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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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三婶?她来干什么?”林大嫂撇撇嘴,起来这人还是林家的远房亲戚呢,不过人实在是令人讨厌,人刻薄话也多,爱占人便宜,势利得很。

    沈老太活了大半辈子了,心里跟明镜一样,有事白天不来,偏挑大半夜来,准没好事。

    她把丸子从锅里捞起来,将围在身上的旧围裙解下来,擦擦手扔到一边,朝外走着道:“我去看看她来干甚。”

    林大嫂和林二嫂赶忙跟上。

    “唉哟,婶子,你这是越发的年轻了,瞧着都精神。”东三婶见到沈老太立马热情的迎上去,拉着沈老太的手,笑得跟朵花似的,嘴抹了蜜。

    她越这样,沈老太心里越发警惕,抹开她的手,瞥了她一眼,也不和她多客套,直接了当道:“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

    东三婶被甩开了手,表情揣揣,但好在她面皮够厚,立马又扬起热情的笑,道:“好事,大好事,婶子,你听我和你……”

    她跟着沈老太进了堂屋,也不坐下了,站着兴奋的手舞足蹈,得口水横飞:“给你四十,四十块钱啊,你想想哪的多少钱呀,咱得攒好几年呢……”

    她越越兴奋,好像自己得了四十块钱一样,可沈老太越听脸却越沉,越听火气越旺,东三婶还在兴奋滔滔不绝的这有多好有多好呢,沈老太已经站了起来,朝着屋外走去。

    “唉,婶子你去哪?我明天就让人上门来和你详细,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呀……”东三婶见沈老太往外走,有些纳闷,跟在沈老太身后,嘴里还不停歇。

    “老娘就是太久没发威了,什么玩意都敢凑上来,我呸,就是一百块钱,老娘都不干,什么玩意,告诉他们给老娘躲得远远的,少招惹老娘,不然老娘非给他扒下一层皮下来不可。”沈老太举着家里扫地的大扫帚就往东三婶的身上去了。

    沈老太年轻时候可不是吃素的,架扯皮就没怕过谁,哪家婆娘不怕的?

    如今就是找到自己“事业”了,天天忙,懒得搭理那些破事儿了,可不代表她就好话了。

    要以前,要是有人来买她什么咸蛋配方,四十块钱,卖就卖了,可现在她一个月都能挣五六十,还稀罕这四十块钱?

    而且现在厂子多好啊?她当个技术指导,也是个领导,手底下管着人,多威风啊?她是脑子有坑才自己坑自己。

    东三婶这种行为无异于想毁了沈老太的这份风光,她能客气才怪了。

    “唉,我婶子那可是四十块钱,人家了再添点也成……”

    “谁家不会腌咸蛋,这都是白赚的,我看你就是傻,唉哟,唉哟……”

    原本沈老太只是拿着扫帚想把她赶出去,偏偏这东三婶被人撵着还不消停,嘴还劝人呢。

    这下,沈老太直接不客气,一扫帚拍她腚上,的东三婶嗷的一嗓子,总算是消停了,疼得呲牙咧嘴,跑的飞快。

    林家两个嫂子互相看看对方,咽咽口水。

    “哥,咱妈,这是干啥嘞?”林二哥听到动静爬起来站到自个房门坎边,对着隔壁同样出来的林大哥声询问道。

    他刚被吵醒还没摸清状况。

    林大哥看着对面同样站在门坎边的他爹淡定的表情,吞吞口水,回答道:“娘拿大扫帚赶人嘞,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谁来惹到娘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地恐惧。

    村里人家扫院子用的大扫帚都是自己在山上砍的竹丝扎的,抽到身上,那就一个……舒爽。

    别问他俩怎么知道的,反正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呸,真以为钱都那么好赚呐?有那心,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好吃懒做的玩意。”沈老太扔下扫帚,朝着地上呸了声,嫌弃的道。

    东三婶这也是受人所托来的,白白挨了这一下。

    村里吴家有两兄弟,天天好吃懒做,整日偷鸡摸狗,就靠着老爹老娘干活养活。

    人没啥本事可人家两兄弟也是有大志向的,就盼着哪天挣大钱,狠狠这些瞧不起他们的人的脸呢。

    这不,宋延厂子开起来了向周边的村子收购鸭蛋、鸡蛋,村里好些人家都养了鸡鸭攒着蛋卖钱呢,吴家也不例外。

    慢慢的,听那厂子越来越大,还登了报纸,两兄弟有点心动,偷摸着去看了一回,就瞧见那三轮车拉着一车又一车的东西出去,一看就挣了好些钱。

    腌咸蛋谁不会?而且听厂里腌制咸蛋的人还是他们村的人。

    这下两兄弟坐不住了,狠心下了血本,想把方子买过来,这会过年,听那厂子要停工,这时候他们腌了蛋卖出去,那钱不就哗哗哗的进裤兜吗?

