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自习室之后。

    甄蜜在整层楼游荡一圈散散心，顺便了解了大概的情况，这才沿着楼梯口下去。

    到一楼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甄蜜怔然片刻，惊讶地开口：“鹿？你怎么会来这里？”

    鹿斯禹闻言快步走过去，停在甄蜜面前：“我感冒好了，来和你一声。”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甄蜜突然产生一个想法。

    ——要是言子郁也这么乖就好了。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甄蜜沧桑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关心自己的鹿斯禹，露出微笑：“来，给我看看好的怎么样了。”

    鹿斯禹会意的弯下腰。

    甄蜜抬手贴住他的额头，仔细试探温度：“嗯，烧退了，晚上回家再吃一次药应该就会完全好了。”

    鹿斯禹：“我知道了。”

    “对了，姐。”他话锋一转，“我有事想问你。”

    两人开始新的话题。

    后方的走廊上，言子郁和林弋阳背着书包从楼梯口下来。

    发现甄蜜和一个男生在话，林弋阳躁动了：“我去，看来我没机会了，学妹已经有男朋友了。”

    言子郁下意识地看过去，视线所及是鹿斯禹垂着头和甄蜜话的样子，非常亲密。

    不像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似乎是认识很久，自然而然的一种亲近感。

    两人不知道了什么。

    鹿斯禹腼腆地笑笑，然后甄蜜踮起脚尖摸摸他的头，和他一起离开。

    “这可真是太赏心悦目了。”

    “看来我搞错了，有这么一个男朋友，学妹怎么可能想不开来追你。”

    林弋阳一个劲的添油加醋。

    言子郁看着两道背影被绿化带遮住，不留情面地戳穿：“他们已经走了，你可以停下了，很吵。”

    林弋阳：“……”

    *

    甄蜜不知道自己和表弟的互动被看到了。

    带着鹿斯禹进了咖啡店后，她点了两杯卡布奇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现在可以是什么事了吧？”甄蜜盯着鹿斯禹问。

    他的脸上是从没出现过的一种叫做羞涩的神情。

    以甄蜜对他的了解，会出现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偶然。

    加之他刚才支支吾吾半天，没有憋出一句话，反而要求找个地方好好，更加可以肯定，事情不简单。

    果不其然，鹿斯禹很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斟酌着问：“那个，姐，我去找你之前在你们宿舍楼下遇到了一个你们宿舍的女生，长得很好看，她是谁啊？”

    甄蜜挑起一边的眉毛：“长得很好看？那不是你姐我吗？”

    “不是你。”鹿斯禹比划道，“她人高高的，话特别好听，还很热心的告诉我你在哪。”

    仅凭这些，甄蜜无法确定。她思考两秒，想到手机里存的宿舍合照，翻出来给鹿斯禹看：“是哪个？”

    鹿斯禹凑过去指住里面最高的魏婕妤。

    甄蜜呆了一下，不敢置信地：“你确定你没看错？”

    “没有，就是她。”

    “……”

    甄蜜有些艰难地消化这个事实。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压压惊，苦口婆心地劝：“鹿，不是我没告诉你，娘娘她不喜欢男生的。”

    鹿斯禹满腔的期待顿时落了空，整个人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的。

    见状，甄蜜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鹿斯禹抬眸，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倔强：“可我就喜欢她。”

    如此直白的话，听得甄蜜语塞。沉吟片刻，她换了个方式劝：“这么跟你吧，娘娘就跟银河系一样，你看得到但是摸不到。”

    “我可以坐飞船。”鹿斯禹。

    “……”甄蜜一哽，随即搬出自己的亲身经历，“言子郁知道吧？我们学校的高岭之花，我追了他好多天，他油盐不进，娘娘比他还难追。”

    原以为这次总该奏效了，没想到鹿斯禹惊讶地张口：“姐，你不是喜欢蒋韩哥吗？”

    甄蜜：“？”

