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里最先注意到夜绪的是白词。

    之前第一次看到夜绪的照片时，他也能够理解夏夏所的“长相不同也没有丝毫违和感”是什么意思。

    所以即使是重生后第一次见面，对着一张完全不同的脸，白词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因为激动甚至还了个哆嗦，白词抓住了夏夏的臂。

    “夜……”

    夏夏疑惑：“……什么？”

    叶昭抬头，顺着白词的视线看过去，微微勾起唇角。

    “夜……”吸了口气，白词抬起手指向夜绪的方向，“夜先生！”

    ——怎么可能？

    即使内心第一秒中闪过这个想法，夏夏最先作出的反应却是扭过头去。或许在他心底，其实他也在期待着什么。

    这个时间像是约好了一样凑巧，路上行人寥寥，身形挺拔高大的alpha像是撕裂了一幅画走了出来。他背后是墨蓝的苍穹，橘黄色的灯光洒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连成串的路灯像是特意为他装饰出一条灯路。

    一大早就给他了祝福电话、十几个时之前还通过话的原本应该在另一个半球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夏夏怔然片刻，直到叶昭推了他一下。

    “不去接一下吗？”

    有些时候人真的很奇怪。原本并不那么在意的事情，当意识到自己被珍惜的时候，却也会感动到鼻腔酸涩。

    夏夏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朝夜绪跑了过去。

    到了跟前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沾着油星，却被用力地抱进了对方的怀抱里。夏夏怕弄脏夜绪的衣服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姿势别扭地张开手臂。

    “等一下，手——”

    “等不及了。”

    男人用拇指揩掉他嘴角一点油渍，断了他的话的同时一只手按住夏夏的脖颈，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将对方更紧的压向自己，然后低头吻了上去。

    身体柔软的omega被随意摆弄，从长腿到腰背到脖颈绷成一张韧性十足的弓，双手挣扎似的在空气里挥舞了两下，似乎要抓住什么，片刻后，渐渐停止了动作，安安静静地搭在了alpha的腰上轻轻拥抱着。

    夏夏心跳得很快。

    因为错愕而大张着的眼睛慢慢垂下来，他微微侧着头，这个角度可以看到alpha低垂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

    熟悉的木质香料的气息温和，一点点弥漫过来，包裹住他，细腻到安抚着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在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在意。

    哪怕只分开了几天而已，却也并不妨碍他想念夜绪。

    哪怕生日在过去的时间里对他来一直可有可无，可对珍重自己的alpha，他偶尔也可以放纵自己任性几次。

    看。

    即使他不，夜绪不也为他回来了吗？

    这个alpha，某些时候，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蓦地有些眼热，他闭上眼，伸手环住了alpha的腰，仰起下巴迎合、试探地辗转回应。

    夜绪惊讶地睁开了眼。

    “……怎么了？”

    夜绪轻轻按了按他湿漉漉的嘴唇，眼眸深沉：“两个时之后的飞机，我马上就要走了，别撩我。”

    “……”夏夏涨红了脸，嗔怒，“你怎么能这样？恶人先告状！”完又皱了皱眉，“虽然……我很高兴，但是这么赶就不要回来啊。”

    夜绪用“我怎么可能不回来”的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他。

    夏夏脸颊发烫，抿了抿湿润的嘴唇，拉住他的手：“白词特意飞过来给我庆祝生日，还有泰勒和克拉尔，叶叶也在，去跟他们声招呼再走吧。”

    他着往叶昭他们那边走过去，刚跨出一步就被反手拉住了。

    手心里被塞进来什么东西，夏夏停下脚步转回身来。

    再回头时，alpha已经单膝跪在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手，三只手的指缝之间，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深红色的绒布盒子。

    夏夏心脏猛地一跳，又停了两拍，过了两秒钟，才再次迅速跳动起来。

    他倏地抬眼看向夜绪，嘴唇幅度蠕动了几下，又像是蚌壳一样死死地闭上了。

    夜绪仰着头看他：“虽然场合不太对，但这比起别的并不重要。”

    食客和店家都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走到店外，有的人举起手机。

    在无数张眼睛的注视里，衣装革履气质高贵的alpha，在缝隙里藏着灰尘的红砖路边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并不干净的吃街弥漫着油烟味，却盖不住他身上信息素的干净甘甜。

