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时间在四季轮回中飞逝而过,她们即将迎来高考。
有人在准备出国,有人在争取保送名额,也有人像盛锦,不急不慌,一切照旧。
盛锦没什么可担心的,她觉得只要自己愿意,就能和夏末去同一个地方,同一所大学。
就像夏末的那样,她能轻易做好每一件事,别人拼尽全力的结果未必比得上她的一时兴起。
两人再没发生过一次争论与不快,似乎是得益于为数不多的碰面。
对待盛锦,夏末尽善尽美,而盛锦总是来去匆匆,不肯做过多停留。
夏末想不明白盛锦怎么了,关系好像还是很亲密,但又不那么亲密了。
哪怕连盛锦本人,也无从得知自己到底在想了什么。
有时候她凝视着夏末,试图从夏末这里找到答案。
然而每一次的靠近,都只会让她变得更加混乱。
最后一个学期开始之前,很冷的初春,下了最后一场雪。
学校园的操场上,几个孩子在堆雪人。
盛锦和夏末都被林谭从家里拉出来,美其名曰追忆童年故地重游,其实要去附近新开的甜品店吃东西。
赵妮安和李吾也来凑热闹。
一行人沿着曾经学校围墙外面走,走到一处,盛锦停下来,一脚踩上墙根的石头,跃上了墙头。
朝墙里面低头一瞧,很是意外:“我当年的作案工具还在这儿呢。”
里面的墙根下放在一个倒立过来的大花盆。
盛锦踩着墙熟练地翻过去。
林谭咬着冰淇淋,隔着低矮的围墙冲里面喊:“盛锦你这次要是被逮住了我们可没人管你!”
盛锦大声道:“没人,你们过不过来?”
话音刚落,覆着积雪的围墙上露出夏末的脑袋。
“盛锦你声一点,没人也被你把人喊过来了。”清灵的少女在墙头冲她谨慎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盛锦笑起来,很配合地压低声音:“行,我声一点,你也心一点。”
她连忙踩上墙脚的花盆,伸长手臂去接夏末。
夏末踩到墙上的积雪,滑了一下,嘴唇擦着盛锦的脸颊过去。
一触而过的温软让盛锦心里猛地一颤,脚下没踩稳,抱着夏末在厚厚的雪地里了个滚。
夏末压在她身上,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脸。
她没多想,抱着夏末又翻了个身,将夏末压在雪地上。
夏末的头发在白雪地里铺开,泼墨一样,眉目如画。
盛锦怔怔地看着她,喃喃道:“是你的心吗?它跳得好快。”
她侧过脸,埋头凑近夏末胸口。
夏末下意识抬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心脏,“你别听了。什么也不会听到。”
身后传来低笑的声音,林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翻到墙里面,指着她二人朝墙外喊道:“盛锦搁这儿跟夏末腻歪呢,赵妮安李吾你们快翻过来看戏。”
赵妮安在外面哭唧唧地吐槽:“你们一个两个都有毛病,我才不要爬墙,我现在走的可是优雅女神路线!”
林谭在墙底下叉着腰哈哈大笑。
盛锦无语地朝林谭圆溜溜的后脑勺瞪了一眼,拉着夏末从地上起来。
夏末身上头发上都沾了雪,身上染上寒意,了个颤。
盛锦把围巾取出来,在她脖子上绕了几圈。
两人收拾干净,身后,死活不肯爬墙的赵妮安惊呼着从墙上跌到李吾和林谭身上,骂骂咧咧地差使二人帮自己整理头发和衣服。
他们去孩子们堆雪人的操场,盛锦背着手悄然走近那群朋友,待他们发现自己时便立刻板起脸来,压下嗓子道:“你们怎么溜进学校来的?”
