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消息的瞬间司清就变了脸色，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对待工作，刘海像是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从来都不会带给别人负面情绪。

    对方能如此直白的发泄情绪，只能刘海遇到了他自己也跨不过去的坎儿。

    司清立刻拨过去，结果刘海没接，他又了十几遍电话，才传来刘海虚弱的声音。

    “刘老师你在哪！？”

    那边似乎有风声，夹杂着微弱的呼吸，司清立刻开免提，把手机放到自己和厉凌远中间。

    “好久没一起吃饭了，给你发消息也不回，要不我现在过去找你？”

    刘海还是不话，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才缓缓叹了口气，“没什么事，就是出来吹吹风。”

    “刚才脑子一热给你发了短信，就当我胡八道吧。”

    司清和厉凌远对视一眼，心想没事才怪，他一边安抚着刘海的情绪，一边和厉凌远使眼色。

    男人在手机上出几个字：在跨江大桥，我去开车，你换衣服。

    幸好现在是白天，今天又是休息的时候，司清一路狂奔到了停车场，钻进车里的时候已经是一身冷汗。

    通话已经被挂断，司清焦急地问，“远哥你怎么知道刘老师在跨江大桥！？”

    “那边是活动日，有鼓号声。”

    男人回头看了眼司清，嘱咐道，“清儿，你现在给厉择电话，让他赶紧滚过去！”

    厉凌远连闯几个红灯，车开得惊心动魄，司清都快晕车了，他抓着把手给自己顺气，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跨江大桥。

    与此同时，厉择也醉醺醺地赶了过来，他下车之后身边还跟了个漂亮男生，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

    司清气得眼冒金星，他走过去猛地把厉择往后推，抬起的巴掌都在颤抖，厉凌远也飞速走来，拽着厉择的衣领质问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厉择一脸懵，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抬手搂住旁边的男大学生，对方露出几分害怕的神色，慢慢往后退。

    “远哥，我先自己过去找他吧，怕刺激到刘老师情绪。”

    厉凌远嗯了一声，点头答应。

    今天的跨江大桥果然很热闹，锣鼓喧天人群熙熙攘攘，司清知道刘海这时候肯定不会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凑热闹，他慢慢顺着桥边走，顺着下坡来到堤坝，果然在草堆后面看到刘海的身影。

    这里不高，也没什么危险，司清瞬间松了口气，心翼翼的走到刘海身边。

    “清清？你怎么找到我的？”

    刘海双眸红肿，脸颊也像浮肿一般，几天没见却仿佛消瘦了十几斤，嘴唇干裂发炎，就连平时精心理的发型也变得杂乱无比。

    司清心中震惊，他张张嘴又收回了疑问，只是揽着刘海的肩膀，轻声叹道，“回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刘海笑了笑，“吃不下。”

    “前些天去医院检查，可能好不了了。”

    司清睁大眼睛，心脏猛地缩紧，“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嗯。”刘海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语气也十分平淡，“是艾滋，我中招了。”

    刘海像是想到了什么，触电一般立刻推开司清的手，声音都在颤抖，他慌张地缩头缩脑，模样有些可怕，更多的是惶恐，“你别碰我，会被传染，会传染……”

    司清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看出刘海在强装坚强，常识依旧存在，但对方却更加惊恐。

    “没事、海，真的没事，我们回去好好吃药，好好治疗，会没事的。”

    他忍不住想要落泪，刘海却早已接受这个事实。

    司清二话不直接紧握住刘海的手，把人拽到桥上，“我们去找远哥，先回我家住着。”

    两人在路上拉扯，刘海什么也不肯跟着司清回去，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厉择突然出现在不远处，他看向刘海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喂，你们两个在干嘛啊！？”

    司清狠狠瞪了厉择一眼，气得浑身哆嗦。

    “算了清清，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吧，很难受、”

    刘海捂着肚子，他已经很虚弱了，原本纤细苗条的人如今看起来像是骷髅，刘海痛苦的蹲在地上，慢慢松开司清的手。

    “我不想见到他，求你了……”

    刘海已经哭到没有眼泪，他费力地站起身往回走，却被追上来的厉择按住了肩膀。

    厉择又闪电般的甩开手，嘲笑道，“你这种人，还知道礼义廉耻呢？”

    “怎么好意思叫清来救你，都这么脏了，也没办法洗白了吧……？”

