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只刀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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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怎么妖怪也不会有旁边这条一棒槌能把人砸晕的狗更妖怪。

    犬郎君心里清楚,陆凤不是眼瞎,而是明摆着要睁着眼睛瞎话。

    “客栈外那几个人也是晚上不睡觉,不过托你的福,他们现在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陆凤走到床边,话间却突然出,两根指直直地夹住了犬郎君后颈处的狗皮,只轻轻一扯便将那张皮整个剥下来,“不过他们是人你是妖怪,对付妖怪自然有对付妖怪的办法,你是不是?”

    最后那半个问句陆凤是对着苟十三的。

    苟十三没想到突然会有一个问题砸到自己头上,他刚刚还在思考应该如何处理闯入房间的刺客,陆凤的突然出现毫无疑问解决了他最大的烦恼。

    倘若自己因为以前不同的生活环境和经历没办法做出合适的决定,那么由这个世界的本地人处理自然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

    陆凤怎么可能不知道犬郎君到底是人是狗还是妖怪?只不过是想借此来吓唬他一下罢了。然而无论如何,苟十三都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

    他现在就算是张嘴,也只能发出汪汪汪的犬吠。

    “汪!!”

    不过为了起到更好的威胁效果,苟十三还是很给面子的吠了一声。

    关于这声犬吠,有无数的理解方法,关键就看陆凤想怎么运用了。

    在听到苟十三的声音之后,犬郎君浑身打了个哆嗦,争取把自己缩得更些,如果不是苟十三按住他的后背,只怕下一秒就要蜷缩到床底下去。

    “果然,你也是这样想的,”

    陆凤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里掂了掂犬郎君身上的狗皮,这张狗皮似乎是经过了特殊的处理,翻过来有一股浓烈且刺鼻的味道,苟十三嗅觉灵敏,闻到这味道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人们对会话的狗,一定会放在麻袋里用乱棍活活打死,最后再丢进河里让它喝一肚子的水。”陆凤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所以你到底是狗,还是妖怪?”

    “不过我不知道妖怪吃什么,我只知道狗吃肉骨头也吃屎,你吃吗?”

    这话难道还有得选吗?犬郎君敢打赌如果自己选了狗,那陆凤绝对会把自己丢进茅厕里。

    但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脱掉外皮的犬郎君身材枯瘦,和普通的老头没什么区别,“我是个人,货真价实的人。”

    “人可不会变狗。”

    陆凤冷冷道。

    犬郎君愣了半天,眼睛直直地盯住陆凤,过了一会又瞅瞅蹲在枕头边的苟十三,良久后才苦笑道,“好吧,我就是一条狗,这条狗的老家定然是个狗窝那里面有无数的狗,你数都数不完,他们还会在你半夜睡着的时候偷偷爬过来咬你的屁股。”

    “你们是什时候来的?”

    犬郎君摇摇头,“狗不能坐车,只能跟在地上跑,自然要提前几天。”

    他话半句藏半句,听得出来他想在陆凤和老刀把子中找个恰到好处的点来保全自身,不过即使是这样隐晦的语句,陆凤也明白了犬郎君的言下之意。

    提前几天的话,他们是如何确定,自己一定会选择这家客栈的呢?

    “这家客栈里也有养狗的人?”陆凤问。

    犬郎君没话,只是半趴着哭丧着脸,竖起一根指在自己嘴边划了一下。他现在是条狗,狗可不会话。

    陆凤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再继续追问下去也多半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短暂思索了一下便打开了房间窗户。

    “快点走吧,只是要心点,这附近有人喜欢吃狗肉,专门用药药死带后拔了毛红烧。”陆凤站在窗前打了个哈欠,窗外远方隐约透出一抹光亮,看得出来天快要亮了。

    “!!!”

    犬郎君没想到陆凤居然就这样放他走,千恩万谢后披上狗皮,浑身骨骼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在苟十三略带惊悚的眼神里把自己重新变成了一条黄色瘦狗。

    黄狗讨好似的绕着陆凤转了两圈,尾巴摇得就像一个风车。

    “等等!”

    眼见犬郎君就要从窗沿上一跃而下,陆凤却突然叫住了他,“这屋子里有几条狗?”

    这个问题倒是有趣。

    如果站在犬郎君的角度,那么这里三个都是狗,陆凤虽然外表是人,但实际上却比在场的任何一条狗都要更狗。

    不过这话可不能当着陆凤的面。

    和犬郎君的反应不同,苟十三闻言整条狗都支棱了起来,耳朵微微向前,看着陆凤的眼神中带上了警惕。这个问题绝对不会只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还是

    陆凤其实一早就看出他是一条“特殊”的狗,而非什么能易容成狗的武林高。

    犬郎君没话――他现在的装扮是一条彻彻底底的狗,当然不能出人类的语言。只见他回过头,对着陆凤叫了两声,随后便仿佛害怕他反悔一般,忙不迭地跳下窗户,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里。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个房间里有两只狗。

    一条是犬郎君,那么还有一条呢?

