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秋雨停后, 是侵入骨髓的冷意。
京大后山,宋白不敢有一点停歇, 依然在沾满雨水的树林里不断穿梭。
与他一起的, 还有着许多自发赶来的军理班的同学。
之前, 宋白在监控室里睁大眼睛寻找, 终于在京大后山的一个门后, 看见了自己寻找了许久的身影,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宋同学, 只找到了衣服和背包, 没有别的东西了。”班长将两样递给宋白。
宋白紧紧握住那件衣服, 只要一想到老者的话, 就痛彻心扉。
“我起先也以为他是去交易药剂了, 但又一想, 哪儿有那么容易。萨丁啊,那孩子心眼死, 他不去除这个, 就没法和你长久相伴。希望您看在他一片痴心的份上, 可怜可怜他……”
萨丁, 你怎么那么傻啊。
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一声。
如果早知道你受的苦, 我就不会……
宋白紧紧闭上了眼睛, 那句话仿佛钢铁一般, 死死地从他口中咬出声来:“继续找。”
不远处, 突然迎来一大片着装齐整的军雌, 为首的正是副官平。
“长官出了事, 怎么能不告诉我?”平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责怪。
宋白半阖了眼:“不,是为了你好。”
在宋白从白山那里得知没见过萨丁以后, 他就意识到出事了。他紧急地通知了萨丁所带的部队,教官们纷纷表示要来帮忙,可是还没两步,却被来自京大坐席里的肖将军给制止了,无论如何不能影响大典,太不吉利。
“第四军是萨丁少将的本营,和他肖家没一毛关系!”平不屑道,他一挥手,身后的数百军雌顿时传来一阵高呼。
“萨丁!萨丁!”
整个后山一片沸腾。
“宋先生,”平向宋白敬了一个军礼,“现在,这里听您指挥。”
宋白狠狠闭上眼睛,掩饰住那些酸涩,他一挥手臂:“每个地方,都给我仔细找。”
……
肖家,历代世家家主的大堂,景山跪在空阔的大堂中央,虔诚地等待着什么。
“二真的是天选的命吗,他最近一直在找去除剂的药物,这样他还怎么能开启新的未来?”
一个悠悠而空远的声音响起:“命中注定,随他去。”
“他是不是太过沉迷于情爱了?”景山忧心忡忡。
空远的声音并未作答,反而道:“肖恩太乱来了。”
突然提及伴侣的名字,景山心中咯噔一下,“您的意思是?”
大堂里,声音彻底沉寂。
景山揣摩半晌,摸不准声音主人的意思,只得放弃走出大堂。
远远的,管家一脸焦急:“老爷,不好了,二少被劫持走了,姑爷的寻人启事都播出来了,但家主不仅不让出兵寻找,还要让姑爷签署二少的军队转让协议,现在正准备送过去呢。”
心中轰然一声巨响,所有的迷雾都拨开了。
“胡闹!”景山鲜少见地失去了冷静,随即怒气冲冲地吩咐:“压住肖恩,调所有能调动的人,跟我走。”
管家摸不透他的意思:“您是要?”
