰霆的关系也很特殊,他们俩在一块,就会有一种特别奇怪的矛盾气场。

    以前她心里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现在她懂了,樊懿月喜欢他,贺兰霆怎么想她不知道,他们有时亲密,却又保持着距离。

    不太远,也不太近,这就是为什么她感觉矛盾的地方,他们之间以前或许存在难以言喻又未曾破的感情。

    这份感情随着樊懿月成亲后,逐渐没了下文。

    而她,不过是硬生生插在他们中间的过路人。

    樊懿月惊讶地张开嘴,她没预料到崔樱会是这样的反应,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慌乱、遮掩和谎的痕迹。

    难道她感觉错了,他们二人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可是神看崔樱的眼神,也是她从未在他眼里见过的,他对她有欲望,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有欲望还能代表什么?

    代表被她吸引,想要占有她;代表对方在他眼里充满魅力,会为她而着迷;更代表他渴望这个人,有欲望才有兴趣靠近、接近、触碰对方。

    他总是威仪冷峻的模样,高高在上,目光凛冽如刀,平日很少有人敢直视他。

    而且他极其会看透别人的心思,随着他年纪越长,樊懿月对他也生出一股天然的畏惧,只是她安慰自己,她跟贺兰霆的情谊是不一样的,她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所以她常常在人前,要借着以往的情谊,展现出贺兰霆待她有所不同的样子,来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和以前一样稳定。

    但是自从崔樱出现后,她开始不确定了。

    于是,她这才起了试探她的心思,有些疑惑,她自然不敢亲自去问贺兰霆,只有找比她年纪,心思单纯的崔樱来解答。

    她犹疑地望着她,在想她到底的是不是真的,还是崔樱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心性简单?

    樊懿月还在脑中思索,崔樱已经淡淡一笑,从她桌上拿回酒杯为自己倒酒了。

    她的反应显得尤为平淡自然,因为桌上的肉片凉了,她还让侍人拿下去热一热再送上来。

    崔樱爱上饮酒了,她觉得陈瑶光得没错,酒的确是个好东西,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今晚好像兴致十分高涨。

    崔樱吩咐,“来人,再拿一壶酒来。”

    不多时侍人回来,将肉食送上后,趁人不注意把一张卷过的东西放到盘子下面,低声劝道:“贵女,还是少喝一些吧,大人在上面正看着呢。”

    崔樱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大人?哪位大人?

    她往上扫视过去,不经意地对上黑漆的眸子,贺兰霆在上座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酒杯,神情莫测地在看着她。

    发现崔樱看见他以后,他放下酒杯,手指摩挲着指腹。

    还记得那句话……扳指摩挲三下,就代表他想要她了。

    在这么多人的大殿里,他旁若无人地暗地里挑逗着她,崔樱匆匆收回目光,盯着桌面半晌,拈起侍人特意留下的东西,默默摊开。

    她快速阅览完毕,将的纸条攥入掌心,慢慢地又捏又摩挲成的一团,然后丢进了酒壶里。

    贺兰霆要她去他居所的庭院里等他,就是现在,崔樱表情如常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片放入嘴中,细嚼慢咽了一会。

    她看起来不慌不忙的,竟叫人有些拿不定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大概过了一刻之久,崔樱喝了一口茶用来漱口,接着才慢条斯理地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平平淡淡地起身。

    樊懿月余光留意到她的动作,正在与人话的她敏感地看过来,“崔娘子去哪啊?”

    崔樱身段柔软地扭过去,偏头略微讶异了一瞬,道:“樊娘子,我要去溷轩,你也要去吗?”

    樊懿月浅笑着道:“不用了,你去吧。”待崔樱一走,她笑意立马收了起来。

    崔樱从大殿偏门悄悄出去,眼中敛去故作出来的讶异之色,十分平静地看着等在外面的侍人,“把我的婢女带过来,不是青荇,我知道青荇是太子特意安排到我身边的人。我的婢女,她叫落缤。”

    “女郎,是不是回去了?”落缤赶过来问。

    崔樱见到她,仿佛才有了心安的感觉,她抓着落缤的手腕,像要从她那汲取力量般,道:“不回去,我们去……”

    落缤惊愕地瞪大双眼。

    完话,崔樱没有再对她做多余的解释,她跟着侍人朝贺兰霆居所的庭院里走去。

    树木和夜色掩藏了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无人知晓地消失在了附近。

    崔樱先到的庭院里,灯火辉煌,侍女候在附近,像是等候吩咐,也像是在盯着她,生怕她后悔跑了一般。

    过不了多久,贺兰霆果然回来了,他发话,“都退下。”

    侍女们纷纷有序离开,崔樱看向落缤,冲她示意地点了点头,让她也下去。

    贺兰霆面上一片沉着冷静地量崔樱的反应,在她看过来以后,魁岸的身影上前伫立在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为何又愿意和孤私底下见面了。”

