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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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子还是有些疼痛,粟梅睡得并不安稳,脑袋也昏昏沉沉的,醒来的时候瞧见外面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顾景就坐在床边,听见动静,连忙点了灯,心翼翼问道,“娘子醒了?我这就让人送饭过来。”

    她声音沙哑,“宝宝呢?我睡了多久?”

    顾景用胡茬在她手心蹭了蹭,“宝宝有娘亲和嬷嬷们照料着,好的很呢。你都不先问问我有多担心?”

    他眼角有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了,粟梅想象着铁汉抹泪的样子,心里热热的,但还是有些想笑。

    “我又没事。”

    粟梅起来如厕,又将自己理干净,大妞刚刚送了鸡丝清粥过来,此刻温温热,正好入口。

    顾景将她扶到床上半躺着,拿了碗勺要喂她,“大夫和嬷嬷都了,你现在最好先吃点清淡的,身体好恢复。”

    “好。”粟梅也乐得享受,口吃了些,心里实在惦记孩子,便推了碗道,“我吃饱了。相公,咱们的宝宝呢?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呀?”

    顾景见她精神尚可,便让奶嬷嬷把两个孩子抱了进来。

    借着温暖的烛光,粟梅看到两个宝宝闭着眼睛睡得正香,与其他新生儿不同,他俩胎发乌黑,眉毛虽然有些黄黄的,但也清晰可见。

    粟梅一颗心差点被融化了,只是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性别呢。

    奶嬷嬷轻声,“这是二少爷,这是三姐。”

    顾景也凑在一边,看向女儿的时候很是满意,“闺女和娘子长得像,好可爱,嘴巴的红红的,很好认。”

    二少爷像是不满他爹只夸妹妹一样,嘴一撇就闭着眼睛哭起来。

    奶嬷嬷摸了摸尿布,还是干的,便道,“少爷这是饿了呢,奴婢带下去喂喂。”

    粟梅点点头,“那就把妹妹留下来,我自己喂,还请嬷嬷帮我开奶。”

    妹妹看着是个女孩子,但是吃奶的劲儿贼大,粟梅忍着疼让她吸了半天,又让嬷嬷帮着按摩疏通,才终于下奶了。

    两个孩子的确是带不过来,正好家里人多,她也得好好坐月子,把身体休养好。

    顾景也待在家里照顾她,事事亲为,大妞和琴子乐得清闲,都跑去带孩子了。

    粟梅午睡醒来,顾景正好端了用热水温过的果子,笑吟吟地走过来。

    “娘子。”

    即使是每日朝夕相对,粟梅还是被他的笑迷住了一瞬,嘟囔道,“没事笑这么好看干嘛。”

    “传递好情绪,娘子看了心情好。”

    “油嘴。”

    粟梅接过水果吃了些,这个月子坐的她真是骨头都懒了。

    她才刚抱怨了句,顾景又拿了书本和纸笔过来,“娘子若不想歇着,咱们正好有件事情要做。”

    他算今天把两个孩子的名字定下,然后去县衙里上户籍。

    名也是天天弟弟妹妹的叫着,粟梅想着也给他们取个好听顺口的名。

    开春包子便去学堂了,每日下学回来都要先去瞧弟弟妹妹,今日休沐,看到爹爹娘亲在取名字,便也凑了个热闹。

    “娘亲,妹妹就叫樱桃怎么样?”

    粟梅见他自信满满,便问道,“怎么叫樱桃呀?”

    包子记得很清楚,“因为娘亲去年吃了樱桃,就有了妹妹。”

    这名字倒也可爱,娘俩一商量就定下来了。

    顾景算是读书比较多的,他在纸上写好了几个大名,一家三口在一起商议,终于在日落时分将两个包子的名字定了下来。

    樱桃的大名就叫做顾锦宁,弟弟则取了“清川”二字。

    两个孩子的满月酒过后,粟梅感觉自己也恢复的不错,每日里也能抽些时间去店里看看。

    天气暖和了,热火朝天的生意倒不像冬天时那搬门庭若市,大家忙碌之余也能松口气。

    一到饭点依旧坐的满满的,粟梅见大厅一角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便扯了扯顾景的衣袖。

    “相公,你看那位像不像羌无神医?”

