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盛锦话带着微微的喘息,像是愉快又像是不悦,“什么事啊,这么晚什么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疑惑起来:“还没到八点这还晚啊,盛锦你是在干什么啊,我跟你的聚会你到底还来不来?这可是庆祝我第一部 戏成功上映,你不来我会很失望的。”
盛锦听着对方在电话里装可怜,本来想一口回绝,看到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夏末,心里改变了主意。
“你来不来来不来嘛?”
电话里催促的声音越来越黏糊,盛锦简直可以想象对方此刻脸上的表情,妥协似的应道:“好好好我来我来,但是我得带个人一起过去。”
“谁啊,男的女的,不会是要介绍对象给我认识吧,那你最好还是别来了。”
对方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盛锦被她得有点不好意思,飞快地又瞥了眼夏末,“哪有,你等着,马上给你带过去。”
她挂了电话,朝夏末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了夏末肩膀,神秘兮兮地道:“在家带着怪无聊的,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夏末总是很安静,乖乖的,平时不见她交什么新朋友,也很少参加一些同龄人的社交活动,盛锦一边窃喜这样夏末可以只陪自己玩,又有点担心夏末会闷坏。
她想像展示独家珍藏一样,把漂亮又优秀的夏末带去给奚雅那群人瞧瞧,让她们长长见识。
夏末犹豫道:“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嘛?”
盛锦立刻像奚雅求她一样央求起夏末来,“我都睡了一天了,你就陪不陪我一起去嘛,你要是不去,那我也不去了,虽然有点失望。”
她心里很有把握,奚雅求她她未必会改变主意,但是她在夏末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只要她求夏末,夏末肯定会点头。
“好吧,”夏末果然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起身跟着她往外走,“但是要早点回来。”
夏末担心是自己太闷,让盛锦感觉到无聊了。
盛锦欢喜雀跃地带着夏末去到举办派对的地方。
夏末去了之后才发现这里是繁华市区的酒吧街,扮得形形色色的年轻人从身边路过,停车区域多半是比盛锦开过来的那辆跑车高调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盛锦一眼扫过去,似是对于风头被压过感到有点不满意,但也只是皱了下眉,注意力就重新回到夏末身上,拉着她的手去找奚雅。
奚雅包了场,庆祝自己的第一部 戏成功上映,并且镜头一秒没减,很快就要当上红红火火的大明星。
场子里来了许多人,有些盛锦也不认识。
两人刚进去,就听有人吹了声口哨,提高声音道:“奚雅,你们家盛总到了!”
他们知道盛锦,不光是因为奚雅的关系,金茉莉的独立设计服装品牌都上市了,盛总现在是这群人口中等着回家继承家业的皇太女,奚雅要是个大明星,那盛总怎么也得是个财大气粗的金主爸爸了。
盛锦被四面八方招呼的声音淹没,不论此前认不认识,这回就算是认识了。
她笑骂一声:“谁是她们家的啊,再乱话让你们奚大明星教训你们。”
刚骂完,一道玲珑有致的窈窕身影就朝她走了过来。
众人调笑道:“大明星出现了,盛总迟到这么久,还不赶紧哄哄。”
奚雅回头将他们都赶走,“一边玩你们的去。”
盛锦把手上的礼物递过去,“喏,这是你要的礼物。”
奚雅撇撇嘴,不大开心:“我要你才给,那我要是不要,你是不是就不算给了?”
盛锦像是没听出来她的抱怨一样笑出声来:“这不是废话吗,你都不要,我干嘛还给。”
对面那张精致的面容浮现出怒意。
盛锦在她生气之前又做出温柔体贴状,“跟你开玩笑的啦,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快拆开瞧瞧送你的礼物,夏末帮着我挑的哦,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必须相信夏末的眼光是最好的。”
奚雅这才正视向一旁的夏末,道:“她就是你经常的那个从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
盛锦脸上带着非常明显的自豪,揽着夏末肩膀:“怎么样,我就夏末最漂亮了吧。”
奚雅笑了笑,“那是当然。”
她没有对夏末多些什么,低头拆开了盛锦给她的礼物。
是一条项链,就像盛锦的,夏末不仅漂亮到连她都有些惊艳,挑选礼物的眼光也很好。
“谢谢你,还有也谢谢夏末。”
奚雅看起来很喜欢这个礼物,将项链拿出来,递给盛锦:“帮我戴上。”
盛锦满脸写着拒绝:“不是吧这也要让我帮你。”
“你既不亲自帮我挑礼物,也不帮我戴项链,那到底你是我朋友,还是夏末是我朋友?”