“当然是救二!”景山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后山深处,阴暗的屋里。
随着雨水停歇,天窗折射进来的光更明亮了。
那两个黑衣人似乎在等待,无论萨丁用什么话诱导他们都毫无反应。
在黑衣人等待的东西到来前,这是个安全的环境。
只除了……
萨丁的目光放在了“晕倒的”大哥丰吉脸上。
他的眸色深了些许。
经过最初的疑惑,萨丁头脑冷静下来,也恢复了思考。
正常人昏迷或入睡,眼球在眼皮下的滚动是缓慢而规律的,而丰吉,萨丁借着刚才的天光看得清楚,他的眼球动作很快且不规律。
丰吉只是在伪装昏迷。
联想起故意引着他来的怪异举动,丰吉定然和那两个黑衣人脱不开干系。
做了二十年虚伪兄弟,萨丁再一次印证了,习惯性地防一手是对的。
在被缚的双手之间,没有收走的终端之下,弹起一个不该存在的刀片。
这原本是萨丁准备送给雄主防身礼物,用作完成大典的庆贺。
只是没想到,在他给丰吉带路时,却鬼使神差地把它拆出来,戴在腕上。
可惜这礼物。
萨丁眸色一暗,面上却毫无异样,依然担忧地叫醒他,仿佛真在担心兄长的弟弟。
丰吉终于“悠悠转醒。”
“我在哪儿,你们是谁,哎,萨丁,你、你怎么了?!”丰吉异常不符合他的性格一般的尖叫着。
这声尖叫引起了远处黑衣人的注意。
他正好想看看,丰吉到底是什么目的。
萨丁责怪地看了丰吉一眼,而远处一个高大黑衣雌虫走来过,粗暴地踢了丰吉一脚,又要来检查萨丁双手背后的绳索。
“叫什么叫,再叫有你们好看。”
明显是透过变声器传来的,但萨丁却从行步间的莽撞看出一点端倪。
莫名的熟悉感。
在黑衣人低下头的一瞬间,萨丁在他耳边轻声念道:“阿文。”
黑衣人,或是阿文,身体瞬间一僵,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是怎么发现的?他和哥哥分明伪装的□□无缝!
眼前军雌让他太过慌乱,连检查都没心思了,草草看过绳子还绑着,就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萨丁略有诧异,他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这样奏效。
丰吉自叹着计划进展的一切顺利,然而,却一阵阴影笼罩过来。
原来是萨丁挣脱了绳索,傲然地站起来,他顺手抄起旁边碗口粗的木棍,直直指向丰吉。
“丰吉,吧,把我绑到这来,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远处的两个黑衣人,或者和萨丁同住过一个社区的主任就要站起来,却被一旁的阿文制止住。
阿文轻声:“哥,他认出我们了。”
主任一脸的怨毒:“认出来?那正好,谁让他欠我的。”
主任心中十分快意,上一次他和萨丁的合作失败,致使雄主高升弃他而去。害得他在离婚后不仅失去了中上阶层的区居住的权利,更是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主任握住阿文的手:“你放心,只要做了他,我会有新身份,你也会有一大笔钱,我们远远离开这儿。”
阿文不敢置信,这不是他心中一直温柔有礼的哥哥,而一愣神间,主任竟然拾起了桌上的长刀,向背对着他的萨丁砍去。
而萨丁手中长棍轻轻一个横扫,主任柔弱的亚雌身躯就狠狠地撞在了旁边木门上,又咣当一声,重重落在地上,屋里瞬间响起主任的痛不欲生的惨叫。
“哥!”阿文慌乱的声音叫起,他向丰吉投去求助的目光,但丰吉却丝毫没有理会。
“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萨丁冷笑,“也太看我了。”
如此回答仿佛正合了丰吉的心意,他瞬间挣脱了绳索,他高大的身型狭的木屋瞬间逼仄起来。
“那两个玩意拖延你的注意力还真有效,你太天真,弟弟……”
那两个家伙不过是他完成目的后注定要丢在这的替罪羊,丰吉对他们没有任何同情,而是专注地盯着萨丁的反应。
萨丁默念着时间,配合腿一软,昏倒下去。
同时,在丰吉看不见的地方叹气。
都多少年了,丰吉爱用让人晕倒的药的毛病怎么还改不掉?过去他们比试那么多次都输了,怎么就不长记性?
萨丁并不是好心配合,只是,他想知道丰吉的目的。
否则,岂不是白来这一趟?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咦,他什么时候变得恶劣了?
