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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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教练的回忆,补全了吴妤疑问拼图里的很大一块。

    那是在七年前,当时陈教练还在攻读博士学位。

    有一天,她的姑奶奶,也是她曾经的教练去世了。在姑奶奶的葬礼上,她见到了姑奶奶生前的一位朋友。这位胡子花白的爷爷年轻时和姑奶奶一起滑冰,后来去了海外。

    这位爷爷,她姑奶奶过去常和朋友们提起她,夸她有天赋。

    但话到这里也就停止了。因为后来的事,让人不愿意提起。

    陈韵幼时起学习花滑,十来岁被挑入省队,练了才一年,又入选了国家队。国家队的教练看她是个好苗子,让她改练双人。

    但是陈教练有恐高的毛病,双人的一些托举动作令她十分恐惧,告诉自己再克服一下,把这个难关闯过去,所以总也没对人提过。

    终于在她十六岁那年,在一次训练中,意外发生了。发育期迅速增加的体重令双方都不太适应,在一次捻转动作中她摔了下来,严重伤及颈椎。

    之后通过了五次手术和两年的复健训练,才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

    此后,专心学业的陈韵顺利考上医学院,并在研究生和博士阶段选择了运动医学的方向。

    那次可怕的事故后,她好几年没有回到冰场。但在一次课题中,她忍不住去了冰场调研,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变在好几个商业冰场当过滑行教练,或者在花滑比赛中担任场馆志愿者。

    为了怕父母担心,这些事她自然向所有人保密。可唯独她的姑奶奶,时候手把手教她滑冰的启蒙教练,偶尔闲聊时会问她:你想不想再回到冰场?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可能告诉姑奶奶,我有回去,我没有害怕冰面,我喜欢滑冰。

    所以当在姑奶奶葬礼上遇到的那位爷爷,发来消息问她,有个伙子想在国内建一个公益性的花滑俱乐部,需要教练员。“她也是你姑奶奶的学生,也是因伤退役。”

    当时,意外的陈韵只是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就回复,自己想和那个伙子先见一见。

    他们在北方冰天雪地的12月户外公园相见。

    伙子是真的伙子。

    尽管穿一身黑,坐着轮椅,围巾把大半张脸全盖了,陈韵还是看出了他的年轻,起码比自己五六岁以上。

    对方开口淡然,自己遇到了一个女孩,是邓教练这几个月还指点过的,没有条件练专业。

    他问过她,孩儿想好好练。

    所以,他想给她开一家俱乐部。

    这天天气很好。

    他们话的时候,前面的冰湖上满满都是冰嬉的人群。在众多会滑或不会滑的人群中,有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妹妹很是醒目,因为她在练三周跳,总是失败总是练,摔爬滚,周围好些人自己都不滑了,围过来看她。给她加油鼓劲。

    陈韵福至心灵,问伙子:“你的是她吗?”

    伙子,也就是里教练本人,是。

    他把女孩叫了过来。

    寒冬腊月,女孩却穿的单薄。一头齐耳短发,因为实在长得挺漂亮,不至于像假子。

    脸冻得通红,耳朵上有冻伤,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冰霜,看人的眼神既不天真也不阳光,还有点儿防备。

    总之给陈韵第一眼的感觉,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

    里教练让孩把冰鞋脱了。

    陈韵有些迟疑,她蹲下身去,把手探进去摸了摸孩子的脚腕,意外发现竟然肿得很高。

    一般的孩子如果扭伤到这样的地步,基本是哭着喊疼不肯走路的。

    再看女孩一本正经的脸,陈韵就多了些百感交集。

    她穿得多,想脱一件外套给姑娘,但她不冷,还想回去,被陈韵一把捞住:“你不能去了,要处理一下脚。”

    医学生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再后来,就有了银河群星俱乐部。

    一开始,俱乐部只有他们两个教练,吴雨一个弟子。但自从吴雨在青少年组出了成绩,越来越多的家长把孩子送过来学滑冰。

    银群最鼎盛的时期,有一百多个学员,又从社会上招募了七八个基础班的教练。

    但后来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学员渐渐又少了,教练走得也多了。剩下的二十多个大学员都是真心喜欢滑冰,或者家长很坚定想让孩子学的。

    整个俱乐部创建的原委,听得吴妤有些感伤。

    陈教练也沉浸在回忆中:“你应该也记得吧,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时我就想,这孩儿怎么不怕疼呢?”