奚雅有些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盛锦愣是对此不为所动,将夏末推到她身边,“那就也让夏末继续帮你戴项链吧,借夏末给你当你一分钟的朋友吧,我够大方了吧。”
夏末被推着来到奚雅面前,对于这个虽然初次见面却已经听过很多次的女生,她没办法像盛锦一样自来熟,只是有些笨拙地帮奚雅戴上那根项链。
回头一看,盛锦居然真的是在掐着表,到了时间,就将夏末又拉回自己身边。
这举动让奚雅都看笑了。
夏末有点无奈,抱歉地朝奚雅笑了一下。
奚雅忽然感兴趣地问道:“盛锦总在我面前你,那她有在你面前提到过我吗?”
没等夏末回答,盛锦就开口道:“有必要跟夏末提你吗,你怎么没话找话。”
盛锦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下意识朝夏末瞧了一眼。
奚雅做出受伤的表情:“好吧,原是我不配。”
盛锦看见了,又好听的话哄她:“你个大明星就不要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一般见识了,今晚不是都让你们互相认识了嘛。”
盛锦的笑很能迷惑人,让奚雅的表情缓了缓。
夏末有板有眼地解释道:“其实我听过你。”
虽然盛锦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奚雅这个人,但是夏末已经从很多人的嘴里听见盛锦与奚雅这个名字一同出现过,她不喜欢听到这两个名字一同出现时的感觉,所以如果今晚她提前知道盛锦要来参加的派对是奚雅举办的,她可能不会答应得那么快。
夏末想着,又朝奚雅看去,奚雅有一张似乎总是在笑的眼睛,真的笑起来就更加明艳,见到盛锦也总是有不完的话,能让盛锦的目光一次次被吸引过去。
奚雅展颜一笑,半带着自嘲一般地道:“那应该还是没有我听过你的次数多。”
着,又幽幽地瞥了盛锦一眼,带着无尽的哀怨。
盛锦其实有些不理解,不过是一个朋友,为什么一定要跟夏末提,夏末那么忙,平时连她都没什么机会见到,凭什么让这些人占据她和夏末相处的时间。
再,她的朋友多了去了,夏末认识得过来么。
但是她还是做出知错的样子,拍拍奚雅的肩膀:“好啦,以后我每天让夏末跟你晚安行不行啊?”
奚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无语,“不跟你这个了,我过去找别人玩了。”
她完,就真的丢下盛锦和夏末,朝另一边聚集着的人群走去。
那里有人正在摇骰子玩,摇到两个1的人可以指定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喝酒。
奚雅的加入让众人玩得更加兴奋,奚雅很快就被人推了过去,成为了喝酒的那个人。
她余光瞥见盛锦谁都不理,只带着夏末到处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跟夏末些什么,引得夏末那张冷淡的脸上时不时浮现出笑意。
周围有不少人的视线被她们吸引。盛锦本来就够明艳夺目了,再跟着夏末站一块儿,几乎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不管盛锦平时如何满嘴跑火车,这一刻奚雅承认关于夏末的美丽,盛锦没有夸张。
她有些心神不宁,将手里这杯已经满到快要溢出来的酒一饮而尽。
周围响起那群损友的鼓掌叫好声。
盛锦被这动静吸引,望了过去。
夏末低声道:“我有点渴了,去那边拿杯水喝。”
她怕盛锦扫兴,没自己想要立刻离开的话。
盛锦张望一圈,道:“那你别乱喝别人给的饮料,还有离开过视线的饮料就别再继续喝了,奚雅的这堆狐朋狗友有几个我一看就觉得不正经。”
夏末瞧着她一脸严肃地样子,笑道:“放心吧,我会细心的。”
盛锦觉得也是,夏末从就很有警惕心。
她望着夏末走过去吧台那边,然后自己也抬脚朝玩得正热闹的奚雅那桌走去。
奚雅正摇到了两个1,桌上传出起哄的声音,指着朝这边走过来的盛锦道:“让盛总喝,让她喝!”
盛锦连忙要撤退,奚雅已经端着酒杯过来了。
盛锦挤出勉强的笑容:“奚雅你不要陷害我啊,我可是你最铁的粉丝。”
“胡八道,”奚雅挑了下眉,“你把这酒喝了,我就相信。”
盛锦回头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但是那群损友很快从后面围过来,将她的视线挡住。
“喝了喝了,大明星的要求你也忍心拒绝?”
