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为的是水落石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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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再次来到谢家唯一相对安全的地方。

    谢家没去巡视的旁系依旧在门前来来回回忙碌着。

    从刚才开始江羡云就有阵阵不舒服感, 她本以为是自己出于紧张,因为她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服谢才良。

    就连谢盛辰向他询问谢夫人的事,谢才良也是犹豫之下才出口。

    直到江羡云和那些谢家旁系了个照面, 她才知道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

    然而那些人的视线对准的并非是她。

    谢盛辰知道他们又在用厌恶的眼神看他,不仅如此, 只怕这次更甚从前。

    他自嘲,若不是自己心狠手辣的名声在外, 恐怕这些人绝不只是暗中瞪他这么简单。

    江羡云见此心像被扎了一样疼,不仅是谢盛辰在她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她还想到了自己的娘亲。

    如果娘亲真是江桃燕,那她在别人眼里是否也这般面目可憎。

    如果娘亲没有杀过人,她是否也和谢盛辰一样承受着无妄之灾。

    江羡云只恨自己无法替最在意的两个人分担。

    站在谢才良破烂的宅院前,江羡云坚定地敲了门。

    开门的是谢慕, 他见到两人也是一愣, 而后眼神躲闪起来,讷讷地叫了一声:“二少爷,江姐...”

    江羡云担忧地看着谢盛辰。

    谢盛辰表情淡淡的, 应了谢慕一声, 算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谢慕一时心情复杂, 他之前并不知道两位恩人的身份,还是他昨日拾荒时被人警告让族长不要再和那两人来往。

    谢才良心疼他年纪,不让他和大人们一起讨饭, 但谢慕将家中琐事理完后仍会背着他出门拾荒。

    他之前晕倒不是因为给饿的, 而是因为过度劳累。

    谁让谢才良宁肯自己吃不饱也会把食物让给他。

    谢慕也不想表现出这种忘恩负义的样子,但是谢才良对他真的很重要。

    听其他人, 前天从他们院里出来的两个人, 一个是谢家多年前失德出走的二少爷, 另一个疑似杀害了含玫前辈的魔女。

    谢才良本就因不愿配合家主遭到了其他家族的排挤,众人念在大姐对家主忠心耿耿的份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族长继续和这两号危险人物有牵扯,怕是一个通敌的罪名安下来谢才良在谢家再无容身之地。

    谢慕深吸一口气,还是做出了抉择:“族长他不在。”

    江羡云一路上光想着怎么应对谢才良了,却没想到在谢慕这就碰了壁:“那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谢慕的态度让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慕决定由他来做这个恶人:“我很抱歉,但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了。”

    就在谢慕去关门的时候,谢盛辰突然朝他身后喊:“良叔。”

    谢慕猛地回头,若是谢才良见他如此定会骂他擅作主张。

    然而他身后是空荡荡的院落。

    族长他在哪啊,就在谢慕纳闷的时候,一个敏捷的身影从他身边跃过。

    竟是谢盛辰单手揽着江羡云闯了进来。

    谢慕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他气得跺脚,谢家的二少爷他骗人。

    谢盛辰放下江羡云,站在院里大声喊:“良叔!”

    江羡云这边也抓住谢盛辰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一一拉开房间的门寻找谢才良。

    听谢慕曾经所言,谢才良不是窝在家里睡觉,就是去大街上找江桃燕,对了,还得把讨饭给算上。

    他都把手帕给他们了,可见是不算找江桃燕了,如此谢才良不是在自己家里,就是在山脚下。

    谢慕看看谢盛辰,又看看江羡云,一时竟不知该去拦哪个,他被这二人整抑郁了:“我都了族长不在。”

    还剩最边上的门没有开,江羡云渐渐逼近那个房间。

    谢慕一个箭步挡在前面:“族长他真的不在这里。”

    江羡云问他:“你听过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谢慕有些错愕:“什么?”

    然后他就被谢盛辰拎了起来随他走向别处。

    谢慕又羞又恼:“放开我,你们真是天生一对,联起手来欺负我一个。”

    谢盛辰向他颔首:“嗯,你得没错,承蒙夸奖。”

    谢慕气结:“我才不是在夸你。”

    江羡云的手刚要触碰到门的那一刻,门自己开了,房间里的人走了出来:“我院里的动静都能传上百八十里了。”

    江羡云还没来得及些什么,一道哀怨又悠长的声音传了过来。

    “呜呜,族长救我!”