    他派人给崔樱传信,并没有抱着她一定会同意的期待。

    崔樱离席,来了他的庭院,贺兰霆就想知道她是怎么想通的。

    她这几日,几乎快成了缩头的乌龟,听下人汇报,除了她的房间和崔珣的住处,她就没出过居所半步。

    得知顾行之爬墙的事被崔珣发现,也没有机会见到她,贺兰霆冷厉的眉眼才稍许好看一些。

    崔樱跟前的光影全被他的身影遮挡住,她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干脆往旁边走了一步,扬起秀颀的脖颈,不露惊慌地仰视贺兰霆,淡淡地柔声:“难道不是殿下想要见我,才命人悄悄传信给我,我来不过是满足殿下所愿,这有什么不对吗?”

    “你前些天,可是避孤如蛇蝎。”

    “是啊,那时刚从赤侯山下来,惊魂未定,不知该怎么回应大家的关怀担心,有些不胜其扰。尤其是殿下,我出事之前,还曾为你和樊娘子在一起而伤心难过,所以不知该怎么面对你。心情,也还未整理好呢。”

    她不缓不慢地着心里话,微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崔樱眉眼都聚拢起一股缥缈的韵味动人的神色。

    她不看贺兰霆,也不露畏惧,微微敛着眸,在辉煌的庭院里,周身好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不仅觉得她很美,还逐渐令人看不懂她。

    要不是他亲耳听见这些话,就是从崔樱一开一合嫣红的嘴里出来的,贺兰霆还要以为眼前的崔樱,是被人调换了。

    他幽幽道:“伤心难过?”

    崔樱欲还休地抬眸看了看他,睫羽上的阴影回落到眼睑处,她像是含羞又像是自嘲醒悟地道:“是啊,看见你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情不自禁,就……不也罢了。”

    贺兰霆眼神晦涩地凝视她,“孤当时问你,你你不是怨恨孤。”

    “当然不是。”崔樱撩了撩耳边的发,情怯地:“之前不是,现在也不是。你问的是不是我怨恨你,而我的伤心难过,是指对你和她心生醋意。”

    “你那天怎么不,你从未对孤过这些话。

    贺兰霆:“孤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崔樱用手背抵着嘴,细指弯曲成兰花,像是在忍着身体里乱窜的酒劲,过了半刻道:“殿下当然不知道,因为我们曾经约定过,在这段关系里不必投入太多感情,只存在肌肤之亲,不是吗?所以,我与不,又有什么用处呢,还不是徒增烦恼。”

    “那你现在……”

    “这些,是殿下想要知道,我才借此机会出来。不然,或许我会永远不会让你知晓。”

    崔樱含蓄的笑笑,她仿佛醉意上了头,看贺兰霆的眼神熏熏然的,透着不经意间流露的妩媚,“既然要和殿下结束这段关系了,索性就把话都清楚,免得徒留遗憾。”

    她趔趄地往旁边走了两步,稳住身形后,徐徐回头。

    夜色中崔樱的体态曼妙玲珑,眼风如钩,钩得人挪不开眼睛,“我可以走了吗?”

    她周身都是惹人心痒难耐的脆弱之意,在走之前还要往贺兰霆心里点一把火,腾的燎着一片原野,草木的灰烬飞速往空中不断旋转飘荡。

    崔樱窈窕的背影被一只手拉了回来,下一刻她被压在石桌上,眼神半清般醉,扑朔迷离地看着贺兰霆。“孤没放你走,你走什么。”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一年之期。”

    崔樱背后是冷硬的石板,身上则是贺兰霆火热的身躯,他紧紧抵着她,二人贴得密不可分。

    “你与顾行之的婚期始终未定,一是两家担心有变数,崔家想多留你两年;二是今年和明年都择不到满意的吉日,据你的八字还和顾家的一位先祖的忌日犯冲。那就以一年为期限,你陪在孤身边,一年之后,孤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纠缠。“

    贺兰霆眸色深谙凑近她,“答应孤,如何。”

    崔樱稍稍抬头,看了看自己在他身下的处境,颓软地搭在两旁的双手渐渐从贺兰霆的腰,摸索到他的手臂,捧起他英俊薄情的面庞,声音像一道风,“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你明知道我忍不住对你动了情,却还要我背着他人和你来往,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会不会难过。”

    贺兰霆不直面回应,沉声道:“答应吗。”

    崔樱看上去有些犹豫,她贪恋地看着他,觉得他坏得过分,又在欲壑难填的目光中难以自拔。

    “答应孤。“

    “可你还有那位樊娘子……”她欲言又止,听起来是松动了,似是同样在渴望他,却又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贺兰霆眸光明暗交杂,“孤不会再带她出现在你面前。床笫之间,除你以外,再无别人。”他一语道出她的顾忌。