    那是谁？

    鹿斯禹：“姐，你不记得蒋韩哥了？他以前住在你家旁边，后来搬走了，他走的时候你还哭了很久。”

    甄蜜：“……”

    *

    不是鹿斯禹提起，甄蜜已经忘了还有蒋韩这么个人。

    因为时隔多年，当时的记忆很模糊了，只能零零碎碎的拼成一段朦胧的画面。

    那是一段很青涩的暗恋，或许不能称之为暗恋，顶多算得上是一种懵懵懂懂的对异性的好感。

    时间是在初一的寒假。

    当时，甄蜜的数学很差很差，期末考了不及格。

    姜女士和甄父商量之下，让蒋韩帮忙抢救。

    而在念高中的蒋韩性格温柔，成绩优异，长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半个月补习下来，甄蜜的数学有了进步，原本最讨厌的补习，变成了每天最期待的事。

    甚至主动往蒋韩家里跑，就差没留宿了。

    可惜不久后，蒋韩家里生变，全家移居海外，甄蜜失落了好一阵。

    时间一长，那份感觉和蒋韩这个人就慢慢被淡忘了。

    *

    蒋韩的模样，甄蜜忘得差不多了。

    唯一能想起来的，是他帮她补习时很有耐心。

    人挺不错的。

    但是……

    甄蜜扯了扯嘴角：“我有哭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鹿斯禹：“是姨的。”

    甄蜜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我妈的你也信。”

    “哎哟。”鹿斯禹委屈巴巴地揉脑壳。

    甄蜜不想再继续这个没意义的话题，喝了口咖啡，捏住勺子漫无目的地搅拌。

    脑中逐渐浮现出一些重要画面。

    她记得那天晚上她去倒垃圾的时候，他是从后面走过来的。

    鹿家楼下的路是直的，连接隔壁的两栋公寓楼，所以他很有可能是从隔壁出来的。

    而且那么晚了他会从区回学校，会不会也住在那里？

    或者是朋友亲戚住在那？

    甄蜜越想越觉得是。

    她松开手里的勺子喝了口咖啡，抿唇思考两秒，看向鹿斯禹：“鹿，你晚上有课吗？”

    鹿斯禹：“没有，今天的课上完了，一会儿去食堂吃了饭我就回去。”

    这正合甄蜜的意。

    “我跟你一起回去，”她，“晚上我住你那。”

    鹿斯禹：“为什么？”

    甄蜜：“大人做事，孩子不要多问。”

    鹿斯禹没再问，他本来是想跟着甄蜜回宿舍，再见一次魏婕妤，多了解她一点。如今甄蜜不回去，这个美好的心愿落空了。

    可鹿斯禹实在是很想再见娘娘，至少也要看看和她有关的东西。

    这种思想驱使下，他第一次对甄蜜提出了要求：“我想要娘娘的联系方式，不然不让你住。”

    “……”

    这是一个弟弟的话？

    这还是她乖巧可爱的弟弟？

    甄蜜不可思议地看着鹿斯禹，上下来回量几遍后确定他是本人，拿出姐姐的气势板起脸：“翅膀硬了连你姐都敢威胁了？”

    鹿斯禹真诚道：“我没有那个意思，而且这个叫等价交换。”

    “……”

    明白拼智商是自找罪受，甄蜜答应了鹿斯禹的条件。

    再一个联系方式换一个刺探情况的机会，她又不亏。

    *

    半个时后，太阳落山。

    甄蜜和鹿斯禹在二食堂吃了晚饭，骑车回公寓。

    公寓在五楼，是甄蜜的大姨特意选的。

    不高不低的位置，相对安全，又照顾到姐弟俩的轻微恐高症，还很适合爬楼梯锻炼。

    但公寓楼一共十一层，内设了电梯，平时不是想不开，姐弟俩是不会去走楼梯的。

    今天，电梯要维修，两人只能选择爬楼梯。

    “累死我了。”甄蜜拖着发酸的双腿，呈大字状瘫在沙发上。

    一口气上五楼的鹿斯禹贴心地开冰箱：“姐，你想喝什么？”