    室内烛火摇晃,一人一狗站在原地,却没有人先行话。

    苟十三打量着陆凤,他和这个年轻人才认识不到两天,论最深的交集也不过只是在破庙里误打误撞救了一下他的命。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凭借陆凤的武功,面对那几个人绝对可以全身而退,那这份“救命之恩”还得画上一个问号。

    其实苟十三不知道江湖上灵犀一指的含金量,早在他躲开陆凤那一下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能再作为一条普通的狗了。

    犬郎君离开后的窗户还敞着,外面的冷风呼噜呼噜往里灌。

    陆凤去把窗户关上,苟十三的眼睛全程黏在他身上生怕陆凤突然发难,然而一直到他关了窗户,陆凤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他想干什么?

    苟十三一刻也不敢放松,他虽然不想当一条狗,不过更不想被人当做妖怪塞进麻袋用火烧死。他深感活着的乐趣,并不想以一种堪称愚蠢的方法死去。

    他能打得过陆凤,但万一是几百人,几千人呢?

    苟十三不敢去赌这个世界人对于“妖怪”的看法和态度。

    “早点睡吧,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起来赶路。”

    陆凤仿佛没听见苟十三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警告声,他们一路向南,很快就能把大雪甩到身后。现在的时间在苏杭一带差不多已经是初春,陆凤已经迫不及待要脱离这能让骨头掉冰碴的寒冷。

    苟十三不出声,他的眼睛在黑暗里熠熠发光。

    “犬兄,你别担心。”陆凤对着蜡烛只一指,那微弱的火苗便应声而灭,夜色不能阻碍他的视线,自然也能看到苟十三死死盯住他的眼神。

    不过陆凤却并没有把这差不多能撕碎人的眼神放在心上,反而故意往前走了两步,苟十三一旦暴起,就能轻易把他变成一具尸体。在周围都一片寂静的环境中,陆凤的声音居然还有几分安抚的味道。

    “你又不会人话,当然就不是妖怪。”

    ―――――――

    江南二月末,空气中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冬日气息,向阳处的柳树已经吐出了嫩黄的细芽。

    初春的天气除了梅花一些耐寒的花朵,其他绝大多数鲜花都尚未到达花期,即使是以各色花卉闻名的江南,这个时候一眼望去都难免有些孤零零。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节气里,却有一座楼鲜花满径,仿佛全城的花朵全都聚集在了此处。如果仔细看,还能从中发现不少不对时节的鲜花,花团锦簇,芳香扑鼻。

    这样的楼取名为百花楼,当真是楼如其名字,合适的不得了。

    想在这样的地界里拥有一间这样的楼,有钱和懂花缺一不可,有钱不懂花则俗,懂花而没有钱则憾。

    幸运的是,花满楼恰好两样皆全。

    在春寒尚未散去的早春里坐在这样的楼中,边还有温度恰到好处的茶水和精致的点心,身处这样的环境,真是想心情不好都难。

    但花满楼的心情显然不怎么样,他边的茶水丝丝缕缕的热气,点心的外壳已经微微发硬,他却没有一点往嘴里放的意思,似乎面前的东西根本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在等人。

    等一个已经迟到的人。

    迟到并不可怕,更重要的是迟到的原因。作为一个经常被麻烦缠身的人,陆凤动辄杳无音信反而还算得上是正常现象,只是身为朋友,还是难免为其担心。

    花满楼算了算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差不多就应该是这两天。

    前提条件――一切顺利。

    “¥%&p;”

    正当花满楼在心中暗自计算近段时间江湖又发生了哪些离奇的事件,却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那声音就好像有人在楼下打架,期间还夹杂着狗叫声。

    犬吠声,风声,撕扯声,百千齐作,好不热闹。

    怎么回事?虽百花楼接纳一切有困难的人,但这和狗打架一直打到楼内还是头一遭,花满楼愣了一下,随后便很快地反应过来,刚准备站起来下楼看看情况,就听见楼下那人喊了句什么。

    花满楼虽然目盲但耳朵极其灵敏,一下子就听出来那正是他等了半天的陆凤的声音。

    “”

    许久未见的好友一见面就和一条狗打得有来有回即使是见世面之广如同花满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先笑还是先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