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谢家之景展一隅(四)
谢云娇曾经过:“她是个魔修, 偶尔会在这里出现。”
现在谢盛辰也告诉她,谢含玫死之前曾和魔修往来密切。
所有的证据似乎都在告诉她江桃燕并非正道之人。
可如果那个人是她娘亲呢?
江羡云的脑子里如同走马观灯闪过一幕幕和娘亲有关的回忆。
记忆中的娘亲爱笑爱闹,和邻里关系融洽。
尽管偶尔的俏皮和不靠谱有时挺让人头疼。
对了, 她还特爱胡八道。
但娘亲哪怕独自带着年幼的孩子流落异乡,她呈现给世人的永远是积极的一面。
常人经历这些能保持淡然已是不易, 但娘亲更加洒脱。
似乎岁月的苦难从来压不垮她。
江羡云心眼里喜欢太阳一样的娘亲,她觉得自己是江黎的女儿真的好幸运。
现在却有人告诉她, 她的好娘亲有可能杀了人,从流民对她的痛恨来看, 她甚至对无辜的人造成了不的伤害。
“魔修”这种阴暗的东西怎么会和她善良的娘亲挂钩。
江羡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谢盛辰还在讲和谢含玫有关的那些传闻,但他知道对面的人早已没有在听。
他停了下来:“谢家人你还有想了解的吗?”
其实谢盛辰看到江羡云这个反应,早就猜出手帕的主人一定和她有什么关联。
尤其是两个人都姓江,巧也不巧。
但是江羡云这个反应是谢盛辰没想到的。
因着瞧江羡云有些痛苦, 谢盛辰反倒不好直接问她。
谢盛辰觉得要是她愿意告诉自己总会的。
如果不愿意, 那他何必给人心里添堵。
江羡云这边久久没有反应。
谢盛辰只好又叫了她一次。
江羡云瞪着大大的眼睛不明所以。
“算了,等你有疑问的时候随时来问我,今天先到这里, 我看你有些累了。”
谢盛辰起身准备去给两人弄晚饭。
江羡云犹豫再三, 心知以谢盛辰的敏锐, 她刚才露出那么大的破绽不可能没察觉到什么,干脆试着露出了一点心思:“江桃燕杀了谢含玫这件事可信么?”
她没有提到谢家流民的事,毕竟那么多人亲眼见到并异口同声指责了江桃燕。
江羡云决定先求证江桃燕是否杀了人。
如果杀人的事是假, 那袭击流民的事可能也另有隐情。
江羡云的思维一点点清晰起来, 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朝夕相处的娘亲和魔修是一丘之貉。
谢盛辰迅速回到石凳上端坐着:“我当时还,此事也是听长辈们所, 自然无法知晓真假, 只是谢含玫死的那天, 谢家人在案发现场见到了江桃燕。”
江羡云只觉得离谱:“可是这不能明人就一定是她杀的,万一她只是碰巧出现在那里。”
“确实如此,”谢盛辰肯定了她的看法:“但那个和谢含玫走得很近的魔修正是江桃燕,谢含玫被人诟病就是因为承认此人是她闺中密友,而她死的那天刚好是和江桃燕约定出游的日子,两人定的时间和地点只有彼此知道。”
江羡云比划着提出另一种假设:“不,这件事还有疑点,既然两人关系如此亲密,江桃燕要杀她的机会多了,为何非得被人看见,而且真正的凶手只要跟踪其中一人不就知道两人在哪碰头了?”
谢盛辰一字不落地听完,他能感受到江羡云迫切为江桃燕脱罪的心情,想必这个人对她很重要。
江羡云不知道的是,她今日的言论若是被人宣扬出去,将会在修真界引起轩然大波。
魔道和正道是一黑一白两个世界,两者注定要水火不容,这是绝大多数人奉行的法则。
江羡云作为万灵宗弟子替魔修话是极其大逆不道的。
然而把她这些“混账话”听去了的是谢盛辰。
虽然江羡云是他心上人,但谢盛辰并不只是出于爱慕才选择包容她。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恨不得斩尽魔修来以此证道的卫道士。
早在方府江羡云提出同情方钧时,谢盛辰就表现出了这一点,他没有义正严辞地呵斥江羡云,反而帮她解开了心结。
能者多劳,谢盛辰知道自己生来是要解决问题的。
但有时候制造问题的不一定就是魔修。
谢盛辰自己就是被正道人士迫害的最好例子,所以他解决的向来是问题背后的人罢了。
比如,若江桃燕没有做过坏事,谢盛辰没必要见了她就喊喊杀。
谢盛辰思索片刻告诉江羡云一条很重要的信息:“魔修那边早已承认谢含玫的死是他们做的。”
他对那一年记忆犹新,因为就在同一年,他的父亲选择了自杀。
江羡云不死心地辩驳道:“不定是其他魔修干的嫁祸给了江桃燕。”
谢盛辰给了一个中肯的回答:“不排除这种可能。”
当天夜里江羡云就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那种。
谢盛辰只好在地上陪她一起睁着眼睛。
到了后半夜江羡云发展到了会猛地坐起身再躺回去的地步。
表面上侧着身子背对江羡云,其实一直听着动静的谢盛辰内心很忧郁。
他在想自己该不该管。
江羡云没有修为,熬得太久身体肯定吃不消。
谢盛辰决定起来和她谈一谈。
结果谢盛辰刚翻了个身,就与江羡云四目相对。
此时的江羡云正趴在床上扒着床沿,只露半张脸目光幽深地盯着谢盛辰。
夜里仍能看清东西的谢盛辰见江羡云的嘴角一点点勾起弧度。
她:“原来你没睡啊,那咱们干点别的?”