    这就是他喜欢的alpha。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个人。

    不是因为他的富有，而是因为，这是他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乃至现在，遇到的最好的一个人。这个男人几乎所有的嘻笑怒骂、喜怒哀乐，全都是因他而起。

    能够牵动夜绪每一丝情绪的人，可以让他变得不像他的人，这世界上，也只有夏夏他一个人而已。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夏夏，十八岁了，从今天起，可以成为我的omega吗？”

    “嫁给他，嫁给他！！！”

    有人在吹口哨，有人在高呼。

    有人认出了他们，有人却只是在见证陌生人的幸福。

    那一刻整条街道都像是陷入了节日的氛围里。

    场合并非不对，充斥着祝福的地方，对于夏夏来，是世界上最好的场合。

    立方体的绒布盒子棱角硌着手心，像是不想被忽视，在故意刷新自己的存在感一样。

    夏夏如它所愿地垂眼看向它。

    他更加用力地握紧那只手，从夜绪的双手里抽出手来，弯下腰捧起alpha的脸，在他的嘴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夜绪，”他额头抵着alpha的额头，轻声，“我只做你一个人的omega。”

    并非单纯的omega，所以没办法像普通的omega一样理所当然地成为一个alpha的omega妻子。

    所以喜欢上夜绪之前，他也彷徨过。

    但爱情和性别无关。

    泰勒和克拉尔都可以相爱，他和夜绪，远比他们还要幸运。

    “太可惜了。”

    被拉起来的时候，alpha声地嘟囔。

    “如果不是赶时间……”

    没完的半句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上一秒有多感动，这一秒就有多无语。夏夏克制住给他一个过肩摔的想法，不想破现在的气氛，低着头装作没听到他的话。

    夜绪之前见过泰勒和克拉尔，而白词又是夏夏的好闺蜜，这几个人都不是外人，夜绪和他们随意却不失礼貌地了个招呼。

    “他匆忙赶回来的，马上要赶飞机，不能久待。刚刚送我们过来的司机还在巷子口等着，你们吃饱了就让他送你们回去，”夏夏拉着夜绪站起来，“我就……送他去机场，等下直接回家了。明天见。”

    不想看那几个人“我都懂”的表情，夏夏拉着夜绪就走。

    一直目送着两人身影消失在街角，泰勒轻轻叹了口气，第一个开口：“真没想到，夜先生看起来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居然也挺浪漫的，千里迢迢飞回来过生日什么的，求婚都用上了，好会啊。”

    克拉尔闻言看向他，若有所思。

    白词也才刚回过神来：“夏夏是今天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叶昭笃定地：“把‘今天’去掉。”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几眼，都笑了笑。叶昭看了看没剩下什么的餐盘，问：“你们吃饱了没？要不要再点什么？”

    泰勒抽了下嘴角：“这个问题好像得问你自己……”

    叶昭点点头，虽然刚才只顾着和夜绪发消息没吃多少，但时间不早了。重要的事已经结束，老年人作息已经熬不住，是时候回去睡觉了。

    拿起湿巾擦了手，叶昭抬手召唤老板娘：“老板娘，结账。”

    老板娘从店里走出来。

    白词“咦”了一声。

    他还没什么，泰勒先问：“怎么了女士，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老板娘擦着红红的眼角，吸了吸鼻子：“没事没事，刚刚的求婚场面，太感动了。”

    叶昭：“……”

    我孙子求婚成功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哭？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哪个是你亲生儿子呢。

    “好了，结账吧。”叶昭。

    老板娘这时大手一挥：“不用，在场的几桌全部免单，不用结账了！”

    旁边几桌客人欢呼起来。

    “真的假的？”

    “老板娘霸气！”

    “谢谢老板娘，今年发大财！”

    “老板娘家里是有什么喜事吗？”

    “我崽——”老板娘声音一顿，看了看旁边也正好奇地看着她准备一听究竟的叶昭四人，意识到这四个人是夏夏的朋友，心想好险住了，摆摆手，“没事没事，老板娘今天心情好，绝对不是孩子被求婚。”

    叶昭：“……”

    白词：“……”

    泰勒：“……”

    克拉尔：“……”

    你还能得再明白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