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亲事
到了素斋, 却没见到宋牧亭。
问了菊嫂才知道,宋先生救了位姑娘。如今, 下山送那位姑娘找她爹娘去了。
沈熙一听姑娘, 立刻警觉起来,“姑娘?什么人?家住何处?什么时候走的?”
不待菊嫂回答,院外就响起了一个娇媚的女声,“宋大哥, 你等等我!”
“咦,怎么又回来了?”菊嫂子话里嫌弃,脸更是挂得厉害。
院门来,宋牧亭满头是汗地闯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个穿红着绿的姑娘,满头珠花, 白脸红唇, 看不出本来面貌, 手里摇着帕子,腰肢拧着, 屁股扭着, 一路跑进来。
沈熙看着那姑娘,眉毛高高挑起,心却稳稳落下。
“这位姑娘, 我已给了你银子, 也替你找好了驴车, 你只需报个地方, 车夫自会送你要去的地方!”
宋牧亭见到沈熙,来不及招呼, 就张着两只手冲着那女子急急摆。
“宋大哥,你怎能如此狠心,我一个弱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东南西北,又上哪儿自己找爹娘?”
那女子一边,一边冲着宋牧亭扑过来。
宋牧亭吓得满院子躲,结巴着喊道,“你,你别过来!”
沈熙忍住笑,上前一把拦住,“这位姑娘,且等等!”
那姑娘早就见到院中还站着位年轻公子,一身穿着扮富贵非常,脸更是俊俏得不似人间物,心里立刻有了几分意动。
可再一瞧,年纪不过十四五,身后又立着两个厮,哪里敢贸然上前,只将那七分的造作演出了十二分来,巴望着他能主动问一句。
如今,见他果然上钩,她哪里还管得了穷书生,立刻停住脚,含羞带俏地冲沈熙抛了个媚眼,帕子掩着嘴,娇滴滴地道,“这位公子倒是面生的很,不知是哪家府上?”
沈熙抬手冲她拱了拱,“寻常人家,不值一提,姐姐倒是品貌非常,平生未见,若是姐姐不嫌,在下倒是可以送姐姐一程。”
那姑娘一听这话,喜出望外,冲她胡乱行了个礼,“多谢公子,既如此,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牧亭见了,想上前又怕那女子再缠上他,可就这么看着沈熙挡在他前头又觉有愧,犹豫不决间,就见沈熙冲他笑了笑,“宋大哥放心,我送完这位姐姐自会回去。”
宋牧亭见她这么,顿时松了口气,忙冲她拱了拱手。
沈熙携着那女子一齐出了院门,没走多远,便知道了这女子名唤翠姐儿,年二十三,家住灯笼巷。
她一灯笼巷,牛二嘴巴一撇,偷偷在铁柱耳边了句,“私寮!”
铁柱看了眼扶着翠姐儿,姐姐长,姐姐短的三公子,面皮又是一抽。
到了山下,沈熙特意让牛二找了辆蓝绸轻便马车,亲自扶了翠姐儿上去,这才转身上马。
那翠姐儿本以为钓到一条大鱼,没成想,鱼没钓到,自己倒是被对方甜言蜜语灌得晕头转向,等反应过来,人已经上了马车,哪里还看得见贵公子!
牛二见人走了,这才上前问,“公子,要不要去查查这个翠姐儿?”
沈熙笑笑,摇头道,“不用。”
一个私寮的女妓,大老远从城里跑到城外,左不过是为了赚银子而已,只是没想到,竟被她碰上了宋牧亭,还死盯着不放。
一想到宋牧亭刚才那如避蛇蝎的模样,她的心情便大好起来。
顾潜听了墨棋的禀告,直直盯着他看了半晌。
墨棋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可他也无奈,他自己都还是个光棍,上哪里给那呆子找女人去!
就这,还是他想了一晚上才想出的法子!为此,他特意在灯笼巷转了两天,千挑万选才挑中这个翠姐儿,花三十五两,将人送到了大光寺。
谁知,竟被沈三公子搅了局!
顾潜见他这样,气闷不已,直接让他去找青羽!
墨棋将事情详细了一回,青羽一边心疼自家侯爷,一边骂墨棋,“呆子!那书生既然跟三公子纠缠不清,你怎能给他送个女子过去?”
墨棋皱眉,是因为挑错人了吗?不过,一想到侯爷那古怪的眼神,他还是信了几分。
隔了几日,宋牧亭就又被个清秀可人的馆儿给缠住了。最后,还是陈管事提着棍子才将人赶走。
一连两回遇上这种事儿,宋牧亭吓得再不敢去林子里散步,终日在院里徘徊。
顾潜得知后,气得两眼发黑,又不好明其中关窍,只得又叫来雀山,直截了当地吩咐,去大兴,替宋牧亭找门亲事,要女的!
雀山领了命,却一头雾水,这宋牧亭到底什么人,竟然劳动侯爷替他寻亲事!
不过,这人一听就是个男人,男人成亲,不找女人,难不成还找男人不成?
