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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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言睁开了眼。

    第一眼她就见到自家暗卫柳青缩在横梁上老地方,昏暗的角落里就一双大眼透亮的,见她醒来更是瞬间亮起。

    温言又闭上了眼,静息了一会儿。

    大脑还是晕沉的,她动了动手指,疲乏感立刻从身体各处泛上来。感受到这反应,就连本人都有些惊讶了。

    昨天她到底喝了多少?

    特别是呼吸的错落间,舌苔上逐渐恢复的味觉传来了极为苦涩的药味,还混着一些酸辣味,难以描述得很。

    温言的五官一下就皱了起来,紧巴巴地看着就可怜。同时拜这苦味所赐,她也想起来了。

    昨夜宴会后半程她就没断过酒,最后的一点意识还残留在浅椿给她端了一碗汤液,温言只记得那碗里都是乌漆的色。她这方面经验足,一看到这种就知道是剧苦的味。这会倒也好,她一想起昨晚那些记忆,那苦味的存在感也更足了。

    现在连吞咽一下都不是滋味。

    要不是柳青偷偷塞给她两颗梅子,现在情况只会更糟。

    温言闭眼,默默在柳青月底的奉例多加上一两笔。

    躺在软塌上,王爷开始自我反思。

    昨夜温言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后半程怎么一杯接一杯的,虽她酒力谈不上差但也绝对算不上是千杯不醉。可她就是宿醉了整宿。

    温言脸一黑,她想东西快又杂。

    在她脑子里,喝到宿醉,这行为不就和昨夜她那些莫名其妙的撩拨是一个意思了吗。

    还都是奇怪的心血来潮,不讲道理的很。

    许久,软榻上,乌发散乱的少女眼神有些呆滞盯着头顶上的房梁,不提起洛寒珏还好,就在刚才一瞬间,这女人的脸居然在一团乱麻中格外清晰,顺带着那些她做出的奇怪行为一同和那些酒液一样顺涌而上。

    有那么一刻,温言的意识中全是洛寒珏的脸,少女胡思乱想多了,反倒昨晚洛寒珏咬着她指端,这件事的存在感变得格外嚣张了。

    无端地,她的指骨又开始发痒了。

    尤其是那被酒液沾染过的地方,湿润又柔软。

    下意识,温言后来想许是喝多了不少昏了头,她居然:

    “看上去……很好亲的……样子。”

    屋内“啪——”的一声,响亮又动听。

    守在外门的浅椿的注意力立即归一,侍女附耳在门窗边,轻声询问:“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人回答,浅椿按上门的力道更重了些,忧虑在这位忠心的侍女心中不减。

    “殿下?”

    温言:“无碍,进来吧。”

    浅椿放下了心,只要殿下回答了就好,只不过她有些困惑,为何殿下的声音听起来沉闷多了。难不成是宿醉的影响吗?

    侍女低头进入屋内,站在内屋几步的帘幕之外。

    “准备洗漱吧。”

    终于在撩开帘幕之后,浅椿看清自家主子的脸蛋后,她又沉默地低下了头。

    饭后温言散步到了花圃那边。

    她对歌舞是不感兴趣的,要其他的,温言唯独对侍弄花草还算心得。

    虽然这也算不上什么君子六艺的名头。

    还是受她兄长所言的影响,温言知晓了她的母亲对琴棋颇为书画精通。后来一齐跟着宫内的太傅教学,先生管教甚严,认为除了读书外的兴趣都是玩物丧志。他们少有机会去碰母亲留下的几张乐谱。

    起来,柳氏好像留下一张古琴。

    虽然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顺着青石子路,她走进松阁的花园中,铺面而来的花势也长得正好。花匠特意受了王府主人的高价,自然长势皆是生机勃勃的。

    温言走到一块花圃边,里面尤其是兰花长势喜人,清的朝露凝聚在花瓣上,更显得娇艳欲滴。她看着面前的一束兰花,脑中浮现出前几日的诗会,伸出手一边拨弄着,一边在无人的花园里开口。

    “柳青。”

