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骂人?二哥教的
黎玉婉脸上的笑淡下去,“罗婶子这话的,你看看我家里,哪里是不需要急用钱的地方?”
“一文钱都要掰成两文花,婶子怎么能出这种话来。”
“嗐,家里公公这病来得急,我这不是没空给你嘛。再,那十几文钱的,你家里有了也不能就立马富了。”罗氏嚷嚷着。
屋里的姜妧忍不住看过去,虞氏也怒气冲冲地出来,“哪有这样的理儿!你这分明是贪了我们的钱!”
家里贫穷,大嫂和她做绣工卖钱,都是托付给这位罗婶子,原本看着是个实诚的,怎么能干这样的事!
若要这样,往前不知道贪了多少下去!
罗氏拉了脸色,“你胡什么,什么时候贪了你们的钱?我这一篮子洋芋不是东西啊?这洋芋就值这么多钱,给你们了还不成?”
“真是大地方来的人哟,瞧不上俺们这洋芋呢?爱要不要吧。”
罗氏把那篮子又从黎玉婉手里夺出来,把洋芋倒了一地,转身走了。
虞氏气得要命,“你!”
黎玉婉把她拉住,摇了摇头,转身,却对上秦时岳冷幽的眸光,心下突突直跳,“时岳,你不可……”
她担心秦时岳和村里人起冲突。
秦时岳脾气怪又手段狠,黎玉婉担心,出人命。
秦时岳咬紧牙关,隐忍不发,走过来,蹲下身一个个把那些洋芋收了,放去厨房。
黎玉婉叹了口气,拉了拉气恼的虞氏,“算了……”
姜清平拉着姜妧在堂屋门口看着。
姜妧忽地挣开姜清平的手,跑到院门口,叉着腰冲着罗氏的背影糯声喊,“去你奶奶的!没良心的狗东西!”
罗氏走远没听清,秦家人可都听见了,虞氏没忍住噗地笑起来,黎玉婉好笑地过去拉着姜妧,“哎呀,姑娘家家的,怎好骂人呢。”
姜妧骂完了,眨眨眼睛,又伸手一指姜清平,软声开腔,“二哥哥教的。”
姜清平无辜躺枪,“我?”
我不是!我没有啊!
明明是妧妧你自己学电视里的妇人吵架!
怎么又推到我头上!
从这方面来,妧妧和大哥不愧是亲生的。
黎玉婉无奈地看向姜清平,“二郎也是的,怎么好教妹妹这些,娇娇贵贵的姑娘,骂人可不好了。”
姜清平委屈地点头应了一声。
黎玉婉又轻笑,“好了,咱们进屋吧。”
姜妧又看了眼罗氏离去的背影。
哼,坏人,叫你在路上摔个大马趴。
进屋后,黎玉婉看姜妧还拿着那块又凉又硬又厚度不一的菜饼,不觉好笑,“怎的还拿着?”
姜妧看着她,过了会,糯声回话,“吃的……”
姜清庭哄着她,“这个给哥哥吃吧?”
姜妧答应了,把菜饼给他,心地放到姜清庭碗里。
姜清庭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他们三兄妹在现代时,并非一直都是过的好日子,吃不饱的时候很多。
所以姜妧一点食物都不会浪费,哪怕不好吃。
方才要不是误会自己掉牙,估计也不会吐出来。
虞氏盛了几碗米汤过来,清汤寡水,并不能见几粒米,快到晚饭时候,索性一块吃了吧。
本来她也是在做晚饭。
等秦墓带着一个中年男人回来,就算人齐了,桌上,互相介绍了一下。
秦铭,曾经的定南王,武将世家的人,长相却比较儒雅,像是个教书先生似的。
苦难和岁月磨灭了他身上的一些气质,但仍旧能看出与普通人的不同来。
“原来如此,婉娘你做的好,不然我们还吃不上这喷香的薄饼呢。”
黎玉婉招呼众人吃,“为了等你都快凉了,快吃吧。”
其实这面不是纯白面,里边掺了几种杂粮面,所以虞氏揉不好,疙疙瘩瘩的。
秦家如今虽不是穷到揭不开锅,但日子绝对是紧巴巴地过。
姜清庭和姜清平识趣儿的一人吃了一张便不再伸手,想着少吃一些,能让姜妧多吃点。
姜妧确实是饿了,握着饼子卷上黄豆酱和葱一口一口吃得认真。
嘴角沾上一点酱料,随即又被舔去。
黎玉婉自然能看出两个当哥哥的心思,不由得更加欣赏。
秦时岳没来吃饭。
家里人,似乎也都习惯了。
他早年是嫌弃饭菜不好吃,后来在外边交些狐朋狗友,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为伍,既是被架着去惹是生非,也是被那些人在背地里嘲笑讥讽。