他看侯爷脸色难看至极,半刻也不敢耽搁,点了人直奔大兴。
顾潜看着雀山出门,正要去后院陪窦老夫人,就见青羽前来禀告,是镇国公夫人有请。
来的是徐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顾潜立刻换了衣服赶去镇国公府。
一进门,便见屋里除了徐夫人之外还有一位夫人,不敢多看,连忙上前请安。
徐夫人见他倒头就跪拜,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身子向前探去,伸出手来嗔道,“快起来,你这孩子,总是这样规规矩矩地,快快起来!”
顾潜还是恭敬地给她磕了头,这才从地上起来。
他在徐夫人面前一向执的是子侄礼。
徐夫人将他上下量了一番,这才道,“有阵子没见你了,瞧着又瘦了些,来,我来跟你介绍,这是兵部左侍郎陶大人的夫人,鲁夫人今日正巧在这里,你快来见见。”
顾潜一听陶大人的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见过鲁夫人!”
鲁夫人只是三品的淑人,哪里敢让一个候爷朝她施礼,忙要起身避让,却被徐夫人一把拉住,按坐在了椅子上。
徐夫人看了眼顾潜,转头笑着对鲁夫人道,“你都是快当祖母的人了,他一个辈儿的礼还是受得起的!”
鲁夫人听她这么,也看了顾潜一眼,笑里带着几分谦逊,道,“今日这是沾了夫人的光了!”
罢,倒也稳稳地坐了下来。
顾潜似乎没听到两人的这一番动静,规规矩矩地给鲁夫人行了礼后,便半垂着眼,果真如同辈儿一般,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鲁夫人似乎没料到他能做到如此地步,转头看了一眼徐夫人,见她似乎司空见惯一般地跟永安侯拉家常,自己那点儿不自在也渐渐压了下去。
她又将顾潜上上下下又量了一番,冲徐夫人客气地笑道,“候爷果然英雄少年,一表人才。”
徐夫人拉着她的手,点头赞同,“可不就是,他可是京中有名的第一公子,当年高丽使者觐见,见了他站立在圣上身旁,直接跪地惊呼天人,可是闹得好大的笑话!”
罢,似乎又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永安侯相貌出众,因此闹出的笑话何止这一桩,想到自己听来的事儿,鲁夫人也笑了起来。
徐夫人笑了几声,半是感慨,半是赞赏地道,“不过男儿长相倒是其次,关键是要有才学,可到这个,真真是让人意难平,你,都是一样的读书习武,怎么这孩子怎就样样都比别人出挑?跟他一比,我自己生的那两个简直没眼看!”
鲁夫人听着她这真真假假的抱怨,忙上前恭维,“夫人过谦了,世子和二公子文武兼备,世人皆知,世子更是年纪轻轻便成了独掌一军的威武将军,这样的国之栋梁哪能真像夫人的那样!”
只可惜一个早已成了亲,一个也早就相看好了儿媳妇儿。
徐夫人随意地摆了摆手,将话题拉回到顾潜身上,“那是您没瞧见,当年他不过十三四岁,便能以一敌二大胜宫中禁卫,连圣上见了都抚掌赞叹,后来更是将他调拨到自己身边,走哪儿都带着。
如今,更是将他提拔殿前指挥使,片刻也不离,他一个尚未弱冠的孩子,爵位在身,又深受圣上器重,哪里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鲁夫人也跟着点头,圣上对永安侯的看重不是一日两日,满京城都看在眼里。只是,关于他的流言也不少,分桃断袖的流言至今不绝于耳。
徐夫人看出她脸上的犹豫,接着道,“这孩子好是好,就是命苦了些,没个长辈帮衬,出了什么事他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可他一张嘴哪里得过别人十张百张,前些日子,我听外头传他不孝,对外家不慈,还他有难言之隐,真真是胡八道!”
“这孩子,我从看到大,虽不是我亲生的,可也算我半个儿,他有什么事能是我不知道的?为着几十年前的一点旧怨,生生将个孩子成那样儿,竟还真有人信!连皇后娘娘都觉得匪夷所思,还让我去问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鲁夫人脸上有些热,只得干笑着道,“您的是!”
顾潜听着徐夫人将他从头夸到尾,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兵部尚书秦大人年岁已高,早已上书乞老还乡,却被圣上留中不发,其手下左右侍郎,陶侍郎为人圆滑,能力出众,与镇国公关系匪浅,未来尚书一职大可能会落在他身上。
能与未来的六部尚书,且还是兵部尚书府联姻,与他,与整个永安侯府都有极大的助益。
若是半年前徐夫人这个事儿,他定会顺水推舟一口应承下来。
可如今,他压下心中那一丝苦涩,抬头冲徐夫人躬身施礼,“夫人不必因此动怒,我已征得祖母同意,暂不谈婚论嫁。”
这话一出,鲁夫人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她今日是受了徐夫人的邀请来相看,可自己这头还没拿定主意,对方倒是直接开口拒了!
徐夫人也没想到他会出这样的话来,愣了一下,随即不赞同地道,“到底是年轻气盛,为着几句闲言碎语,连自己终身大事都不顾了,你若当真气不过,我这就让人替你出气去。”
“多谢夫人好意,确实没有成家的算。”罢,低下头冲徐夫人深揖到底。
徐夫人见他如此,叹口气,无奈地道,“你这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