几个孩没等她演完,丢下手上堆雪人的道具嬉笑着一哄而散。
盛锦朝夏末吐了下舌头,“我就是跟他们开个玩笑。”
夏末抿嘴浅笑。
盛锦把丢在地上的树枝捡起来,给雪人安上双手,又给它装上五官,站在一旁欣赏。
林谭也跑过来看,摸着下巴琢磨半天:“它看起来像一个人。”
听到这话,赵妮安和李吾也凑过来,几个人围着一个雪人观察起来。
“像夏末。”
林谭笃定地安静站在盛锦身旁的少女。
其他人也跟着看向夏末。
夏末怔怔地看向盛锦。
盛锦离得她最近,清楚地看到她微微撇下去的嘴角。
然后盛锦在一片寂静中大笑出声,指着自己随手装上五官的雪人:“真的好像。”
她把夏末拉到雪人旁边与它并列,“你们看,他俩都撇着嘴,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完大家都拿出手机围着雪人和夏末拍照。
盛锦起哄似的挡着不让他们拍照,“谁准你们乱拍的,这雪人我弄的,这人也是我的。”
从学校离开,天色阴沉,走在半路就飘起雪花。
本来大家算再去以前去过的游乐场看看,结果那座冷清的游乐场早就换成了繁华热闹的商业街。
而游乐场后的那座留下惊悚回忆的“鬼屋”也夷为平地,那里变成一个人来人往的中央广场。
回家路上雪越下越大,路上积雪来不及清理,车速变慢,行人的脚步也变慢。
夏末在站台下等车,拿着广告传单胡乱涂鸦,盛锦逗了她几次没得到回应,于是跑到外面踮着脚够栏杆上的雪。
赵妮安她们去路对面的便利店买热饮。
忽然就听到“轰隆”一声,瞬间的死寂后,路人尖叫起来。
赵妮安她们拎着刚买来的奶茶抬头望过去,就看到对面的站台塌了一大半。
夏末头昏脑胀,艰难地扭头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人,雪地里传来的寒意很快被指尖传来的温热所取代。
她闻到带着腥甜的血腥气。
“……盛锦?”
“你怎么也不心点儿?”
盛锦眯缝着一只眼睛,有气无力地埋怨她,然后在她不安的目光中失去知觉。
醒来时在医院,盛锦有点恍惚。
她不像夏末总是单薄羸弱,她从不进医院。
上一次在医院醒来,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都有些记不清原因。
夏末看到她醒来,连忙擦自己的眼泪。
就像盛锦很少进医院,夏末也很少掉眼泪。
盛锦见她把眼泪糊了一脸,忍不住笑了一声。
夏末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嘟囔着:“你还笑。”
盛锦:“那也比你哭成一只花猫强多了。”
一完,夏末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她不肯让盛锦看见,自欺欺人地抬起手,用手背挡着那双视线模糊的漂亮眼睛。
谁都可以受伤,盛锦不可以。
更不可以为了她受伤。
盛锦终于笑不出来了,甚至有些生气。
她把夏末挡着眼睛的那只手一把拉下来,板着脸替她擦脸上的泪水。
夏末的眼泪好烫,盛锦陷入短暂的不知所措。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爱哭了,我还以为你是个不会哭的人呢。腿被砸了的人是我,我这回都还没哭呢。”
盛锦边,边回忆上一回见夏末哭是什么时候。
夏末的脸一直红到耳根,羞得脸发烫。
盛锦以为她这副模样是哭得太伤心,急着嚷道:“你别哭了,我又没死——”
夏末阻止她:“你别乱话了,我就只哭一会儿,很快就不哭了。”
她着,很快擦干脸上的泪水。
盛锦不着急了,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夏末的动作。
她问夏末:“你心疼我吗?”
夏末乖乖地点了下头。
“感觉不太真诚,”盛锦皱起了眉,在夏末想出补救的办法之前建议道,“你亲我一下,我就信了。”
她微微偏过身体,将那张日益明艳夺目的脸凑到夏末眼前,秾秀的眉眼间透着狡黠灵动的神采。
夏末有些踌躇,她们已经好久没像现在这样。
盛锦等了一会儿,默默地坐回去,低头拆着盛如诚给自己买的礼物。
对话戛然而止,屋子里毫无预兆地陷入沉寂。
盛锦拆完礼物,转眼看到夏末,故作意外:“你怎么还没走。”
夏末把她拆得散落一地的纸盒收拾起来,解释道:“站台倒塌上新闻了,叔叔去加班,阿姨还在外面谈生意,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盛锦本来想我又没什么大事,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瞥了一眼乖巧守在自己身边的夏末。
夏末很认真地等着她开口话。
盛锦靠回床上,望着医院的天花板,嚷道:“我要喝水。”
夏末给她倒了杯温水。
盛锦又:“我要吃水果。”
夏末给她削水果。
盛锦瞄了一眼:“要苹果,不要梨。”
夏末给她换了颗苹果。
盛锦接过削好的苹果,愤愤地咬上一口。端水削苹果都照办,让亲一口就不行,还什么心疼自己,才不稀罕这种方式的心疼!
盛锦坐在病床上自怨自怜起来。
夏末疑惑地量她,越看越担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盛锦嘀咕着:“我才没有哪里不舒服。”
过了会儿,提高声音对夏末:“你回去吧,不是都快开学了吗,我不需要你照顾。”
这话时盛锦盯着手机屏幕,仿佛浑不在意。
夏末见她瞧也不瞧自己,再想到自己照顾人的本事肯定是比不上盛家雇佣的专业护理,留在这儿不定越帮越忙反惹她不高兴,应了声好,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