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舍友

    鲸鱼群就像一座一座岛，时浮时沉，随着海浪漂荡在海面上，闲适地散心。

    接着，它们浮在水面上背部的气孔，突然喷出雾状的水柱，如喷泉一般，海浪在它们庞大的身躯四周翻卷涌动，水花四下溅射。

    水雾中出现了一道一道绚烂至极的彩虹。

    “你知道Alice？”牧君笑亢奋的情绪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却还是舍不得移开眼。

    “Alice？谁啊？”

    “一只鲸鱼。”

    帝少卿恍然，他一直在研究鲸的声波，怎么会没听过，只是以为牧君笑的是人，一时没往动物身上想。

    鲸鱼群又开始轻轻跳跃，陆续沉入海底，直到尾鳍消失在海面上，牧君笑依旧舍不得挪开眼睛。

    “是唯一只会发出52赫兹声音的鲸鱼。”

    牧君笑看到鲸鱼群，只是有感而发。

    帝少卿不以为意，淡淡道：“鲸虽然是群居动物，但独居的鲸也不是它一只，人类总是喜欢给别人加上各种色彩渲染。”

    牧君笑：“……”感动是一瞬间，想揍人的冲动也是一瞬间。

    虽然扫兴，却不得不承认，帝少卿真是把理智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继续：“虽然这是这样，但是它的故事也慰籍了很多感到孤独，悲伤的人啊，这就是和人类共同的孤独频率。”

    帝少卿张了张嘴，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他扫了家伙的兴致，斟酌接下来语句，半晌才继续道：“你的对。”

    “不过……”他马上转了思考的方向，“也不必因为自己是「Alice」而感到孤独、悲伤，好过应付一个话不投机的「朋友」，人生总会遇到那个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人，产生共鸣，最重要的是宁缺毋滥，你对吧，七——”

    完，他还不忘扬眉朝牧君笑抛媚眼。

    牧君笑一顿，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转身往里室内走。

    帝少卿立刻起身跟在她身后，继续道：“如果你是那只Alice，那我就是Alisen。”

    “Alisen？”牧君笑回头看他一眼。

    帝少卿点头，“它的另一半。”

    真是，这个话题也能让他不动声色的出情话。

    谁敢再帝少卿没情趣！

    牧君笑：“……”谁告诉你它的另一半是Alisen？

    “不喜欢Alisen？那叫Jack？”见她不满意，帝少卿似乎在认真思考，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毫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

    “Edward？”

    “Darcy？”

    “Leon？”

    ……

    “你喜欢哪一个？”

    ……

    傍晚，帝少卿就离开了。

    牧君笑在军官那里了解了自己这两个月的学习安排。

    头一个月着重体能和基本功，后一个月主要是教她一些武器的使用，包括定时炸弹的拆解，特工的反跟踪技巧等等。

    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三个舍友都在里面。

    “牧姐！”三人训练有素的一同站起身，注视着她。

    她们年龄似乎不大，友善地向她示好，却不卑不亢，没有流露出一点要讨好她的意思。

    牧君笑淡淡笑了笑，“不知道怎么称呼？”

    “柒星！”

    “柒梦！”

    “柒樱！”

    “呃……”牧君笑的嘴角狠狠抽了抽，集训营取名也和他大哥一样敷衍？

    她想到了大哥经常带在身边的那些助手，从月一排到月十五……

    “我们是柒少将手下的。”长得最高的柒星解释。

    柒星的模样很中性，牧君笑量着她的身高，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得有一米八几了。

    柒梦如她的名字一样，如梦如幻似的美女，微卷的长发，身材也是顶级的。

    柒樱长得也好看，但是和柒梦不是一个风格，更像个单纯懵懂的高中生。

    牧君笑都不得不佩服柒墨选人的眼光了，这模样放到校园里，任谁都不会想到她是个特工！

    和其他雇佣的特工不同，能进入无?岛的人都是经过重重筛选的，而且这些人从入岛那一刻起，便和帝家达成了生死契约。

    所有人都会被抹去过去的信息重新取名，有家人的会保留姓氏，孤儿就跟着带他们的人取名。

    另一边……

    正在海域上空飞行的直升机里。

    帝少卿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扬起下巴，露出完美的下颚线，散发出来的气息比平时随和了不少。