    吴妤:“啊……记得……”的话就有鬼了。

    原主这一轴到底的劲头原来早年间就有了。

    “陈教练,你知道里教练的来历吗?”

    吴妤还是提问了。

    既然陈教练知道里教练是因伤退役,或许她知道得会更多?

    然而,陈教练摇了摇头。

    “我想他可能和我一样吧。我知道他退役后也是去读书了,但我是在国内,他是在国外。雨,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你,可能他根本都不会两头跑,而是在国外定居了。他好像家里比较有钱,支持他在国外创业。”

    吴妤拉住了陈教练的手:“陈教练,下面我的话,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好吗?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陈教练略一提神,只见女孩望着她的眼睛明亮非常,犹如十月的阳光,不由自主地点头:“好,你。”

    吴妤:“有没有一种可能,里教练,不是因伤退役的?”

    陈教练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吴妤:“我是,您真的确信他过去是一名花滑运动员吗?”

    陈教练摇头:“不,他没有提过。我也只是以前听姑奶奶的那位朋友提起过,当时我的原话我也记不太清了。但是,这有疑问吗?”

    陈教练觉得大弟子这问题来得奇怪,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她一直觉得里教练和自己的道路很像,如果有什么不同,可能就是原生家庭的背景不同了。里教练家应该比较有钱,所以他后来能在国外经商,而自己则是安心受聘在这家俱乐部,替他照看孩子。

    虽然很多人都她有这样的学历为什么不去追求更高的事业,但陈韵不这样看,一则她热爱花滑这项事业,二来单是照顾雨的身体就已经很有挑战性了,这孩子多年来积累的新伤老伤,简直足够她再写一篇博士论文。

    吴妤观察着陈教练的表情,认为她是把已知的情况都告诉她了。

    看来,陈教练确实不知道里教练的来历。

    但是,这不奇怪吗?

    如果他真的是花滑运动员因伤退役,他总有参赛记录,网上总能查得到他在役期间的资料吧?

    也不是什么几十年前非互联网时代的人物啊。

    或者像陈教练这样,还没出成绩就伤退了,所以外界不太认识?

    也不对,如果是很有希望的苗苗,哪怕没出成绩,老冰迷的眼睛也早盯着了。

    最离谱的就是某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不是面罩就是口罩,看着很像刑侦剧里的不法分子。

    从他眼周的情况,和米国站偶尔扯口罩吃喝露出的皮肤看,此人也不存在什么毁容问题。

    所以为什么中二地蒙面呢?

    唯一的可能,曾经很有知名度,但现在想与过去做切割。

    如果他真的是花滑运动员,那搜索的范围就很窄了,过去十年国内有什么发生相撞事故而严重腿伤的男单运动员吗?或者放宽项目,男单、双人、冰舞都算上,范围也不大。

    或者他根本不是本国的运动员,那搜索范围可以扩大到世界……不对,从他在国内严格带面罩,而在米国只是随便带口罩来看,他想隐藏身份的地方就是本国无疑。

    但如果他不是职业运动员呢?在自己有条件的情况下,想给启蒙教练指教过的穷孩子一个滑冰的地方,为花滑事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呢?

    也不对,他可是自己的教练啊。

    他的带教水平她还不清楚吗?

    虽然在教学上完全称不上尽心尽力,但每次他只要陪自己练哪怕一天半天,都抵过她闭门造车一星期。

    有这种可能吗?自己水平差得很,没走专业道路,结果却成了一流的教练?

    想想都不可能啊。

    吴妤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答案了。只是她手上的信息量有限,除了《冰上精灵》这本,就是原主的日记。

    等她有空,好好去查一下网上的资料,把某人中二的皮扒一下。

    她实在太好奇了。

    不过眼下实在是没空。

    陈教练抓住了她,问长问短问了一堆的问题,在清城体大的训练怎么样?最近怎么吃的饭?三重樱医院到底怎么给她治的?为什么最近忽然经济宽裕了?去米国站和里教练相处得怎么样?给女单选手们送奢侈品是真的吗?还有很关键的,跳跃编排怎么大变样?3Lz为什么不上?

