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古县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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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郁一时间有些怔楞,他看着那抹银白色的身影,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一步。

    他想离得再近些,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恋人了。

    然而,那哪里是他的恋人,只不过是眼前的一副画像,袅袅香烟在铜炉中升起,烟雾将查干告亚的脸藏于其中,若隐若现。

    那正是他曾经在资料中看见过的画像。

    “你不能这么做!”一个口音极重的声音响起,那是草原民族的腔调。

    卓郁向他看去,发现对方是个粗犷的老者,紫棠色面庞,身着一件脏兮兮的羊毛大衣,瘦削的腮帮子塌陷下去,看样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卓郁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回到了百年前,以旁观者的视角去注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为何做不得?”

    他听见自己如是道。

    “你被那邪物蛊惑了。”老者眼含绝望:“长久以来,它就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听见它话的人,然后它就会诱惑那个人去将它解放出来,你着相了!”

    卓郁将那副画像仔细收好:“哦?你不是不愿意和我吗?看见归化县的人都吃了苁蓉,你才醒悟吗?”

    “该醒悟的是你。”老者摇了摇头:“它已经入梦了吧,而且它还在不停的诱导你。”

    卓郁拿着画像卷轴的微微一颤。

    的确,他与查干告亚夜夜欢好,为了记住恋人的模样,他还花了大价钱去找画匠,将他梦中的样子画了下来。

    “现在回头还有会。”老者语气中满满都是规劝之意,这让卓郁稍微有些不快。

    这人是归化县的原住民,是游荡在附近的草原部落族长,也是苁蓉牧场曾经的守护者,原住民们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地母神的范围。

    可惜清末放垦,官府强行在他们的地方建了一座归化县用以开拓,这个部落无能为力,被逼到了草原深处。

    这样的一位老者,自然不愿意和卓郁多,卓郁在部落软磨硬泡了两周,见他实在没有透露地母神的意思,就索性把人绑了,带到归化县藏了起来。

    他要让这老头亲眼看看,他是怎么利用全县的人去寻找苁蓉,去定位地母神的。

    果不其然,发现悬崖之后,这老头没撑几天就受不住了。

    “为什么要回头?”卓郁对他微笑:“您比我更了解地母神,我洗耳恭听。”

    “那地母神根本不是你想象的样子,它只是一个让人发病的怪花。”老者汉话不好,磕磕绊绊道:“是千百年前的天石坠落,带着它一齐到了崖底。你只是被它迷惑了。”

    “我们部落一直以来都有人和马匹被花香引诱坠崖,为了警醒后代,才奉这东西为邪神。我想,它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将它解脱出去的人。”老者苦口婆心的劝解,和王神婆有几分神似:“它不仅诱人坠崖,还让食用过的人都变成疯子,如此邪祟之物,你怎么能将它放走!”

    “完了吗?”卓郁冷淡的看着他,他还以为这老头能出更有意思的东西来,没想到还是如此无聊。

    “他在你们眼里如何,与我无关。”

    他并不相信自己的一见钟情仅仅是被利用与迷惑。

    老者见卓郁油盐不进,哀叹一声,指指自己的眉心:“你知道它为什么能入你梦吗?因为这里,这里是天眼,是人思想的居所,每个人的天眼都是关闭的,所以人心隔阂,但你和地母神的天眼相通,它可以轻而易举的影响你,你不要再做错事了。”

    卓郁摸了摸眉心,随后淡淡道:“我知道。”

    “什么?”老者一愣。

    “我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卓郁睥睨的看着他:“那又如何?”

    老者的心一下子凉了,卓郁根本什么都懂,什么都了解,他是疯了吗?他真的要解放魔神?

    “这是我与他的约定。”卓郁甜蜜的笑了:“我过,我会将他从梦境中拉到现实,我会让他从万年被镇压的痛苦中解脱,我答应他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老者震惊的看着他:“你就不管归化县的县民们死活了吗?”

    卓郁歪头看了看他:“我是在做好事啊,我在让他们活下来,你看这饥荒持续了三个月了,现在还能动弹的,都是绝不想死的人,那些不想活的早就成了肉馅了。他们想活,我的神想解脱,这不是双赢的选择吗?”