    “等南城另一间实验室处理好后，给你们放7天假。”

    柒墨和夜鸣心下一喜，互看了一眼，他们也是现在才知道，让牧君笑高兴还有这种福利。

    又听他：“给灰灰唱首歌吧。”

    “是！”柒墨的语气明显带着轻快，比刚才听到放假还高兴。

    只见他毫不迟疑地开手臂上的型电子设备，输入了一串代码，直接向海底发射超声波。

    十分钟之后，平静的海面开始波动，一只身型庞大的鲸突然跃出水面，在夕阳的投射下划出一道剪影。

    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强烈的冲击力激起无数浪花，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淅沥沥地下起了咸湿的雨点。

    鲸鱼群跃得欢快，可苦了正在驾驶直升机的夜鸣，因为没有飞太高，机身被这剧烈的动荡震得晃了晃，他虽然也想和灰灰们招呼，却不敢再分神了。

    灰灰，是这群鲸鱼的统称，柒墨疼它们像个宝贝似的，给每一只都取了名。

    一个一个想名字太麻烦，他直接用了二十四节气。

    首领老大叫立春，老二雨水，老三惊蛰……

    反正也就几个人知道，随他折腾。

    帝少卿第一次见到它们，是在六岁的时候，也是在直升机飞往无?岛的海域上。

    这群鲸浮上海面「晒太阳」，因为这一片海域是禁区，不会有别人进入。

    一开始，直升机的轰鸣声音还会吓得它们钻回海底，胆大的还想试图攻击直升机。

    后来见的次数多了，他和灰灰也「熟」起来了。

    它们跟着鱼群迁徙，偶尔会回到无?岛。

    但只要在海域发现它们的踪迹，帝少卿就会出来见它们。

    帝懿决得知帝少卿想和鲸鱼群做朋友，便命人着手治理，保护这片海域的环境。

    帝少卿也开始研究超声波的频率，试图和它们交流。

    如今，他们已经是认识二十几年的老朋友。

    帝少卿又在柒墨手臂处的型电脑上操作了一翻，灰灰们摆了摆尾鳍便下沉了。

    他今天也是突然提起灰灰的，不确定它们在不在这片海域，见牧君笑一脸期待地等了一上午，便叫柒墨发射超声波碰碰运气。

    果然如牧君笑的，她今天行大运。

    不只是今天，他的家伙应该每天行大运。

    ……

    白家和凌家正式见了面。

    白致远和舒语除了白可心之外，还有一个儿子叫白可衍。

    是华国知名的音乐制片人。

    听二老和外甥和解了，他也放下工作来了南城。

    此刻的凌家老宅大堂，除了凌老爷子，该来的都来了。

    白可衍和凌家人寒暄完之后，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凌郡竺旁边的牧君谦。

    “这位是？”他是第一次见，这个年轻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白叔叔，你好，我叫牧君谦，是猪猪的未婚夫。”

    牧君谦站起身礼貌地自我介绍，动作优雅，声音沉稳，言行举止都透出良好的家教和涵养。

    白可衍颔首，量的目光却没有收回，半晌他突然：“声音不错，外貌更是万里挑一，出道一定能火。”

    牧君谦：“……”

    舒语尴尬地轻咳一声，让他注意分寸。

    她和白致远不是第一次见牧君谦。

    三年前牧君谦因为调查白可心的事，约他们见过面，牧君谦也向他们表明了身份。

    虽然这个孩子话不多，但能为凌郡竺做到这个程度，二老对他是很满意的。

    凌郡竺第一次和白可衍接触，还没摸清他的性格，带着生疏的口吻为牧君谦解围，“舅舅，他太忙了，恐怕没时间做歌手。”

