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烛明殿中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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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听见程砚亭的这句话时,辛婵便下意识地反驳道:“程掌门误会了。”

    “是吗?”程砚亭又看谢灵殊一眼,再对辛婵笑道:“那看来是我想差了……”

    谢灵殊什么也没,他脸上仍然带笑,仿佛对于辛婵的此刻的反驳并无甚异议,也没多少兴趣去多作解释。

    “辛姑娘,谢公子,这是我门中长老少陵。”

    程砚亭回身看向那身着墨绿衣袍的老者,“辛姑娘,谢公子,这是我门中长老少陵,主理逐月峰,想必两位在路上便已识得他了”

    少陵拱手行礼,对两人笑了笑。

    随后程砚亭又道,“那位便是我门中另一位长老云霁,他啊,主理青樊峰,是我正清门内最精通药理之人,我看谢公子好像还受着伤,回头便让云霁替你瞧一瞧。”

    程砚亭口中的云霁便是另一位中年男人,他脸上皱纹极少,却在眼尾留有不少痕迹,想来是这岁月仍未饶过他。

    他看起来气度温和,穿着一身浅色衣袍,也并不束发,倒显出几分潇洒落拓。

    “谢公子,辛姑娘。”他亦拱手。

    除却少陵与云霁,原本还有第三位长老藏红,是这正清派里唯一的一位女长老,听是脾气古怪得很,并不喜见生人,因而大殿之上也没有她的踪影。

    “月臣,非蕴。”程砚亭又扬声唤道。

    随后辛婵便见那一男一女走上前来,两人都在程砚亭身后几步外站定,颔首应声。

    “这是我门下首徒封月臣。”程砚亭先伸手指向那身形颀长的年轻男子,向他们介绍道。

    随后又去看那名姿容惹眼的少女,眼底慈爱更甚,“这是我女儿程非蕴。”

    “封公子,程姑娘。”辛婵稍稍颔首,唤了一声。

    两人也相继对她与谢灵殊回以一礼。

    程非蕴一直在不动声色地量辛婵额间的那枚印记,她摸着手里的那柄剑,似乎总有些不大相信,眼前这位看起来纤纤弱质的姑娘,便是如今那沸沸传闻中的娑罗星主。

    “谢公子看起来年纪尚轻,可我在烈云城时便见你修为不浅,真可谓是少年英才,只是不知谢公子是师从何处啊?”

    彼时,程砚亭看着谢灵殊,笑着问道。

    谢灵殊弯了弯唇角,“我师父不过是一散修道人,早已仙逝。”

    他这是不愿明,程砚亭自然也不可能刨根问底,于是他只能笑着点头,“谢公子能有今日这般的修为,想来你的师父定然也是一位世外高人。”

    如果谢灵殊真是九大宗门任意一个宗门里的人,以他这般天资修为,不可能这些年来都是如此藉藉无名。

    可谢灵殊不肯他师从何处,程砚亭倒也不便再问。

    “月臣,你和非蕴便代我将谢公子和辛姑娘安顿在玄女峰,可不许怠慢。”程砚亭随后便对一旁的两人道。

    “是。”封月臣低首应声。

    玄女峰上多年已多年来未曾有人住过,但因平日里总有人扫,故而这玄女峰上的殿宇里,也并非是灰尘满覆之态。

    殿前繁花,殿后翠竹。

    这烛明殿显得格外清幽雅致。

    “辛姑娘,谢公子,”封月臣领着他们走进殿中,便回转过身对他们道,“若是在此有什么不满意的,便都告诉我,或是我师妹非蕴。”

    他应是个凡尘里那种看起来清逸干净的年轻公子,有些书卷气,却又有着一种超脱世外的冰雪般的气质。

    “多谢封公子,”

    辛婵应了一声,再看向那靠在门框上,抱着手中剑的少女,“也谢谢程姑娘。”

    谢灵殊早已坐在内殿里的桌边,一手撑着下巴,回眼在看辛婵,“蝉,我想喝茶。”

    “……知道了。”

    辛婵见他半点儿没有在一个陌生地界的拘谨,仿佛到哪儿都如他在自己家一般自在,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让人琢磨不透。

