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双手死死扒着床框，用力之大指尖泛白，脸色涨得通红，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意识混乱，身体被紧紧束缚，疼痛还在不断加重，并且愈演愈烈，身上出现不同程度的淤青与潮红。

    胸腔被死死绞着，萧临闷哼一声，吐出大片污血，血迹甚至染红大片被角，地上还有不同程度的好几口污血，甚至身上还在不断从伤口渗着血。

    凤凰山，那条蟒蛇出手了。

    秦玉不断输送灵力，潮汐般的灵力传到萧临体内如同石沉大海，只泛起丝丝波澜。

    “秦玉。”萧临咽下一口污血，强忍疼痛伸出一只手，秦玉眼疾手快抓过去，另一只手还在不断传动灵力。

    “不管……不管用的……别浪费灵力了。”这是百年前的劫，他该遭的。

    秦玉依旧给他送着灵力，甚至比之前更汹涌，让他置之不理他做不到，百年前是，百年前更是，眼底阴鸷寒意毫无遮掩。

    萧临不忍看秦玉如此徒劳，心疼道：“我……这点伤……还受得住。”

    如此便受不住，如何接受日后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萧临腾出另一只手，去握秦玉不断输送灵力的那只手。他一早将秦玉支出去，不想他看到如此惨状，谁料半路发现了蹊跷，回来便看到萧临倒在地上，面前满是污血。

    “这是飞升的劫数。”越往下声音越“你先出去。”

    着往外推秦玉，可他没有力气，软绵绵的像弹棉花，却一刀一刀割在秦玉身上，往外冒着血。

    把秦玉推出去，应该就不会有事，他不想让秦玉见他后面的模样，一桩桩一件件。

    糟了，来不及了！

    不等思考，灵魂便如置云端，被蟒蛇高高卷起数米，又掷下，势必要将他摔得不成样子。

    脑后圈圈疼痛晕眩蔓延，神识变得模糊，四肢百骸除了痛还是痛，五脏六腑是灼烧的痛，手臂是被咬的刺痛，手脚是骨头折碎的痛……

    好疼。

    真的好疼。

    ……

    用力握着秦玉的手倏然落下，身子像后倒去，朦朦胧胧间他见秦玉一把抱过他，他还从未见过秦玉如此担忧、焦心的模样。

    原来百骨皆碎这么痛。

    即便在秦玉怀里……

    都不觉得暖……

    凤凰山。

    萧临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嗡嗡鸣声，与死亡擦肩而过那一刻，他突然后悔。

    为什么临走之前没与阿玉道别？为什么明知飞蛾扑火还要来凤凰山？为什么一定要救世人？

    师父教他济世救人、常怀善心，他不敢忘，拿命堵了一次。世人以他为救赎，可眼下谁能救救他啊。

    他也是怕死的。

    越来越乱原来越痛的感觉不容他往下想，昏迷之际瞥见天边闪现一道金光，如正午时分洒下的光辉，照亮这片黑暗。

    “可醒了？”浑厚而空灵嗓音自萧临耳边想起。

    萧临脑子清醒过来，身上轻飘飘的，揉了揉额头，茫然坐起看了看周边，没有人。

    试着动了动身子并没有那钻心的疼痛，但整个人都是虚无的缥缈的，视线穿过双手甚至能看到身下卷云。

    泛着金边的卷云绵延数里，远处彩霞五彩缤纷洒在云间，不见边际。

    他这是……死了？

    萧临支着胳膊起身，发现此地灵力充沛，不像是传中的十八层地狱。

    大概是进了天堂。

    刚刚耳边好像还有什么声音？萧临疑惑之际那空灵充满神秘的声音再次传来。

    “本君见你有仙缘，你可愿成仙？”

    成仙？

    萧临想要找出话之人，茫然转了一圈，目之所见还是成片的卷云。

    “人间正值灾祸，或许你可解。”那人道。

    疫病，难道他有办法？如此一来所有事不就迎刃而解了。

    “神仙不可插手凡间事。”那人似乎看出萧临所想“但你现在别无选择。”

    “受天道所指，此难由你解。至于如何解……”那人顿了顿，大有深意道：“天机不可泄露。”

    萧临听明白了，这哪是他想拒绝就能拒绝的，眼下不论他愿与不愿，都必须成仙。

    只是成了仙就不能管凡间事，那他成仙又有什么意义？自己脱离苦海，可阿止和阿玉还在人间等着他回去。

    “依天道所指，解难关键在我，不在我成仙与否。神君可否送我回去。”

    沉默良久，再传来的确实女子稚嫩的声音：“若送你回去还能活着，我师父又何必亲自来渡你。”

    那边传来神君训斥之声，但萧临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死了？

    萧临抿了抿唇，开口道：“那我愿意。”

    “渡人成仙有两种，一是身死后到天庭重塑肉身，二是以凡身飞升。”神君道“重塑肉身要三个月，你的师兄明澈此刻正在经行。”

    明澈。

    明澈成仙了！萧临豁然展笑，露出近日来难得的笑容。

    没想到明澈也有仙缘，也算补了遗憾，阿止若知道肯定也会开心的。

    萧临沉浸在喜悦中傻笑起来，开心过后开始考虑自己的问题。

    三个月，太久了。他等不了那么多时日。

    “我选第二种。”萧临道。

    “凡身飞升尚可但是……”神君话有些吞吞吐吐。

    难道他死了，只能选第一种了？可既如此又为什么要他选呢。

    “你的五脏六腑、七经八脉伤的实在太重，恐遭些罪。”

    萧临不假思索道：“没事，我受得住。”

    “你这傻子，修复这些的代价可是你的凡骨。”女童直言不讳，随即便被一记眼刀吓得闭了嘴。

    凡骨……

    他再也做不成凡人了，日后若有的选，不是磊落光明的神官路，便是不见天日的厉鬼道。

    深思熟虑后，萧临还是决定舍弃凡骨。他等不了，他在意的人也等不了，疫病庄子镇子更等不了。

    神君似乎无声叹息一声：“剔除凡骨，以此疗伤。你可想好了，此术一旦开始，再无后悔路可走。”

    “想好了，您动手吧。”

    一枚灵签伴着紫色灵光从天而降，停在萧临头上一米处，萧临盘膝坐，深吸口气示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