好像真是被雄主给带坏了。
算了,不想了,赶快弄明白再出去找雄主。
萨丁闭着气,安静得仿佛真吸入了迷幻的药物一样。
与此同时,密林深处。
随着日头从云层后显现出来,宋白他们跟随一路的痕迹追踪到半山腰的高树密林,然而,又一场大雨冲走了新的痕迹。
宋白这边纵然有几百人,一时没有丝毫进展。
“宋先生,”这是景山第三次态度如此放低地同宋白话,“兴许丰吉是把二中途转移别处去了。”
相比于很疯的大儿子丰吉,景山始终更担心萨丁。
竟然能做出同胞相害的事情,景山下了决心,此次回去绝不能轻饶了丰吉,连带那个不知轻重的肖恩。
宋白望着眼前葱茏的神秘山脉,摇头:“就是这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一片地方。”
这里是密林深处,飞机无法降落太低,而军队……京大的军队受肖恩管制,更不可能支援他们。景山的到来已经是意外之喜。
但宋白并不是很想领这份情。
宋白:“等救出萨丁,还请您答应我一件事。”
景山对二子心怀愧疚,对宋白自然不会拒绝:“定竭尽所能。”
宋白:“等出去后,希望你们肖家公开向萨丁道歉。”
景山愣了一瞬。
宋白皱眉:“这有困难?”
比起公开道歉,他更希望萨丁能彻底脱离肖家。可到底要看萨丁自己的意愿。
“好的,”景山点头,“宋先生真让我有点意外。”
景山又道:“知道萨丁要注射去除剂的事吗?”
宋白点了下头,不甚在意:“现在救人要紧。”
着,宋白去别地方继续寻找,而景山立在原地,在沉思。
这个雄虫,和他所熟悉的雄虫们截然不同。
他第一个发现了二的失踪,又坚定不移地带人寻找,甚至不惜下重金向社会发布寻人启事,包括他现在,衣服被露水湿,没了体面,却丝毫不在意。他只在一心一意地要找到二。
这一切的一切,让景山意识到,他过去完全看走了眼。
无怪雄虫会退回雌侍,而二又一门心思,不计后果地要去除增强剂。
他们之间,早已不再是寻常夫夫那般受婚姻约束,而是远远超出了世俗认知的亲密。
亲密到容不下他人,容不得背叛。
景山不知道这种关系叫什么,却由衷为二感到欣慰。
同时,也为见识短浅而感到惭愧,毕竟促成现在境况的人除了他,还有伴侣,和失心疯的大儿子。
想到丰吉的疯狂,景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加紧催促下面,快点继续寻找。
这边,平在探过又一方土地后一无所获。
他懊丧地甩掉手中满是露水的枝条,却无意中碰到背包行囊里一个坚硬的东西。
想起这是临行前雄主塞过来的,叹了口气,拿到手里。
雄主给的一副眼镜,能派上什么用场,这里有没有人近视……等等!眼镜!
平激动地跑到宋白面前:“快,快,戴上眼镜。”
宋白没有丝毫迟疑,接过就戴了上去。
“没有不同,又一个废物。”宋白看了一圈周围,没发现有什么区别,皱眉就要摘下。
在这段时间里,大家出于好心让他试过各种古怪的东西,宋白一开始还有耐心听解释,可是随着失望接踵而至,他的耐心越来越短。
“别摘,你按侧面开关,这是追踪动态红外能量的,就算下雨可以刻追着一路前进。”
红外能量,宋白心里一动。
按开开关,雨后澄澈的树林顿时出现了无数拳头大的红色光团,是正在帮忙寻找的军雌。间或有更一圈的光团,那是景山带来的私军。
在这一连片的晃动的红色之中,宋白如有感应一般,下意识望向了一条深入丛林里的,经过两场大雨冲刷,却依然亮得顽强的一串红色踪迹。
是了,萨丁的体能远超常人,同样,他的红外能量的存留时间同样高出常人。
“替我谢谢你雄主,”宋白按捺不住语气里的激动,“跟着我,往这走。”。
平跟在后面,指挥着军雌们跟在宋白后面走。
古木参天,繁茂的枝叶将阳光挡着密密实实,无边无尽的昏暗让军雌们十分暴躁。
前面突然出现两个黑衣人,高大雌虫摘了面罩,看见宋白他们飞快跑过来。
“宋先生,求您,救救我哥。”
阿文?他怎么出现在这?