    崔樱怔住,讷讷道:”这,你,身边美人无数,何必非我不可。“

    贺兰霆:“那就是答应了。”

    崔樱抬手挡住脸,撇过头去,“我还需再想想。”

    贺兰霆:“你想吧,回京之后,你阿兄会进入任子定品的期限,选拔入朝。孤可以给你三日的时间,让你考虑。“

    任子也是本朝一种官制,崔珣将来入朝是什么职位品级,就是通过他父亲、阿翁现在的职位权利等级授予官位,依崔晟和崔崛的地位来看,崔珣的前途必然明亮似锦。

    但他以后也是为贺兰霆做事,就跟顾行之一样,必然要看贺兰霆的眼色。

    预料中的崔樱脸上并未出现任何屈辱的神色,她挪开手,颇为忧伤地看着他道:“我本可以答应你,你为何还要拿我阿兄来当料?”

    “难道在你心里,感情也可以用权利来换吗?”

    贺兰霆蓦地哑然,他面色深沉,沉默不语,没想到崔樱真的会对他动情。

    在贺兰霆不知在想什么或是犹豫之前,崔樱主动推了他一把,像是略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声,“算了,让我走吧,今夜就算了。”

    她撑着石桌起身,肩膀突地被按住,贺兰霆并非完全确信的幽漆眼神盯视着崔樱,“留下来。”

    崔樱被贺兰霆半抱着坐在石桌上,环住他的腿承受着一场逐渐热烈的亲吻。

    天边的月色在云后隐退,满庭的辉煌还在照耀着屋外纠缠得密不可分的两人,听见隐秘声响的下人纷纷避开,离得越远越好。

    崔樱衣衫半披,裙子堆在腰肢上,鬓发华钗皆已散乱。她在贺兰霆怀里摇摇晃晃,如同池面上被风吹皱的涟漪,面红的脸上神情时而难忍,时而失魂,偶尔她又会睁开眼,抱紧他的背,看着庭院里的灯,或是高高的屋檐犄角,满头是汗的脸上闪过一丝清明。

    微张的嘴宛如干涸的鱼开开合合,最后留下一道暧昧不清的微笑。

    结束之后,崔樱随意披上衣裳,等落缤过来替她整理,相比起她的凌乱一旁的贺兰霆依旧端正无比,他唯一脏的不过是衣摆上一滩仿佛水渍一般的痕迹。

    “这里有能让你更换的衣裳,当真不留下来就寝。”

    “不了。”

    崔樱扶着石桌还在缓慢地喘气,面如桃花,眉眼上残留着几缕不清的销魂,“明日就要起程回京,你又何必贪恋这一时,殿下,来日方长。”

    贺兰霆袖手旁观地看着落缤帮崔樱穿好衣服,跟着梳理好她乱了的鬓发,以及钗头首饰。

    她嘴上的口脂早已融入他的唇中,面上的妆容因为出汗淡了许多,即使这样,也掩不住她内里透出来的一抹艳色。

    他盯得久了,崔樱也发觉了,她刚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地躲了躲,等整理好后,又恢复成疏离而清冷的模样。

    她侧身,挽着身旁的婢女,微微偏头却不看他,姿态欲拒还迎,“我走了,殿下早些歇息……今晚,我也是畅快的。”

    她背影袅袅,腰肢款摆,那个叫落缤的婢女稳稳地扶住她,“女郎要是无力,奴婢背着你走。”

    “不用,腿软罢了。”

    话声飘远,散开在风里,原地凝望她们背影,贺兰霆耳边虽然逐渐听不到声音,冷峻神威的脸上却因为回想起崔樱临走前的话,眉梢挑动,嘴角扯开一道意味深长的弧度。

    夜鸦飞过,深夜行宫静寂无声。

    崔樱回去后紧跟着就让人烧水,她要沐浴。

    今晚她没去崔珣院里,还让落缤去传了话,她要歇在自己的住处,明日再和他一起出发回京。

    崔珣过来看望她,崔樱表现如常,让人察觉不到任何一丝不妥。

    兄妹二人简单了几句话,崔樱开始面露困意,崔珣看在眼里,为了不扰她休息,适时地起身走了。

    崔樱回到床上躺下,两眼睁着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翌日她梳妆好,用过早食后跟崔珣走出行宫大门,外面已经齐聚了好几家队伍。

    人群中,顾行之离开贺兰妙善径自朝她走来。

    崔樱看到了贺兰妙善脸上的愣然之意,她显然也想不到顾行之会突然找她。

    “阿樱,地动毁坏了回京的一条路,不方便马车通行,我骑马带你吧。”

    有相似之意的话,她还在身后的樊懿月口中听见了。

    “神,我这回是不是还坐你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