    厉择眉眼冰冷，看向刘海的眼神里竟然充满了鄙夷，“想死就去死，别在我眼前装模作样！”

    “够了……”

    刘海无法忍受，他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快要消散，“我不知道你原来这样恨我，其实也没关系，现在这样就好。”

    刘海没有接受任何人的善意，他没有再回答司清的追问，没有在意路人异样的眼神，而是顺着大桥慢慢的走，直到消失在模糊的天边。

    司清感到浑身发冷，从前的他见过太多离散消失，但自从和厉凌远互诉衷肠后，他对这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美好的滤镜。

    可现实就是如此，忠诚二字永远是奢侈，他眼角挂着泪，无措地看向厉凌远。

    刘海算是他新生活的第一个朋友，一路走来，司清也早就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刘老师会很害怕吧？”

    他嗓音喑哑，抓紧了厉凌远的领口，然后被男人用力抱在怀里。

    司清痛哭出声，“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远哥我要怎样才能救他！？”

    车子停在桥边，司清被男人抱着回到车里，厉择也厚着脸皮坐进副驾驶。

    刚才还带着的男大学生，被厉择几句话就发走了，这边又没有出租车，那个男生十分无助的在原地踌躇，司清气得话都不出来，只能麻烦韶家的司机叔叔过来帮忙送人离开。

    他当然不会放弃寻找刘海，平静之后发现许久未用的邮箱有一封未读邮件，是刘海换号之前发过来的。

    几千字的内容犹如声声泣血，握着手机的手指更加用力，几乎泛白，司清越看越心惊，他终于明白最近刘海为什么情绪不佳，为什么突然消瘦。

    当时刘海和厉择有过关系之后，两人本来算只当做一页情，各取所需不再纠缠，可厉择在此后穷追猛，疯狂缠着刘海。

    大概是感情空虚，已经很久没有谈过恋爱，刘海还是无法躲开猛烈的追求，他深陷其中，以为厉择只是表面浪荡，于是便把全部身心都投入进去，还在做着白头偕老的美梦。

    可在两个月之后，厉择还是暴露出花心的本质，即使不是因为感情方面，厉择的重心也会是工作事业，他从来没把刘海放在心上，只当做发时间的玩物，感受一下追人的乐趣。

    刘海已经决定放弃，可厉择不知抽了什么风，那天醉酒之后直接抓着刘海去参加聚会，还冷笑着要把刘海送给朋友玩玩。

    那天晚上的记忆这辈子都无法消散，恍若飘在云端，又像是被埋入深海，再醒来时就在酒店床上，刘海记不起全部的记忆，他只看到厉择黑着脸站在旁边，用最恶毒鄙夷的言语侮辱自己。

    再然后，他就去医院做了检查，发现自己还是中招了。

    厉择突然要把刘海送到乡下村庄里养病，刘海却没有力气再什么，他强撑着想要把工作做完，好好的向司清告别。

    司清差点把手机捏碎。

    他立刻把厉凌远叫下车，拿着手机给对方看。

    “我以为厉择只是嘴上，我以为他是个正常人。”

    是司清武断了，他对厉凌远百分百的信任，觉得对方是世界上最最好的男人，顺带着厉择也蒙上了滤镜。

    司清咬着牙，胸膛不停起伏，“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厉凌远也面色沉沉，他抱住司清，拍拍司清的后背，想让爱人平静下来。

    “清儿，我会想办法的，慢点呼吸。”

    司清也回抱过去，泪痕覆了满脸，磕磕巴巴地，“我、还以为，厉择也会像你一样好、”

    “远哥，你怎么会这样好呢？”

    一想起刘海近乎绝望的眼神，司清就觉得压抑无比，他擦干眼泪看向厉凌远，“厉择该死。”

    厉凌远也叹了口气，“是，他不得好死，现在就过去教训他。”

    于是两人回到车里，直接把厉择暴揍一顿。

    醒过神来的厉择被揍得鼻青脸肿，车子摇摇晃晃，差点把交警吸引过来。

    “你怎么不去死！？”

    司清怒吼着，厉择被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司清这么疯狂的模样。

    “诶你们等等，我靠我干嘛！？”

    “还能干嘛，你怎么对刘老师的，我们就怎么对你！”

    厉择愣怔住，不可置信地，“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他吗的——我那么喜欢他，能对他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