    甄蜜脱口而出：“水。”

    很快又改掉：“有高钙纯牛奶吗？”

    “有奶粉。”

    “那来一杯。”

    “好。”鹿斯禹拿出一大袋奶粉关上冰箱门。

    甄蜜坐起来揉揉腿腿，一条揉完，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一串提示音。

    微信群：【大明宫天团】

    唐尚宫：【晚上我要回家，可能后天才回来。】

    宁子：【尚宫大人走好~】

    娘娘：【准了。】

    这个微信群是军训期间建的，按照年龄和宿舍地位划分。

    魏婕妤是宿舍长，是当之无愧的娘娘，唐暖薰家底丰厚，最适合尚宫一职。

    甄蜜和戴晓宁是自己选的。

    一个是美人，一个是最佛系的婢女。

    基本上如果谁有事，会在群里报备，免得其他人担心。

    甄蜜看着上面的内容，想起自己没有过不回去的事，跟着补了一条：【我今晚住表弟家，明天回来。】

    群里立刻炸了。

    宁子：【你们这两个狠心的，娘娘你快惩罚她们qwq】

    娘娘：【拖出去斩了.jpg】

    唐尚宫：【娘娘饶命.jpg】

    甄美人：【娘娘饶命.jpg】

    “姐，你在和娘娘聊天吗？”鹿斯禹端着泡好的热牛奶过来。

    甄蜜随口嗯一声。

    鹿斯禹仔细浏览聊天记录，又看看群名，提出申请：“姐，我能加群吗？”

    “不能。”甄蜜毫不留情的拒绝，拿出甄美人的气势威严道，“大明宫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鹿斯禹反驳：“我是你弟弟。”

    又忍不住声向往：“不定以后就是娘娘的男朋友了。”

    甄蜜斜眼：“还早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窥屏。”

    “不过你要是想加也可以，得先通过全票允许，娘娘的单人联系方式我就不给你了，你自己去加。”

    鹿斯禹立刻做出选择：“我不加了。”

    甄蜜心道我还治不了你吗，把手机放到茶几上，接过热牛奶：“写作业去，写完再来领取联系方式。”

    鹿斯禹乖乖地回房间写作业。

    甄蜜瞅瞅墙上的电子钟，端着热牛奶去阳台等言子郁。

    楼下亮着两排路灯，因为树木的遮挡，视野不是很清晰。甄蜜左右张望一遍，没发现什么人影，捧着热牛奶抿一口，耐心地等待。

    差不多喝到一半的时候。

    不远处的路灯下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甄蜜眼尖地瞧见，随手把杯子放到护栏上，探出半个身体。

    视线中，那个影子慢慢移动过来，越来越清晰。甄蜜抬起手指按住眼尾放大视角，在两棵树之间捕捉到言子郁的脸。

    “真的被我猜中了。”甄蜜兴奋地缩回来。

    右手没控制住力道和方向，碰倒了护栏上的杯子，直直地往下坠。

    奶白的颜色在黑夜中格外扎眼。

    “哎！”甄蜜脸色骤变，飞快地伸出手臂去捞却是晚了一秒。

    眼看着言子郁就要走到楼下，她顾不得想什么办法，一把抓住护栏探出身体，高声呼喊：“言子郁！心头上！”

    很突然的一句话，直直的从五楼砸下来，在寂静的区格外响亮。

    言子郁分辨出这是甄蜜的声音，顿住脚步疑惑地往上看。

    抬头的那一瞬间，一个不明物体从天而降。

    没等他来得及躲开，白色的液体像幕布一样飞散下来，一滴不剩地洒到了身上。

    *

    作者有话要：

    言子郁——一个精致的牛奶boy：）

    不好意思，写着写着睡过去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