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圣乐公园中央舞台已经搭建好。

    神音乐团三位成员都已就位却迟迟无法开始公演。

    团长席文穿着一身红色薄风衣，简简单单的白T恤配黑色紧身破洞牛仔裤，踩着一双黑色军靴，神情透着几分不耐烦，坐在皮椅上，手指时不时拨弄着大提琴的琴弦。

    穿着低调的黑色短款皮衣，像是感觉不到略显灼热的日头，皮肤白皙得有些发光，坐在钢琴前自顾自地弹奏着，完全无视其他两位成员。

    最没有存在感的是提琴家曲言歌，沉默地倚靠在舞台边缘，看着台下人来人往。

    过往行人出于好奇对他们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之后继续奔赴不远处的帝都艺术中心。

    哪怕没票进不去，宁愿在外头蹲守，也不算来公园看他们公演。

    席文抓了抓头发，扭头看向神情淡漠的，低声道：“这场擂台PK赛，我们还没就已经输了。”

    “谁的？”

    的手指飞快地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着，一串扣人心弦的旋律闯入过往行人的耳中，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聆听。

    席文见状，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大提琴发出一串炫技式的琶音。

    提琴悠扬的音色缓缓融入其中。

    就在他们以为形势开始好转时，眼前出现了一群魍魉，围着他们唱歌跳舞，各种干扰，气得脾气狂躁的席文当场就把大提琴给摔了。

    怒吼起来：“特么的昨晚缠了我一晚上，今天又来！？”

    好奇围观的群众：“……”

    默默的挪动脚步离舞台远点，再远点，直至退出公园的范围，拔腿狂奔。

    这什么神音乐团，分明是神经病乐团吧！

    观众跑光了，神音乐团刚开始的演奏被迫终止了。

    楚馧牵着封卿云的手，悠哉地从舞台前经过，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舞台上的三个人，不过她却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探查她。

    她红唇微勾，轻声念了一段咒语，舞台上的三个人有了不同反应。

    席文的神情充满了愤怒，则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最有意思的是曲言歌的反应。

    他似乎并不受咒术影响，看见她和封卿云时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但瞬间就收敛了情绪，恢复成一张扑克脸。

    “有意思……”

    她牵着封卿云在围观粉丝激动的尖叫声中，畅通无阻地进入帝都艺术中心。

    刚进去就遇见了盛装出席的宋亦橙和文同父子，和他们寒暄了两句，还没进电梯又碰到了手牵手朝他们走来的封湛和阮暖。

    阮暖一见到她，立马就把封湛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火速冲到她面前，热情地喊：“偶像，好久不见，你越来越美了。”

    “也不是很久。”楚馧笑道。

    封湛简直要被阮暖给气笑了，不过他为人大度，不跟她一个姑娘计较！

    一行人进了电梯，远远就听到熟悉的叫嚷声：“女神，等一下！”

    容城像一阵风刮了进来。

    不愧是头号窝窝头，就连问候语都跟别人不一样，直接扛着一个灯牌，上面闪烁着几个耀眼的大字——致女神：满天繁星，你是最耀眼的那一束光。

    封卿云嘴角抽了抽，搂紧自己的老婆。

    他们这几个人加上容颐夫妇和几位古典音乐界大佬包圆了第一排贵宾席。

    大佬们一见到楚馧纷纷上前招呼。

    古琴协会花会长激动得都语无伦次了：“楚姐，我真是三生有幸能亲眼目睹你的风采，我或许一生都无法攀上艺术的巅峰，但你让我看到了希望的光。”

    楚馧看了他一眼，提点了他两句：“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这话出自海子的诗《夏天的太阳》。”

    花会长愣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哽咽：“楚姐不愧是神医，只一眼就看出我患了无药可救的眼疾。”