    吴妤尽量据实回答,不能回答的就充分运用语言的艺术来迂回。总之除了“中彩票”这个答案不变外,其他她真的不是很想再撒谎啦。

    好不容易敷衍完陈教练,获得下楼许可,她马上又被师弟妹给缠上了。

    一个身高刚到她胸口,缺了门牙的女孩在其他人的推推挤挤中勇敢地滑过来,对着吴妤喊:“大师姐你教我们跳3A吧!”

    吴妤有点惭愧,她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这些师弟妹们谁是谁。都一个多月了,只知道两个名字:钟秀媛和梁芷枫。

    得找时间问问某人有没有学员名录能让她看看。

    她笑眯眯地:“好呀,那你先跳个2A看看。”

    缺了门牙的女孩一愣,身后的学员们爆发出一阵大笑,纷纷起哄:“张悦然跳2A!张悦然快跳2A!”

    女孩捂着脸滑回去,朝喊得最起劲的姐妹狠狠了一下。

    吴妤:“会跳2A的可以来找我啊。有人吗?”

    孩们立刻扭头,去看几个大学员:“夏星渊!”“钟师姐!”“还有梁芷枫!”

    钟秀媛立刻退后两步:“我不行!”

    梁芷枫倒是上前一步:“师姐,我可以。”

    这两位表态了,学员们左右四顾找第三位,结果在角落里把当事人找到了。

    年纪的孩子们大叫:“大师姐,夏星渊在这里,他也可以!”

    夏星渊背靠挡板,蹲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耳朵,很不想引起注意。可这群兔崽子还是不放过他。

    跳2A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可不想大庭广众下被女孩儿教3A,丢死人了。

    吴妤往那个方向望一眼,少年人的心事啊,秒get。

    于是她决定略过这位,问梁芷枫:“你跳个看看。”

    周围人立刻散开一大圈,留出中间的空地。

    梁芷枫也不扭捏,立刻滑走,绕着众人一大圈进入跳跃轨迹,很快跳了个不功不过的2A。

    她成功了,但反响寥寥,只想起了稀稀拉拉的礼貌性掌声。学员们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下一个人:“夏星渊!”“夏星渊你来跳一个呀!”

    当事人已经躲到了冰场的另一边,眼看着再催就要逃离冰场了。

    梁芷枫不甘心道:“师姐,我跳得怎么样,你可以教我3A吗?”

    这给吴妤出了道难题,她忽然觉得这位妹妹应该去和席丛柔学3A才对。她的这个2A怎么呢……

    为了顾忌姑娘的面子,她把梁芷枫拉到了一边,私下问她:“你这2A是怎么练的?应该不是里教练教的吧?”

    梁芷枫的脸忽然涨红了。

    她的2A是参照着席丛柔的跳法练的,因为觉得经济又实惠,稳定又不吃力,而且执行分加分也很好。但这么被吴雨问出来,她感到了不自在,被看出来了跳跃像谁,这是在兴师问罪?

    这位师姐和席丛柔是死对头,不会想给自己穿鞋吧?

    梁芷枫气愤起来,可是她又有什么错?里教练?挂着俱乐部主教练的名头,那能算是她的教练吗?

    虽然心里是一锅粥煮开了又冒烟又滚泡,但梁芷枫脸上还在装傻:“是我自己练的啊……”声,人畜无害。

    吴妤端详着她的脸,这姑娘后期要投奔席丛柔?

    里写了,席丛柔在银群这边有眼线,可以时刻视奸原主。后期原主崩塌了,那“细作”也投奔席丛柔去了。

    只不过作为龙套角色,没有名字,只被席丛柔提过一嘴。

    不过即使在中,那名眼线所做的也不过是将原主的练习偷拍视频给席丛柔,既然她现在比较多是在清城体大单独训练,那所谓的眼线也拍不到什么了。

    吴妤拍了拍梁芷枫的肩膀:“我觉得你想进步的话,最好改一下你的技术。你觉得呢?”

