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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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平候也没料到她竟敢直接开口为顾勇求情, 心里一慌,连忙跟着跪了下去,“圣上!”

    “哦?那你, 你为何要替顾潜求情?”圣上语调轻松, 却无端地让人后背一凉。

    到了这会儿,她反而感觉不到害怕,“于公,永安候顾潜才能兼备, 思虑恂达,对圣上以及大周恪尽职守,忠心耿耿,臣女不忍圣上因他人之过而错失良将。”

    “于私, 臣女蒙永安候多次搭救,敬其英勇, 慕其敏达, 已与他私定终身, 共约白头,故而求陛下饶他一命。”

    圣上看着她, 眼睛眯了起来。

    昌平候连忙开口,“圣上,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是我点了头的, 您要怪就怪我吧!”

    圣上转头看向昌平候,“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臣不敢!”

    “圣上, 此事乃是臣女私事, 与昌平候无关。”

    她眼一闭,干脆将话挑明,“臣女自知与三皇子天渊之别,在臣女心中,只将他当作自己的兄长,尊他,敬他,未曾有过一分儿女私情!”

    完,她双手撑地俯身下拜。

    昌平候见她将该讲的,不该讲的全了出来,眼前一黑,也跟着趴在了地上。

    圣上久久未曾出声。

    沈熙背后的冷汗顺着脊背一路下滑,忽听得一声响,接着是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很快,殿中又恢复了安静。

    又过了半天,才听到德公公叹气的声音,“昌平候请起吧!”

    沈熙抬头看去,圣上早已不在,她转头朝昌平候看去,见他正扶着膝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连忙上前。

    直到出了宫,昌平候才吐出一口气来,转头一巴掌拍在了沈熙的头上,“老子今天差点儿跟你一起送了命!”

    若是以往,沈熙早就跳起来了,今日却只摸了摸自己的头,冲他讪笑,“祖父!”

    昌平候一滞,他差点儿又忘了这是个丫头!

    他脸一黑,转身就走。

    沈熙连忙跟上,“祖父,您圣上那是什么意思?应该不会再提赐婚的事了吧?”

    “你当你是天仙啊!”昌平候没好气。

    她一听,立刻放了心,“那顾潜呢?”

    “我怎么知道!”昌平候冲她吼。

    女大不中留!三句话不离那子,真他娘的让人窝火!

    他翻身上了马,也不管她,自顾自地马走了。

    沈熙在后面连叫好几声也没能让停下来,只得作罢。

    她本还想去牢里看看顾潜,如今只能另想法子。

    刚转过巷口,就见前面站着一人,白袍玉冠,俊美无双,一张脸却冷得吓人。

    她叹口气,立刻翻身下马,“见过三皇子!”

    璞玉看着她,看着这张他日思夜想的脸,他想问她,他哪里不如顾潜,又是哪里做的不好。

    可等他终于见到了人,却觉得又没了必要。

    他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愧疚,看到了不忍,唯独没有他要的爱恋。

    他苦笑一声,他早就知道,却一直自欺欺人,直到她亲口出来,这也才真正相信。

    他长笑一声,转身朝着巷外走去。

    “大哥!”沈熙在后面追了两步。

    他的脚步顿了顿,终是没有回头。

    过了大半月,京里始终风平浪静,镇国公府依旧门庭若市,永安候府也依旧大门紧闭。

    昌平候看着再一次凑到他身边的沈熙,深吸了口气,掉过脸去。

    这若是子,他早上手了,偏偏是个丫头!

    老夫人见了,却笑眯眯地朝她招手,“仨儿,来!”

    沈熙乖巧地站到老夫人身边,“祖母!”

    “你别急,你祖父已经让人去看过顾潜了,是一切都好!你放心!”

    她一听这话,立刻走到昌平候面前,恭敬地施了一礼,“多谢祖父!”

    昌平候有些不自在,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她看着侯爷离开,笑了起来,转身又冲老夫人一礼,“多谢祖母!”

    老夫人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

    其实她也不愿意自家的孩子跟永安候府牵连上,顾勇也就罢了,到底他也是被人利用,那顾芫可是实实在在想要杀沈瑄的!

    但一想到沈熙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替顾潜求情,她便知道,这孩子是铁了心。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孙女,不想再失去一个。所以,她愿意帮她去劝侯爷,现在见她领情,她心里也觉得熨贴。

    她暗自庆幸顾芫没能得逞,若不然,她无论如何也过不去自己这个坎儿。

    又过了半月,昌平候终于忍不住,再次进宫求见圣上。

    他听完圣上的话,不可置信地看着圣上,“陛下!怎么能就这么了了?”

    “臣的儿子!我大周的四万将士!他们若当真是战死疆场,臣绝无二话,可他们不是!他们是被人故意设计陷害,这才死在了北蛮人手中,老臣不服,臣恳求陛下彻查此事,还将士们一个公道!还天下百姓一个真相!”

    圣上闭了闭眼,没有话。

    “陛下!”

    “昌平候不要为难陛下了,一切都是本宫的错!”一身荆钗布裙的皇后从内殿走了出来,跪到了殿中。

    “当年的事,我都知道。”

    昌平候看着这个他素来敬重的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年朱世子负责押送粮草,因连日下雨,耽误了路程,他便冒险从黑水渡河而过,谁知中途风大浪急翻了船,最后捞上来的粮草十不存二,他便干脆先用泥沙代替,将这部分粮草送入西北军中,同时快马加鞭派人送信入京,让我母亲帮他筹集粮草,可惜,终究没能及时筹足。”

    皇后到这儿,停了停,俯下身道,“后来,他无意中得知也和攻太子大营的计划,便干脆将计就计,先是服太子撤离大营,随后又引顾勇到了突尔兀都,接着又将顾勇的行军路线送给了也和,这才让西北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北蛮大军袭击,全军覆没。”

    “母亲过世前,将此事告诉了臣妾,求臣妾日后替他周全,臣妾受母亲所托,又顾念他只是一时糊涂,这才隐瞒至今,臣妾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昌平候虽肯定这事儿十有八九与镇国公有关。可万万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一想到朱永浩仅仅因为害怕承担丢失粮草的责任,就干脆将几万将士的性命白白葬送,气得两眼通红,浑身发抖。

    “陛下!”

    圣上目光复杂地看着一身素白的皇后,闭了闭眼,“朕自有主张,退下吧!”

    几日后,镇国公因殿前失宜,对圣上不敬,被削官夺爵,收回国公封号,当晚,朱永浩与夫人徐氏共饮毒酒,自绝家中。

    第二日,朱元柏带着兄弟家人扶棺回乡,再也不曾回到京中。

    盛极一时的镇国公府一夕之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半月后,皇后因病不治,崩于凤栖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