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顿在我面前站定，他看着我，似乎想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我同他了招呼。

    “……抱歉，还是没能解除婚约。”奥斯顿垂下眼帘，“我会再次去尝试的。”

    在大殿上他的话就已经足够让我内心震颤，现在的话更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沉默了一会儿，转移了这个话题。

    “天气很好，不是吗？”我摸了摸怀中的雪因，“不要想这些事了，我们一起走一走吧。”

    “嗯。”奥斯顿回答完，目光落到了我的手上，他微微蹙起了眉，声音冷淡，“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我的视线碰触到那被墨水染黑的手，下意识查看了被我抚摸过的雪因的脑袋，发现没被染上后松了一口气，将手放下来解释道：“没事的，没有染上——”

    想要出口的话凝滞在舌尖，我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奥斯顿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手，以一个礼貌轻柔的姿势捏住了我的指尖。他垂着眼帘，浓密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隐约流露出一丝忧虑。

    下一秒，他的手开始发出柔和浅淡的白光，留在我手上的黑色痕迹开始消失，几个呼吸间，那些痕迹就消失的一干二净，没了墨水的遮掩，我被他握住的手显得更加白皙，奥斯顿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我的甲瓣，力道轻柔。

    明明没有什么，我却觉得他给我塞了一株玫瑰。

    我怔了怔，垂下眼睫将手抽了回来。奥斯顿握着我的手蜷缩了一下，将手垂下后若无其事的站直了身体。

    “……我们随便走走吧。”我将视线投向已经飞到天上的雪因，能看出来它非常兴奋，一直围着我和奥斯顿转圈，口里不断出一些龙语，出现最多的，是‘来德阿莫’。

    奥斯顿已经走到了我的身旁，他抬起头，聆听着头顶的龙语，眼眸明亮，唇角流露出浅淡的笑意。

    “雪因了什么？”我询问道。

    “它它发现了一个湖。”奥斯顿转过头来，他定定的看着我，“它它渴了。”

    湖是在龙语里是这么读的吗？还是渴是这么的？

    我将这个疑问藏在心里，将这个发音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对着布莱恩那本龙语书好好的学一学。现下，森林里有湖这件事也让我感到兴奋，我和奥斯顿交谈了几句，同他并肩走在雪因的身后。

    一路上我并没有话，奥斯顿也沉默不语，我们就这样沉默着跟着雪因来到了它所的那片湖。入目依旧是一片茂盛的森林，并没有水源的痕迹，我疑惑地环视四周，将目光投到了雪因的身上，想看看它是不是飞累了中途休息。

    但雪因飞了下去，落到了灌木丛之后，我快步跟上去，探头看向它降落的位置：雪因正埋首在一道不大的池子里饮水，它的翅膀乖顺地收起，而面前的水池，似乎只有两个它那么大。

    看着它急切的模样，我有些哭笑不得，转头看向奥斯顿：“这就是湖吗？”

    奥斯顿并没有回答，他扭开了脸。

    我走到灌木丛前注视着雪因，看着它喝水的模样，心里只觉得非常可爱。

    踩踏树叶的声音响起。奥斯顿同样走到了我的身边，他低声道：“这是它需要的，所以这就是它的湖，安斯艾尔。”

    我弯腰想去触摸雪因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头望向他。

    奥斯顿没有躲避我的目光，他认真地注视着我。微风轻轻拂过我们的脸颊。

    雪因喝完了水，它叫了起来，龙吻顶上了我的手腕。

    我回过神来，低下头去，看见了雪因的脑袋，它的动作使我的手腕露出一截，布莱恩所送的那条手链露了出来，在光的照射下，宝石缓慢地由蓝转红，像是晴朗的白天突然被夕阳所掩盖。

    “是他送给你吗？”奥斯顿这么问，他并没有明，不过我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我点了点头，伸手将衣袖拉高，遮住了那条手链。

    “我没见过这种宝石，”奥斯顿平静道，雪因朝它飞了过去，他伸手接住继续道，“他是在哪里找到的？”

    “是自己做的。”我这么，看见奥斯顿的眉间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

    “确实，他是一位魔药天才。”奥斯顿沉默着，垂下眼睫，薄唇微抿。

    看着他这幅模样，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你要问我关于布莱恩的事？我以为你会避免提到他。”

    “我想知道他的优点，”奥斯顿看上去非常平静，他静静地站着，“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选择他。我需要知道他为什么被你选择，我可以做出改变。”