于是谢盛辰就这样被江羡云大半夜叫起来散步。
谢盛辰站在庭院里盯着头顶的月亮心里更加郁闷。
关于他本想劝人休息,结果却因对方心情终于好了点反而被牵着鼻子走这件事。
见谢盛辰抬头望月,无奈之情溢于言表,江羡云是有点愧疚的。
她也不想扰他,但她实在没有别的人可以商量了。
江羡云没法想象自己跑回家直截了当去问娘亲的场景。
“我知道你的心思是最为缜密的,所以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谢含玫的事难道就没有一个疑点?”
江羡云这话并非恭维,而是和谢盛辰共同经历不少事情以后得出的。
谢盛辰虽然不想让江羡云失望,但更不会骗她:“如果是谢家其他人,可能还会答出一些,可我十二岁就离开了谢家,若不是谢含玫太过有名,我甚至都不会记得她,便是流民们那些传言,我因不在谢家对此同样一无所知,也没见过江桃燕本人。”
他果然猜到了,江羡云自始至终没提过流民的事,但谢盛辰还是准确地将她心中所烦一并出。
只不过谢盛辰绝对想不到江桃燕同她的关系。
话虽这么,但谢盛辰决不会让江羡云随便找个谢家人问这些。
有心之人会拿其大做文章。
谢盛辰想起了一个绝对安全的人:“要谢家怀疑此事有疑点的倒真有一位,你不久前才见过的。”
“那个大叔?”江羡云直接把谢才良排除掉:“他看起来就不靠谱,像是凭着感觉话。”
“你看他了,”谢盛辰告诉她:“良叔除了和各门派做生意以外,还经营着另一行当,他名下的玄灵阁专门收集情报。”
江羡云顿觉有望:“所以他什么都知道?”真没想到看上去像个憨憨的大叔居然有着如此辉煌的过去。
“那倒不是,”谢盛辰解释道:“良叔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不允许手下人不择手段地获取情报,而且必须得确保是真实的,所以凡是玄灵阁愿意提供的,绝不会是假的,却也因此将不确定的那些给滤去了,天地之大,哪能获悉一切,更何况魔域那边难以深入,但我想他还是比别人知道的多些。”
谢盛辰见江羡云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不少,显然他刚才的并不能让她安心,便宽慰道:“就算众口铄金,真相也不一定是人们口中的那样,你看我...”
谢盛辰突然没了下文。
因为江羡云此时正仰起头盯着谢盛辰的眼睛,葱白的手紧紧拉着他的袖子:“对啊,我看到你就该明白的。”
她没该明白什么,对谢盛辰来,被自己的家族忌惮并厌恶定是心中难受的,若不是为了安慰她,他也不会撕开自己的伤口给她现身法。
江羡云以极其认真的语气:“你和她我都是信的。”
她是谁,谢盛辰心中有数。
看着整张脸熠熠生辉的江羡云,谢盛辰犹豫片刻伸出没被江羡云拉住的手,温柔地摸了摸江羡云的脑袋:“你都拯救过我好几次了,今日我总算救了你一次。”
江羡云不满地嘟囔道:“你怎么会没救过我,若不是你,我在方府早就把命搭上了。”
虽然那个时候她对他有些意见,但她才不会昧了他的功劳。
“我的是这里。”谢盛辰收回手,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探子将谢盛辰和江羡云在庭院里惜惜相视的场景告诉了谢蕴,大概是个文化人,他还将其描述得格外诗情画意。
谢蕴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失望这个词他都已经懒得去想了。
“我以为他至少能分得清主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