    顾景点点头,先喊二再送几个菜给羌无那桌,然后带着粟梅过去招呼。

    羌无点了鸳鸯锅,夹起鲜嫩的毛肚在沸腾的红汤里一涮,大口大口吃的正欢,抬头看见他俩,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面上有一丝尴尬闪过,他连忙清清嗓子,“咳咳,这火锅,火锅真好吃。”

    粟梅想起初次见面时他的仙风道骨放荡不羁,有些不解,“神医好久不见啊,皇太孙还好吗?”

    羌无在京城待了这几个月,刚出山的潇洒都被皇权磨去了大半,他此行是带着任务的,现在却在这里贪嘴。

    面上有些懊悔,他连忙擦擦手,从怀里拿出一封厚厚的书信,又拿起座位旁边的木箱子递过来。

    笑着道,“皇太孙的毒已经解了,只要好生调养就可,听闻夫人已经平安生产,我便带了书信和皇太孙备下的礼物先行一步。对了,为了多谢顾大人救命之恩,太子已命人带了赏赐过来,应该这几日就会到,你们正好也准备准备接待一下。”

    什么救命之恩?太子又有什么赏赐?

    粟梅这边是一头雾水。

    顾景将书信接过来,拱手道,“多谢神医,您既然来了南湘城,还请到寒舍多住些时日。”

    “好好。”

    羌无还没吃过瘾,也不同他俩客套了,那边把羊肉放进锅里开始涮,一边示意粟梅伸出手来。

    “我也没什么别的本领,正好替夫人把把脉。”

    粟梅见他这般随意,便也将满桌子的肉菜往旁边推了推,漏出手腕。

    只是片刻,羌无的手就从她的手腕上拿下来,拿起筷子去夹羊肉。

    涮羊肉冒着热气,特有的鲜香扑鼻而来,羌无先吃了几口,而后才道,“夫人恢复尚好,只是仍旧有些气血不足,要多注意休息,可以多进些滋补之物。”

    粟梅点点头,“多谢神医。”

    左右他现在也不走,粟梅想着回头到家了再好好招待他。

    她也不想着去街上逛逛了,现在要要紧是赶紧问问顾景,到底有啥事瞒着自己。

    顾景无奈,总有人让我去做官怎么破?

    他在粟梅发问之前先稳住了她的情绪,“娘子可还记得那次牢狱之灾?”

    粟梅当然记得,那时他第一次走镖的时候,倒了八辈子霉,难道是卷入皇权之间的什么斗争了?

    她想的没错,顾景死里逃生还要被少将军误会,实在是因为那次他们所护送的几十车酒水里,有大半都藏着黄金。

    林镖头也是将军府出来的,他被三皇子收买加威胁,借着走镖的名义,偷偷往南疆运送财物,同南疆王做起了通敌叛国的勾当。

    粟梅发觉自己的手都有些抖,“林镖头真是死有余辜,只是可怜了他的夫人和孩子,还有你们镖局的那么多兄弟。”

    顾景叹了口气,“我原也是不知情的,若不是顾及你和锦安,当时还想着和他们拼了命去。”

    粟梅拍拍他的手,表情凝重,“夫君,你要记得,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的性命。你想想看,若是你有什么万一,我和孩子们该怎么办?这辈子……”

    既然已经有了想要相守一生之人,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有了牵挂也有了责任,又怎么能不好好珍惜自己呢。

    顾景连忙保证,“娘子放心,你别误会,我在京城的时候是发生了一些事,但是我是担心你的身体,还有忙着照顾宝宝们,便一直没想起来告诉你。”

    “那你还不如实招来。”

    “是这样的,年前少将军也回了京城,他们总爱去吃火锅,我在店里难免要与他们碰面,那日无意间看到贤王身边的一个暗卫,似乎很像是当年逃走的虎牙山贼首。”