    白可衍耸了耸肩，他只是随口一。

    “猪猪对吧？以后你的专辑由舅舅负责！”这话倒是得十分认真。

    前段时间凌郡竺因为贺雅芝的原因，被推到风口浪尖，他早就看过她的演奏视频了，从那时候开始，就在计划给自己的外甥女制作专辑。

    他对两个外甥一点疏离感都没有，继续道：“下次来燕城，带你们见见婶婶和表妹。”

    “她们要来的，但是太远，就下次吧。”

    牧君谦没有参与两家的对话，低着头给帝少卿信息。

    【燕城有可信的人？】

    帝少卿的信息很快就回了，“省部的柳崇书记在我爷爷手下做过事，他和白老爷子很熟……”

    牧君谦挑了挑眉，感情这厮早就调查好了，等自己找上门？

    他也没多做纠结，得到答案就把手机收好。

    凌老爷子姗姗来迟，脸上带着些歉意。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白致远轻哼一声，刚想开口嘲，腰窝处就被舒语狠狠地掐了一把。

    疼得他皱眉瞪过去，舒语也橫他一眼，白致远立马焉了下来。

    凌老爷子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没话。

    他的心态变了，看淡了得失，对白可心和凌辰朗，他是心有亏欠的，也有意退让。

    “老爷子看起来精神不错。”

    白可衍笑了笑，他在圈内阅人无数，凌老爷子的歉意倒是带了几分真诚。

    想这老爷子叱诧商场一辈子，要强了一辈子，既然愿意先低头冰释前嫌，他不介意做那个推手，毕竟是亲家，白可心已经去世那么久了，过去的恩怨也该过去。

    舒语难得满意自己儿子的表现。

    凌老爷子见白家的态度，暗暗松了一口气，招呼着管家专门端来了茶炉。

    “这黑茶可是我专门托人带的，当年丝绸之路的名品，养胃暖身，要煮着喝，亲家公尝尝。”

    白致远被这句亲家公惊得直瞪眼，应也不是，反驳也不是，只好尴尬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气也消了一半。

    一个茶艺爱好者，就这么点出息。

    舒语被老头子的孩子气逗笑了，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白可心的死，怪不到凌老爷子身上。

    凌老爷子主动请他们去给白可心上了柱香。

    白致远就算脸再臭，态度也软了一些，有些话题会顺嘴搭几句。

    还没到饭点，牧君谦就准备离开，临走前，他让凌郡竺带口信把白致远约到了湖边没有监控的一处角落。

    等月一在周围仔细检查完，月八开启了信号干扰，牧君谦才向白致远道歉。

    “抱歉，白爷爷，为了保护您的安全，请见谅。”

    白致远摆摆手，余光却瞟了眼站在不远处看守的月一和月八，意识到牧君谦要找他的事似乎不简单。

    “白爷爷可认识省部书记柳崇？”

    “认识，有三十几年的交情。”他已经把牧君谦当孙女婿，也没有隐瞒。

    “可否麻烦白爷爷安排我和他见个面？”

    白致远看向他，眼神带着审视，有些迟疑。

    牧君谦明白他的顾虑，解释道：“我在调查乔心浅给凌大哥用的药。”

    他知道凌殿相和二老过情况，所以也没有避讳。

    白致远微微皱眉，脸色沉下来，“你的意思，是那药有问题？”

    牧君谦颔首。

    白致远怔怔地看着他，明显被震惊到了，同时心中燃起一丝怒火，那种药研制出来也绝不是什么好人。

    “背后的人在燕城？”白致远磨着牙，那药用在他外孙身上，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或许……”

    “呃……”白致远一噎，就，或许？没了？

    这子虽然不是惜字如金，但觉得没必要的，还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

    刚这么想完，就听见牧君谦了一大段话。

    “我们的对话结束，白爷爷就把这事忘了，您约柳书记的时候，也请不要让别人发现。另外，您与凌家和解的事，暂时就不要告诉别人了。”

    这么严重？

    白致远在心里腹诽年轻人太心谨慎，却也明白牧君谦这么做，是想把他摘除干净。

    他承了牧君谦这份好意。

    “你想什么时候见他？”

    “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