“盛总你这心不够诚啊,哪有铁粉连偶像一杯酒都不肯喝的。”
盛锦无赖起来:“今天不能喝,真的不能喝,喝了这辈子就完了。”
众人爆笑,平时十分豪横的盛总,为了躲一杯度数极低的啤酒,主动出这么怂的话。
就连奚雅都感觉诡异起来,拧着眉问道:“为什么不能喝?我见你喝过的。”
盛锦只好声道:“再跟你个关于夏末的秘密,她不喜欢闻见酒味儿,要是今天我沾着酒气出去了,晚上我可能都进不去家门。”
奚雅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损友们却没想到更多,又哄笑成一片,“盛总原来你惧内啊,这怎么搞得跟个妻管严一样。”
还有人坚持认为这是盛锦躲酒的诡计,催她继续喝,奚雅将酒直接倒了,众人顿时骂道:“哇你们两个还真是无赖到一块儿去了,好无耻。”
奚雅骄矜地昂着下巴,“要你们管。”
盛锦总算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后也不敢凑这个热闹了,赶紧去找夏末。
走到半路还很谨慎地问一个熟人借香水,往身上喷了几下。
通常人少的地方可以捕捉夏末,凭着熟练的经验,盛锦很快在一处绿植旁边的沙发上看到了夏末的身影,只是这时候夏末身边还多了一个满脸猥琐的男人。
她没多想,迅速走上前去,在男人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男人坐在沙发上,冷不丁被人这样满脸暴躁地盯着,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人,又或者,这位漂亮的女同学是他曾经辜负过的前任。
可是这么漂亮怎么会变成前任的,他当时是眼瞎了吗……正胡思乱想,就听面前这美人冷声道:“让开,这是我的位置。”
男人愣了一下。
盛锦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让开。”
她板起脸来的样子有些骇人,周身散发出迫人的威压,好似下一秒目光中的凌厉寒意就要凝出实体,朝人刺去。
夏末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盛锦。在她的印象中,盛锦偶尔顽劣,但是大多数时候的柔软和甜蜜的,有着常见于少年人身上的单纯和天真。
但是盛锦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褪去了从前的稚嫩,生长出了锋芒。
男人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起身离开。
盛锦坐下来,看向夏末时表情又变得笑嘻嘻的,问道:“刚刚他没有欺负你吧?”
夏末收敛住心中异样,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过来问我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搭讪的开头一般都是这样的,夏末也不是第一回 见,倒是盛锦的反应更让她意外。
盛锦像是没有把自己赶走那人的行为放在心上,朝远处奚雅的方向看了看,“你是不是不怎么喜欢奚雅?”
她本意是既能让夏末出来放松一下交交朋友,也能顺待让自己出来快乐一下,然而到了之后发现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夏末也没有表现出对认识新朋友的兴趣。
“我没有啊。”夏末刚完就把脸偏过去,两只手抱着一个敞口的巨大饮料杯,凑到嘴边喝了起来,盛锦探究的视线就这样被挡在了杯子外面,那只杯子几乎将夏末整张脸都挡住。
盛锦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让夏末不得不放下杯子,迷茫地望着她。
在夏末不解的注视下,盛锦笑得更起劲,在她身边笑成一团。
夏末不明白原因,顿时有点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
盛锦正想拿着那水杯对着夏末和自己的脸再比划一下,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一个水杯还是一个盆,就听见不远处发出嘈杂的声音。
循声望去,混乱的人群中,奚雅捂着脑袋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猛地摔下去。
旁边发出惊呼。
盛锦收了笑意,从座位上起来,加快脚步朝那里走去。
看到盛锦过来,扶着奚雅的那人主动道:“让她别太较真,她刚才居然把一整瓶酒给喝下去了,那个酒度数高得很。”
盛锦这才知道原来是喝醉了,她差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随口感叹了一声:“喝得可真猛,胆子也太大了点。”
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的奚雅原本昏昏沉沉,连路都看不清,现在却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盯着盛锦的脸。
盛锦被她盯得有些莫名其妙,狐疑地摸摸自己的脸和头发。
奚雅的眼神很快又恍惚了,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她,口齿不清地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摔倒了,你怎么不过来扶我?盛锦,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关心我?啊!”
盛锦不知道她怎么醉着醉着就生起气来,敷衍道:“我哪儿能那么快过来扶你,我又不会飞。”
“你骗人!”