    半年前开始，他的双眼时不时就会模糊不清，瞒着妻子看了不少名医，相关检查都做了却查不出病因，最近甚至出现间歇性失明的情况。

    怕妻子担心，他就借口协会工作繁忙，有时一待就是好几天才回家。

    妻子从开始的担忧到后来对他不理不睬。

    他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只是他无法解释。

    楚馧的话点醒了他。

    他以爱为名瞒着妻子不告诉她实情，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伤害呢？

    爱她便要对她坦诚。

    他朝她鞠了一躬，准备给妻子个电话，约她晚上好好聊一聊，却听到楚馧：“你的眼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想治的话，明天到清风苑来找我。”

    花会长怔愣了一下，眼角泪湿，捂着脸泣不成声。

    他是粉了个什么神仙偶像！

    不仅让他看到古琴艺术之光，还能治他的眼疾，挽救他差点破碎的家庭。

    封卿云搂着老婆往他们的座位走去，低声在她耳畔：“花会长需要点时间平复心情。”

    夫妇与情侣坐的是双人沙发，单身狗与否一目了然。

    文非在角落了个电话。

    完回来朝容乐的助理招招手，特地用第一排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给我换双人沙发，我不是单身狗，我女朋友马上就到。”

    楚馧挑眉看了他一眼，确实有红鸾星动的迹象，但八字还没一撇。

    她戏谑道：“明月知道双人沙发代表的意思吗？”

    文非的脸刷的一下红成了番茄，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找的人是明月？”

    “我猜的。”

    “咳，不愧是大师。”文非双手合十，虔诚地给她拜了拜，求道：“别告诉明月。”

    “看你怂的。”

    楚馧懒得搭理他。

    这家伙能屈能伸配性格倔强强势的明月刚好，更何况文家家风不错，这人禀性纯良，跟姜晞比起来，简直是个宝藏男孩了。

    封卿云亲了亲她的额头，起了刚才的事：“老婆有没有觉得曲言歌有点奇怪？”

    “嗯，我已经让青螭私下去寻他了。”

    “不愧是老婆大人。”

    “你是不是觉得他不像敌方阵营的人？”

    楚馧嘴角扬起浅淡的弧度，着自己的想法：“以你的行事风格，如果原本就算收拾那些人，很可能会在他们身边安排棋子。”

    曲言歌这种不苟言笑，乍看绝对不适合做卧底的人，反而是最佳人选。

    毕竟敌人也会这么想。

    封卿云用充满宠溺的眼神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容乐的演奏会全球直播，光是直播和转播费用就是一笔天价，云锦艺术公司的身价更是直接翻了一番，身为老板的封卿云这一波可以赚了个盆满钵满。

    演奏会盛况空前。

    容乐一身浅蓝色剪裁合体的轻薄西装，在简单的致敬之后开始投入演奏之中。

    整个圣乐大厅被楚馧的灵力结界笼罩。

    如她所料，演奏会刚开始没多久，那股试图探查她的力量就开始攻击圣乐大厅，企图扰乱容乐的精神，破坏这场演奏。

    楚馧嗤笑一声：“有姑奶奶在这坐镇，一缕神魂也妄想在人间撒野，欠虐。”

    “干得好。”封卿云笑着夸道。

    “这都多亏了我有一个棒棒哒移动灵力库呀。”楚馧笑意嫣然地夸了回去。

    刚回来的青螭和隐身状态的两只阴司圣兽被强塞了一嘴狗粮。

    青螭以拳抵唇，干咳两声。

    封卿云白了他一眼，道：“有事就，刷什么存在感。”

    “呵……”

    龙殿下冷嗤一声，不想跟狗男人话。

    单膝跪在楚馧身旁，凑近她，声道：“馧馧，如你所料，曲言歌确实有问题，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会主动找我们。”

    封卿云看着两人亲昵的姿势，眉心狂跳，忍不住搂住老婆的腰，附在她耳旁：“马上要轮到我们上台了。”