    程非蕴也在看那位红衣公子,他一副容颜实在生得殊色无双,她从未听过他的名号,可听随她父亲回来的弟子,这位谢公子,修为高深莫测,并非池中之物。

    “非蕴。”

    直到封月臣的声音传来,她方才回神,看向他。

    “辛姑娘与谢公子今日想必也已经乏累,我们便先离开罢。”封月臣温声道。

    程非蕴敛神站直身体,当封月臣走到她身边时,她便听到他低声,“非蕴,这两位都是我正清山的贵客,你不可冒犯。”

    封月臣同程非蕴是多年的师兄妹,两人一同长大,他又如何不知她的脾性。

    程非蕴却只是垂着眼帘,同他一起离开,并未多一句。

    辛婵将煮好的茶端至谢灵殊的面前,又将杯盏翻过来,倒了一杯递给他。

    谢灵殊从头至尾都在看她,此刻伸手接过茶盏来,便轻叹一声,“蝉,怎的不用我让你带着的那套青玉的茶具?”

    辛婵原本就已经有些疲惫,这会儿见他这般挑挑拣拣,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蝉现在胆子是越发地大了。”谢灵殊伸手,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捏了她的脸蛋一下,又迅速松开。

    辛婵摸着自己的脸,更不想搭理他了。

    当有正清弟子将晚膳送来时,辛婵迫不及待地开那食盒,却发现里头不过是一碟清炒时蔬,再一碟清水豆腐,再有便是两碗米饭。

    除此之外,便什么也不剩下。

    而那盛饭的碗,也远比她在禹州时吃饭用的碗要上许多,也就仅仅只比谢灵殊喝茶的杯盏要大上一圈罢了。

    谢灵殊眼见她满眼的欢欣在开食盒的盖子后便又神光黯淡下去,他便从书案后走过来,他只略微瞧了一眼食盒里的饭菜,便不禁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那如画的眉眼便更添几分别样的风情。

    “蝉,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你这般,做得这娑罗星的主人,也不必清心寡欲,修行便也能事半功倍……这修仙宗门里的饭菜啊,大抵如此,他们一向食素,没有荤腥。”

    辛婵手里还拿着食盒的盖子,站在那儿盯着食盒里的饭菜半晌,神情萎顿。

    这一顿饭,谢灵殊只随意吃了两筷,面前的一碗饭也都给了辛婵,即便如此,这一顿饭吃完,辛婵却还没觉得有多少饱腹感。

    夜里她坐在烛明殿外的阶梯上,下巴抵着双膝,在无边的寂静中,她更显沉默。

    谢灵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从晚饭后她便没见着人。

    随手在阶前摘了一根杂草,她在手指上绕啊绕,夜风拂过她的衣袂,吹起些许摇曳的弧度。

    直到她忽然看见从繁花灯影里慢慢显现的一抹身影,他似闲庭信步般朝着殿前而来,昏黄的灯火映照着他衣袖的红,便沉湎成更加炽烈莹润的光泽。

    他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包,在看见坐在石阶上的姑娘时,便弯起眼眸,其中光影便清亮如此夜天星一般,皎洁流光。

    辛婵愣愣地看着他走近,才又忽然站起身来。

    “你去哪儿了?”她抿了一下嘴唇,像是仍然没有办法习惯他那样温柔含笑的目光,她垂下眼帘,又看清他手里提着的用线绳绑好的纸包,“这是什么?”

    谢灵殊垂眸瞥了自己手上提着的东西一眼,便笑着将其塞入她的手中。

    隔着牛皮纸,辛婵尚能感受大那种微烫的温度。

    她甚至嗅到了那种香味。

    这是……

    辛婵开纸包,便见里头裹着的,是已经片好的烤鸭。

    外面的表皮焦黄,好似还裹着一层蜂蜜似的糖浆,看起来便更如琥珀一般,令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仰头望向他,满眼惊愕。

    年轻的公子衣袍红得灼人眼,他那张冷白的面庞上仍未减半分笑意,鬓边的两缕龙须发随着这夜风轻轻晃动,而他那双眼睛始终在瞧着她。

    “我们蝉向来是不可食无肉,”

    他伸手轻抚她的鬓发,替她拂去那几片粉白的花瓣。

    “我自然要为你多考虑一些。”

    作者有话:

    谢灵殊:蝉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点个外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