    这句话其实挺平常的,却把梁芷枫听爆炸了。

    凭什么要她改技术,因为她学了席丛柔的跳法?这可真是失败者的叫嚣啊。席丛柔的技术有什么不好,不是场场把你碾压得完全没办法翻身么?

    真可笑啊。

    要不是练习花滑的费用太贵,谁愿意待在这个奇葩的俱乐部啊?教练不像教练,学员不像学员,整天就你好我好大家好,滑行滑行再滑行,天天瞎练练个寂寞。

    梁芷枫:“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教我3A是吗?”即使刚才像耍猴一样让她在所有人面前跳2A后?

    吴妤:“我可以教你,但我感觉——”正在这时,吴妤的手机铃声响了,她对梁芷枫:“稍等啊。”

    她走开接电话去了,梁芷枫望着她的背影,心想:你感觉我学不会是吧?

    她静静在原地站了一分多钟,等这位师姐接完了电话,但却没有再朝她过来,甚至没有和她招呼。

    这位师姐直接去找了陈教练,她有事得先走了,一会儿会有车过来送大家去派对现场。

    接着便离开了。

    果然,梁芷枫摊了一下手。

    席丛柔得没错,这位师姐最近戏精上身了,各方面对席丛柔东施效颦,模仿痕迹拙劣。

    她好忙,她是人群的焦点,密谈教练,关爱师弟妹,匆匆表演过一圈后又以大忙人的身份不告而别。

    像她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不忙的,只能每天无聊地自己练着玩儿,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吴妤离开俱乐部,回通天湖壹号。

    刚才Cra来电告诉她,席丛柔去她家了。

    吴妤满头问号,什么情况,席丛柔为什么去她家?

    上次看房时遇到邵翼贤,她有想过席丛柔是不是也住在附近。可席丛柔不是个自命清高的主儿,这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这是要做什么?

    等她来到通天湖壹号,Cra也到了。

    Cra前两天请的保安不清楚情况,席丛柔带着各种果品礼物来恭喜邻居乔迁新居,软磨硬泡要进门,保安不认识她是谁,真以为是好心邻居就放她进了院子,但没有让她进门,就立刻给Cra了电话报告。

    吴妤回到别墅,刚走近就看见院中站了一个人,那个身影可熟悉了。

    见女主人回来,看家的保安立刻上前开门,颇有些垂头丧气犯了错的模样。估计是知道自己放错了人,得主人来给他擦屁股。

    吴妤进了院子,和席丛柔了个照面,米国站一别不过两三日,这就找上门也太爱她了。

    “哪阵风把席老师给吹来了?”吴妤量着脸色不佳的席丛柔,估计这位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快一个时了。

    吴妤虚情假意道:“怎么不知道给席老师拿把椅子呢?”

    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看我,的什么话,怎么不请席老师进去坐呢?来来来,不好意思,我的错,里面请。”

    席丛柔多年来从未受过这样的怠慢,不过是她自找的,也没话。此时便瞪了那保安一眼,跟着进了别墅。

    “泡茶泡茶。”吴妤对保姆阿嬷,自己在沙发上坐了,手机放在茶几上,也请席丛柔坐。

    席丛柔的心情可没她那么好,刚坐下来,炯炯的目光就投射在吴妤身上:“果然是你。”

    吴妤眨眨眼,这又从何起呢?

    “请问,什么叫果然是我?”

    席丛柔冷然道:“那天,邵翼贤在这里看到你,你他认错人了。”

    原来是这个。

    吴妤微笑:“是他认不出我,这不能怪我吧?如果他,嗨吴雨,那我也嗨邵翼贤。”

    席丛柔听不下去了:“你不要和我瞎扯。我今天是来问你,那天晚宴,是你叫那个墨西哥人给我送项链的?你什么意思?”

    吴妤想不对呀,席丛柔是这个画风吗?她不是很爱在原主面前装高冷和不屑一顾吗?这么急赤白脸来找她,就为了问这个?