    “你你”

    老者感觉心脏一阵绞痛,几乎喘不过气来,大脑都木得慌。看来他是阻止不了即将到来的一场浩劫了。

    卓郁不再看这个嘴唇都气得苍白的老者,转身离开了瓦房,将房门上锁。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天眼相通

    卓郁感觉周身吹过习习凉风,再一睁眼,自己又回到了花苞的簇拥之中,他的还停留在额头处,摸到了进县城时被人抹在眉间的Φ字符号。

    天眼。

    这白色汁液,原来就是苁蓉的花蜜啊。

    卓郁起身,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朵大花,怪花好像感受到了卓郁的视线一般,花苞随着凉风微微颤动,像是含羞一般缩了起来。

    “好吧,我承认我对你的判断有误,你不是朵简单的植物,天石坠落是怎么回事?”

    卓郁弯下腰,用强而有力的翅膀扫开地面那层厚厚的骨骼,果然发现了不少漆黑带着坑洼的石头碎片,看起来像极了陨石。

    “你不是这里的原产生物呢。”卓郁托着下巴,想起了老头所的天眼的含义:“我一直认为并非所有生命体都像人类一样存在于物质的世界,我只能在梦中见你,是不是明,你活在精神世界?”

    “至于天眼,这个位置只能让我想到松果体,而你长得也蛮像一颗松果的。”卓郁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在对一株植物自言自语。

    他当然知道松果体的神奇之处,早在古罗马时期,解刨学创始人就发现了这个器官,而他回到的时间点在9年,也正是同年,瑞典的科学家再次印证了松果体的存在,得知它是人类退化的第三只眼。

    而自此,松果体就和神秘学关联在了一起,因为松果体的确掌握着人类的预知能力、以及第六感,世界各地的宗教都有对天眼的描述,包括国内。

    再回想一下记忆中,那个神父曾经过的话,他是自己与对方的思维产生共振,或者频率相同,所以对方才能入梦。

    一切都有了解释。

    眼前的怪花并不是地母神真正的样子,那只是它在物质世界具象化出的投影,真正的它已经被困在自己的思维世界中很久很久了,他一直在等待和自己精神频率相同,也就是天眼相通的的人类出现。

    而那个人,就是卓郁。

    “我明白了。”卓郁绕着怪花走了好几圈,明知恋人就在眼前,可他们却相处于不同的世界,“刚刚也是你动的脚吧,你想让我记起我和你的约定。”

    卓郁淡淡笑了,不光是明白了这朵花的来历,他还同时明白了苁蓉县的神庙是怎么来的。

    因为他太了解自己了。

    如果重新回到那个年代,卓郁从老者口中得知了天眼的存在,一定会利用这一点组建团队,就像他现在组建厉火一样,都是帮助他完成目标的工具。

    卓郁有个试验要做,他和怪花告别,展翅飞向了悬崖上空,重新朝着神庙的方向赶去,他要把自己遗落了那么久的教徒收拢回来。

    而且,还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

    他要前往教徒们口中的“乐土”。

    卓郁这边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而神庙附近的莫宅,却爆发了一场殊死战斗,两方谁都想不到,对竟然能强成这幅样子。

    柳静云踢碎了养着水莲的陶器,中握着锋利的陶片,上面已经沾满了血,滴滴答答淌在地上。

    罗木生也觉得自己的思维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只要他想,他能精准的分析出敌人的下一步动作,就像现在,那个病弱的教书匠正在抬,按照力学分析以及习惯分析,接下来他肯定要向右方甩去,攻击也会自那边而来。

    “静云,心右方!”

    柳静云像是和罗木生配合过千百次一样,仅凭借着肌肉记忆和本能,就躲开了段佳河的攻击,那鱼池水流凝成无数冰针扎碎了青石砖,柳静云则趁着这时间差一举拉近了距离,将陶片划向段佳河的喉咙。

    瞬间,血柱窜天而起,柳静云下的都是致命的黑,段佳河的颈动脉被划破,眼看是活不成了。然而他再次挥,脖颈的血液就被冻住,连带着伤口一起凝固,转瞬之间保住了自己的命。

    此刻,那个黝黑的高个打也过来,一拳砸向了柳静云。

    罗木生已经出声提醒,可是段佳河的血液溅到了柳静云的身上,连带着将她握着陶片的也冻住了,她没能及时逃脱,硬生生挨了这一下重击,整个人横飞出去砸在了墙上,呕出一口血来。