    可他们和沈老太不熟啊,怎么办?于是东三婶就被派来当了客。

    照他们想来,四十块钱那是一笔巨款啊,可是他们全家家当,就是个腌蛋的法子,那个傻瓜才不卖,可没想到沈老太还真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松口。

    沈老太挣多少钱,林家人嘴紧得很,就怕招人眼红,他们哪知道?还以为沈老太最多拿十几块的工钱呢。

    反正他们就是觉得这老太婆怕是个傻子,有心还想好好劝劝,道道吧,但凡一上门就是大扫帚伺候,在身上撕拉的疼。

    吴老大最后干脆咬咬牙,他们自己腌,他就不信了,他娘也会做咸蛋,一样能卖钱!

    宋延这边,还不知道自己有了竞争对手,此刻正欢欢喜喜的准备要过年呢。

    “挽挽,你写过春联吗?咱家的春联要不你来写吧?”这还是宋延第一次只和苏挽一起过年,只有他们的家。

    一向内敛的宋延显得有些兴奋,早就倒腾了一大堆东西在家里,下定决心要过个完完美美的新年。

    “我不会。”苏挽摇头,她是会一点毛笔,可写的太过秀气,写春联实在不合适,宋延想着再去镇上买一副呢。

    只见苏挽眨眨眼睛道:“你忘啦,村里有卢老在呢。”

    那位可是书画精通的大家,写副对联可是再轻而易举的事了。

    宋延露出一个笑,使个眼色,示意苏挽一起去,道:“那我们就厚着脸皮去讨要一副回来。”

    苏挽笑着点点头,两人准备了红纸和年货准备去“薅羊毛”去了。

    这人还没进屋呢,老远就听到卢老中气十足的吼声。

    “你个臭子,这都是第三幅了,你吃对联的啊。”

    “卢爷爷,您这字写的真好,我娘了贴了这对联明年娃都能成状元。”

    “谢谢卢爷爷,您不愧是大师级别的,写的字,就是好,这不,我专门没买对联,就稀罕您写的呢。”

    “卢爷爷,谢谢您啊。”高鑫抱着对联蹿了出来,瞧那狼狈样子估计是被赶出来的。

    宋延和苏挽对视一眼,高鑫宝贝的捧着对联,傻呵呵的和两人了个招呼就溜了。

    “宋子和苏丫头来了?快请进来。”卢老见到两人立马变了副面孔,乐呵呵的请两人进来坐。

    一听两人的来意,卢老立马拍手答应下来,着就要研磨动手写。

    “高鑫那个臭子,都来三回了,不知道还以为他吃对联呢,偏偏这子脸皮厚,不给写,居然就坐在地上撒泼。”卢老起高鑫,又好笑又好气。

    “也是卢爷爷字好,大家伙都稀罕。”苏挽抿唇笑了笑,乖巧的站在一边,看着卢老写字。

    “你这丫头,出去上了半年的大学,嘴是越发甜了。”卢老被她哄的哈哈笑。

    “咦,宋哥,你来了?”卢飞睡眼惺忪的进来,凑到宋延旁边道。

    他是昨天特意赶过来的,来陪老爹过年,他是老来子,几乎是卢老亲手带大的,感情深。

    所以单位一放假,他就立马赶过来了。

    大半年不见,卢飞倒是看起来成熟稳重的多了,宋延对着桌边的两人扬扬下巴,道:“快过年了,来请卢老帮忙写副对联。”

    卢飞点头,他爹每年都自己写对联,他早就习惯了。

    苏挽专心地看着卢老写字,没事两人还能两句,宋延倒是不会欣赏这些,也看不懂这些,干脆和卢飞出门站在院子里话聊天去了。

    “咱们如今计划着要往高原上修铁路呢,那边海拔高,山多,修起来艰难,我估摸着后几年回来就难了,想着今年来好好陪陪老爷子。”卢飞开口道。

    何止是艰难,那简直是用命铺起来的,没想到是他们修出来的,宋延看卢飞的眼神不一样了,安慰地拍拍他肩膀道:“村里的娃子们会替你陪着卢老的。”

    四个老爷子年纪都不了,又是自个在村里,身边没个亲人。

    平日里大家都很照顾,尤其是那些家里有娃在上学的,平日里东家一个瓜西家两个蛋那样送,四个老爷子都吃不完。

    不仅如此还时常让家里青壮年来背捆柴跳个水的,不愁没人照看。

    卢飞脸上露出个笑,神态倒是轻松了些,感慨道:“没想到我爹遭了次罪,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在这待了大半年,他爹的身体都硬朗了不少,精神头也足,瞧着人也开心,经常都乐呵呵的,比以前在首都可快活多了。

    宋延笑笑,和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边升起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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