    崩人设了呀。

    当然,吴妤还是很忠于自己的人设的,诚恳道:“我自己去不了晚宴,一点礼品,意思意思。”

    “一点礼品?”席丛柔怒极反笑,“你还在给我装。吴雨,你哪来里的钱?”

    这就问到重点了嘛。原来席丛柔和银群那群师弟妹的兴趣点差不多。

    吴雨差点要把“中彩票”又拿出来,一想不可以。

    这位不是师弟妹那种孩好骗,她若中彩票,别人凭人脉去查近期开奖的各种彩票怎么办?就算获奖者匿名,到时候比对一下开奖金额,够不够她买这里的房子,够不够她买这买那送人呢?

    还是别给自己找事了。如果梁师妹真是那个奸细,那“彩票”很快也会飘到席丛柔耳朵里。

    别人来传,比她亲口要强得多。

    于是,吴妤很愉快地回答:“不告诉你。”

    席丛柔凝视着眼前气死人不偿命的女人。

    她很了解吴雨,就像了解她自己那样了解吴雨,在她的认知中,吴雨应该是不会出现这样的状态的。

    眼前这人虽然有着和吴雨一模一样的相貌,但神态、气质、话方式和审美风格都全然不同。

    于是,她问出了自吴妤穿越以来听到的第二个灵魂提问。

    席丛柔的眼睛里几乎发出绿光:“你真的是吴雨吗?”

    这个问题令吴雨正襟危坐起来。

    果然席丛柔不愧是女主角啊,明眼人,给她点个赞。

    吴妤微微笑:“那我不是吴雨是谁呢?你应该最清楚,我没有孪生姐妹的呀?”

    此时保姆阿嬷端来了茶,吴妤把茶水往席丛柔面前推了推:“对了雪,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时候把水痘故意过给我,是为了让你的养父母没有办法见到我么?”

    席丛柔瞳孔地震,一下子忘记了先前自己的疑问。她几乎要跳起来:“你在什么?我什么时候把水痘故意过给你?”在别人的地盘,她非常谨慎,不落任何话柄。

    “没有吗?”吴妤困惑道,“噢,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席丛柔仍无可忍:“我警告你,不许叫我雪!”她多少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一听到就像有蚂蚁顺着四肢百骸的神经和血管在爬。

    跟着进入室内就是个错误,她有种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这一切都乱套了。

    她到底是来干嘛的?

    席丛柔“啪”地甩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一个U盘。

    吴妤费解,这又是什么?

    正好有台投影仪新买的还没用过,便喊了声Cra。

    Cra从楼上抱了台笔记本下来,拿来投影仪的遥控器。一番投影后,前方充作大屏的一块白色幕布上出现了图像。

    开U盘里的文件,里面的内容令吴妤和Cra同时一呆。

    这是……她俩?昨天回这里的时候,谁拍的?

    席丛柔冷笑道:“这是狗仔拍的。别怀疑,不是我叫人拍的,我没那么闲。这些我已经从狗仔手里买断了——”

    “——不是,”吴妤断她,“我请问一下,这些图片怎么了吗?”

    回个家怎么了?买断的价值在哪里?

    席丛柔看不得她这样装腔作势:“搭肩、搂腰、牵手,不暧昧吗?知道狗仔原来想写什么样的标题么?”

    吴妤无语了:“两个女生搭肩搂腰牵手怎么了,你要是和我关系好我也会跟你搭肩搂腰牵手啊?”

    席丛柔一个寒颤:“停!”她不能理解这人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这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她一点也不在乎这种搞姬丑闻?

    Cra尝试理解席丛柔的逻辑:“您是想以此来交换什么吗?”

    吴妤坐在Cra身前,点头点头,这位美女姐姐就是她的发言人了。

    席丛柔看着这两个人,忽然生出奇怪的感觉。

    难不成是真的,不是狗仔胡八道?她越看这俩的肢体语言越诡异,至少她是绝对不会和女人有这样的亲密动作的。

    一阵恶寒爬上她的脊椎。

    席丛柔:“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不能住在这里,必须从通天湖壹号滚出去。”

    吴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