    “啊?”粟梅一惊,那那个贼首应该也能认出来顾景啊。

    顾景继续道,“相貌倒是变了,但身形和左手上的疤痕都很相似,我便留了个心眼。谁知当晚那玄大就自投罗网了。”

    虎牙山被剿,玄大恨极了顾景和严墨,只是之前贤王不许他单独行动,如今顾景送上门来,他便耐不住了。

    话虎牙山的山贼大部分都是贤王的人,那个老狐狸察觉出三皇子有南疆有所勾结,便算蹲守一波,左右他们也不敢声张。

    本想将整个镖队的人都杀光,没想到遇到顾景这个例外,后来严墨又带兵剿匪,玄大玄三只好重回贤王身边,兄弟二人每日发誓要报仇,每日里勤练武艺,不想到头来依然不是顾景的对手。

    到这顾景有些得意,“手下败将就是手下败将,若不是那段时间店里十二时辰营业,我的确是有些累了,三招之内就能拿下他。”

    看他这幅嘚瑟样子,粟梅也不紧张了,干脆拿了些零食过来吃,权当在听书的。

    她是觉得有些不真实,自己只想离那些权谋啊主角啊远远的,好好过自己的安生日子,没想到顾景还是掺和进去了。

    不知道他的叙述里是不是带了些夸张成分,粟梅总觉得跟听戏似的。

    玄大刺杀不成反被抓,之后顾景就往他嘴里塞了块抹布,直接送到太子那里去了。

    太子的确是个雷厉风行有勇有谋之人,一番调查之后,拔出萝卜带出泥,竟然查出了贤王谋逆之事。

    顾景也参与了,那一整个密室里黄澄澄的龙袍简直能晃瞎人的眼。

    这和原书情节并没有出入,粟梅忍不住再次吐槽道,“这贤王真是……那后来怎么样?”

    “此事牵连甚广,贤王目前被幽禁,其他的同党都还在调查中。”

    顾景叹了口气,贤王虽未死,但当晚整个府邸几乎都被染成了红色。

    起对太子的救命之恩,也是因为他察觉到了那来和亲的贤王侧妃,根本就不是南疆公主,而是一个杀手,于是又顺手救了太子一下。

    顾景扳倒贤王有功,太子见他武艺不凡,又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便下令任命他为金吾卫中郎将,主要督管京城内昼夜巡警之事。

    粟梅听着听着真想竖起大拇指,还搞什么苦情男配人设,这不妥妥的锦鲤男主命!

    不过,那他岂不是要去京城上班了?

    顾景面色纠结,太子当时已经下了命令,只是顾及他娘子即将生产,才准他先回家来,待休整好再去赴任。

    “娘子,我不是故意瞒你,一则是实在没想好,二则真是忘了……”

    粟梅不太清楚中郎将是什么官职,但他只是一介平民,眼下竟一跃成为五品官,怕是旁人一辈子可望不可即的机遇吧。

    转瞬之间,粟梅就很了然的表示,“那你要去京城赴任,我们是不是也要搬家过去啊?你也不早,不知道现在收拾东西还来不来得及……”

    她知道顾景胸有大志,一身功夫拘泥于一个的火锅店着实有些委屈了,反正如今宝宝已经出生了,想做什么生意自己来就是。

    夫君当了官,她背靠大树正好乘凉嘛,还能捞个官夫人当当,也不枉她穿这一回书。

    夫妻俩敞开心扉谈了一下午,傍晚时分正好去学堂接了包子一起回去。

    粟梅还特意去街上买了些零嘴,包子坐在马车里开心的不行,粟梅便逗他,“还有几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什么好消息呀?”

    包子偎在她身边,欢快的像只鸟儿,自从弟弟妹妹出生之后,他很少有这样独享娘亲的时候了。

    顾景掏出元宝写的那封厚厚的信,“这是皇太孙给你写的信,读不懂的字可以问爹爹。”

    “元宝哥哥!”