赌酒拼架,弄伤了肠胃后,更不怎么吃饭,人也瘦削乖戾得像是一柄尽是锋芒的利剑。
随时都能伤人见血。
其他人倒是吃得好,起码咬着那菜饼子,不硌牙了不剌喉咙了不是。
最后一张,本是留给姜妧的,姜妧伸手去拿,又迟疑了,最后缩回来。
“怎么不吃了?”黎玉婉问她。
姜妧挨个看人,一家子就等着她话,也不催。
秦家人祖上几代荣耀,到了这一辈即便没落,也不是寻常暴发户出身,涵养好,颇有些乐天知命的味,所以也不会嫌弃姜妧反应慢。
“少,少一个。”姜妧终于认完了人,认真道。
虞氏掩唇笑,“哟,姐儿这是惦记着少爷没吃呢。”
少爷,得自然是秦时岳了。
黎玉婉给她卷好了递过去,“没事,吃吧。”
姜妧摇摇头,不去接。
黎玉婉又笑,给了秦孤鸿,“孤鸿吃吧,今天做工辛苦。”
家里的开销,几乎都来自秦孤鸿和秦墓做工赚的,秦铭身上有些文人毛病,是醉生梦死不为家里着想也不为过。
秦家能到现在还不散,和秦铭,秦墓两兄弟本性和教养也分不开。
从这两人名字上就能得知,秦家家风彪悍,祖上皆是武将,到上一辈国泰民安,逐渐没了血性。
到秦时岳,竟出了纨绔,也让人听了就摇头,为秦家祖上叹气。
只是前世,秦时岳的死,就是这个家分崩离析的引线。
那些埋在心里的怨和不满,彻底爆发。
秦孤鸿低声开口,“我去给哥。”
姜妧的眼神跟着秦孤鸿出去,等人走了还在望着。
虞氏看她好玩,“妧姐儿瞧得这般认真,可要一起去?”
姜妧慢吞吞地点点头。
姜清庭将她抱下炕,让姜清平牵着她去。
等憨憨弟弟和娇娇妹妹出去,姜清庭才温笑着开口,“多谢黎婶婶让我们兄妹在此歇脚,还想劳烦婶婶指个路,怎么去附近的镇上。”
秦铭摆手,“走这么急,天色都要暗了,在这住一夜再。”
黎玉婉也有此意,闻言附和,“你们还带着妹妹,晚上不安全,去了镇上又要住哪呢。”
“家里虽然没有闲屋,但是挤一挤总能凑合一晚上。”
姜清庭自在外拼,是个人精,自然能察觉一些黎玉婉的心思,闻言笑笑,“那就扰了。”
那厢,姜妧歪着头,在姜清平身后去看秦时岳。
“我不吃,你吃吧。”秦时岳着就要关门,转眼看到姜妧,脸色更暗。
姜妧冲他笑。
傻子,秦时岳在心里念了一句,转身进屋去。
既然秦时岳不吃,秦孤鸿又给了姜妧,“吃罢……”
然后去忙活计了。
姜清平摸摸姜妧的脑袋,低声问:“好吃吗……”
“嗯。”姜妧这次马上点头,“二哥哥,你会做饭。”
姜妧自然不知道这是姜清平穿越后的金手指,只用那双潋滟纯挚的眸子看他,“偷懒,在家偷懒。”
这是姜清平会做饭怎么在家的时候总是不做饭又偷懒,连碗都不刷。
姜清平不知道要怎么跟姜妧解释,只好憋着,默默承受妹妹谴责的目光。
……
那边,罗氏家里,正是一阵忙乱。
“哎哟,疼死老娘了,兔崽子你轻点!”
方才还气势汹汹在秦家奚落人的罗氏,此刻却瘫在炕上咧嘴喊疼。
那面盆一样的大脸上红肿一片,膝盖和手心都蹭烂了,掉层皮不还往外流着血。
“娘,你咋摔得,摔这么狠,咱村儿的路也算平整,怎么摔成这样。”边上的丫头心翼翼地问。
罗氏疼得龇牙咧嘴,没好气地嚷嚷,“我怎么知道!也是见了鬼了,好好的平地摔了下,差点没把我门牙磕掉!”
“都是秦家太晦气!一家子丧门星!”
罗氏骂骂咧咧了半天,却也不能缓得了半点疼,膝盖青紫,脚也崴着。
但她家里可没有闲钱给她看病拿药,疼了半个月才能下地,几个月才好利索。
……
天色渐暗,姜清平让姜妧坐在院子里水井边上,然后他去修那斧子。
以前在家没钱的时候,什么水管灯泡管道要是坏了,都是他修。
秦时岳从屋里出来去厨房倒水喝,见着姜妧坐在井边,忍不住冷笑一声,“你让她一个人坐在那,一会儿掉下去了我看你怎么捞。”
姜妧低头看看自己,又扭身回头去看那水井,身子往后仰去。
秦时岳看得心头一跳,猛地上前抓住姜妧的肩,把人带回来。
姜清平冲过来,“妧妧!”
他刚才都要吓死了。
也是他大意,只是院子里的板凳都拿去屋里了,所以才让姜妧坐在那。
下次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