宋白让兴奋过度的军雌放下手里的工具,细细审问过阿文。
阿文知道得也不多,有一个雌虫在亚雌主任很消沉的时候找上门来,许诺了一笔丰厚报酬,让他们帮个忙。等真开始了,阿文才知道,竟然是绑架萨丁。
主任受了重伤,而阿文在向雌虫求助无果后隐约察觉不对。于是借着萨丁昏迷的时候,找了个借口带哥哥逃了出来。
宋白沉吟了片刻,在平询问是否要处理时摇了摇头,让阿文指出了木屋的地点,随后让两个军雌带他们下山去了。
按照阿文的指点,他们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密林的昏暗骤然褪去,安静得不可思议。
许多人不由得精神一震。
宋白让他们不在前进,而是派了他人上前探查。
全程指挥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报告,前面数百米之外有一桩木屋,周围足迹新鲜,和之前采集的鞋码对比高度一致。”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进去——”平迫不及待要下令,却被宋白给制止。
宋白“嘘”了一声,“不要急,我们等。”
平蹙眉,一切就在眼前了,还等什么?
“你不觉木屋太安静了吗?”宋白淡淡道。
安静?!
平猛然一个激灵。
是了,以长官那样的身手,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万一下药了?”平担忧道。
“不会,”宋白的语气没有之前的激动,他淡淡的,“萨丁身上有抗药性。”
军训时萨丁曾不慎割破手指,宋白心疼得四处找药却被萨丁拒绝,萨丁一般的药对他身体不管用。
听了老者医师的话,宋白才反应过来,长年累月,增强剂带来强肆的力量无数次重塑他的身体,寻常药物,无论是毒药还是解药,对萨丁早失去效力。
而且刚才阿文的话又印证了这一点,他萨丁被下药迷晕,可是萨丁根本不会受制才对。
眼前的木屋破烂不堪,隔音效果一定差,只要有任何斗存在,就不可能这么安静。而且周围刚下过雨,烂泥稀软,又没有萨丁的脚印,明萨丁还在木屋之中,并且是主动留下。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萨丁发出讯号时,一举攻破。
木屋中,萨丁估算着时间够了,才转醒来。
他看了一眼周身牢靠绑缚的钢丝绳索,看向中央的丰吉,“你究竟要对我做什么!”
“我做什么,”丰吉笑了一声,“当然是帮你达成愿望啊!”
背对着他的丰吉转过身来,手中举着一个针管,尖尖的金属针头散发着凛冽寒光。
“你?不再撒迷幻的药粉,我就谢天谢地了。”萨丁不屑。
就快成了,看着针管里药剂一点点配好,丰吉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连萨丁的嘲讽都没有理会。
彻底配好了药剂,他掐住萨丁的下巴,仔仔细细地量:“真是一张漂亮的脸,怪不得能把没见过世面的雄虫迷得死死的。”
“可惜,注射了去除剂后,你这张脸,会随着力量的逝去而迅速憔悴起来。”丰吉拍了拍他的脸颊,“你,到时候,那雄虫会怎样对你?”
萨丁愣了下,仿佛听到了很荒谬的事。但很快又不动声色:“你费了这么大劲儿,只为了帮我如愿以偿?”
丰吉嗤笑道:“别做梦了。”
他躬下身,心翼翼调配药水的比例,“你才不配。”
“反正我快要成废人了,告诉我也无妨吧。”
捕捉到萨丁罕见软下来的语气,丰吉很是得意,看你是位高权重的军官,在我面前不还得低头?
“我知道,你根本就是装的,只是想以去除剂做借口,让雌父重新关注你。但是,我怎么可能让你得逞!”丰吉嗤笑一声,目光近似疯狂:“你废了,我又会成为雌父的骄傲。”
对着萨丁面目近乎狰狞:“你只是我的替代品,只有我才是真的!”