奚雅将食指戳上她肩膀,“你就知道守着你那个夏末,你……你重色轻友。”
盛锦有点心虚,但又觉得奚雅这撒酒疯的样子有点好笑,不知道拍下来等将来她红了能不能讹上一笔封口费。
旁边的损友们也在笑,有些不知道是不是和盛锦想一块去了,已经拿着手机拍了起来。
夏末走过来时就看到盛锦在对着喝得稀里糊涂撒脾气的奚雅笑得眉眼弯弯,她停下继续靠近的脚步,站在最外圈。
她是个生面孔,有很安静,虽然长相出众,很多人即便暗自心动,但是也总被她散发出来的冷漠气质吓退,所以夏末的出现并没有引来多大的动静,盛锦甚至因为在看奚雅的笑话没有留意围在四周的人。
奚雅大着舌头骂了盛锦一通,整个人又朝地面贴上去。
盛锦只好伸手去扶。
“你们赶紧把她送回去吧,还喝什么喝,都神志不清了。”
盛锦向平时和奚雅玩得最多的两个女生道,想了想又:“算了太晚了,就在这附近开间房让她睡一晚好了。”
她一边一边将满身酒气的奚雅丢给对面两个女生。
刚要脱手,奚雅抓住她的袖子不放:“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是要把我一个人抛弃了吗,你休想丢下我一个人去找夏末,夏末那么好看,连我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你是不是魂都被勾走了……”
盛锦有些尴尬得咳了一声,“你得虽然很有道理,但是下次不要再这么大声了。”
周围的众人发出笑声,纷纷看向一直站在外边的夏末本人。
没想到夏末围观了全过程,顿时盛锦更是有种被人当众拆穿心事的羞耻,平时对着夏末她什么没脸没皮的话都能得出来,一对着这么多人,反倒是比夏末还更不好意思了。
夏末神色淡淡的,:“要不你先送她去酒店吧,她看起来挺难受的。”
盛锦和另一人一起,将奚雅从人堆里扛出来,在夏末面前停下,刚才奚雅指责她重色轻友的话又浮上心头,仿佛是害怕被人看出来她果真是个贪恋夏末美色的色.魔,吓到夏末,于是她一脸正直地开口道:“那你一个人心点,等等我,我马上回来,你别乱跑。”
夏末点点头,还是那副很乖巧的样子,这令盛锦稍稍放心,与另一个女生一起将奚雅架出酒吧。
附近就是林立的酒店,不过这个时间,又是在这种地方,房间基本上已经住满了,盛锦问了好几处,才找到了空的。
她忙着去给奚雅开房,又和另一个奚雅的室友一起把烂醉如泥的人拖到房间,醉死的人即便是个纤瘦的女生,重量也照样不轻,两人忙完,累得瘫倒在床边。
盛锦刚喘过气来,跟那室友自己要走,床上的奚雅翻了个身,吐了她一身。
室友大叫,“完了。”
盛锦也觉得自己完了,这得有多熏人,而且还得熏一路,别夏末,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我去洗个澡,你帮我买件换洗衣服,多谢多谢。”
盛锦郑重地握了握那室友的手,给对方转了钱。
她想了想,又给夏末发消息:“我被吐了一身!先洗个澡,你别千万别乱跑!”
夏末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有些犹豫地回了一个“嗯”。
等到这个被奚雅包场的酒吧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盛锦那边还是没动静。
她想到奚雅醉成那样,怕是不仅仅只是睡一觉就能解决的,喝醉酒后的人是怎样的状况,她从记事起就比谁都更加清楚。
脑中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多年未曾想起的糟糕画面。
她闭了闭眼,给盛锦发消息,让她先忙,自己先走了。
盛锦的回复还没来,但她也不算管了,这个时候她不想只是一个人枯坐在那里,处在空旷昏暗的环境中什么也不做,便只能东想西想。
最好的办法是抽身而出。
夏末从酒吧走出来,广场的巨大荧幕上显示着时间,凌一点半。
夜里的风凛冽刺骨,却让她清醒不少,脑海中那令人窒息的回忆画面也像雾一样散开。
她忽然感到很荒唐,因为盛锦近乎胡闹的要求,她又错过了一次期盼已久的画展。
来时两个人,去时只她一个,偏偏她还不能什么,因为盛锦已经不再是那个柔软的孩子,只需要躺在矮的木屋里和她一起看星星就能满足,那么耀眼的人,理应拥有更广阔的天地,被更多人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