    酸涩从我的心一阵涨到我的眼眶，我的喉咙哽住，几乎能看见一颗炽热的心在我面前跳动，泪水即将从我的眼里冒出，但被我强行压了回去。

    “……不，”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奥斯顿，你做你自己就好了。不要为了别人改变自己。我并不能给你什么。”

    “如果你能看我一眼，我不介意。”

    “不要了。”我的心隐隐作痛，制止了他，转过头去，“就在这里分别吧，我该回去了。”

    雪因再次发出声音，于此同时，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步履从容闲适，似乎也是一名过来散步的人。我这么想着，抬起了头，看见对面的人伸手拨开树枝，低下头走了过来。黑色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那线条流畅的下巴和熟悉的金色镜链却还是让我认出了他。

    等他放下扶着树枝的手，抬起头来的时候，布莱恩熟悉的脸就出现在我的面前。看着我，他似乎有些惊讶，挑起了眉。

    “安斯，你是专门来这里等我的吗？”他走到我的面前，眼神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扫了一下，又将视线转到奥斯顿的身上。

    “殿下。”他着，得到了奥斯顿一个冷淡的嗯。

    但布莱恩并没有在意奥斯顿的态度，他只是客套的问候了一句，就将视线重新转到了我的身上，笑了一声，眼神温柔：“见到我不高兴？”

    雪因了一句什么，布莱恩抬眼，微笑着用龙语回了一句。他完，奥斯顿也用龙语回了他一句，我刚从见到布莱恩的错愕中回过神来，转眼间身边的人就都上了龙语，我站在中间，一句话也听不懂。

    布莱恩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的表情，又换回了帝国语，他询问道：“我有了新的成果，你要跟我走吗？”

    “你和殿下还有事要吗？”他追问道，“还是你还有事要办呢？”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奥斯顿，他沉默地站着，薄唇微抿，抬眼看向飞在半空中的雪因，又看向我：“我要回去了。”

    我沉默地点头，看着奥斯顿带着雪因转身离去，布莱恩从背后伸手，轻柔地捂住了我的眼睛。他的掌心温热，身体也贴近了我。

    “你再看下去，我会不高兴。”他的声音带着笑，语调平静，头发压在我的颈肩，“安斯，跟我走吗？”

    -

    我再次跟着布莱恩进入了他的植物园，不像之前我所看见的，现在这片地方已经没有了紫焕玫瑰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杂草，我心翼翼地跟着布莱恩走了进去，看着他走到最里边拿起了一瓶药剂，伸手将东西递给我。

    “开然后倒上去就行了，记得要均匀一些。”布莱恩随意道，开了药剂的木塞，走到了我的身后，“可以了，倒吧。”

    我蹲了下来，拿着药剂转头看向他：“也是对着根部浇吗？”

    布莱恩点了点头。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我将药剂对着这些杂草的根部滴了下去，确保大部分杂草都被我浇到。布莱恩弯下腰伸手拿过了我手中的瓶子，将其放到一边。

    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了，杂草开始缓慢生长，我看着这些东西，看不出来它未来会长成什么模样，它生长的速度又太慢了，远远没有紫焕玫瑰来得快，我迟疑了一下，很快就扭过头去询问布莱恩。

    “这些是什么？”我问。

    布莱恩叹息了一声：“如果我这样告诉你，那我让你亲自动手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安斯，耐心一点。”

    “所以是玫瑰吗？”我追问道。

    “如果不是呢。”布莱恩声音含笑，镜链摇晃，“你可以用长出来的东西编一个花环送给我吗？”

    “……如果你愿意戴上的话。”我不再话，转头专心致志地看向这些生长的杂草，好不容易看着杂草变了个模样，眼睛就被布莱恩给捂住了。

    温热的手心捂住了我的眼，我伸手想将他的手拍开，但布莱恩紧接着嘘了一声，低声嘱咐我伸手触碰前面的东西。

    冰凉的触感让我的手指瑟缩了一下，我再次触摸了一下那东西，低声道：“是什么？”

    布莱恩轻轻将手松开，阳光重新进入我的眼睛，我闭了闭眼，定睛看向面前的东西。

    竟然是曾经我摘回来的白灵花，晶莹剔透的花瓣在阳光下像是由冰晶凝成。

    像是不堪我的注视，那朵白灵花合上了花瓣，慢慢的融化成了一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