电光石火间,过去二十年里一切在萨丁的脑海中串连起来。
萨丁:“所以,你十岁闹着要自杀,这些年不断与我做对,甚至你上次劝我的那套肖家的辞,全部都是夺回雌父的关注。”
丰吉被戳破了三十年来的心理,竟毫不避讳:“那些本来就是我的,包括你现在的军衔,军队,都应该是我的,要不是当年我退让了,哪能让你悠哉了这么多年。”
萨丁听得皱眉,丰吉完全把肖家的未来视为他的掌中物,略作思索,毫不犹豫:“你错了,丰吉。”
“这些不是你的,哪怕我成了废人,一切也都不是你的。”
“而且,雌父永远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因为当年,是你主动放弃了注射增强剂。”
随着萨丁的话一句句落下,丰吉原本悠然的面孔越来越阴沉。
“闭嘴!闭嘴!”丰吉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怎么不是我的,要不让你夺走……”
“是你闹着跳楼,雌父才改带我去。”萨丁步步紧逼。
“你住口!”丰吉仿佛陷入痛苦回忆:“不是我不能忍,是真的太痛了,雌父都没来安慰我,可你呢?你却在雄父怀里撒娇?你凭什么能享受这一切!”
他的面孔充满对萨丁的指责,随即又怪异地笑起来,“没事,你承受了二十年,现在不也要变成废人了?”
木屋中是令人胆寒的安静。
萨丁冷冷笑了一声,又引起丰吉的尖叫:“你凭什么还能笑出来?去除剂就在我手里!”
示威一般比着手中的去除剂,仿佛这是他最后一道依仗。
萨丁:“你的去除剂得太早了,完全记不清去除剂生效的条件了吧?”
丰吉举起去除剂,得意道:“不管什么条件,我一针下去——啊啊啊!”
丰吉只感到腕骨要碎了,这是不亚于增强剂发作的疼痛。
他冷汗涔涔地抬起头,却看见萨丁就站在他面前,手正狠狠地钳在他手腕上。
人高马大的丰吉在萨丁面前,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鸡仔。
“你怎么能……”
“谁让你得太早了。”萨丁冷漠道。
没有人尝试过与增强剂依存共生二十年,更不会有人知道,这种人体内具有多么磅礴恐怖的力量。
“你不该招惹我的。”萨丁用力一推,丰吉高大的身体仿佛一块破布,向木屋厚重的房门飞去。
轰然一声闷响,木门瞬间飞了出去。
那根细细的针管掉落在地,一咕噜到了萨丁脚边。
“而且,我一直在寻找去除剂,”萨丁把那枚针管慢慢用鞋底碾碎:“可是,我就不想看你得意。”
有一点他们是相同的,就是不想让对方好过。
“怎么可能……”丰吉瞪大了眼睛,声音慢慢下去。
萨丁哼了一声,正要把刚挣脱的钢丝给丰吉套上,却听到熟悉的副官的声音:“不许动!”
在那嘈杂人声中,萨丁听到雄主焦急地喊他的名字。
于是什么也不顾了,他精准无比地向宋白的怀中投去,一路闪过数名障碍人员,“娇弱”地抱在宋白的怀里,声音低低:“雄主,我好害怕。”
“没事了,没事了。”宋白很是心疼地安抚着怀里的萨丁。
轻轻地吻贴上耳根,把原本只想讨点便宜的萨丁弄得愣在雄主怀里。
平和数名军雌看了看远处踹飞的木门,又看看地上被生生崩断的钢丝,一致保持了沉默。
没人看到,丰吉把一枚只剩半截的钢钉挣扎着握进手心。
军雌们把木屋内一切处置妥当,大家都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两个军雌压着丰吉向外走。
在经过宋白身边时,宋白正问着萨丁有没有受伤。
而丰吉突然暴起,趁原地没人反应过来一把扯开了宋白,手扼在宋白脖子上,威胁众军雌:
“你们都退后,谁敢上来,这根钉子可不长眼睛!”