    本来是楚馧一个人的古琴演奏，封卿云仗着自己是圣乐大厅的所有者，硬是将独奏改成了合奏。

    老婆弹奏古琴，他吹箫给她和音，画面唯美浪漫，想想就让人心跳加速……

    等到上了台，他加速的心跳差点直接停跳了。

    瞪着同时上来的青螭和宋亦橙，以及凭空出现的影，他被这些人气笑了。

    楚馧淡定道：“容乐搞了个网络票选，大家都想看我们几个现场即兴版的《破空》，所以我们算四手联弹钢琴给他们配乐，中间还是群舞……”

    “那我呢？”封卿云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我跟你，容乐和青螭，两架钢琴呢。”

    楚馧笑着指了指刚从升降台升上来的白色三角钢琴。

    封卿云立马不委屈了。

    青螭没眼看他。

    一群人本来就是盛装出席，也不需要更衣，直接就上了。

    青螭一身玉白色休闲装，神仙般的颜值秒杀了现场99%的男人，一上场就惹来一片尖叫。

    唯一没被他盖过风头的影帝大大今天穿着淡紫色西装，身旁的楚馧一身纯白束腰长裙，两人手牵手相偕走到白色钢琴前落座。

    台下瞬间爆发出声势更加浩大的尖叫声。

    安静高雅的演奏会在嘉宾表演环节突然变成了群情激昂的演唱会现场。

    蓝莹莹的影和宋亦橙洋溢着青春活力的亮橙色相得益彰，人与人工智能高度配合，动作就像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

    圣乐大厅舞台上折射出无数光幕，3D立体的场景让舞蹈比起在农庄时更加耀眼炫目。

    楚馧和封卿云，容乐和青螭都是第一次配合对方四手联弹，《破空》的气势在大量高难度琶音与跳跃的音符间势如破竹般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只有巅峰实力才能将即兴演奏发挥出如此完美的效果。

    舞曲的副歌部分，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

    追光灯在容乐身上。

    他的面前升起了一排大大的太鼓。

    他手持鼓棒敲响了大太鼓，无数追光灯亮起，闪烁变幻，光影交替。

    舞台中央上演着一场「快意恩仇」的对决，青螭和宋亦橙VS楚馧和封卿云。

    太鼓的节奏时而阳刚激烈，时而轻快柔和。

    在青螭队败北，潇洒离去之后，卿卿我我夫妇配合化为雨后春雨般细密温柔的太鼓节奏将扇舞与剑舞舞出了独属于他俩的浓情蜜意。

    副歌倏然结束。

    在灯光亮起的瞬间，钢琴的旋律再度响起，宋亦橙和影重回舞台中央，完整的演绎了《破空》。

    嘉宾表演结束。

    圣乐大厅重归安静，钢琴王子以一曲让人心情振奋的《野蜂飞舞》将观众被《破空》撩拨得灼烫的灵魂重新燃烧了起来。

    两个时的演奏会很快就临近尾声。

    当最后一曲容乐在桃花坞农庄完成的致敬曲——《梦的彼岸》前奏响起时，许多心中有梦想却因种种原因不得不放弃的人们不由得红了眼眶。

    琴声带着他们回到了彼时。

    #如果当初做了不一样的选择，是否就不会有这么多遗憾？#

    当演奏会散场时，因容乐的《梦的彼岸》而带来的思考瞬间被顶上了热搜。

    千万人有万千种答案，就连几个潜水大佬都出来发表感言——

    【老子文化中心：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帝都大学考古系余教授：岁月缱绻，葳蕤生香。】

    余辰阳的感言同步到微博。

    楚馧给他点了赞，顺便评论：“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她环抱住封卿云的腰，笑意盎然：“哪怕拥有时光回溯能力的紫微大帝也无法随心所欲做到真正的时间倒流。”

    “在人间还是可以做到的。”封卿云亲了亲她的眉眼。

    车外风景疾速倒退，企图跟踪尾随风神1号的两辆车不出一条街就被甩了。

    影用不屑的口吻汇报这件事。

    楚馧勾唇一笑：“是时候再给他们送一道甜品了，希望他们这趟人间之旅把酸甜苦辣咸都尝一遍，品味人生百味。”

    封卿云默默竖起了大拇指：“馧馧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