    风声一过,影子应声而来:“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

    温言没有转身,像是对手里的娇花起了兴趣,“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柳青回到:“回王爷的话,属下这一周潜伏在洛云娇的屋外。诗会回去的那一天,洛云娇把她的贴身侍女夏荷调走,重新提拔了一个新的侍女贴身照顾。”

    “哼”,温言低垂的眸中映出兰花的色彩,她冷笑一句:“愚蠢至极。”

    柳青半跪在后继续报备:“那几日洛家关于洛云娇的谣言满天飞,洛云娇一直闭门不出,唯一一次院中有动静是她身边新提拔的侍女去了一趟徐雷的院子,给那里塞了一封信。”

    “徐雷?”

    一张阴郁的脸闪现而过,温言对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印象,“那个求学在洛家的外家姓。怎么,洛云娇这个不长脑子的还和这人有联系了?”

    柳青“嗯”了一声,继续道:“次日徐雷去了洛云娇的院子,是洛云娇开的门,两人彻夜未出。门外有徐雷的人把守,也是从昨日开始,洛云娇和徐雷开始出双入对。”

    还沉浸在昨日的绝美cg中的系统听到这句话,惊叫出声。

    温言听着脑子里嗡嗡作响的声,宿醉的脑子疼了,了一句“安静”,系统默默消失。

    温言揉揉额角:“那个徐家的次子,当初在学塾的时候不就闹出过事情,差点断了仕途。后来徐家不是让洛文山指点他学习,安分了不到半年,就在市坊里频频出事了嘛。”

    柳青沉默着。

    其实在她监视的这段时间里,徐雷没有走出过洛云娇的房间,洛云娇也没有走出过院中一步。

    暗卫的内力颇为深厚,即使她退到了内宅可控范围的边线,依旧可以听到一些靡靡之音。柳青没详,只不过觉得这事真是污秽了人的耳朵,毕竟咱们王爷才十九。

    虽然她不知道的是,在心里他们纯洁的王爷昨晚已经上手和美人过了界了。

    温言听了不再言语,挥挥手让柳青退下。

    脑内的系统再也憋不住槽点,“虽然我知道会发生这种无节操的情况,但她居然和自己的表兄狼狈为奸,而且入宫的女子是要守贞的,这也太……”

    温言冷声:“洛云娇这类人,只要能往上爬,不择手段才是常态。对于她而言,男人是她获得权力和力量最方便的捷径而已。而且她从诗会那遭之后,洛云娇的丑闻也确实不少,她再蠢也知道自己入宫无望了。”

    洛云娇和朝局上那些老混子没什么区别,温言一想起这些乌合之众,浅透的眸色逐渐变深。

    “所以,她能做出这种事,不足为奇。”

    “洛家上一代的将军爵位是洛叶冰世袭的,他的兄弟洛文山是个读书人,年纪轻轻中了进士,娶了三房夫人,此人最奇怪的一点是,对嫡出的子嗣漠不关心,对庶出的其余二房倒是体贴有余。”

    但到了洛家这一辈,除了洛寒珏,其余都是些平庸之辈,几个庶子更是出了名的纨绔。

    后半句温言倒是没出口,啥呢,让系统多知道点自己了那女人的好话吗?

    系统:“可这也不是她的身体,她也能……。”

    “原来的洛云娇,我没猜错的话,落水之后醒来的就不是她了吧。”温言出这句话,总感觉不知道哪来的既视感。

    “是的,穿越者有两种穿越世界的方式,一种是夺舍,直接消灭原主的意识,占掉身体。另一种就是胎穿,从婴儿的身份长大,这种穿越的方式,就算是我也很难区分出穿越者的身份。因为常年的生活,灵魂的波动已经和本土的波动吻合了。”

    温言听到这,心里有所思量。

    望向蔚蓝的天空,突然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她昨日……是怎么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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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内,温子薄批改着奏折。

    王总管在一旁候着,时不时传递奏折,研墨,沏茶。

    纸墨的浓郁逐渐挥发开,温子薄放下笔,对着王德福吩咐:

    “宣她进来吧。”