丰吉仿佛走投无路的狂徒,尖锐的钢钉在他指尖,死死抵住宋白的脖子。
平完全没料到竟然会发生这种状况,他只带了十几个人,绝大部分兵力守在木屋之外候命。
这个时候叫人肯定来不及了,平赶忙安抚:“你冷静下来,有事好好商量——”
“你闭嘴,”丰吉扭头指着萨丁,“要想这个雄虫活,萨丁,你就自我了断。”
“否则,别怪我心狠。”
寒光闪闪的钢钉又逼近一分,萨丁几乎可以看见钢钉尖部马上要陷入皮肉。
从被绑到这里来,一直沉稳的心终于崩塌了,萨丁的胸口不断起伏。
寻常雄虫都有防身的电击武器,可是雄主的却挂在他的脖子上。
萨丁目光一触到丰吉那只手,所有理智瞬间崩溃。
两个声音同一时刻响起。
“萨丁,别冲动。”
“好,我答应。”
“长官,宋先生,你们……”
平话音未落,又一个雄虫声音响起,“丰吉!你在做什么?”
景山出现在门前,他觉得愧对二子而选择在外面守卫,迟迟不见他们出来,便选择前来看看。
可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一幕。
“雄父?”丰吉古怪地笑了下,“来看你宠爱的儿子是怎么了断的是吗?”
“你这样做,肖恩会失望的。”景山语重心长。
“胡,”丰吉激烈地反驳,然后又瞬间柔和,“雌父才不是你,他会为我骄傲的。”
“怎么能这样想,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景山不疾不徐,只是用眼角余光扫了下二子和宋白。
“丰吉!”突然间,萨丁的声音猛然高起来。
丰吉怒目而视,“想好怎么了断了?”
扼住雄虫脖颈的手却微微发抖。
虚张声势,萨丁下了结论,却不敢有一点大意。
刚才趁雄父吸引了丰吉注意力,又回想一遍和雄主交流,萨丁头一次感觉沉甸甸的。
不伦怎样,成败在此一举。
“雌父对你已经彻底失望了。”萨丁唏嘘地摇头,“你不知道吧,在我的副官踏入木屋的那一刻,这里的所有境况都要实时同步到雌父那去,你猜,他看见你逼迫他最骄傲的儿子自杀,他还会不会把你当成骄傲?”
“不,不,这不可能!”丰吉的反应极其强烈,他目眦欲裂:“你在骗我,一定在骗我!”
景山浑厚的声音也响彻了整个屋子:“他没骗你,这是军部的规定,肖恩正在看呢。来,我拨他的电话给你。”
边边操作,终端对面很快接起,传来肖恩特有的刚毅声音:“是我,雄主……”
话音未落,丰吉仿佛彻底承受不住压力,他疯狂地喊着,哭叫几乎撕破耳膜。
同时,手上的钢钉微微抬起,寒芒一闪,正准备向宋白脖子狠狠扎去。
“现在!”
周遭的军雌们只听见景山这一句话,紧接着萨丁的身影立刻出现在暴徒对面,接连一串无比狠绝的体术轮番用上去。
而宋白已经倒在一旁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随后被景山扶了起来。
“一切正好。”宋白道。
“是,正好。”景山附和。
“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宋白捂着嗓子,胸膛剧烈起伏。
“回去以后,你会看到的。”景山从容道。
在周围人还没理解他们天书般的对话,那边,萨丁与丰吉的交战已然结束。
丰吉像一块破烂的麻布,被萨丁踩在脚下,近得只要再轻轻一用力,萨丁就可以扭断他的喉咙。
瞬息之间,萨丁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其中绝大部分都叫嚣着:让他死!