    谢才良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我救不了,二少爷比我强太多了,要不你还是求饶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谢慕果断服软:“二少爷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谢盛辰一松开谢慕,他就像是从猎人手中逃脱的兔子归向山林似的跑向谢才良。

    谢才良却严厉地呵斥道:“站住,去院里找个角落跪着。”

    谢慕及时刹住脚步才不至于一头栽出去,他心知自己此前的行为确实不妥,便甘愿接受处罚,当场跪在了几人面前。

    然而少年到底是有些委屈的,要不是心眼里为谢才良着想,他何必做这白眼狼。

    谢才良低头向谢江二人致歉:“是我管教不周,才让这子做出如此没有教养之事。”

    谢盛辰瞄了一眼委屈巴巴的谢慕:“良叔不必自责。”

    谢才良向谢江二人拱手道:“二少爷大度,但无规矩不成方圆,待我教训了这子再来和二位叙旧。”

    谢才良转身回房,不多时手里拿了根细细的竹条走向谢慕,他直接对着谢慕一顿抽:“知道自己错哪了吗?他们二人前天才救了你,今日你就忘恩义,我谢才良平生最恨白眼狼。”

    谢慕忍着痛,他明白这顿该挨,可他不希望谢才良这样想他,便吸着气解释道:“他们的身份我已经知晓了,我不想看你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谢才良并未因此动容:“对我而言,成了不仁不义的人才是万劫不复,若非如此我何苦坚持到现在,你擅自替我做决定时可有问过我想不想?”

    就因为答案一定是“不想”,他才要赶在谢才良知道之前阻止他们见面。

    谢慕尽可能将身体蜷缩起来,苦苦哀求谢才良停手,他倒不是怕疼,只是一旦受伤太重明天就没法去拾荒了。

    “良叔,已经可以了。”谢盛辰抓住了谢才良挥舞的竹棍。

    江羡云也过来劝他,虽然她很生气谢慕那样对待救了他的谢盛辰,但也没想过要这孩子付出惨痛的代价。

    谢才良再下去就要谢慕血债血偿了。

    谢才良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是被江羡云他们拦住了,而是他发现了地上掉落的东西。

    彼时衣衫单薄的谢慕赶紧去摸身上放东西的地方,发现早已被竹棍划了一个口子。

    谢才良将东西弯腰捡起后问谢慕:“你身上怎么会有灵石?”

    谢慕死死咬住嘴唇不想。

    谢才良用怀疑的眼神看他:“难道是偷来的?”

    “我不过今日做了错事在你这就十恶不赦了?”谢慕红了眼眶:“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晕倒吗?那好,我告诉你,是因为我每天背着你出去拾荒补贴家用,为的就是家里的日子能好过些。”

    谢才良久久盯着狼狈不堪的谢慕一言不发,手里的竹棍倒是没有继续落下去。

    谢才良突然将竹棍狠狠摔在地上,一把抱住谢慕声音有些哽咽:“都是我没用,委屈你们了。”

    谢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有些懵,因着江羡云和谢盛辰还在旁边,他不自在地推着谢才良:“行了,快起开,你压到我伤口了,嘶,下手可真狠。”

    谢才良拍了下谢慕的脑袋:“你是要你长长记性,我可不想你将来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咱商人也是人,除了利益,首先要学会做人。”

    江羡云趁机提出:“既然如此,良叔你要不要和我做笔买卖,不定能对家里的现况做些改善。”

    谢才良扬起脸用审视的目光将江羡云上上下下量一番。

    谢盛辰在来时的路上就想了数种假设。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江羡云要以买卖的形式从谢才良这里得到想要的。

    虽然如今的良叔明显不在状态,但对付江羡云这样的姑娘还是绰绰有余。

    谢盛辰从谢才良看江羡云的眼神中瞧出几分他当年的风采,那是久经沙场的生意人听到“买卖”后下意识流露出的反应。

    莫谢盛辰担忧的情绪溢于言表,就是江羡云本人心里也没谱,但为了气势上不输给对方,江羡云表面上仍强装镇定,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

    她特意选在这种时候同谢才良谈判赌的无非是个天时地利人和。

    谢慕去养伤了,其他三人仍是去了唯一能招待客人的堂屋就座。

    谢才良满脸好奇:“江姑娘要和鄙人做什么买卖?如你所见我这里可是一贫如洗。”

    江羡云徐徐答道:“我要的不多,良叔这里全都有,无非是江桃燕和谢家这些年的情况罢了。”

    谢盛辰以为江羡云至少会先和对方太极,不曾想她竟直接了出来。

    谢才良当场拒绝:“是二少爷告诉你我过去有做情报买卖的吧,那他应该也告诉过你我的行规,更何况鄙人早已退隐多年。”

    江羡云朱唇轻启:“十万灵石。”

    谢盛辰扶额,还以为江羡云真有什么方法,原来是算用钱砸出一条路。

    她难道没见识过良叔此人究竟有多重视原则,再深谙致富之道的人怎会为金钱折腰。

    谢才良脸上露出讥讽,他摇摇头:“我觉得和江姑娘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别急,我和良叔一样不喜欢坏了规矩。”

    江羡云这句话成功把另外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