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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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他很敏锐,没办法靠得太近。”

    黑衣人躲在巷子的死角,拿着手机跟某人报告着,“他受伤了,左臂缠着纱布,不过应该不是很严重,因为他抬手的动作很正常。”

    “他正在快餐店买东西,买了两份,看起来准备回家。”

    电话那边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稍微有些低沉,他平静的道:“知道了,你现在可以回来了,别让他发现。”

    “是,老板。”

    男人随手挂掉了电话,他坐在一张暗红色的真皮沙发上,房间内的灯光很暗,他的脸笼罩在昏暗的阴影之中,看不真切,但袖边精致的铂金袖扣闪着若隐若现的幽光。

    男人的手滑过衣摆,一张照片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之间。

    照片上的主人公俨然就是穆琛,即使是昏暗的灯光也无法掩盖他的出类拔萃的容貌与气质,不过男人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注视着他身后的一个人。

    那人站在穆琛身后,因为镜头的焦距而显得有些模糊,他抬手按着耳机,眉头微皱着,似乎在跟什么人话,眼睛却一直警惕着周围。

    这是穆琛的贴身保镖,这就是江臣。

    男人用拇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江臣的脸,像是非常怀念一般,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将照片收进衣兜,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

    沙发前的地板上跪着一个不断发抖的棕发男子,双手被一副塑胶软拷捆在背后,男人走到他面前,垂下眼俯视着他,微微笑了一下,“施密斯先生,在业界里你享有盛誉,能力出众,但这次你确实让我失望了。”

    施密斯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额头上冷汗不断的流,他颤抖的道:“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下次我一定能得手的,这次要不是穆琛身边那个该死的保镖,我肯定能……”

    他的话被断了,“就是那个保镖。”

    从上方传来的声音轻缓而平静,“你伤到了那个保镖,这才是你犯的最严重的错误。”

    施密斯茫然的睁大眼睛,紧接着男人的语气陡然冷了下来,“你应该感谢你那拙劣的枪法,只是给他造成了一点儿轻伤,否则你不会死的这么轻松。”

    男人抬手做了个手势,立刻便有个高壮的金发西装男从黑暗的角落中现出身形,从腰间拔出手枪,利落将子弹上膛,冰冷的枪口顶在施密斯的后脑……

    砰!

    一颗9毫米的黄铜子弹洞穿了施密斯的脑袋,他的尸体随着子弹的冲击力向前扑去,有两滴温热的鲜血溅在了男人昂贵而精致的皮鞋上,旁边随即走出一个身姿窈窕的女秘书,弯下腰跪在地上,用贴身的手帕为他擦拭干净。

    男人淡淡的道:“把这里收拾干净,尸体扔进河里。”

    开枪的金发男收起枪,低头领命,“是,穆总。”

    ……

    江臣左手拎着两份炸鸡套餐,右手拎着一大包膨化零食,踏着夕阳的余晖,穿过一条狭窄幽长的巷,大摇大摆的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房,有些困难的掏出钥匙来开门。

    有个瘦高的少年穿着天蓝色围裙,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一看见他手里的东西,立刻就皱起眉来,“叔!我跟你讲了多少次了,不要在外面买这些垃圾食品,早上的时候我就过今晚我要做宫保鸡丁的。”

    这少年就是江臣口中的远方表侄,跟江臣一个姓,单名一个佑。十八岁的年纪,cao着八十岁的心,日常除了上学就是想尽办法研究厨艺以堵住江臣那张热爱烟酒与零食的嘴。

    江臣把袋子丢到茶几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来开电视,抬起长腿架在茶几上,懒懒的道:“今天不高兴,我需要油炸食品来慰藉我受伤的心灵。”

    江佑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江臣着绷带的手臂上,“你受伤了?”