“萨丁,别!”来自雄主的声音让他恢复了清明。
他定睛一看,丰吉好像彻底崩溃了,双目无神地冲虚空喃喃着雌父。
丰吉疯了。
和这个人过往二十年的纠葛蓦地浮上心头,那些争强好胜似乎随着这人的崩溃也都消散了。
还计较干什么。
萨丁像摆脱脏东西一样,立即跳得远远的。
“雄主。”萨丁低唤了一声,又一次投入宋白早已为他张开的怀抱。
“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回家。”宋白抱紧了萨丁,柔声在他耳边低语。
在与景山错身而过时,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
他不会容忍伤害萨丁的人存在,可是更不会让萨丁亲自去沾满鲜血。
虽然萨丁没过,但宋白知道,萨丁对他家人二十年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能抹除的。如果放任了萨丁冲动,恐怕他下半生会一直活在阴影中。
他不允许这些发生。
木屋里的军雌眼睁睁看着少将夫夫、景山离开,还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他们用钢丝捆紧了胡言乱语的丰吉时候故意放慢动作,把脑袋凑在一起,互相嘀咕问刚才有谁看清楚了。
监工的平好气又好笑,走过去,撸起袖子把俩人的头一撞,“还不认真做事!”
下属不服,“副官一定也没看清楚,才拿我们撒气!”
“就是,就是,长官速度那么快。”在场收拾证据的竟然一齐点头。
平啧了一声,“你们就是没见识!”
一边细细讲起来:“你们光顾盯着长官了,没看见他雄父和雄主的动作……”
原来,从景山进门的那一刻起,平就注意到了他们三个之间微妙的眼神交换,景山的出声就是为萨丁与宋白的交流争取时间。
“哎?我没看见长官话啊!”下属迷茫地挠头。
“蠢!长官和他雄主另有一套方式,太快了你们看不见。”平的位置正对宋白,知道他们了几组手势,他看不懂,估计就是在商议对策。
萨丁高声一喊,结束了商议。随即又与景山一唱一和中引出肖恩,使丰吉彻底失去理智。
在丰吉失控时,那钢钉微微抬起,不再死死压迫脖颈,宋白趁此机会向一边侧闪而去,紧接着萨丁扑身向前。
平回想着三人配合每一个细节,不由觉得他们对时机的把握极其巧妙,任何一人慢了快了,都会彻底陷入危险的境地。
而且,当时情况紧急,长官夫夫又是看到景山后临时起意,景山也配合的□□无缝。
不由感慨,这样的夫夫,实在堪称天作之合。
如果不是休假期间,平眼力见长,他恐怕也会像眼前下属一样,什么都看不明白。
于是昂着头等待下属们崇拜的目光。
偏偏有个不识趣的,憨憨地问:“副官啊,长官屋里的事都直播出去了,真的假的?我怕刚才做出有损四军形象的事。”
他这一,其它下属崇拜的目光顿时又慌乱起来了。
平给了憨货一脚,“当然是假的,景先生根本没拨通讯,就是点开了一个录音而已。”
憨货护着臀部委屈:“我又不在旁边,哪知道是录音。”
“行行,收拾收拾,下山后把他压到警署去,趁天亮赶紧回四军报道。”平没了兴致,催促道。
大家收拾收拾,带着绑好的丰吉一同下山。
路上,憨货又追上来:“副官,咱们擅自离队这事要怎么算,回去会不会受处分?”
一听长官失踪,四军里几百人凭着一股热血自发站了出来,当时没有考虑后果,现在知道着急了,憨货就是其中一个。
平无力地捂着脸,就差没把手里的军令牌拍到憨货脸上:“这是白中将给的通行证,我别腰上一路了你没看见?真没想好后果还敢带你们出来?”
“那您怎么没和长官的雄主清楚,弄得宋先生还特感动……”
明明奉令下来,却得好像激情所至,憨货想到宋白那么痴情一个雄虫被副官骗了,不由得忿忿。
平再也忍不住了,一脚把憨货踹翻在前面的烂泥里。
他就存了点私心,想以后长官再要把他从雄主身边弄走,让宋白记他的情美言几句,就不行吗?!
一行数百人,在成功救了长官之后,悠悠哉哉地踏着夕阳的晚霞向山下走去。
太阳笑呵呵地隐在山峰之后,昨天还顶在这里的阴云,终于彻底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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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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