    “静云!”罗鸥此刻动了真火,她刁钻的用麻绳套住丰岭的脖子,这黑皮大汉明明已经发现了对方的动作,却依旧被套了个正着,好像那套索是粘着自己跑一样,到底没能躲开。

    “太粗了,太粗了!”罗鸥感觉武器及其的不顺,如果再细一些,就像钢丝那样,不,比钢丝更细的话,她刚刚那一瞬间就能割下对方的头。

    这让她无比恼火,只能反身将麻绳扛在肩上,双腿发力,竟然将那壮汉拖行了几十米,远离了战局。

    柳静云此时也站起身来,咬牙回到了罗木生身旁。

    梁笙则持枪追着李天成,见他被队友遇险吓得分神,一枪击中了李天成的腿弯,待他跪地之后,又在肩头补了一枪,李天成倒在地上血花四溅,凄厉的哀嚎起来。

    柳静云瞪视着落了单的段佳河,随即又冲了过去,她想自己的作战行动应该不是这样的,她应该隐匿起来,再一击致命,这种面对面的硬刚并不是她所擅长的,而且她的武器没了。

    武器,如果能有一把武器

    她正想着,忽然觉得中多了两把沉甸甸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对做工极其精美、镶嵌着红宝石的弯刀,柳静云的脑子一下炸了,她不明白。

    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为什么会想到“作战”、“武器”,又为什么真的会出现如此顺的道具来。

    但是此刻已经没时间细想,因为丰岭挣断了麻绳,正朝她跑过来。

    情况危,千钧一发,柳静云挥刀向段佳河劈去,而丰岭也举拳攻向柳静云的脊椎,就看谁更快一招。

    刀刃砍在冰壳上的声音及其刺耳,柳静云睁大了双眼,发现段佳河竟然给身上敷了一层寒冰盔甲,虽然抵挡不住她的力量,正在层层崩裂,但柳静云知道,这一刀的威势已经不再致命了。

    而丰岭的那一拳头砸实了,她却极有可能瘫痪,失去战斗能力。

    就在她闭上眼准备迎接剧痛的时候,却听得噗嗤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锋利的东西入了肉。

    柳静云恍惚的看着丰岭的胸口,只见那处被三根棘刺贯穿,棘刺合拢在一起,好像一根致命的长/枪,猩热的血液染红了棘刺后方的银色鳞片。

    这是一条龙尾。

    “队长队长!”柳静云失声尖叫。

    队长?

    她想不了那么多了,一把将丰岭的身体推开,露出了后面的人。

    卓郁布满银色鳞片的身躯被月光披拂,泛出淡淡光晕,一双赤红色的竖瞳不虞的盯着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丰岭,他翅膀一展,便用翼爪将人提了起来,枪尾凌空一甩,将沾染到的污血甩去。

    是卓郁救了她。

    柳静云从没如此感到心安过。

    罗木生和罗鸥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卓郁实在不像是人类,可是他明显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而且他们也对卓郁生不出什么恶意来,居然也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心能打的终于来了。

    “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就有人敢动我的朋友了吗?”卓郁扫视这几个身怀异能的人类:“怎么,你们已经忘记过去,敢于忤逆祭师?”

    段佳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惊恐的跪了下去:“祭师大人!您,您回归了吗?”

    卓郁冷哼一声,将丰岭甩在地上。

    “再不回来,你们的心都野了。”卓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段佳河:“莫子敬已经被我杀了,因为他藐视神威,侮辱神明,你们也想步他的后尘?”

    “不敢!”

    段佳河几人是苁蓉县的人,从就听着祭师和地母神的故事长大,他们深知在这县城里,最不能惹的其实就是这个疯子。

    “那就别再来碍事。”

    卓郁收回目光,半蹲下身子,朝着柳静云伸出。

    柳静云被卓郁扶起来,感觉自己冻伤的右臂都温暖了不少,整个人都傻呵呵的乐了出来:“太好了,你没事啊,我们一直在找你。”

    罗木生也拍了拍胸口:“我们还以为你被县民给绑架了呢。”

    罗鸥扔掉中的半截绳子,和梁笙一起来迎卓郁,心中的石头也都落了下去。

    卓郁失笑:“你们看见我的样子,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我没事,而不是把我当成怪物吗?”

    他心中微暖,散去身上异常的鳞甲与龙翼。

    “走吧,我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几人对视一眼,询问道:“去哪里?”

    “乐土。”卓郁摸了摸眉心的神教符号,推开莫家庭院的大门:“和我一起前往乐土。”

    作者有话要:令人十分安心的教主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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