    王德福领旨走出内屋。他对站在厢房里的人行礼恭请道:“陛下请您进去了,洛将军。”

    洛寒珏收回对着眼前字画的眼神,走进王德福出来的方向。

    王德福把内屋的门轻轻闭上,退出去在门外站守。

    批了一天奏折,温子薄揉着手腕,略有酸痛,头也没抬随意道:“自己找个位子坐下吧。”揉了半天也没见点动静,男人倏地抬头才看到面前一动不动站了一个木桩似的人。

    洛寒珏挺着腰板不动,直到温子薄的目光定向她,人才弯下腰向着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男人恭敬行礼。

    “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子薄没话看着洛寒珏,眼里闪烁着旁人猜不透的情绪。

    一时间,御书房的空间凝固住了,幸好王公公有先见之明,知道两边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主,龙虎相争,鱼虾蝼蚁遭殃。

    温子薄轻笑了一声,破了僵局。他也是按着气氛,挺胸端然,显起了皇帝的体统和庄。

    皇帝道:“爱卿平身吧。”

    洛寒珏支起纤细的腰肢。

    温子薄指了指旁端的位椅,“不必站着了,你可是我大梁的功臣,寡人赐座于你。”

    “谢陛下。”这次洛寒珏顺从地坐下了。

    温子薄又是不紧不慢地问了些寻常事,随即主动挑起了话头。

    “昨日的晚宴,洛将军觉得如何?”

    洛寒珏没有犹豫,像是好腹稿般流畅,“八珍玉食,琼浆玉露,此等规格的宴会,自然是极好的。”

    “几年不见,寡人可不知道洛将军出口成章。”温子薄端起茶杯吹了吹,见着没了热气才喝了一口。

    男人轻笑了一下,吸黑的瞳孔从茶面扭转到了另一侧。他看着同样端坐在座椅上的人,温子薄的声调缓和极了,他脸上还挂着笑,仿佛这就能掩饰掉皇帝下一句话里藏起的锋芒。

    洛寒珏同样毫无情绪的眼眸直直对上了帝皇的锐利。

    他:

    “可寡人看昨日让将军最满意的不是御膳房准备的美食,也不是精心准备的歌舞吧。”

    “不知陛下何出此言?”洛寒珏的语气沉冷。

    “刺啦——”

    是瓷器放在桌上的声音。

    洛寒珏看过去,那镶得精细的釉质已经被划拉出一道白痕了。

    好可惜啊……

    从心底她发出一声惋惜。

    温子薄回视洛寒珏的目光,眼里同样的寒意不加掩饰,他终于耐不住语气的怒意质问:

    “梅子酒,好喝吗?”

    瓷器的碎裂愈发地破碎了,顶峰相对的寒意在这间内屋里透彻得惊人。

    王德福在外兢兢业业地守着,抬头望天已有一时辰了,他脖颈略酸。

    他想,这洛将军已经和陛下待在里屋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

    会发生什么呢?

    当然,这个念头还没冒尖就被他掐死了。从少年时期就跟在帝王身边多年的王总管脑子清楚得很,做奴才的,知道的越多,被厌弃得越快。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王德福身旁的门也被开了。

    洛寒珏径直走了出来。

    王德福躬身正准备领人出宫,洛寒珏拒绝了他。

    余光间,王德福抬眼瞧看了一下洛寒珏的脸色,没有任何异常,甚至可以的上比面圣前还要好看些许。

    等到女人的背影消失在重重朱门间,王德福转身走回温子薄身边。

    帝皇已经站在了外屋,欣赏这整面墙字画,不发一言。

    主子没有发话,仆人自然不会多问。

    王德福低眉顺眼地盯着地面,就好像是要瞧出个好歹。

    突然,温子薄开口了。

    “今年的青梅酿的怎样?”

    “奴才记得是极好的。”

    “是吗?”温子薄背起双手在背后,他:“行,那记得待会派人送一马车到将军府上。”

    停顿了一下又:“刚才洛将军她好极了那口梅子了。”

    “而且,是想了多年的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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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这波是兄长和妹媳的暗潮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