    “没什么,擦破了皮而已。”

    江臣不是很在意这点儿伤,他不断的按着遥控器,想找个有趣的电影看,但切来切去都是不孕不育的广告。

    江佑端了杯鲜榨橙汁过来,顺便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担忧的看着他,“你这工作太危险了,要不然换一个吧,你不是架挺厉害吗,哪怕去健身房做搏击教练,也比这安全啊。”

    江臣拿起杯子喝了两口,没话。

    他和穆家有着很深的渊源,他父亲曾经是穆家的司机,母亲是穆家的营养师,别人家的孩子可能想着以后要考清华,上北大,但江臣从就知道自己长大以后要为穆家工作,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别的出路。

    穆琛背后的那个家族庞大而古老,往上追溯不知道要多少年,有次他们祭祖的时候,江臣偶然瞥到他们的家谱,真的是一眼看不见头,里面有很多古往今来都非常显赫的名字。

    他们用人也讲究子承父业,穆家有大概三分之一的人和江臣一样,祖辈都为穆家工作,所以穆家的下属才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不过只有江臣是个例外,他时候体弱多病,穆老爷特意允许他住在大宅里养身体,跟在穆琛他们后面跑来跑去的长大。他是下属的孩子,却很受宠爱,尤其是穆琛,江臣没少受他的照顾,淋了雨发烧被他抱回卧室更是常有的事儿。

    甚至江臣上大学的时候,放假都是住在穆琛那里,搬出来自己租房住,开始真正的独立生活也就是去年的事儿。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工作了,当然就不肯像从前那样和穆琛亲近,甚至还慢慢疏远了他,把他当成单纯的上司来看。

    ……真的,就穆琛那个苛刻的性格,只有把他当成发工资的顶头上司,江臣才能咬牙忍住想揍他的冲动。

    “叔,我问你呢,你干嘛不换个工作啊?”

    江臣放下杯子,没把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出来,直接简单粗暴的道:“因为他们给的钱多。”

    “……”正值青春年华、只知书香不问铜臭的祖国花朵表示无语。

    江臣从购物袋里拿出冰镇可乐和薯片,撕开包装袋,漫不经心的道:“大人的事孩少管,管好你自己的学习就行了,你们今天不是出月考成绩吗,考的咋样,进步了没有?”

    “没有。”

    江臣吃着薯片,装模作样的教训孩子,“你这样原地踏步可不行啊,都快高考了,怎么一点儿进步都没有。”

    江佑漠然道:“没有进步空间。”

    江臣怔了一下,扭头看见墙上贴的年级第一的奖状,每张都写的江佑的名字。

    江臣:“哦,我忘了。”

    他们家孩子是个金字塔塔尖上的学霸来着。

    江臣例行公事的关心完孩的学习,继续吃薯片,喝可乐,吃炸鸡。

    电视里终于开始播放电影,江臣很开心,很快就把白天的袭击和下班路上疑似跟踪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岁月一片静好,他完全没意识到一场巨大而阴暗的风暴正在缓缓酝酿。

    江佑无奈的把已经做好的宫保鸡丁封上保鲜膜,放进冰箱里,等着明天中午热一下再吃。然后便回房间刷题了。

    江臣看着电视,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江臣随意的瞥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是:Boss。

    “靠,我忘了!”

    江臣连忙接起电话,对面传来穆琛平静而低沉的声音,“还没到家吗?”

    “啊,刚到。”江臣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我正要给您电话呢,您就先来了。”

    穆琛似乎没有怀疑什么,又问:“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江臣摸了摸左臂的绷带,“还行,本来也不严重。”

    穆琛稍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语气变得温和起来,“明天上班的时候,来陪我吃顿午饭吧,你想吃什么?”

    江臣认识穆琛二十年了,一听就知道对方什么意思:自己在会议室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他批了一顿,穆琛多半是为此感到内疚了,但又无法直接把道歉出口,所以才请他吃饭,以示弥补。

    讲真的,高高在上的权贵大佬肯这样放低姿态,跟他一个保镖道歉,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江臣十分感动,然后诚恳的拒绝了他。

    “Boss,明天周日,我不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