    巨大的惊喜席卷而来,包子也顾不得粘着娘亲了,双手接过信来左看右看,然后放珍宝似的抱在胸前。

    “我想回家再拆,然后写好回信,爹爹可以帮我寄出去吗?”

    粟梅见他这样珍惜,也不逗弄他了,“神医伯伯会在咱们家多住几天,回信你可以慢慢写,写好了拿给神医伯伯,他会帮你带回去。”

    包子兴奋的简直要跳起来,“太好了!神医伯伯也来啦!”

    虽然在学堂读书识了礼,但到底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开心的时候难免有些忘形,也不老实坐着了,身体扭来扭去的,嘴里不知道还哼着什么歌。

    粟梅觉得这样子可爱的很,于是又添了一把火,“娘亲这里还有更好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包子使劲点头,“要听要听!”

    粟梅特意清了清嗓子,声音轻快,一字一顿道,“你爹爹要当官啦!”

    大眼睛眨了眨,包子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爹爹要当什么官呀?去哪当官呢?会很忙很累吗?”

    见他竟有这许多疑问,顾景便同他解释了下,粟梅也在一旁仔细听着。

    羌无在白家村住了四五天,将接送包子上下学堂的活计揽了去,每日下了学就带着他在城里一通吃吃喝喝,再赶着回来吃晚饭,算是过了段快活日子。

    太子的确雷厉风行,竟请皇上直接颁下了圣旨,钦差大人过来传旨的时候,几乎整个百家村的人都来了,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接完旨,顾景便随着孟知府进城安顿钦差大人一行人。

    这下家里跟炸开了锅一样,乡邻们都挤在院子里,羡慕的羡慕,道喜的道喜,白里长捋着胡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粟梅连忙吩咐大妞他们倒茶,里长摆摆手道,“梅子啊别忙了,这马上要上京啦,还要好好收拾一番,咱们都先回家去,改天再过来贺喜。”

    白父白母都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呆愣愣坐在花厅里,何妹扯扯白子祥的袖子,悄悄问道,“姐夫真当官啦?刚才咱家真的接了圣旨啦?哎呦怎么跟那听戏本似的……”

    白子祥倒是淡定些,“姐夫是个本领大的,今后必然能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不是哥话倒好听,我也这么觉得。”白子瑞开心的一批,抱着包子就玩起了举高高。

    ……

    如今要离开家,粟梅便把别庄的地卖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给爹娘理。

    当晚白父和白母就带了几十两银子过来,粟梅见里面还有自己前段时间刚给娘亲的金镯子,便想推辞。

    不想他俩的态度异常坚决,白母甚至抹了泪,“娘一直觉得对不住你,如今咱们家里能过成这样也都是多亏了你……这钱你一定得收下,我和你爹也没有多的给你,人家都京城寸土寸金,可不比家里,你们到了那里要事事多算……”

    听着娘亲絮絮叨叨,粟梅也有了几分离别的心酸,但也要抓紧把事情都安排好。

    这回白子瑞是铁了心想跟着他们入京,白母劝不成功,干脆骂了几句,又嫌二郎太老实,怕他照顾不好家里的葡萄园和热火朝天。

    甚至恨自己没多给她生几个兄弟。

    粟梅哭笑不得,从来没觉得娘亲竟然这般絮叨,不过很多事□□情的确没有她想的周到,也帮了粟梅不少忙。

    后来还是商量着,白子瑞先跟着他们一起去京城,帮着安顿好了再回来帮白子祥理家里的田产,等他能上手了再回京城去寻粟梅,行程安排的满满的。

    除去卖的那十几亩地,粟梅算家里和别庄东西暂时都不乱动了,只挑一些贵重的变卖了换成银票,不管到哪,多带些现银总是好的,何况京城消费高,他们初来乍到,肯定处处都要用钱。

    这日天气晴好,粟梅带着下人们点好行装,便拖家带口的向京城出发了。

    春意融融,希望这是个新的好的开始。